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路在何方（三十九）

“哎吆我的天呐，给你老人家打个电话是真难啊，快一个小时了，你的电话一直在通话中，我还以为你不愿意接我的电话故意设置的呢。哥哥，跟谁聊天呢？不会是背着嫂子在外边找了个老情人吧？”看到卜慌回拨回来的电话，李毅对着手机说道。

“哈哈哈哈，你小子真的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就不能想我点好啊？还老情人，老婆都伺候不过来，哪还有兴趣和精力做那些事情？你嫂子去西莞帮杨新疆找儿子去了，刚才是在跟她通电话呢，啰啰嗦嗦说了半天。看到你的来电显示之后我马上挂断了她的电话给你回拨回去了，这还不够意思啊？你小子真的是不知好歹。哈哈哈哈哈！”听到李毅的声音，卜慌的心里格外开心。为了侯江的事情，李毅把自己最最重要的事情放到一边，坐着飞机来到了蓝海，帮卜慌出主意想办法，厚着脸皮求他的亲戚帮忙，没有丝毫的怨言。仅仅从这一点上，卜慌就觉得李毅这个朋友够意思，讲义气，值得交往。所以，在听到李毅的声音之后，卜慌开心的哈哈大笑起来。

“哎，你就别笑了，今天给你打电话有正事商量。”等卜慌的笑声消失了，电话那头的李毅才对着手机说道。

在卜慌的意识里，李毅是个喜欢打哈哈的人，爱开玩笑，风趣幽默，无论是谈什么事情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说过，总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所以，从手机里听到他一本正经的声音，卜慌还有些不适应。于是，对着手机说道：“哎吆，今天怎么这么严肃？是故意装的还是真的有事啊？”

“哥，我就是想问问你，我在蓝海市的时候，你、侯总还有那个张董事长的新公司成立了没有？你有没有加入他们的团队？”电话那头，李毅说话的语气依然特别认真。

听了李毅的话，卜慌禁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我说兄弟，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找我呢，原来是关心哥哥的前途啊，至于搞得这么严肃吗？”

紧接着，卜慌把加入侯江和张晓华组成的新公司并担任法人代表的一系列事情简要的和李毅讲了一遍，然后又对着手机和李毅开起了玩笑：“兄弟，我现在是这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高风应该是《视角》杂志的总编兼公司副总经理。所以，如果你在四川混不下去了，可以试着求求我，我可以把你调到我们公司担任保安，咱们再重温一下在海福监狱办《希望周刊》时，你给我们当‘监督岗’的情景如何？”

听完卜慌的话，李毅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的卜哥呀，你的想法确实不错，但今天我没有时间跟你逗哏，而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求你帮忙。”

说完这番话，不等卜慌说什么，李毅便把要收购彩虹涂料厂的事情以及目前面临的困难详细的和卜慌讲了一遍。说到最后，李毅对卜慌说道：“卜哥，对我来讲，能不能收购彩虹涂料厂并不会对我造成致命的打击，但会让我丧失一次绝地反击、重新证明自己的大好机会。现在的情况是，我有绝对的把握把彩虹涂料厂拿下来，但最后可能会因为资金不足的问题造成煮熟的鸭子从嘴边飞走的危险。所以，我现在需要支持的就是资金，而且缺口很大。哥哥，你看怎么办？”

听完李毅的话，卜慌一下子愣了。关于收购彩虹涂料厂的事情，李毅在蓝海市给卜慌帮忙“救”侯江的时候和他讲过，那个时候，这件事还停留在因为考虑到黄福松和胡国庆的存在，是不是接手涂料厂的层面上。但是，李毅回去没有几天，事情竟然变化的如此之快！

“这小子，轻易不张嘴求人，一张嘴就是大事儿！”卜慌苦笑了一下，一边在心里暗暗的笑骂一边对着手机说道：“兄弟，你说的这个问题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也是你第一次求我办这么大的事情。你放心，我卜慌会倾尽所有来帮你。虽然我的存款不多，但我一分都不留，全部支持你。不过你要有个心理准备，我刚从监狱回来没有多长时间，家里所有的开支全靠你嫂子一个人的工资支撑，所以说家里并没有多少存款。从去年开始，我的工资开始……”

“卜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还没等卜慌把话说完，电话那头的李毅便打断了他的话：“你卜哥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啊？我就是再傻也没有傻到找你个人借这么多钱的地步啊。收购彩虹涂料厂需要200多万元资金，你卜哥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够这么多钱吧？所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找你个人借钱的想法。”

听完李毅的话，卜慌又是一愣，心里暗暗的想：既然你知道我帮不了你，你跟我说这件事又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一头雾水的对着手机问道：“兄弟，你的意思是……”

