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一曲终了

杨柳青得到京城巨变的消息之后，心急如焚，他决定向中宗辞行先赶回京城，可应该用何借口向中宗辞行呢？

杨柳青不知道京城的变故是不是中宗一手安排的，假如是中宗的意思，北天雄只是照办罢了，那杨柳青如实对中宗说出心里的想法，显然中宗是不会答应放他回去的。

但是他又必须回去不可，杨柳青带着忐忑和极度不安的心情来觐见中宗。

其实中宗也收到了秦雪曼送来的书信，中宗看了之后，心中甚是矛盾，北天雄和秦雪曼两人各执一词，谁是谁非？中宗不知道他应该相信那边说的是对的。

“臣叩见皇上。”

中宗看见杨柳青来到他的营帐内，脸色有异，似乎甚是急躁不安，于是便问道：“杨柳青你找朕何事啊？”

“臣……臣想……”

杨柳青吞吞吐吐，本来就没有想好，应该用何理由来向中宗辞行，加上心急如焚，现在站在中宗的面前更加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中宗说。

实说吧，怕中宗不答应他回去，找个借口吧，又犯欺君之罪。

杨柳青的性格向来冷静，谨慎，并且遇事从不慌张。但从今日杨柳青的表情神态中，中宗看出杨柳青心中的急躁和迫切以及不安。

中宗已经猜出了七八分，杨柳青一定是为京城所发生的变故而来，因为他的兄弟一个个被打入了死牢，他在这里岂能安心？

大理寺里的那些人，中宗并不太了解，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姐姐，现在也多少了解了杨柳青。

中宗心想，皇姐是皇祖母信任的人，那他也应该信任自己的皇姐。与杨柳青这段日子的相处，看得出也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人。

从这两点来看，大理寺里的人，一定不是那些欺君罔上，徇私枉法，胡作非为之人。

京城里所发生的一切，一定事出有因，而不像是老师所说的那么简单。

中宗想到这里，便抬眉问道：“杨柳青，你家中是否有急事啊？”

杨柳青回道：“不，臣家中无事，是……”

中宗连忙摆手打断杨柳青的话，言道：“不要解释，你先回去吧！”

杨柳青没想到中宗竟然猜出他的心思，并且让他先回京城，惊诧之余心中对中宗充满了感激。

中宗不要听杨柳青的解释，自然有中宗的道理，因为中宗知道，杨柳青此番回去，定是想办法阻止北天雄加害大理寺的人。

北天雄的性格，中宗太了解了，虽然公文告示上说安然等人是秋后问斩，但是依照北天雄的脾气，他随时可以将犯人提前斩首。

中宗觉得大理寺的人，不能因为劫狱就杀了了事。这其中肯定还有隐情。现在让杨柳青先回去阻止北天雄，不让他私自处置大理寺人员也好。

等他中宗回到京城之后，再下旨认真审理大理寺劫狱一案。

中宗之所以不要杨柳青解释，是他在心里默许杨柳青的决定，但是他并不能确定他的老师就一定做错。

假如中宗现在明目张胆地让杨柳青回去阻止北天雄，就怕到最后北天雄是正确的，那他中宗在面子上也不好过。

所以，中宗便不想点破。

杨柳青辞别了中宗出来，便匆匆骑上马，往京城方向飞奔而去。

“皇上，你让杨柳青先回去，是不是为了大理寺的事？”

杨柳青走出营帐后，钱皇后问中宗道。钱皇后聪慧过人，刚才她听杨柳青和中宗的对话，就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和意思。

“正是。”中宗便将他的意思对钱皇后说了一遍。

钱皇后马上接过中宗的话道：“皇上英明，但是皇上却忽略了一件大事。”

中宗惊问道：“皇后快说，朕忽略了什么大事？”

中宗历来很佩服他这个聪慧过人，并且擅于判断事务的贤德皇后，她说他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一定是他中宗在某些方面考虑不周全了。

“皇上，杨柳青此番回去，什么事都阻止不了。”钱皇后道。

中宗忙问道：“这是为何？”

“皇上，杨柳青是何人？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御前侍卫，他哪来的权力去阻止‘东厂’厂公北天雄？”

钱皇后的一句话提醒了中宗，但是中宗却道：“朕如是下道圣旨，叫杨柳青带回去，那不是朕让老师不好看了吗？现在朕还不知道谁对谁错呢，这圣旨如何下得？”

钱皇后问中宗道：“皇上觉得杨柳青这人如何啊？”

“这还用问吗？乃是忠义之人。”中宗答道。

“皇上可信得过他？”

“信得过，他是皇祖母和皇姐信任的人。”

“既然这样，那就叫杨柳青回来吧。”

“可朕不宜下圣旨啊？”

钱皇后笑道：“皇上乃一国之君，除了圣旨还有很多可以代表皇上至高无上的权威。”

中宗恍然大悟，连忙大声对外面喊道：“来人，赶快把杨柳青追回来见朕。”

外面的禁卫听了中宗的话，赶忙骑上马快速追去。

杨柳青虽然刚走几句话的功夫，但是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快马追快马，势必是一件极难的事。

那禁卫竟然猛追了一个时辰，好在这禁卫的马是宫廷宝马，终于远远地看见杨柳青跑在前面。

“袁将军，皇上口谕，叫袁将军回去见驾！”

杨柳青听见喊声，只好勒住马绳，他此时真的想装作没有听见，继续往京城方向跑去，但是皇上的旨意又怎能违抗？

杨柳青心想这下坏了，皇上肯定是反悔了。

“皇上叫我回去何事？”

