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天空
接到电话,石田沙咬咬牙。
“谢谢老师。”
挂了电话随后,收到的录取通知书,石田沙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墙角里。
没多久,张风翔的电话就来了。
张风翔:“沙沙,我考上了,在市里。”
石田沙:“嗯,恭喜。”
张风翔:“你呢?”
石田沙:“不去了”
电话一直沉默了。
石田沙:这个世界有很多相交的线,有的相交,却永远走不到,同一个终点吗?
张风翔: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坚定自己的想法。羡慕她的坚定,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石田沙:我们属于同一个世界,相交,却走不到同一个终点。
张风翔:她有属于她的责任,而我却什么也帮不上她。哪怕是开口留住她。
石田沙:啊翔,是属于天空的雄鹰。
张风翔:沙沙是宇宙的流星,美丽地经过我的天空,留下满天的华彩。相遇那么短,记忆那么长。
石姐:“真的要出来打工?”
石田沙:“嗯。”
石姐:“很累的哦,也许出来,连梦想也会一起没有了。”
石田沙:“嗯,我知道。”
石田沙:二姐的话跟大姐一样,不过她们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不想带着我这个包袱。其实,我知道。这只是我内心给她们的,也是给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也许,以后,我再也不会见她们。哪怕她们求我。
石田沙:车站是没有家的站台,火车是没有温床的空盒。我们被载走,又被载回。一直在,没有尽头的铁轨上寻找什么。
张风翔:有的人,注定有无尽的旅程,那不知道延伸至何处的铁轨,载着的不止有梦,还有泪水。
张风翔:从那一天,我们开始了没有彼此的世界。
石田沙:窗外的景象,像走马灯一样。美丽却模糊无比。
“但在我心里,却一直记得你。”
“但在我心里,却一直记得你。”
石田沙:我唯一认定的归宿。
张风翔:我唯一爱过的人。
石田沙:陌生的城市,行人你来我去。所谓的繁华,是建筑在人类失去心的空壳之上。
张风翔:迎接新生的学姐学长很热情。各种喜悦的面孔里,我再也找不到你的脸。
石田沙:没学历,近视,吃亏,挨上司骂……工作换了一个一个。不管做什么,我都开心不起来。
张风翔:大学里的情侣比草还多。无论遇到怎样的女孩,我都找不到你的影子。
石田沙:温州的天,热且烦躁,停滞的经济像干涸喉咙里的口水,难以下咽。
张风翔:每天寻找兼职的地方。我知道,我只是想让自己更累一些,那样,某个地方应该会暂时忘掉痛。
石田沙:这里只有灰色,就连姐姐的电话也像灰色。以至于,我看不清自己身于何处,在干什么。
石姐:“你不听我的话,你会吃亏的,会遍体鳞伤的。这个社会,不会让你这种单纯的人,好好活着的……”
石田沙:等明白这些时,我已经受伤了。终于明白,那时的她们是怎样,舍弃自己的梦想,生存于这个社会。
张风翔:钱是什么东西?等我们发现时,它已经像毒品一样,吞噬了我们的一切。我想那时的沙沙,早已知道这些,只我不直没懂罢了。所以她选择了,扛起责任。而我至今还靠着家里。她说的飞翔,最终只有坚强的她,先飞了起来。
石田沙:天空只容得下孤独的人飞翔,就算我,试图寻找一个伴侣。最终,也还是孤身一人。
张风翔:这样的社会,我能不能保持原来的自己。我是害怕了寂寞,还是我太留恋她的体温?
