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涅槃重生（十五）

就在卜慌拿着手机找李毅的电话号码的时候，李毅正在回家的路上。走在人行道红色的花砖上，李毅一边往家走一边想着刚才和李佳妮见面的情景，想着她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从咖啡厅到李毅家只有四站地的距离。走出咖啡厅往前走一百多米就是班车站，花一块钱，十几分钟就可以到家。但李毅没有选择坐公交车，而是一边吸烟一边慢悠悠的往家走——他的心里很乱，想借着走路的机会理一理。

本来，今天晚上李佳妮约他在酒店吃饭，详细的谈一下关于彩虹涂料厂的事情的，但李毅还是婉言拒绝了，因为李佳妮提出的条件他当场就拒绝了，没有给她这个大型国企运营总监一丝半毫的面子。既然不能合作了，再坐在一起吃饭还有什么意义？那个场景一定很别扭，李毅实在不愿意面对。

“我又不是吃不起饭，切！”想到这里，李毅得意的笑笑，扭着头往四周看了一下，然后坐在路边的一个长条椅上，抬手看看手腕上的表。一看时间还早，便把手里拿着的公文包放在椅子上，从口袋里掏出香烟，一边吸烟一边心情轻松的欣赏着面前的街景。

苍南县是个人口不到五十万的小县城，所以，即便是在下班的高峰期，大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也不是很多。提着菜篮的老头老太太，背着或者拿着包的青年人，还有那些边走边闹的学生，大都是在街上悠闲的走着。秋风习习，温度不高不低，干净整洁的街道和有条不紊的生活节奏，让生活在这个小县城的人分外的自在和惬意。

但是，此时此刻的李毅却没有那么轻松，甚至有些焦躁不安。李佳妮的出现和她的一番话让李毅心里很矛盾，而这种矛盾把李毅搅得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抬手把手中的烟头扔在身边的垃圾桶里，李毅在心里一直重复着一路上不知念叨了多少遍的几个字，和李佳妮在咖啡厅谈判的情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总，既然贵集团和您李总监选择和我谈判，那就有话直说，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抬头看看李佳妮一直微笑着的脸，李毅一边习惯的把玩着打火机，一边看着李佳妮说道。

“李先生，我欣赏您的坦诚和直率。首先我要恭喜您，得到了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而这个生意是您百年不遇，也是您目前正需要的。”冲着李毅点点头，李佳妮往身边凑了凑。

李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综合分析了关于苍南县彩虹涂料厂依法拍卖的情况之后，我们觉得在这场竞争中，您以您独特的优势成为特别重要的一环。您和云塔地区国资委主任马晓琳女士是关系很好的朋友，而她是主持这次拍卖工作的第一负责人。更重要的是，她特别倾心于让您拿到彩虹涂料厂。因此，您在本次竞标过程中的绝对优势是任何人都没有的。鉴于此，我们集团希望与您合作，共同拿下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至少，我们希望李先生不要在我们竞标的过程中给我们添麻烦。李先生，不知您是否同意我的说法？”说完话，李佳妮拿起面前的香烟，一边给李毅递烟一边冲着他使了个不知什么含义的眼色。

“谢谢李总监，我不抽细烟。”冲着李佳妮摆摆手，李毅拿起自己面前的香烟冲着李佳妮晃了晃，一边点烟一边看着她说道：“毫不避讳的说，您对我的情况掌握的详细。首先，我和云塔地区国资委马主任确实是好朋友，在彩虹涂料厂的依法拍卖还没有这么多单位重视和参与竞争的时候我就跟她说过，我想依法得到这家涂料厂的所有权。但是，由于我财力有限，要想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拿下涂料厂不现实。所以，我和马主任都在想办法，希望与一家有实力的企业合作，共同拿下和经营苍南彩虹涂料厂。在这个条件面前，我不在乎与谁合作，只要有实力、愿意跟我合作就好！李总监，不知道……”

“李总，咱们的思路可能不一样，所以，对于合作的方式我们还要进行讨论，希望您有耐心。”不等李毅把话说完，李佳妮就破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着他说道。

“哦？贵集团还有其他的想法吗？我洗耳恭听。”听完李佳妮的话，李毅并没有因为她打断了自己的话而生气，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问道。

“我们希望与李先生您合作，目的就是希望通过您特殊的人脉关系，在竞争激烈的情况下拿到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如果计划实施成功，我们顺利的拿到了彩虹涂料厂，我们会给您李先生一笔不菲的奖励，奖励的数字由您来决定，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们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您。至于今后的经营，由于我们集团属于国有企业，政策不允许与一个个体户进行合作，所以……”

