第二章 石破天惊（八）

接过顾向阳递过来的纸条匆匆看了一眼，郝雷吓得差一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纸条上写着几行字让他目瞪口呆：

爸爸妈妈，我走了。因为欠账实在太多，要账的人又天天逼我。因为还账，我做了一件犯法的事情，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公安机关抓住，我会被判重刑甚至死刑的。所以，我只好“跑路”，到外面躲一下，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就看我的造化了。

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的向您们求援，希望您们能帮我度过难关，但您们一直不肯帮我。我也知道，平时我花了您们太多的钱，但没有干成一件事，我的所作所为一定是让您们伤心了，所以，我不怪您们。爸爸妈妈，永别了，您们就当没有生我这个儿子吧！

“给我看看上面写了些啥？”见郝雷手里拿着那张纸条呆若木鸡的不说话，康晓梅一把拿过纸条看了起来。

看完纸条上的内容，康晓梅一把抓住顾向阳的手：“顾局长，从这张纸条的内容再联系到我们家建成被害这件事，我觉得您的分析是正确的：这个王海确实有杀害我们家建成的嫌疑。我在怀疑，是不是我们家建成背着我和儿子偷偷的借给过王海一笔钱，当建成找他要钱的时候，王海穷凶极恶起了罪念，从而杀人灭口？如果是这样，这个挨千刀的王海就太不是东西了，您们公安机关一定要抓住这个杀人犯，替我们家建成报仇！”

说到这里，咬牙切齿的康晓梅转身看看还在愣神的儿子郝雷，一脸怒容的斥责道：“你看你交的这是什么朋友、简直是引狼入室，现在倒好，你的朋友、铁哥们儿杀了你的亲生父亲，我看你怎么办！”

看着母亲怒发冲冠、一脸泪水的样子，郝雷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刚进门时那种“富二代”的傲慢和目空一切的表情荡然无存。

虽然着急着要去开会，但顾向阳还是耐着性子拉着康晓梅的手把她扶座在沙发上，然后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面前：“康女士，您先不要激动。从王海留下的这张纸条来看，王海很有可能是做了违法乱纪的事情畏罪潜逃了。但是不是他杀害了郝建成先生，我们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所以不能断言就是他杀害了郝建成先生。最后的结果还要根据我们侦查的情况来确定。现在，我要提醒您两件事情，希望您能引起注意并配合我们的工作，帮助我们尽快破案。”

“顾局长，您请讲，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安排去做！”拿起手里的餐巾纸擦擦脸上的泪水，康晓梅冲着顾向阳点点头。

“是啊顾局长，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您尽管吩咐，只要能抓住凶手，为我父亲报仇，让我干什么我都心甘情愿！”这时，坐在一边的郝雷也站起身来，一边说话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递到顾向阳面前。

接过郝雷递过来的香烟，顾向阳冲着郝雷点点头，然后接着说道：“第一，郝建成先生是我市优秀企业家，是闻名全国的观赏石收藏家。他的被害在我市乃至全省引起了强烈的震动。从市领导到省领导都非常关心，严令我们限期破案，抓住凶手，给您们受害者家属和全市人民一个交代。对此，我们市公安局上下倍感压力。但请您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破案，用最短的时间抓住凶手，给您们和已经逝去的郝建成先生一个交代！”

听完顾向阳的话，康晓梅一把抓住顾向阳的手，一边流泪一边频频致谢。

见顾向阳手里拿着烟没有点火，郝雷赶紧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亲自点燃打火机并凑到顾向阳面前。一脸恭顺的说道:“顾局长，请吸烟！”

“谢谢！”迎着郝雷递过来的打火机点上烟，顾向阳一边道谢一边接着说道：“第二，您们家是一家家族产业，有两个赏石矿和市内八家奇玉石精品店，企业员工近300人。郝先生出事以后，在员工中一定造成很大的震荡。为了防止发生集体事件，在您们没有回来之前，我们公安部门就安排了专门人员到现场维持秩序。现在您们回来了，要赶紧到几个现场去，主持工作，维持秩序，坚决防止员工罢工、上访等群体事件的发生，进而影响我市的社会稳定。这是市委、市政府领导特意叮嘱过的，您们一定要安排好。如果现场出现什么问题，第一时间向我们的派驻人员汇报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

“好的顾局长。首先感谢您在我和我妈不在家的情况下派人维护矿上和几个店里的秩序。您想的很周到，如果不是这样，这么多员工，一听到我爸遇害的消息，还真说不定出点什么事情呢！”听完顾向阳的话，郝雷赶紧站起身来，一边表示感谢一边接着说道：“您放心，平时的时候，这两家矿和几个精品店都是有我两个舅舅和一个叔叔负责管理的，总负责人是我。等我从这里出去之后，我第一时间回到一线，做好安抚和稳定工作，保证不给政府添麻烦！”

冲着郝雷点点头，顾向阳接着说道：“郝先生，您的任务并不仅限于我们刚才说的这些，还有一项工作需要您的协助。”

“顾局长，您别这么客气，有什么吩咐请讲。破案虽然是您的工作，但也是帮我们老百姓办事，帮我们家办事，我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现在就说！”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郝雷转身从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和一支金光闪闪的钢笔，一本正经的看着顾向阳说道。