石田沙:想起那首有些老的歌,才发现自己也做了一次小三,虽然只有一个星期,但我依然觉得那时的自己,好讨厌,好脏。不过,有一点我明白,这个社会里,寂寞的人太多所以,性也就成了唯一的色彩。不过,应该庆幸,最美好的自己给了自己最爱的人。
石田沙:雨幕里的温州,像一团加了水的墨。灰且模糊。那种讨厌的闷湿,有些冷。对自己的犯的错,也越来越淡忘。但某种思恋,却随着时间的流走,越来越强烈。
张风翔:那个女孩跟沙沙好像。我曾试图让她替代沙沙。可是,梦里的草海,风吹的声音似乎在告诉我,别欺骗自己了。
石田沙:当我也成为寂寞的俘虏时,才发现,自己也可以变得跟木偶一样。在某人的身上,不停地寻找某个影子。
石田沙:经历过刺骨的痛,才能看见世界的颜色。我所遇到的男子里面,没有一个真心想爱我。他们想要的只是身体上的解脱,大脑的适时忘却。而留给女的,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张风翔:有人在夜里寻找归宿,有人在夜里寻找寂寞的解药,而我却在灯火阑珊里,望穿所有霓虹,也找不到你。到底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如果成为父亲心中所想的天才,是以失去你为代价的话。我想,我可能错了。
石田沙:公园里跳舞的人似乎很快乐,而在草地里仰望星空的我,却什么也没有。我讨厌温州,讨厌男人。可为何却那么想他?我以为我已经学会了麻木,就连那不现实的梦想,都快忘记时,为何你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到头来,不管我再怎么试图去爱一个人,都无法打开心门。而那门的里面,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进入。
张风翔:贵州的冬天很冷,想起她送的围巾时,才发现那时粗心的我,不知把它放到哪里了。
石田沙:拿着织针,却再也想不起该织什么。温州的冬天真讨厌。
石田沙:踏上春运的列车,才体会到中国交通的可怕。不过,很开心,因为我能见到他了。
张风翔: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悲伤。我无法想象她经历的苦,也无法明白她的想法。但是她要回来的消息,让我无比激动。
张风翔:贵阳的冬天,飘着雪,覆盖着白盐的树,有些笨。
石田沙:地上的积水,映着冷清的天。相比温州穿两件衣服的人,家乡的人似乎更像棉花球。啊翔站在风里。突然觉得啊翔更高大了,虽然上学时,早觉得他的肩膀很厚实。
张风翔:她像天上落下的雪花一样,仿佛一下子就会被吹走。所以我要紧紧抱住她,不让她飞走。哪怕只有一刻钟。
石田沙:又是那间,熟悉的旅店。
张风翔:依稀残留着,曾经体温的床。
“我知道,我所想要的只有他。”
“我知道,我所想要的只有她。”
石田沙:妹妹的学费,妈妈的药费,家里的开支……父亲的苍老瘦弱,还有我快要遗忘的梦想。我知道,我的旅程还得继续。
张风翔:我不停的想,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我不像沙沙那样,坚定自己的想法和勇气。到底是听从命运,一直上学,还是学着去飞翔,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石田沙:当离别成为我们的家常便饭时,那一次次重复的痛,还是那么让人难以忘怀。
张风翔:不知道深圳的天气如何,身体不好的她会不会生病了。
石田沙:电话里的啊翔,声音比以前温柔了很多。
张风翔:“沙沙,我想你了。”
石田沙:“我也想你。”
石田沙:QQ上的啊翔,总是重复同一句话,而我却一直看不厌。
张风翔:学校的公告栏里,贴着醒目的征兵海报。我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但是,我想飞到蓝蓝的天空上去。去看一看,我们的世界,去触碰一下我们曾经渴望的天空。
石田沙:深圳是机械的城市,日夜不息嗯机器总是发出呻吟的吵杂。每个人都像机器一样,上班,下班,加班……不停地重复。而得到的工资单上,却永远只有少得可怜的123,连4都不会出现在千位上。
石田沙:经过长时间的熬夜,每个人都很松懒的坐着,躺着,趴着……不流动的空气,被空调搅了一遍又一遍。汗臭味夹杂着湿闷。这就是我现在的世界。
张风翔:单调的校园生活,没有沙沙的笑声。我知道,这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石田沙:啊翔是属于天空的雄鹰,而我到底是什么呢?随着人流前进后退。这样的我真的能留在他身边吗?
