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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二章 为争生意下毒手 因查通奸访店铺
洛阳县令欣然同意,狄仁杰也不带衙役,就命狄春同行,三人骑了三匹马,直奔洛水南岸木岔沟。
一路赶赴杨乡长家,乡长杨松年大喜,急忙让入客厅奉茶。
狄仁杰首先问起白兴海哪去了?杨松年答,乡里的鸭子都死光了,白兴海心情不好,出去散步了。
狄仁杰沉吟一会,又问起白兴海手艺如何?
杨松年说:“白兴海出手不凡,鸭子杀得干净利落!本乡养鸭子的村民居多,辛苦的是杀鸭子,尤其是褪毛费事,如今遇上这种杀鸭快捷能手,一只活鸭子到他手上不费事就杀好了,尤其是做成的盐水鸭味道也不错,十里八乡的村民都慕名来买,生意很是兴旺,我对白兴海十分地满意。”
狄仁杰问:“我听县令大人说,白兴海有个葫芦,杀鸭子前先往鸭子嘴里灌点葫芦里的水,那是什么?”
杨松年答道:“我估计是白兴海自制的调料或草药,说也奇怪,他这样做出来的盐水鸭,别有一番风味,别人怎么做,也赶不上他的味道!我也问过他,那葫芦里装的是什么?他却死活也不肯告诉我。”
狄仁杰又问:“他给你杀鸭子,还做成盐水鸭,你给他多少工钱?”
杨松年说:“他杀鸭子非常快,我开了家鸭子铺专卖盐水鸭,乡亲们的鸭子卖给我,都是白兴海一个人杀!说来奇怪,他杀一只鸭子只收我一个铜板,但是他提出来,杀鸭子剩下的鸭血、鸭肠子都要归他!人们平时杀鸭,把鸭子按在砧板上,一刀剁下脑袋,顺手一扔,任它挣扎到死,鸭血无人收取;至于鸭肠,那么细小的东西,翻过来,再洗净粪便多不容易,一般是扔掉,没人拿来吃的。
白兴海要的工钱这么少,那些鸭血鸭肠子又是废料,我自然乐意,就跟他签了一年的合约。”
狄仁杰听了沉吟一会,问:“杨松年,白兴海拿走那些鸭血和鸭肠子做什么用?”
杨松年说:“我也注意过,白兴海整天忙忙碌碌,一天要杀许多鸭子,鸭血都藏在家里不拿出来,他的老婆却是经常到河边把鸭肠翻洗得干干净净,拿回家去还晒干!我心里觉得奇怪,莫非白兴海夫妻俩靠吃鸭肠充饥?这东西怎么可能替代粮食呢?我暗中观察,白兴海家每天也买菜做饭,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狄仁杰问:“那么村里的鸭子忽然死去,你请兽医看过么?”
杨松年说:“请了,兽医查了很久,都查不出鸭子是怎么死的,它们都没有中毒。”
狄仁杰问:“死去的鸭子哪去了?是不是闹鸭子瘟?”
杨松年说:“没有闹鸭子瘟,我请了几拨兽医看过了,他们都肯定地说,没有瘟疫。死去的鸭子自然不好再卖,我就把它们腌制起来,留着自己家里吃。”
狄仁杰立刻让乡长杨松年找来几个兽医,都证明说鸭子没中毒,也没得鸭子瘟。
狄仁杰沉吟道:“这案子颇为奇怪,我衙门里还有公干,这样吧,我先回去办事,待我慢慢调查此案,你们先不要惊动白兴海,如果他要回乡,你就拖住他,立刻来衙门禀报我。”
杨松年唯唯诺诺,送走了狄仁杰一行;狄仁杰回到衙门,命狄春从明日开始,换上便服,去木岔沟暗访,查探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日后,狄春兴冲冲地回衙门禀报,说:“老爷,有变化了!白兴海和他老婆,就在离杨乡长家不远,租了房子,开了一家‘白记鸭糕’店。奇怪的是,白兴海卖的是一方方深红色的‘豆腐’,我卖了两块品尝,味道鲜美无比,价格却很便宜!
白兴海的老婆在店里一边殷勤地招待顾客,一边耐心地讲解,说这鸭糕回家可以立即切来佐酒,也可以做汤、烹炒。他们家的鸭糕制作时佐以草药,有补血、清血、解百毒的功效......