“李总监，您的话我听明白了。”冲着李佳妮摆摆手，李毅抬手把手里抽剩的烟头扔进面前的烟灰缸里，任凭烟头冒着辣眼睛的烟雾，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通过您刚才的这番话我搞明白了：贵集团和我合作的方式就是想通过我和马晓琳主任的关系拿到彩虹涂料厂，事情成功后，贵集团会给我一笔高额奖金，厂子的经营权由贵集团负责，而我们，从此没有了任何关系。是吗？”

冲着李毅点点头，李佳妮一如既往的微笑着说道：“李总，您的前半句说的很准确，后半句有些不妥：虽然我们之间的合作是一次性的，但我们之间的友谊是长期存在的。您帮助我们拿下了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您就是我们集团的贵人和朋友，今后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会义不容辞！”

“哈哈哈哈哈！好一个重情重义的李总监！”听完李佳妮的话，李毅先是哈哈一下，然后突然拉下脸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李佳妮说道：“我不接受这种合作方式！”

“哦？为什么？据我了解，您现在的情况……”

“李总监，听我把话说完。”知道李佳妮接着要说什么，李毅便冲着她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好的，我洗耳恭听！”李佳妮一边认真的说话一边从身后的手包里拿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和钢笔，做出一副认真记录的样子。

“虽然您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我知道您接下来要说什么。”从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颤抖着手打着打火机点上烟，李毅一边吸烟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是一个刚刚从监狱刑满释放回来的人。昔日的事业没有了，存款被国家没收了，别说什么事业了，连找一个养家糊口的工作都成了问题。在上有老、下有小、没有任何经济来源的情况下，我确实需要一笔钱来解决目前的窘境。所以，您刚才的一番话和贵集团的合作方式，讲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讲应该有很大的吸引力。但是，说实话，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呢？我刚才说过了呀，只要您能帮我们拿下彩虹涂料厂的所有权，我们会奖励给您一笔数额不菲的奖金。奖金的数额由您来定，只要不是太过分，我现在就能答应您，并付给您一笔预付款表明我们的诚心。”听完李毅的话，李佳妮有些不解的说道。

“我现在很缺钱，但我绝对不会因为钱放弃自己的追求。”看着李佳妮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李毅微笑了一下：“在坐牢之前，我是做建筑的。在事业刚刚有些起色的时候，我急功近利，触犯了法律并因此犯罪入狱。经过监狱几年的改造重新回到社会上之后，我意识到了自身存在的问题，并且下定决心改正思过，重头再来。几年的监狱生活虽然挫掉了我原来的锐气，但没有让我丧失重振雄风的决心。从监狱回来后，我一直在寻找这个机会，现在机会来了，我岂能白白放过？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您就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不会同意。”

说到这里，李毅站起身来，先是把香烟和打火机装到口袋里，然后又拿起放在另外一把椅子上的公文包，抬头看看李佳妮：“李总监，我们之间合作的唯一条件就是我要入股彩虹涂料厂并参与管理，股份可以按照投资额来确定，我有多少钱就占多少股。否则，我们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见李毅有走的意思，李佳妮赶紧站起身来：“李先生，现在已经马上到了吃完饭的时间了，咱们一起吃顿饭，再好好的交流一下怎么样？虽然是在苍南的地盘上，我反客为主请您，怎么样？”

为了缓解气氛，不至于太过尴尬，说到最后的时候，李佳妮和李毅开起了玩笑。

“哈哈哈哈，李总监，您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如果不是我晚上还有事要办，我真想跟您共进晚餐，聊一些生意之外的事情，我想，我们一定能谈得来。即便是我们不能成为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但至少我们能够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不过，我晚上真的有事儿，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非常抱歉，改天吧，改天我请您吃苍南最地道的地方名菜。”说到这里，李毅冲着李佳妮伸出了右手。

盯着李毅的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李佳妮有些遗憾的摇摇头，然后礼节性的和李毅握了握手：“李先生，晚上您不会是是要找其他的合作伙伴谈合作的事情吧？”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冲着李佳妮诡异的一笑，李毅走出了包厢，到一楼收款台前结了账，然后快步走出了咖啡厅……

“找新的合作伙伴？我去哪里找啊？找谁去啊？跟卜慌说这件事已经很长时间了，到现在连个电话也没有，我又不还意思催，看来是希望不大。人家侯总是个大老板，怎么能看得上彩虹涂料厂这个小作坊？即便是有心做这件事，人家会不会愿意跟我这个‘劳改犯’合作呢？唉，还是给马晓琳打个电话吧，看看她那边的情况。”坐在椅子上，把和李佳妮见面的情况从头到尾捋了一遍，李毅无奈的掏出了手机。准备给马晓琳打个电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手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卜慌，你小子终于有信了！”看看来电显示的号码，李毅兴奋的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