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八五章 县令十年报大恩 当铺失窃人断魂

狄仁杰自从就任大理寺丞以来，日日忙碌，除了受理民间报案，还清查积狱，一年下来处理了一万七千人，没有冤枉的。

这时朝廷出了一件事，唐高宗下旨让大理寺议罪，大理寺卿就把任务交给了狄仁杰。

狄仁杰接过卷宗一看，原来是武卫大将军权善才，外出打猎时误砍了昭陵（唐太宗李世民与文德皇后长孙氏的合葬陵墓）的柏树，被人告发，唐高宗就发咐大理寺处理。

狄仁杰参照律法，依律应当免职，因为是高宗亲自交办的案件，就入朝奏报。

不想高宗十分愤怒，下令将权善才处死！狄仁杰急忙奏报，权善才罪不当死。

高宗勃然变色，喝道：“权善才砍我祖坟上的树，是使我不孝，必须杀之。”旁边大臣以目示意，让狄仁杰不要顶撞，赶快出去。

狄仁杰却直言进谏：“陛下，臣听说逆龙鳞、忤人主，古之难事！臣愚意以为不然！居桀、纣时则难，尧、舜时则易。臣如今幸逢尧、舜一般的明君，不惧商纣时的比干之诛。昔日汉文帝时有盗高庙玉环的，皇帝要抄家灭门，大臣张释之在朝廷上诤谏，罪不过斩首弃市。魏文帝要贬斥大臣，朝臣辛毗引裾而谏，也被采纳。且明主可以理夺，忠臣不可以威惧。今陛下不纳臣言，瞑目之后，羞见张释之、辛毗于地下也。

陛下作法，悬之象魏，徒流死罪，俱有等差。岂有犯非极刑，即令赐死？法既无常，则万姓何所措其手足？陛下必欲变法，请从今日为始。古人云：‘假使盗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之？’今陛下以昭陵一株柏杀一将军，千载之后，天下人谓陛下为何主？此臣所以不敢奉制杀权善才，陷陛下于不道。”高宗听了，怒气稍解，权善才因而免死。几日后，高宗觉得狄仁杰是忠臣，直言敢谏，下诏授仁杰侍御史，仍然兼顾问案。

过了几天，武则天亲自下旨，把一件孟津县令被告案，交与狄仁杰审理。

狄仁杰觉得诧异，以为孟津县令是贪赃枉法，不想打开卷宗一看，是梁王武三思的侄子武承训，告发孟津县令执法不公！

狄仁杰下令调孟津县令进京问话，当天下午，孟津县令就赶来衙门参加狄仁杰。

狄仁杰问起案情，孟津县令恭恭敬敬地说：“大人请容我先讲个故事。”

狄仁杰点头应允，孟津县令讲了起来。

十年前，洛阳城里有个孩子叫高贵年，他家里很富，可惜人丁不旺，几代都是单传，父母对他这根独苗很是宠爱，使得他从小就娇生惯养。

高贵年到了上学的年纪，不肯老老实实读书，嫌受约束；就大闹了一场，最后竟离家出走了！可他哪知道外面的艰苦，很快就花光了身上带的银子，只得讨饭流浪。

很快到了深秋，夜间寒气逼人，高贵年钻到一户人家的草垛里睡觉。次日一早，这户人家的女主人发现了高贵年，好心地把他带进屋里，要给他做吃的。

高贵年坐在炕上休息，见炕头铺着被褥，自己在室外过了一夜身上很冷，就随手将被子往里一掀，自己躺在炕上，很快睡着了。

等女主人做好饭菜，进屋里一看，惊叫起来：“哎呀不好！”她一把拽起高贵年，又急忙揭开被子，被里有个婴儿，此刻面色青紫，再一摸鼻腔，已经没了呼吸。原来，孩子刚出生不久，清早女主人下炕做饭，替熟睡的孩子盖上被子，放在炕头上。高贵年方才没有注意，将被子一掀，不小心将孩子闷死了！女主人伤心欲绝，抱着孩子号啕大哭，高贵年也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会儿进来一个男子，是女主人的丈夫，叫陆有志。陆有志从田间劳作回来，见此情景，顿时大怒，扑上去就要痛打高贵年。所幸妻子硬生生地拦住，非常贤良地说：“夫君，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好在咱还年轻，孩子可以再生。你若痛打这位小兄弟，失手打死了他，岂不是要偿命？”陆有志这才慢慢冷静下来，询问高贵年家住哪里，怎么会来到这里。高贵年“扑通”跪下说：“大哥，我离家逃学，流浪到此，不想无意中把你们的孩子害死了，你打死我，给孩子偿命吧……”