恰巧当地有个脚夫劳累过度,经常喀血,家里穷得连便宜的鸭糕也买不起,白兴海就每日赊给他一盒鸭糕,吃了三天,竟然不再咳血,脸色也泛起了红晕!
这消息一传开,白记鸭糕登时供不应求,我悄悄地向白兴海的妻子打听,她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鸭糕”的主材料竟是一直当作废物扔掉的鸭血!杨松年气得直翻白眼,怪不得白兴海肯低价帮助杀鸭子,俗话说无利不起早,这小子含而不露地白捡了鸭血,赚了大便宜!
我再细细一查访,那白兴海真会做生意,他早就谋划此事,白天杀鸭子,夜里悄悄把鸭血做鸭糕,先让老婆就近挨家挨户免费赠送,待大家尝出了滋味,才陆续上门购买;小两口子渐渐积攒了一点钱,这才光明正大地租了房子,开了一家‘白记鸭糕’店。”
狄春说完,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茶,狄仁杰问:“我让你打探鸭子为何成群的死亡,你查了吗?”
狄春说:“我暗暗打听了,没有一点线索,倒是有乡民开玩笑说,鸭子成群的死亡,白兴海受益最大,似乎他就早知道鸭子会死,提前准备了做鸭糕的材料。”
狄仁杰沉吟半晌,说:“你明日继续去洛水南岸木岔沟暗访,一有消息,立刻回报!”
狄春领命去了,过了三天,又回衙门禀报说:“老爷,白兴海店里,除了‘白记鸭糕’又推出了新品种‘白记鸭肠’!原来,白兴海的妻子把鸭肠洗干净并非当菜吃,而是以特殊方式腌制起来,等鸭糕站稳了市场,又把推出了鸭肠,鸭肠的味道异乎寻常地诱人,比鸭糕卖得更火!”
狄仁杰沉吟道:“莫非真是白兴海动了手脚,弄死了全乡的鸭子,好自己垄断市场?乡长杨松年有什么反应?”
狄春说:“杨松年也有动作了!他从周围的乡镇买了许多鸭子,雇佣了工人在家里宰杀,继续卖起了盐水鸭!奇怪的是,我也去买了盐水鸭品尝,味道十分可口,竟然和白兴海之前卖的一模一样!现在木岔沟有两家竞争,杨松年卖盐水鸭,白兴海卖鸭糕和鸭肠,轰动了周围的乡镇,人们都老远赶来,买了盐水鸭和鸭糕、鸭肠回去品尝。”
狄仁杰听完正在思索,忽然乡长杨松年急匆匆地赶到衙门报案:“大人,不好了,白兴海卖的鸭糕和鸭肠吃死人命了!”
狄仁杰大吃一惊,立刻带了仵作和四个衙役,赶赴木岔沟验尸。
死者今年四十岁,叫杨东山,正是那个脚夫;他因为劳累过度,经常喀血,家里穷得连便宜的鸭糕也买不起,白兴海就每日赊给他一盒鸭糕,吃了三天,竟然不再咳血,脸色也泛起了红晕!现在白兴海又卖起了鸭肠,杨东山自然来买了吃,不想吃了鸭肠,当天夜里就一命呜呼了!
乡长杨松年已经把白兴海的店门封了,派乡民把白兴海夫妇关押起来,等官府来处置。
白兴海的店门口人山人海,都来围观,狄仁杰就在店门口摆下桌子,当场断案。
过了一会,仵作禀报,死者是中毒而死!毒是下在鸭肠子里的!
白兴海被押来,大声喊冤,说自己新推出的鸭肠许多乡亲都买了吃了,都没有中毒,一定是有人看自己生意好眼红,栽赃陷害!
狄仁杰打量了他一番,看上去很老实的样子,就问白兴海:“你做盐水鸭的时候,宰杀鸭子前总要用一个葫芦往鸭子嘴里灌葫芦中的液体,那是什么?”
白兴海说:“大人,那是小人祖传的秘方,用药草熬制的,鸭子喝了药汁,皮肤松弛,容易褪毛,而且烧熟了有一股奇香!小人对此配方视若珍宝,从不告诉别人。”
狄仁杰说:“哦?那么你在老东家杨松年家里宰杀鸭子卖,为何要把鸭血和鸭肠悄悄地攒积起来?莫非你知道木岔沟会死光,提前备货,囤积居奇?”