张风翔:“我……我想去当兵。”
石田沙:“好啊,啊翔很喜欢天空不是吗?”
张风翔:当我告诉她时,她的声音有几秒的停顿。我不知道电话那头的她,是什么表情。
石田沙:你不是说过要做我的眼睛吗?去了的话,又怎么……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什么表情,但庆幸他第一个告诉的人,是我。
石田沙:工厂的时间像水龙头一样,叫开就必须开。不管是心还是思想,全都要剥夺。我开始讨厌这样的世界。
石田沙:啊翔说走就走,还没来得及告别,就只能在手机上打着离别的字。
张风翔:“在车上了,人很多。”
石田沙:“要去哪?”
张风翔:广西。”
石田沙:“可以写信吗?”
张风翔:“不知道,新兵不能用手机。等去了,有时间告诉你。”
石田沙:“那个……啊翔……”
张风翔:“怎么了?”
石田沙:“有时候,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感觉你离得好远。远得好像触碰不到你的世界。”
张风翔:“……可能是分开的时间太久……离得太远了吧!”
石田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十分坚信,你就是我的归宿,唯一的归宿。”
张风翔:“……我……也一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会守护你。一直……一直爱着你……”
石田沙:“我会等你的。”
张风翔:“嗯。”
石田沙: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被自己弄哭。这样的自己,是不是很没出息?”
张风翔:这一次,我一定要飞起来。替你看看这世界是什么样子。等我能独自飞翔时,你会不会穿着最美的婚纱,手捧玫瑰,等着我呢?
石田沙:手机里再也没有啊翔的通话记录,他的头像也一直灰着。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石田沙:零点过后的夜,疲劳的身体终于可以躺在床上。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舍友们翻身时,床的咯吱声显得异常清晰。看着手机,期待着某种东西。
张风翔:等回过神时,来到这里已经一个星期了,从那之后就没联系过,不知道,那么笨的她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
石田沙:收到啊翔的信息时,特别开心。这是我这一个月里最快乐的一天。可是,之后,又是什么也没有了。一切又是死寂。
石田沙:加班,加班……厌倦了机械的生活,各种不负责任的协议书,老是发下来。看着身份证上,以前幼稚的自己。我想,我是不是老了?不然怎么感觉,时间好像走了一百年一样?
石田沙:偶尔下早班时,拿着手机却不知道该发给谁?能打给谁?那时特别后悔没有录下他的声音。哪怕只是听一下,听一下他熟悉的声音,这就够了。不过,要是听了话,估计刚买的纸巾会不够用吧!
石田沙:“什么?我马上回去。”
石田沙:接到妹妹的电话时,她的声音很着急。听到母亲突然休克进医院时,我的心一下子似乎也休克了。
石田沙:虽然组长很刻薄,但以为人母的她还是批了我的假。虽然只有十二天。
石田沙:被困在铁路上的时间,特别烦躁。
“因前方山体滑坡,铁路中断,修理人员正奋力抢修。请各位乘客耐心等候……”
广播里,播音员没吃饭的细语,不停地说着安慰的话。
终于,在迟到一天一夜之后,我赶回了家。
石妈:“你怎么来了,工作呢。”
石田沙:“请假了。”
“多久?”
“十二天。”
“哦。”
石田沙:母亲好起来之后,做了很多好菜给我吃。我想,这是大概大姐和二姐无法享受的。我常想,已经身为人母的她们,到底能明白母亲的心吗?
石田沙:不知从何时起,从小在铁路边长大的我,会一直在火车上驻足那么久。前方的路,还是,只有我一个人走。
石田沙:也许是因为在沿海,深圳的天很蓝。不知何时,我开始仰望天空。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从眼前飞过,又或是我在等待自己的眼睛,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石田沙:深圳的秋天,黄叶夹杂着绿叶。地上的黄叶,仰望着树上的绿叶,仿佛在感叹自己曾经也在枝头,跟风一起跳舞,听停留的鸟儿说着云端上的事。
石田沙:仰望太久的眼睛,一眨眼便是一眶眼泪,流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