陆有志见高贵年人还诚实，便拉起他说：“小兄弟，别说傻话了，我要了你的命，我的孩子也活不过来。我劝你还是尽快回家吧，好好读书，将来谋个一官半职，你若能做到，就算对得起我了。”

高贵年流着泪点头答应，第二天就动身回家了。陆有志两口子给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给了他几两碎银子做盘缠，送他上路。

一晃十年过去了，因为路途遥远，交通不便，高贵年和陆有志当日一别后，再无联系。

也许是陆有志的善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送走高贵年之后，老婆一连给他生了一男一女。大女儿叫红莲，不但长得俊俏，而且非常懂事。因为陆有志的父亲曾经在戏班里弹琵琶，陆有志耳濡目染，也会拉一手好琴；一有空，他们一家就边弹琵琶，边唱小曲，自得其乐。

这年夏天洪水泛滥，淹了田地，陆有志一家为了逃灾，只得唱门子去。所谓唱门子，也是讨饭的一种，每到一家就喊大娘大爷，然后开口唱曲，主人就会拿出干粮或铜钱来打发。陆有志弹着琵琶，孩子们唱着小曲，走街串巷，唱了一村又一村，辗转来到了孟津县。

此地有个恶霸叫武承训，仗着是梁王武三思的侄子，抢男霸女，无恶不作。

有一天，陆有志一家讨饭到了他家门口，红莲刚唱了没几句，武承训带着家丁从门里出来了。武承训一眼看到俊俏水灵的红莲，立刻起了坏心，他对一个家丁耳语了一番，家丁便走到陆有志跟前说：“恭喜，恭喜！我家老爷看上了你的小妞，要娶她做五姨太，你们的好运来了。”

陆有志抬头看看，武承训一脸的横肉，比自己至少大几岁，赶紧说：“俺闺女还小，没到结婚的年纪，不嫁人。”说着，转身领着一家人就要离开。

不想武承训恼羞成怒，光天化日之下，命家丁强行把红莲往家里拖。陆有志一家拼了命阻拦，可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一个个被打倒在地，然后武承训把红莲带回家中，把大门紧闭。

陆有志一家放声大哭，哭得十分凄惨，邻居们看不下去了，把陆有志一家送到附近的一座破庙里，还送了不少衣服和吃食。

陆有志天天去武承训家要人，都被恶奴拦住，又推又打，赶回破庙。

到了第三天，陆有志又去武承训家，不想家奴们却客客气气地请他进去了。

陆有志大为诧异，进去一看，女儿红莲躺在客厅的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陆有志放声大哭，拉住武承训要拼命，却被恶奴们拉开；武承训假惺惺地告诉陆有志，红莲刚烈，不肯与自己成亲，趁人不备悬梁自尽了！

陆有志自然不依，拉着武承训要去见官，却被武家恶奴们一顿拳打脚踢，赶出门去！

陆有志回到破庙，把噩耗告诉妻子，妻子当场晕倒在地！

陆有志咽不下这口气，决意要到县衙去告状，好心人又劝他不要轻举妄动，武承训有钱有势，又有亲戚在京城做大官，哪个县官会替一个外乡讨饭的主持公道？

但是陆有志听不进去，等妻子醒来，把自己身上的钱都掏给妻子，让她带着儿子赶紧逃命去；然后自己撕下衣襟，咬破手指，写下冤情，独自一人跑到县衙，击鼓鸣冤。

孟津县令是刚刚赴任，他接过状纸，不由得皱紧眉头。沉吟良久，派衙役传唤武承训来到衙门。

武承训大大咧咧地来了，说有要是禀报，先把县令请到后堂，然后拿出二百两银票，塞给县令。

县衙。他先去了后堂，见了县令，大大咧咧地把银票递上。县令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银票。

