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涅槃重生（八）

“我个人觉得，我们应该给李毅打个电话，告诉他我们马上就去找他，以便他做好准备工作，让我们尽快完成调查任务。咱们这样不声不哈的搞突然袭击算哪回事啊？”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卜慌看看正在闭目养神的侯江，一脸不解的说道。

睁开眼睛看看卜慌，侯江只是哼哼笑了两声，然后接着闭上了眼睛，吧唧吧唧嘴巴，活动活动身子，大有一副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的架势。

看着侯江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卜慌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的翻看起来。

从省二监看完杨新疆回来之后，侯江第二天就提出到四川找李毅，调查是否收购彩虹涂料厂的事情，但他同时又告诉卜慌：坚决不要隔日李毅打电话，我们的这次四川之行要悄悄的进行，不到最后一刻决不能惊动李毅。

对于侯江的这个决定，卜慌有一百个想不通。在电话里甚至在刚才来机场的路上，他不曾一次的追问侯江，但他一直没有说，现在再问他还是这个样子。所以，卜慌心里很是不痛快但又无计可施。毕竟，投资收购彩虹涂料厂是他卜慌求侯江帮李毅的忙，现在侯江已经答应去四川调查，一旦没有大的问题便帮助李毅拿下彩虹涂料厂。侯江现在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很给他卜慌面子了，如果再不依不饶的问下去，岂不显得自己不识抬举？

所以，即便是侯江冷笑了两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也只是无奈的摇摇头，然后百无聊赖的看起手机来。

这时，正在假睡的侯江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拍拍卜慌的肩膀，然后皱着眉头说道：“老卜，我问你件事情。”

正在玩手机的卜慌抬头看看侯江，什么话都没说，而是低下头，接着玩着手机。

面对卜慌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侯江并没有生气，他往卜慌身边凑了凑，然后看着他问道：“关于收养杨新疆的儿子杨刚这件事儿，到现在我都没有想通。我在杨丽面见说尽了好话，表尽了忠心，但她却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缓和余地。可等我走后，不知你使了什么招，竟然说服了她，把杨刚留在了你家。你现在告诉我，你是如何说服她的？”

再次抬头看看侯江，卜慌实在憋不住笑了起来：“你先告诉我，我们这次去四川找李毅和他谈合作收购彩虹涂料厂的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作为交换条件，只要你告诉我你的目的并说服我，我就把如何劝说杨丽同意我收养杨刚的事情告诉你。这样公平吧？”

说完话，卜慌冲着侯江挤挤眼睛，然后又低下头玩起了手机。

看看卜慌，侯江笑了一下：“看看咱们两个，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还玩这种小孩子之间才玩的游戏，你不觉得好笑和幼稚吗？好，好，好，你现在把手机收起来，我给你讲在去四川见李毅之前为什么不告诉他的原因！”

说完话，侯江一把夺过卜慌的手机，然后看着他笑了起来。

“你这个老家伙呀，真拿你没有办法！”冲着侯江笑了笑，卜慌转而一脸认真的看着他：“说吧，我洗耳恭听！”

“当你把李毅找我合作收购彩虹涂料厂的消息告诉我之后，说实话，我相当感兴趣。第一，这个消息是你告诉我的，准确性没有问题；第二，建设一个大型的涂料厂是我很长时间以来就有的一个计划，只是咱们蓝海市对于这样的高污染项目管的很严，即便是我找了很多关系也没有办成。所以，当得到你告诉我的这个消息之后我是有些小兴奋的。”转过身来看着卜慌，侯江同样是一脸认真的说道。

“这和我们去四川不告诉李毅有什么关系吗？”听完侯江的话，卜慌还是不明白，于是便看着侯江继续追问道。

“按照李毅对你说的情况，收购彩虹涂料厂大概需要200多万元的资金。这个数字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但我必须慎重对待。”从身边的双肩包里拿出茶杯，侯江喝了一口茶之后继续说道：“我通过网络想查一下有关彩虹涂料厂的信息，但不知是厂子太小、知名度不高还是别的原因，费了半天劲也没有任何收获。后来，我又通过四川的朋友打听这个涂料厂，但他们都不知道。所以，我便有了到四川亲自看一下的想法，并因此有了我们两个今天的四川之行。”

“投资之前去亲自调查项目的可行性，这是应该做的。所以，在你和我商量去四川找李毅这件事之后，我是坚决同意的。但是，作为朋友，在去之前，我们为什么不能告诉李毅一声？搞这种突然袭击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去找他又不告诉他，等我们到了四川见到李毅，我该如何给他解释呢？”侯江的话一落地，卜慌先是冲着他点点头，然后又不解的问道。

没等侯江说话，卜慌又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侯江问道：“哎，对了侯总，咱们这样神神秘秘的去四川，你是不是对李毅说的话有些不相信或者是对李毅这个人不相信？想在他不知我们去的情况下秘密的调查一下？”