“您的父亲郝建成先生是咱们边城市最有名的企业家，身价几十亿。根据我们的了解，他为人善良，开朗豁达，对待朋友真心实意，在老百姓中有很好的口碑。但是，事情一分为二的讲，即便是再好的人做事情也不可能十全十美，为人再好也不可能做什么事情都密不透风，周全直至。所以，也就免不了得罪人，而得罪的人除了身边的朋友、合作伙伴之外还有其他人，包括他手下的员工。我们设想一下，如果郝建成董事长因为某些事情得罪了某个员工，而这个员工借着您和您的母亲不在家的时候，会不会一时失控，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当然这是一种猜测，但也不是没有不可能。因此，回到矿山之后，您一定要认真观察和调查，如果发现可疑现象或者可疑的人，要及时向我们汇报。咱们是人民公安，绝不会做出‘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事情，但我们一定会特别注意那些应该注意的蛛丝马迹，不让一个坏人逃脱法律的制裁。郝先生，我的话您听明白了吧？”说到这里的时候，顾向阳停下话题，一边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一边抬头看看郝雷。

“顾局长，您刚才说的话我几乎一字不漏的记了下来，放心，等会儿我就回矿上，按照您的指示办这件事！”站起身来冲着顾向阳点点头，郝雷一脸认真的说道。

“哦，对了顾局长，有一件事情我还没有跟您说，这件事也可能对您们破案有帮助。”借着顾向阳端着茶杯喝水的机会，康晓梅插话说道。

“哦？康女士请讲！”听完康晓梅的话，顾向阳一愣，一边说话一边对坐在另外一张椅子上的一位女警员说道：“小江，做好记录！”

“是，局长。”那名被顾向阳叫做小江的女警员一边说一边冲着顾向阳点点头。

“康女士，您请讲！”转头看看康晓梅，顾向阳冲着她点点头。

“顾局长您知道，我们家有两个采石矿，雇佣的员工有二百多人和十几台挖掘机。由于我们本地挖掘机少，年初的时候，我们家老郝就在内地租了八台功率比较大的挖掘机。这八台挖掘机是一家公司的，属于一个老板管理。”说到这里，康晓梅突然咳嗦了一声，于是便停下话题，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

“平时这些挖掘机都有谁管理？他们的薪酬是如何结算的？您们与这些人有没有经济方面的纠纷？”借着康晓梅喝水的机会，顾向阳看着她问道。

把水杯放在茶几上，康晓梅冲着顾向阳点点头，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因为有八台挖掘机在这里工作，所以，这家公司便派了一个主管在我们的矿山，专门负责对这些设备和人员进行管理。说到他们的薪酬，我们是按照挖方量进行计算的，每两个月结算一次。从年初这些设备金矿，我们一直处的很好，我们家老郝是个宁愿亏自己也不亏别人的人，所以在结算方面也没有出现过争执或矛盾。但是，就在两个月之前，我们家老郝和这家公司的管理人员䧵土方量的计算发生了矛盾，因为双方记录的数据差距较大，谈了几次也没有谈拢，所以，他们的工钱也就没有结算。为了这件事，他们的主管汪梅还多次跑到我们家和老郝争吵，甚至有些挖掘机操作在汪梅的蛊惑下跑到我们家要过钱。我想，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件事他们……”

“康女士，您刚才说这家公司的主管叫汪梅，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不等康晓梅把话说完，顾向阳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看着她问道。

“是个女的，今年四十多岁的样子，人长的还算漂亮，但有的时候就是胡搅蛮缠不讲理，有一次……”

“好了，康女士，时间紧迫，剩下的事情咱们今后再交流。”见康晓梅开始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顾向阳赶紧打断了她的话，然后接着问道：“您刚才说这个主管叫汪梅？是哪个wang，哪个mei？”

“哦，是三点水的汪，汪精卫的汪，梅花的梅！”也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啰嗦，心里痛苦万分的康晓梅还是硬挤出一丝笑容，对着顾向阳一笑，然后不好意思的说道。

“小江，把康女士刚才说的这个名字记好，等会儿开会要用。”冲着康晓梅点点头，顾向阳有扭过头去看着那位女警员嘱咐道。

“是，局长，记录完整！”小江一边冲着顾向阳点点头一边说道。

“好，康女士，郝先生，现在我和您们说第三件事情！”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顾向阳看着康晓梅和郝雷说道。

“顾局长，请讲！”康晓梅和郝雷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郝建成先生被杀一案，影响大，案情复杂，您们家又是全市有名的富豪家庭，所以，不排除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借着这个机会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来。从现在开始，您们出门办事甚至在家里都要注意自身安全。为此，我们公安机关在您们家周围设了保护哨，有专门的警员负责您们的安全。这样可能会对您们的生活造成不便，但为了您们的安全，也只能委屈您们一下了。所以……”

“报告！”顾向阳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报告”声。

顾向阳只好停下话题，转头应答道：“进来！”

一名民警走进了顾向阳的办公室，先是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看着顾向阳说道：“报告局长，专案组成员已经全部在会议室就坐，市委和市政府也派员来到了会场，您看……”

“我马上到！”冲着民警摆摆手，顾向阳转身看看康晓梅和郝雷：“二位，我现在要主持一个关于郝建成先生被杀一案的专题会议，不能奉陪了。明天我会抽时间专门找您们进一步了解情况。”

说完，顾向阳伸出手分别和康晓梅、郝雷握了握手，然后从办公桌上拿起一个笔记本就往办公室外走。

“顾局长，请留步！”见顾向阳急着往外走，康晓梅站起来叫了一声。

“康女士，您还有什么事情吗？”顾向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康晓梅问道。

“康局长，我们今天刚才广西回来，到现在还没有看见我们家老郝的尸体，所以……”说到这里，康晓梅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思忖片刻，顾向阳冲着女民警小江招招手，又把郝刚叫到身边，然后说道：“小江，你现在到重案队开一张证明，然后陪着康女士和郝先生去一下人民医院看一下郝建成先生！”

说完，他又和郝雷握了握手：“郝先生，节哀顺变，照顾好您的母亲。”

说完，他匆匆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向着会议室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