白兴海说:“大人,这要从杨松年的为人说起!我一心为他做事,盐水鸭卖得不错,但是他贪得无厌,经常向我打听那药汁的配方!我就留了个心眼,知道跟着杨松年做不长了,就悄悄地攒下鸭血和鸭肠,准备另辟蹊径!果然没多久,本乡的所有鸭子,陆续死光,我趁此机会,自己开店,找口饭吃。”
杨松年喝道:“胡说!分明是你见我生意好眼红,不知动了什么手脚,害死了本乡所有的鸭子,却趁火打劫发财!我都后悔引狼入室,当初你逃荒来到木岔沟,若不是我好心收留你们,你早成了饿殍!”
白兴海冷笑道:“杨乡长,我没白吃喝你家的,帮你杀一只鸭子,才收一个铜板,贵么?我早看出你野心勃勃,才预留了鸭血和鸭肠,果然被我料中,全乡的鸭子莫名其妙地全死了!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盘?没鸭子可杀了,你就是逼我走,然后你重操旧业,独自卖那盐水鸭,对不对?”
杨松年破口大骂白兴海恩将仇报,冲上去要打他!
狄仁杰喝止住他,问白兴海:“死者杨东山在你店里买鸭肠,是当场吃了下去,还是回家后吃了毒发身亡?”
白兴海想了想说:“大人,杨东山买了鸭肠,是打包带回去吃的,小人记得清清楚楚!”
狄仁杰立刻派人传来杨东山的妻子,问她是否属实;杨氏说:“大人,确实是买回去吃的!他还让我一起吃,我可怜他做的是重活,没舍得吃,让他一个人吃了,要不然现在我也是死尸了,呜呜呜......”
狄仁杰问:“杨氏,你丈夫回家后和你说了什么?”
杨氏沉思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白兴海是个好人,赊欠给自己鸭血吃,治好了咳血的毛病,故而他卖鸭肠,应该去捧捧场。”
狄仁杰追问道:“你仔细想想,还说了什么?”
杨氏迟疑道:“对了,我丈夫说,买鸭肠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乡长杨松年,和他谈了一会,说鸭肠不干净,里面是装屎的,要小心点吃。”
狄仁杰沉吟半晌,把桌子一拍,喝道:“衙役何在?把杨松年拿下!”
衙役们把杨松年按倒在地,杨松年大声喊冤,说自己没罪。
狄仁杰冷冷地说:“全乡的鸭子都死了,对谁有利?白兴海不过是个伙计,盐水鸭卖得好,他得不到好处,没鸭子卖,连工钱都拿不到!所以白兴海没有害死鸭子的动机!
倒是你,几次三番觊觎他那秘方,你必定已经窥探到了秘方的奥秘,然后下毒手害死鸭子们,这样白兴海就没活可干,只好回乡去了。
但你没想到的是,白兴海防了你一手,平时积蓄了不少鸭血和鸭肠,自己开了店卖鸭糕!
这一来,打乱了你的计划,你想独占生意的想法落空了,你嫉恨不已,从外乡卖来了鸭子,继续卖盐水鸭;不想白兴海也很聪明,继鸭糕之后又卖起了鸭肠!于是你怀恨在心,暗中来白兴海的店外观察,见到杨东山来买鸭肠,你就尾随其后,路上故意与他攀谈,却趁其不备在鸭肠里下毒,毒死了杨东山,嫁祸给白兴海!”
围观的人听得目瞪口呆,乡长杨松年却冷笑道:“大人,你编得好故事,证据呢?”
狄仁杰把手一挥,派衙役们去杨松年家里搜查,重点查厨房。
果然没过多久,衙役们搜来一个葫芦,交给狄仁杰。
狄仁杰打开葫芦塞子闻了闻,命白兴海拿去看看,白兴海倒了一些葫芦里的液体嗅了嗅,面色大变,随即倒出一点液体在手上,用舌头舔了舔,大惊失色,说:“大人!这和我那秘方一模一样!”
狄仁杰微微一笑,对杨松年说:“物证在此,你是自己招供还是要我动刑?”
杨松年看了看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垂首不语。
狄仁杰下令重打二十大板,刚打到一半,杨松年杀猪般地喊道:“别打了,大人,别打了,我招!”