“是，也不都是。”冲着卜慌点点头，侯江一脸认真的回答道。

“老侯，对于李毅这个人你还是不了解……”

“老卜，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相信李毅呗？”不等卜慌把话说完，侯江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接着说道：“李毅是你在监狱里结识的朋友，作为有过同等经历的人，我知道在那种环境下结成的朋友关系是多么的牢固。所以，我坚定的认为，他跟你说的情况没有骗你。凭借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他即便是骗我，也绝对不会骗你。前段时间我出了事儿，李毅在你的召唤下来到蓝海市，为了我的事情跑前跑后，到处托人求情，仅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多么的仗义。一个如此仗义的人会骗人吗？根本不可能！”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一会儿说不相信李毅，一会儿又说李毅不可能骗人，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你直接说不行啊？干嘛像钓鱼一样吊我的胃口呀？”听完侯江的话，卜慌一下子急了，站起身来对着侯江手舞足蹈起来。

“你坐下，着什么急呀？在公众场所大呼小叫，手舞足蹈，你就不怕被别人笑话呀？看看周围有多少人在看你！”见卜慌着急的站起身来对着自己吼叫，侯江赶紧站起身来，拉着他的胳膊按坐在椅子上。

往四周看了看，见确实有几个人在盯着自己看热闹，卜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悄声对侯江说道：“不是我要故意出洋相，是你说话‘弯’太多，我实在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好，好，我现在想抽烟了，咱们到吸烟室一边吸烟一边聊好不好？没有烟，我的思路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不顺畅。走，我们抽烟去！”冲着卜慌招招手，侯江一边说话一边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双肩包背在肩上，然后向候机厅左侧一个挂着“吸烟室”牌子的房间走去。

看着侯江的背影，卜慌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然后轻轻的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跟在侯江的身后往前走。

推开吸烟室的门，一股浓烈的尼古丁味扑面而来，差一点把手扶着门把的侯江和跟在身后的卜慌“顶”出去。一间只有几平方米大小的房间里，或站或蹲的十几个男女，嘴里叼着香烟，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一幅幅如仙如神的样子。

“侯总，这里边人太多了，别说吸烟了，就是闻一闻味道就该吐了。咱还是不进去了吧？站在门口闻一下味道就过瘾了！”拽拽侯江的衣服，卜慌笑着悄声说道。

“不行，我的烟瘾犯了,不抽一支受不了。再说了，等会一上飞机又是好几个小时抽不上烟，现在不好好过把瘾，等会儿怎么办？你不进去算了，就站在门口闻味道吧，我是要进去的！”冲着卜慌摆摆手，侯江把背在身上的双肩包取下来塞到卜慌手上，然后扭头走进了吸烟室。

由于平时烟瘾不大，再加上刚才开门时被强烈的香烟味道呛了一下，此时的卜慌有些恶心。于是，他拿着侯江的背包走到吸烟室旁边的一溜儿椅子旁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玩了起来。

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侯江才满脸惬意、一摇三晃的从吸烟室走出来，坐在卜慌身边得意的说道：“哎呀，真不错，总算过瘾了，心里的舒服劲儿比结婚娶老婆那天还过瘾。哈哈哈哈哈哈！”

翻着眼睛看看侯江，卜慌笑了笑没有说话。

“离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走，我们到边上去，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接着聊！”抬手看看手表，侯江知道卜慌绝不会就此“饶”了他，肯定会追着他问刚才还没有捯饬明白的话题，于是便知趣的主动和卜慌说道。

两个人走到候机厅一个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后，卜慌便急不可待的看着侯江说道：“烟也抽了，思路也打开了，咱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还没有……”

“我就知道你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这件事情搞不明白你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冲着卜慌笑了笑，侯江先是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后一边说话一边冲着卜慌笑了笑。

被侯江揭了老底，卜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在你把李毅的想法告诉我的当天，我马上把这件事通过电话告诉给了正在出差的张董事长。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是和他商量一下，看他有没有投资的意向。如果他能投资，我这边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另外，如果把张董事长拉进来，企业今后的发展就会更顺利；二是向他请教一下应该注意的事项。张董事长这个人你是了解的，在经商这方面，他就是一只‘老狐狸’，足智多谋，狡猾多变。所以，自从认识他之后，有什么重大投资项目，我一般都会向他请教。”