武承训以为杀个要饭的没事，县令又收了银子，就若无其事地出来听审。

县令坐到公案之后，大喝一声：“堂下被告为何不跪？”武承训冷笑道：“本人腿有毛病，跪不下去，况且我又没罪。”不料县令突然翻脸，一拍公案说：“有罪没罪岂容你自己说了算！来人，拿下！”衙役们如狼似虎，强行将武承训按倒在地。一时间，堂外看热闹的民众齐声鼓掌。

大堂之上，原告陆有志声泪俱下，将武承训如何强抢女儿、女儿不从被活活逼死等事诉说了一遍；堂下旁听的人群中，个个义愤填膺，见县令不畏强暴，也有人忍不住到堂上告状，历数武承训的种种罪行。

县令一指武承训，喝道：“你欺男霸女，强取豪夺，逼死人命，铁证如山，还有何话说？”武承训看看无法抵赖，便耍起了蛮横，大笑道：“那个丫头不识抬举，自己悬梁自尽了，你敢对我怎么样？我在京城可是有人的！”

县令也大笑道：“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先打一百杀威棍，再打入死牢，待上级审批后问斩！”

衙役们领命，按倒武承训就打起来；武承训趴在地上破口大骂：“你收下老子的银票，竟还敢对老子动刑，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

县令大怒，喝道：“给我狠狠地打！”衙役们平时没少受武承训的气，鼓足力气抡棍用刑，“啪！啪！啪……”一顿乱棍，还没打到一百棍，武承训就没了声息。

县令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从容地说：“凶犯毙命，也算是替那含冤屈死的红莲偿命了，准许武府家丁将尸身领回。另有武承训贿赂本官的二百两银票，本县决定判给原告陆有志，作为补偿。”

陆有志没想到这么快就报了大仇，他接过银票，本想再向县令磕几个响头，以表谢意，可转眼间，却不见了县令的影子。

陆有志拿着二百两银子，雇了辆马车，出城后追上了老婆孩子。得知大仇已报，大家心里宽慰了不少。一家人正匆忙赶路，忽听后面马蹄声响，有人骑马赶了上来，大喊陆有志的名字。

陆有志诧异地让马车停下，一看来人居然是帮自己伸冤的县令！

县令赶到面前，翻身下马，倒头便拜，说道：“大哥，你不认识我了？”

陆有志一看是秉公审案的县令，赶紧拉着一家老小过来磕头谢恩，县令慌忙阻止道：“大哥，大嫂，不要这样，我是你们的小弟高贵年啊！”

陆氏仔细打量，依稀认出正是自己当年救下的高贵年，不禁悲喜交集！

高贵年主动告诉恩人，当年分别以后，他刻苦读书，考取了功名，刚做了知县，就遇到了陆有志来告状。

县令高贵年还告诉陆有志夫妇，武承训是梁王的侄子，此事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要赶紧逃走，还不能回故乡去住。说完县令掏出一百两金子，硬塞给陆有志，匆匆举手告别。

武承训一死，等于捅了马蜂窝，梁王武三思亲自出面，向武则天告发孟津县令徇私枉法，逼供弄出人命！

武则天心知此事必有蹊跷，就发付狄仁杰审理此案。

孟津县令讲述完，狄仁杰笑道：“大人莫要惊慌，我立刻派人调查此案，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狄仁杰行事果断，立刻派出狄春和八名衙役，赶赴孟津县查访，走访了许多证人，果然武承训之死咎由自取！

狄仁杰据实上奏，武则天狠狠地训斥了武三思一顿，对知恩图报、秉公执法的孟津县令高贵年予以嘉奖，官复原任！

刚刚处理完此事，永泰典当店老板朱宝福前来报案，说是昨天夜里有贼人进了他的典当店。不过，奇怪的是，东西一件都没少。

狄仁杰立刻派衙役去调查，却没发现什么异常，鉴于典当店没丢东西，狄仁杰就吩咐衙役晚上常去那里巡夜，没有深究此事。

不想没过几天，朱宝福又来报案，说又有贼进来了，把店堂里翻了个遍，却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少。 狄仁杰感到奇怪，决定亲自去看看，到了典当店里四处查看，除了东西有搬动过的痕迹，其余一无所获！