狄仁杰命衙役录口供,杨松年说道:“大人所料不错,我看白兴海手艺不错,生怕他被别人挖走,抢了我的生意,就暗中觊觎他那秘方。
但是白兴海盯得很紧,不肯把秘方告诉我,于是一次我趁他忙着杀鸭子,偷偷找到了他的葫芦,倒出一点汤汁,拿回去研究。
我闻出那汤汁有股子药味,就暗暗高薪寻访老中医,非要解开这个秘密。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一位退隐的名医,也研制出这种汤汁。对于如何逼走白兴海,我颇动了一番脑筋,想来想去,只有把全乡的鸭子都害死,白兴海没了活干,自然就走了。
于是我花重金,请那位名医调至出一种药,人吃了没事,鸭子吃了就死!然后我趁夜下毒,毒死了全乡的鸭子,以为白兴海该走了。
不想白兴海早就提防我,自己开了店,卖鸭糕;无奈之下,我串通了周围乡里养鸭子的,高价买下他们的鸭子,有多少我收多少,就是不许卖给白兴海,想逼走他。不料白兴海早做了准备,非但卖鸭糕,还卖起了鸭肠,自然影响到我的生意,我气愤不过,悄悄躲在白兴海的店外,看到杨东山买了他家的鸭肠回去吃。
下面的事情和大人推断得一样,我在路上故意喊住杨东山拉家常,趁其不备在鸭肠里面下了毒,这样一来就没人敢再去白兴海家里买东西吃了;不想遇到了断案入神的大人,把我查了出来,我无话可说,甘愿伏法!”
狄仁杰听完喟叹不已,人的贪婪竟然一至如斯!命衙役把杨松年押回衙门治罪。
狄仁杰刚刚做好案卷,就有人击鼓鸣冤,狄仁杰急忙来到大堂升堂受理。
告状人叫秦桂富,在洛阳城开了家绸布店,状告邻居卞玉明与他媳妇通奸!
狄仁杰沉吟片刻,问他有何证据?秦桂富却支支吾吾地说,卞玉明身上挂着媳妇送给他的定情扇坠!
狄仁杰察颜观色,见秦桂富神色慌张,就让他先回去,官府要调查清楚才好审理。
秦桂富悻悻地走了,狄仁杰立刻派出衙役,传来秦桂富的街坊邻居来了解情况。
不想邻居们对秦桂富都无好感,七嘴八舌地数落他的不是,替卞玉明叫屈!
街坊张大爷说:“秦桂富开了家绸布店,手上有俩钱,特别爱在别人前夸富,又特别喜欢揭人隐私,不是说王家公公扒灰,就是说赵家媳妇偷汉,街坊邻里都很讨厌他。
秦桂富有个傻儿子,个子总是长不大,今年十七岁了,身材长相却像八九岁的样子。
去年秦桂富收养了一个外地逃荒二来的女子,名叫胡素素,正值十六妙龄,容貌十分俏丽,又很聪明。秦桂富夫妇有意给儿子做亲,又怕她嫌弃儿子,就事事都迁就她,要什么就给买什么,终于胡素素去年嫁给了他的儿子。
秦桂富有两个扇坠,一个是玛瑙石的,一个是珊瑚石的,他经常吊在扇子上显摆,今日系这个,明白又拴那个。其实这两个扇坠值不了多少钱,秦桂富却向人吹嘘说是三百两银子买的!
有一天,秦桂富想讨儿媳胡素素的欢心,便让妻子秦韩氏把两个扇坠都拿去,让她挑个中意的留用。哪知胡素素看了,都爱不释手,只好让她把两个扇坠都留了下来。
从此秦桂富出门,只好拿着一把光秃秃的扇子,没有扇坠。我们街坊觉得很奇怪,就问他:"秦老板,你那值三百两银子的扇坠,怎么的不见了?”秦桂富讪讪地说:"我放在家里,被儿媳妇看见,就要过去用了。"就有嘴快的街坊调侃他:"莫不是你这老不正经的,有意送给儿媳了吧?"秦桂富十分尴尬,一言不发就走了。
没过几天,秦桂富却囔囔起来,说扇坠是被媳妇偷走的,送给了奸夫卞玉明!我们街坊都劝他家丑不可外扬,谁知他竟然报官了!”
张大爷说完,狄仁杰沉吟片刻,又问:“秦桂福说的奸夫卞玉明,是何许人也?”
李大婶抢着说:“卞玉明是个可怜的老实书生,原先也是有名望的大户人家公子,后来父母不幸患病去世,家道便中落。他如今已经十九岁,尚未成婚,立志考取功名,终日在家里苦读,常常深夜时还听到他的读书声。”
狄仁杰听完,心想通奸在本朝是重罪,于是请街坊们先回去,自己亲自去秦桂富家查访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