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离去
被关押的这几天里,阿出一直被关押在逼仄的房间里。
房间里很寂静,弥漫着幽幽的阴森气息,似乎能听见在幻觉里水滴滴落的声音,打落在地板上平滑地流淌,有时候阿出都分辨不清那到底是眼泪还是水。
只有那无尽空洞的嘀嗒声在自己的心扉里响彻,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给震撼一般,在阿出的耳边里唯有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寂寞,这样的孤单。
偶尔楚闽会来到阿出的牢房里探望阿出,而阿出则将脸颊瞥到一旁,看也不看楚闽一眼,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屈辱洗净一般。
楚闽也不恼怒,他的脸颊隐藏在晦暗不明的光线里,冷漠地看着在床上呻吟的阿出,阿出现在的伤势依旧没有好,吐出的血非常多,在床板上染出褪色的血泊。
楚闽走到阿出的面前,将阿出的身体包扎好,阿出的伤势如今还处在特别严重的阶段,现在楚闽要将阿出的伤势给医治好,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在这之前阿出却一直念叨着于瑜的名字,让楚闽一阵反感,旋即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阿出的脸颊摩挲到腹部,阿出的冷汗涔涔地流下,他低声地问道:“你要干嘛?”
“没,我只是想要摸摸你的身体,不用在想那个人了,她不会再找你了,你贵为一国公子,如今却一直思念着一个女人的名字,成何体统!”楚闽的神情显然有些微恼,但阿出只是摇摇头,从自己的床板上坐起来,身上穿着一袭白色的素袍,白皙的小腿端坐在床边,头上敷着棉布,他的眼神迷离,但语气却十分的坚定,他对着楚闽说道,“不可能,我会永远记住他的。”
而楚闽的看着阿出如此坚定的样子,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厉的锋芒,随即哼地一声转过头去,而阿出则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在楚闽的帐下安静地过了好几天,阿出终于从濒死的边缘恢复了过来,这个时候阿出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一系列往事,和于瑜的相遇,已经同产的相逢,以及之后陨落至此的境地,心中不禁愤懑万分,不知该如何解。
阿出的心里好像郁结着一块大石头,一直堵在阿出的胸膛上,阿出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关押在这里一般,楚闽根本不然阿出出去一步,甚至洗澡的时候,楚闽都在在一旁观看,让阿出背脊生寒。
楚闽,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莫名的感情?
阿出在心中想道。
有一天阿出走到楚闽的房间里,想去问楚闽,自己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在楚闽的房间里,阿出问道。
而楚闽此时在拿着竹简在阅读,浏览着上面的文字,阿出认出了楚闽在读诗经。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楚闽似乎丝毫都没有注意到阿出一般,窗台渗透下来的阳光将他的轮廓照亮,眉毛浓密而上挑,双眸黑若点漆,身子颀长,身着一袭青袍。
等待读完的时候,楚闽才仿佛注意到了阿出一般,站起身来望向阿出,问道:“你想出去?”
“我觉得我的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可以出去了,我要去找于瑜了。”
阿出是如此说道,但楚闽的神情却露出淡淡的凄哀,不知该如何想,看着阿出少年的胸膛,楚闽对着阿出说道:“岐国的地界可不好过,你如果要去找的话,必须路过很远的路。”
“即使如此我也不怕。”阿出说道。
楚闽的眼神里流露出不舍,但还是站起身,准备让阿出出去。
阿出在这里的这几天里甚至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如今现在这样,可真是令人释放的一幕。
此时,外面下起了雪,阿出才明白原来已经是冬天了。
冬季的雪花旋卷着在空中飞舞,似乎纷纷扬扬的碎纸屑,在延绵着茅屋之外的小路可以看见伫立的松柏,银装素裹,树枝微微的颤抖着,掉落下冷冽的雪花,在远方朦胧的罩着一层雾,山麓在远处若隐若现,冬日化作消融的光团,竭力给予世界一抹余晖。
阿出揉着自己的眼眶,忽然发现有些发酸,楚闽给了他一些盘缠,让他去找于瑜。
在路途上,延绵的脚印却显得如此孤清,远方的旭日升起,又慢悠悠地下坠,看起来好似白色的绒团。
阿出本是少年,临走前,楚闽给他披上了一袭狐皮大衣,在阿出的身上,楚闽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笑似乎带着无尽的凄苦。
阿出脸上的绒毛稀疏可见,少年乌黑的眼珠倒映着飘零的雪,似乎白色要将那瞳仁里浓稠的黑色冲淡一般,健壮颀长的身姿也恢复了过来,身姿的曲线俊美,坚硬的黑发朝后竖去。
楚闽对着阿出道:“这几天坚实了起来啊,之前可是很苍白的。”
阿出则对着楚闽道:“也谢谢了你。”他只是说出了这几句淡淡的道谢,但楚闽的眼帘却低垂了下来。
“我喜欢你。”良久,他对着阿出轻声道。
阿出点头表示应了一声,旋即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马车的马蹄声延绵至远处,化作低声的闷响,践踏在雪地上,溅起崩裂的雪花,马鬓在风中飘荡,还有坐在马车上的少年。
一滴泪落在了马车曾经路过的痕迹上。
还有白云的皓影在山崖上荡漾,似乎白色的浪花,化作水中的一滴泪,坠落在马车的轨迹上。
阿出坐在马车上,却是回忆起了过去的岁月,
和于瑜的一举一动,还有她的笑容,都不禁让阿出心中苦楚。
沿途的光景旖旎,远处隐约传来了波浪般的笛声,依次传递,随后在马车上,摇晃的视线似乎连同昼夜一起颠倒,远处的白昼似乎玻璃杯里的液体,随后颠倒成点缀着星辰的夜幕,投下惨白而温柔的月光,在马车的背棚上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