狄仁杰问起，夜晚店里有没有人值宿？朱宝福说，每晚他都和伙计高贵儿歇在店里，不过他们睡在里屋，跟店堂之间隔着一扇门。狄仁杰沉吟道：“贼不走空，既然他没有顺手牵羊偷走东西，只怕还会再来。我们得派人守一守，捕头曹剑平，你从今晚开始，带两个人，晚上就睡在店铺里，一有动静，立刻禀报！”

捕头曹剑平奉命值宿，当天晚上，就有个黑影跑到典当店的窗前，正准备撬窗户翻进去，捕头曹剑平听到动静，带着两个手下捕快把此人拿下。

盗贼被连夜押到大堂，狄仁杰闻报，从家里赶到大堂，审问此贼。

那盗贼招供说，他叫黄东明，好赌钱又惧内，前几天赌钱赌输了，就拿老婆的银簪当了钱去赌。赌到今天晚上又输光了钱，回去怕老婆责怪，只好深夜潜入店内，谁知，找来找去都没找到那根银簪子，只好来了两三回，被捕快抓住。

狄仁杰听完，下令把黄东明打了十板子，训斥一顿放了出去。

案子就这样破了，可是没过几天朱宝福又来报案，说昨夜又有贼人进店了，与以前一样，东西扔了一地，还是什么都没丢。

狄仁杰非常奇怪，立刻传讯黄东明，问是不是他干的？黄东明赌咒发誓说不关自己的事，自己仍然去赌场赌钱，没有去过当铺，赌友可以作证。

狄仁杰立刻派人去赌场查证，赌友们都证明黄东明所言不虚，狄仁杰还派曹剑平去当铺里值宿；谁想半个月后，典当店出事了。

掌柜的朱宝福的女儿朱娉婷来找狄仁杰报案，说父亲和伙计高贵儿夜里被人砍杀，浑身是血！

狄仁杰立刻带了四名衙役去当铺里察看，只见朱宝福和高贵儿都成了血人，两个人值宿的两张床上也都是血！高贵儿已经没气了，而朱宝福还清醒，狄仁杰急忙令衙役请郎中来救治，一边问那贼人长得什么模样？朱宝福说他们是在睡梦里被砍的，睁开眼时，那人已经钻出了窗外！

狄仁杰又问捕快曹剑平和两个值宿的捕快，夜里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捕快曹剑平说：“大人，我和两个兄弟连夜值宿，昨夜疲劳不堪，三个人出去喝酒了，没有在店里。”

狄仁杰命令捕快曹剑平等人挨家挨户地询问，有没有看到过什么可疑的人，或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声音？最后有一个叫花子悄悄地来找狄仁杰，说昨夜他就在对面弄堂内走过，正好看见两个人从当铺的窗户里爬出来。

狄仁杰一愣，这么说进店盗窃的是两个人？马上又去店内仔细勘查，越看越觉得蹊跷。屋子里的痕迹明显是有人打斗过，但如果是朱宝福或高贵儿跟凶手打斗，朱宝福应该知道的。

此时郎中被请来了，朱宝福被包扎好后躺在里屋；狄仁杰进去，看到朱宝福的女儿朱娉婷正守候着父亲。狄仁杰就问朱宝福有没有人在店里打斗，朱宝福摇头说没有。朱娉婷接着说，她住在后院的二楼上，今早她下楼，发现父亲倒在地上，满身是血，而高贵儿还躺在床上，也是一身的血。

狄仁杰沉吟片刻，追问道：“你下楼时太阳大概多高？”朱娉婷说她起得早，从窗户望出去还没见到太阳。

“你这么早发现店里的血案，可你前来县衙报案时，太阳有一竿子高了，为什么不马上来报告？”狄仁杰这一问，朱娉婷迟疑了一下，说当时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呆了好一会才去报案。

狄仁杰 思忖了一会，微微一笑，把和曹剑平一起值宿的两个捕快单独叫到一旁，问他们昨夜是不是和曹剑平去喝酒了？两个捕快说是的，但是二人都喝醉了，醒来时天色已亮，曹剑平不在身旁。