“哦？董事长咋说？”听了侯江的这番话，卜慌马上来了兴趣，看着侯江催促道。

“当我把你给我说的所有的话告诉给董事长之后，他也非常看好这个项目，并且告诉我，如果这件事情能行，他准备以咱们传媒公司的名义和利益合作，拿下并且经营这家涂料厂。到那个时候，因为彩虹涂料厂受益的就不仅仅是我侯江和张晓华了，同时包括你卜慌。在征求他对这件事的意见时，他告诉我：蓝海市虽然是地级市，但是属于省政府直接管理的计划单列市。所以，对于环保这个问题，不可能有松下来的那一天。因此，若想在蓝海市建一家上规模的涂料厂是不可能的。但与之相矛盾的是，随着蓝海市基础建设和商品房建设力度的不断加大，对包括涂料在内的建筑材料的需求量在不断加大。如果这个时候拥有一家涂料厂，凭借着他在蓝海市建筑行业的人脉以及涂料自身所拥有的刚性需求，‘赚大钱’的机会就牢牢的掌握在了我们手中。”说到这里，侯江微笑着看看卜慌，一双眼睛里透露出欣喜的光。

“如果董事长支持这件事，就应该问题不大了。李毅这小子真有福气！”听了侯江的话，卜慌心里十分高兴。毕竟，李毅是第一次求他办事，无论是什么形式，谁来参与，只要事情办成了，自己对李毅就有了一个交代。所以，当听完侯江的话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在表达了对收购涂料厂的兴趣之后，张董事长给了我一个重要的提醒。这个提醒就是我们这次去四川找李毅但不能提前告诉他的原因。”看着面露喜色的卜慌，侯江一字一句的说道。

“哦？说说看！”把屁股往侯江身边挪了挪，卜慌饶有兴趣的看着侯江。

“张董事长告诉我，首先，李毅所说的话不能全信。之所以这样说，并不是对李毅这个人不相信，也不是质疑他的分析判断力，而是李毅的现实情况让我们不得不这样想、这样做。”手里拿着茶杯，侯江习惯性的咳嗦了一声之后，一脸严肃的看着卜慌说道。

卜慌眉头一皱，但没有反驳，而是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侯江，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老卜啊，咱们都是有过监狱经历的人，对于那种环境是深有体会的。四面高墙，电网林立，每天接触的人除了一脸严肃、冷若冰霜的狱警和两眼呆滞、近乎痴呆的犯人之外，几乎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社会形势发生的巨大变革、人与人之间交往方式的变化，我们根本就不知道。刑满释放之后回到社会上之后的那种迷茫、幼稚和无知，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有过经商经历而且在经商方面卓有才华的李毅，你能保证他所有的观察和判断是正确的？你能保证他身边的每一个人给他的建议是真心对她好而不是陷阱吗？如果上述问题都存在不确定性而我们却贸然投资的话，你能保证成功的概率有多少？所以，董事长建议让你我亲自去一趟李毅的老家，把彩虹涂料厂的情况调查清楚。如果真的如李毅说的这么简单而且前途广阔，我们为什么不干？反之，我们又为什么要干呢？”话说到这里，侯江刚才还压低的嗓门越来越高，说到最后的时候竟然站起身来，掐着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卜慌。

“你坐下，我没有跟你吵架，你用得着这么大嗓门吗？看看周围的人，都在用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你呢！”卜慌站起身来，一边拉着侯江往椅子上坐一边悄声对侯江说道。

听完卜慌的话，看看周围确实有几个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侯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赶紧坐回到椅子上。

“张董事长的分析和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我完全同意。说实话，在你没有说这番话之前，我确实没有想这么多，你和张董事长想的很周全，不愧是商界大佬！”见侯江坐回到椅子上，卜慌往他面前凑了凑，先是冲着侯江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接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想不明白：咱们这次去四川，主要的目的是调查彩虹涂料厂目前的真实情况，而李毅又是这件事的主要牵头人，对涂料厂的情况很熟悉。咱们不去找他怎么调查？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咱找谁才能摸到真实情况？我们可以怀疑李毅在这件事情上的判断可能不准确，可以认为他周围的人可能布下陷阱让我们去‘跳’，但我们总不能怀疑李毅兄弟对我们的真情吧？放着放在面前的线索不用，却要另辟蹊径，能行吗？”

“哈哈哈哈哈，你先别激动。我之所以这样做就一定有我的道理和办法。你放心，如果我们的调查符合我们的投资条件，我们就一定会帮助李毅兄弟完成他的愿望。他是你的兄弟，难道不是我侯江的兄弟吗？放心吧，我侯江不是那种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人，前段时间李毅帮我办事的事情我会记一辈子，如果能帮上他，我绝对不会缩手缩脚。再说了，帮他就等于帮我们自己，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卜慌的话刚一说完，侯江先是哈哈一笑，然后拍着卜慌的肩膀说道。

瞪着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睛看看侯江，卜慌木然的点点头。侯江的话是不是对？他也不知道。

“好了，你要求我说的我说完了，现在是不是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给我说一下，那个杨丽……”

“各位乘客，由蓝海飞往成都的NH45986号航班现在开始检票，请检票登机。”侯江刚想让卜慌回答他之前提的问题，耳边突然传来了空乘人员甜美的声音。

“哈哈哈哈哈，来不及了，先登机，到飞机上我再详细的跟你讲！”冲着侯江哈哈一笑，卜慌拉起放在椅子上的行李箱向检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