“卜哥，现在我把这边的情况详细的跟你说一遍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你现在听电话方便吧？”见卜慌有疑问，李毅赶紧坐直了身子，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茶，然后对着电话问道。

见李毅的电话一时半会儿打不完，马晓琳从茶台的便签盒里取出一张纸条，在纸条上匆匆写下一行字：我去医院照看父亲，他该打针了。你先电话联系，有情况再商量。然后把纸条推到李毅面前。

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把马晓琳写的条子看了一眼，李毅冲着马晓琳点点头。

马晓琳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手包，急匆匆的走出了包厢。

“方便，非常方便。即便是工作再忙我也要挤出时间听你的电话呀，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你能不远千里跑到蓝海市帮我卜慌办事，难道我连接你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啊？你说这话就是见外、多余。快说正事儿！”电话那头，卜慌故意装作生气的对着手机说道。

“好，好吧，现在我跟你详细的说一下事情的经过，你也帮我参谋一下。”见马晓琳走出了包厢，李毅干脆脱掉鞋子盘腿坐在了包厢的沙发上，然后对着手机继续说道：“收购彩虹涂料厂这件事是我原来的朋友、云塔地区环保局局长黄福松给我出的主意，并且答应我不用掏一分钱，等涂料厂盈利之后再还给他就行。但是后来我通过其他渠道得知涂料厂真正的老板是黄福松和胡国庆这两个人后，对黄福松的用意产生了怀疑。这个情况我在蓝海市的时候和你还有你的朋友海子讲过。这件事情......”

“兄弟，说过的事情就不要讲了，我还没有老到这么不记事的地步。你才从我这里走了几天啊？你说过的事情我能忘记吗？只要你一提彩虹涂料厂，你之前跟我说的所有情况我都能想个大概。”见李毅啰里啰嗦的说个没完，卜慌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是不是在你返回云塔之后，这件事情又有了新的变化？而这个变化促使你产生了找朋友借钱收购涂料厂的想法？”

“你只说对了一半。这件事情在我从蓝海市回来之后确实发生了变化，但我给你打电话的目的并不是找朋友借钱收购涂料厂。除去原来的朋友不说，我李毅现在的朋友当中有谁能拿出这么多钱来帮我？而我原来的朋友又有谁能在我目前的状况下借给我这么多钱？这件事是后话，咱等会再说，先跟你说一下事情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见卜慌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李毅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然后继续说道：“坐飞机从蓝海回到云塔之后，我还没有回家，就得到了黄福松和云塔地区政协副主席胡国庆被纪检监察机关带走的消息，这两个人......”

“啊？一个是大权在握的地区环保局局长，一个是权高位重的政协副主席，这两个人同时被抓，这对于一个地区级城市来讲应该是爆炸性新闻了。兄弟，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摊在了你的头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听李毅这么说，卜慌吃了一惊，然后又觉得李毅确实有些不走运，于是便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唉，人倒霉鬼吹灯，放屁都砸脚后跟。好不容易找了个靠山，还没有用呢，山就倒了。所以，哥哥，你就不要笑了。”听着卜慌“不怀好意”的笑声，李毅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一支烟点上，一边吸烟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了起来：

“在云塔机场下飞机之后，我并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和来接我的小舅子找到了他在地区检察院工作的一位同学，希望通过他了解一下，如果黄福松和胡国庆与彩虹涂料厂有染，我能不能接手这件事。可没等我们把话聊完，突然接到了我妻子的电话，在电话里她告诉我，黄福松和胡国庆在我们苍南县的翼龙大酒店被地区纪检委的人带走了。当时......”

“一个是大权在握的地区环保局局长，一个是权高位重的政协副主席，两个人同时在你们县的酒店里被执法机关带走，这件事听起来有些蹊跷。这两个人是因为什么被执法机关带走的？因为涂料厂的是情吗？不会这么巧吧？”不等李毅把话说完，卜慌便打断了他的话，有些好奇的问道。

“哎呀我的哥，你容我慢慢说不要打断我的话好吗？我本来文化水平就低，说事情说不清楚，你一二再再而三的打断我的话，还让我怎么说？我那两把刷子你还不知道啊？”见卜慌又一次打断了自己的话，李毅有些恼怒的冲着电话吼叫起来。

“哈哈哈哈哈，好，好，我怎么突然忘了你是文盲这件事了。从现在开始我再不打扰你，你尽管说！”见李毅急了，卜慌先是哈哈一笑，然后对着手机说道。

“这还差不多！”冲着手机笑笑，李毅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老婆道听途说，跟我开玩笑而已。当时的想法跟你想的一样：两个地区领导，为什么会在我们县城被抓？如果是真的，又是因为什么事情被抓呢？后来，通过我妻子告诉我的信息和我小舅子同学通过朋友打听到的信息我才知道，黄福松和胡国庆应一房地产开发商的邀请，到我们县城的翼龙大酒店赴宴，吃完饭之后，两个人各带着一名‘小姐’进了酒店的包房并当场被地区纪检委的人抓了个正着。卜哥，我有个问题想不通：地区纪检委的人是从哪里得来的信息，就在黄福松、胡国庆和各自的‘小姐’‘办事’的时候将他们逮在了床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预谋或者是想害这两个人的人故意设置的圈套呢？”