这时忽然当铺后院一声巨响，狄仁杰急忙赶过去一看，朱娉婷跳楼了！她头朝下跌在院子里，当场气绝了。

狄仁杰心想，朱娉婷的父亲没有死，而她忽然寻死，证明她心中有不可言状的痛楚！

狄仁杰立刻派衙役四处张贴告示，有人知道隐情的重赏白银一百两，自己却去了朱娉婷二楼的闺房里搜索，却发现了一块捕快专用的腰牌！

狄仁杰胸有成竹，回到衙门里坐着等候结果；没过多久，赌鬼黄东明却到衙门自首了。

狄仁杰亲自提笔录口供，听黄东明述说：原来当铺伙计高贵儿和黄东明在赌场相识，高贵儿知道掌柜的只有一个女儿，为了图谋当铺的财产，想做朱宝福的女婿。

可是朱宝福则打算将朱娉婷许配给官宦人家，嫌弃高贵儿出身贫贱！高贵儿眼见这条路走不通，就准备干掉朱宝福，等朱娉婷成为一个孤女，他就能够控制了。于是，他让黄东明三番五次进店堂乱翻一气，这样就逼得朱宝福在夜里睡到店堂里去值宿；但是昨晚夜黄东明翻窗进屋后，高贵儿却从被褥底下抽出一把刀砍了朱宝福一刀！然后自己躺回床上。

不想朱宝福没死，被刀砍痛醒，就跟黄东明扭打起来，黄东明吓得连忙翻窗去。

狄仁杰听了追问：“既然朱宝福是被高贵儿砍的，为什么他要扭着你不放？”黄东明骂道：“高贵儿一刀砍下后就马上躺下了，朱宝福睁眼看到的是我，所以跳起来就和我打斗，一边大喊救命，我只能赶紧逃走。”

狄仁杰立刻去了典当店，与朱宝福对质；朱宝福承认，他确实不想招高贵儿为婿，却没料到高贵儿竟会起杀心，他当时被砍醒时，看到床前站着黄东明，就跟他扭打起来；但自己血流不止，很快就昏倒了，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听完这番话，狄仁杰突然指着曹剑平问：“曹捕快，你来说说，朱宝福的话是真是假？”

曹剑平一愣，随即回答说：“大人，我觉得朱宝福说得有道理，他昏倒后，黄东明又折回来把高贵儿给杀了。”

狄仁杰追问道：“既然你认为高贵儿是被黄东明杀的，那黄东明是用什么刀砍的？”曹剑平愣住了，想了想说是用的菜刀。

狄仁杰忽然脸色大变，喝道：“来人，把曹剑平给我绑了。”

曹剑平大喊起来：“大人为什么绑我？”狄仁杰剖析道：“第一，高贵儿砍杀朱宝福，用的是菜刀，从他睡的床下被褥里已经搜出来；但他自己的刀伤，明显是被朴刀所砍，而你就挂着一把朴刀；第二，我去查过朱娉婷的闺房，床上有两个枕头！可她是未婚之女，分明是有情夫。我在她床上搜查，找着了这个……”狄仁杰的手上举起一个腰牌。曹剑平这才意识到，当时他急着下楼，把腰牌留在床上了，没想到被狄仁杰发现！

曹剑平垂下头去，只好一五一十招供。原来曹剑平也图谋朱宝福的家产，暗中勾搭上了朱娉婷；当他发现伙计朱贵儿也有此意，就暗中观察，等朱贵儿串通赌鬼黄东明要谋害朱宝福，便将计就计，等待机会！

那天夜里，曹剑平利用狄仁杰派他和两个捕快值宿在当铺中的便利，故意约两个捕快出去喝酒，把他俩灌醉，然后从当铺窗户里爬进去，上了当铺后院的二楼，与朱娉婷云雨一番。

睡到半夜时分，曹剑平听得下面有人打斗，便提着朴刀下去，结果看到高贵儿从床上爬起来，砍了朱宝福一菜刀，然后躺下。不想朱宝福没死，反而与站着的黄东明打斗起来，黄东明仓皇翻窗逃走，朱宝福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曹剑平走到假装睡觉的高贵儿床前，一朴刀把他砍死，正准备再杀朱宝福时，朱娉婷赶了过来，苦苦劝住。

后来狄仁杰亲自来现场勘查，朱娉婷知道狄仁杰断案入神，迟早事发，羞愧之下跳楼自杀！

真相大白，狄仁杰请示了上峰，不等秋后处决，把曹剑平立刻问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