说到这里，李毅不由自主的皱皱眉头。

“哈哈哈哈，现在我能说话了？那我就分析给你听。”先是对李毅打了声哈哈，卜慌然后接着说道：“你的朋友黄福松和那个什么胡国庆这是顶风作案、胆大包天，能有今天这个结果是咎由自取。现在党和政府对党风廉政工作抓的多紧？他们难道不知道吗？别说在酒店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就是简简单单的吃顿饭都不行。国家公职人员不得以任何理由和借口接受商家宴请和礼物，这是国家三令五申强调过的，连我这个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作为领导干部的黄福松和胡国庆他们不会不知道。只是他们这些地方官员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惯了，没有当回事儿而已。现在好了吧？”

“嗯，这一点我也知道，只是我觉得这不是他们被抓捕的主要原因，这背后一定有人捣鬼，要不然纪检委的人鼻子会这么长，掌握的信息会这么准？你说呢？”冲着手机点点头，李毅接着问道。

“那是当然”。听完李毅的话，卜慌欠欠身子把手里的烟头按灭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然后接着说道：“我记得你在蓝海的时候给我讲过，在胡国庆的外甥也就是现在的彩虹涂料厂厂长因为欠薪和涉嫌聚众吸毒被群众举报之后，地区领导已经引起了高度重视。之所以没有对他们采取措施，一是两个人的领导职位太高，地区相关部门可能有些顾虑；二是他们手上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明胡国庆在他的外甥涉嫌犯罪这件事上干涉司法公正的证据，所以没有下手。但是，政府既然得知了这一信息，是绝不会视而不见、充耳不闻的，一定会派人秘密调查和跟踪这两个人。他们这一次在苍南县的酒店被抓，有可能就是你们地区领导和执法机关要抓住的一个‘线头’，他们想以此为契机，找出举报信上所列举的有关黄福松和胡国庆的违规甚至是犯罪事实。至于其二吗......”

说到这里，卜慌停下话题，站起身来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到了一杯水。

“哎呀我的大哥呀，你能不能不卖关子，一口气把话说完啊？快急死我了！”见卜慌停下了话题，电话这头的李毅急眼了，他噌的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对着手机叫道。

刚刚把水喝进嘴里的卜慌被李毅的话气的噗的一声把水喷了出来：“兄弟，你如果是旧社会的地主，手下干活的人就不要活了。我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口干舌燥，喝口水不行啊？”

“啊？哈哈哈哈哈！”卜慌的话刚一说完，李毅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我记得你还跟我说过，胡国庆在任职地区建设局书记、局长期间，因为专横跋扈、目中无人，曾经得罪了不少人，而现在这些人当中的有些人就在你们地区的执法机关任职。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当他们得知了胡国庆‘出事’的消息但上级机关因为证据不足而束手无策的时候，第一个举动就是暗中帮忙，替政府搜集证据，借政府之手扳倒胡国庆。所以，黄福松和胡国庆这次被抓，也有被他们这些人跟踪、举报的嫌疑。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兄弟，知道了吧？”

电话这头，李毅突然没有了声音。他低着头想着卜慌刚才说的这番话，眼前想起了小舅子的同学跟他说的有关胡国庆、黄福松的一些事情。

“李毅，你小子怎么突然没有声音了？还有，既然黄福松和胡国庆都被抓了，你接手彩虹涂料厂的事情也就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了。可你现在又突然打电话借钱收购涂料厂，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见李毅不说话，卜慌有些纳闷的问道。

卜慌的一落地，李毅懊恼的拍拍脑门，然后就把彩虹涂料厂要依法拍卖、马晓琳可以帮他拿到涂料厂，但自己又因为缺钱而着急的情况详细的和卜慌讲了一遍。最后，他对卜慌说道：“卜哥，我打电话找你并不是找你借钱，你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啊？板着柳树找枣吃的事情我不会干。所以，在给你打电话的一开始，我边问了你和侯总、张董事长合作的事情。不过你想多了，我问这件事并不是关心你的前途。你卜哥是个干大事的人，你的前途岂是我这种人能操心的？但是我知道你和侯总、张董事长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他们二位又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财力雄厚。所以，我想让你牵个线，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如果有，我就和他联手把涂料厂拿下来，然后......”

“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不等李毅把话说完，卜慌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打断他的话，对着手机笑着说道：“你小子现在了不起了，竟然知道强强联手这个词。不错。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