“属下不知！”

杨柳青无奈，只好随禁卫一同回来面见中宗。

“皇上叫臣回来不知何事？”

中宗抬眉装作如无其事地言道：“哦，朕没事啊，是皇后好像有几句话要私下交代于你，但你记住了，皇后之言也是朕的意思。”

中宗说着慢悠悠地起身，走到营帐里层去了。

杨柳青只好对钱皇后道：“臣叩见皇后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要交代微臣？”

“你过来。”

杨柳青不知何事，于是便上前一步回道：“臣在！”

“这是皇上随身佩带的天子剑一把，持此剑者，如同天子亲临，可以先斩后奏。现在赐予你，望慎用之，善用之！”

杨柳青一听，大喜过望，他没有想到皇上和皇后如此信任。

杨柳青噗通一声跪下，双手接过了天子剑。

……

北天雄果然不出众人所料，他已经等不及秋后了，他觉得夜长梦多。假如等皇上和杨柳青他们回到京城，说不定皇上会赦免了安然等人之罪。

如是那样的话，那他北天雄之前所做的努力，不就覆水东流了吗？

北天雄决定趁这个难得的时机，将上官骏和大理寺一帮人，押往西市斩首示众。

这天，当人们听说将在西市杀人，便一下集聚了许多看热闹的人群。

秦雪曼万分震惊的同时，也万分焦急，因为她所写的三封信，不知道是否都已经送达。如是她的三封信没有送到，那今日上官骏和安然等人，便会身首异处，命丧黄泉。

假如已经送到，也很有可能此时杨柳青和草上飞他们正在赶往京城的路上，如是这样的话，那安然他们照样难逃厄运。

假如杨柳青和草上飞现在都已经到达京城，到达西市刑场，那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仅凭杨柳青和草上飞两人，他们是无法劫法场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在西市监斩的北天雄挟持，将他作为人质，命他将上官骏和安然等人放了。

然后一起逃出京城，一起浪迹天涯。

秦雪曼和徐阳两人，早早地混迹在众多的人群中，用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希望能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这可是最后一丝希望了，假如这两个熟悉的身影再不出现，那安然和上官骏等人，将坠入万劫不复的厄运中。

安然和上官骏等人被押到西市之后，分一排而立，后面站着几十个虎背熊腰，拿着寒光闪闪斩刀的侩子手。

四周布满了维护刑场秩序和安全的军士。

快至午时三刻之时，北天雄带着一帮官员和他的“东厂”人马，也来到了刑场。

午时三刻就要到了，可杨柳青和草上飞他们在哪儿呢？

站在人群中的秦雪曼和徐阳，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焦急万分。

当灼热的太阳，挂在头顶上正中间的时候，忽听得一声大喊：“午时三刻已到，开刀问斩！”

……

“住手！刀下留人！”一匹快马奔驰而来，杨柳青冲进了刑场。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劫法场，给本厂公拿下！”

北天雄怎会不认得杨柳青，他看见杨柳青突然闯进刑场，根本就不将杨柳青放在眼里，吩咐他的“东厂”人马将杨柳青围住，想要捉拿杨柳青，然后以劫法场来定罪，一并将杨柳青杀了。

杨柳青忙冲到北天雄和一帮前来监斩的朝廷官员面前，亮出中宗的天子剑。

“天子剑在此，谁敢妄动？”杨柳青手中的天子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闪闪金光。

“东厂”的人一下被杨柳青镇住了，因为他们都知道，天子剑在此，就如天子亲临，谁敢轻举妄动。

“大胆刁民，竟敢私自伪造天子剑，罪不可赦，给本厂公就地斩首！”

北天雄的这一句，让杨柳青大吃一惊，他竟敢藐视天子剑，北天雄的胆大妄为，让杨柳青意想不到。

听说过天子剑，可亲眼看见过天子剑的人又有几个呢？当“东厂”的人听到北天雄说杨柳青手中的天子剑是假的，便呼啦一下又围了上来，向杨柳青扑去。

北天雄藐视天子剑，无法无天的行径，让秦雪曼忍无可忍，她冲上来对杨柳青喊道：“杨柳青，赶快将北天雄控制住！”

天子剑都不能震慑北天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逼他放人。

杨柳青听到秦雪曼的喊声，想冲过去控制北天雄，但却为时已晚。

杨柳青被“东厂”的人团团围住，脱身不得。

杨柳青手中的天子剑，也只有北天雄和他“东厂”的人“不认识”，就连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平民百姓，一看都知道御前侍卫杨柳青手里拿着那把金光闪闪的宝剑，就是皇帝专用的天子剑。

再说杨柳青早已名扬京城，谁人不认得杨柳青？北天雄现在呵斥杨柳青为大胆刁民，假装不认识杨柳青，并且说杨柳青是手中的天子剑是伪造的，这不是纯属睁眼说瞎话吗？

朝廷上下，上至公卿大臣，下至普通军士，对权势巨大的北天雄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对他一贯打击报复，陷害忠良的行径早已深恶痛绝。

所以现在就除了“东厂”的人围住杨柳青厮杀之外，其他的人皆站在原地不动，包括刑场上行刑的侩子手和四周维护秩序的所有军士。

但是“东厂”的人极多，杨柳青想冲出包围直扑北天雄谈何容易，何况“东厂”的这些人中，也不乏武功高强之人。

杨柳青一人是独木难支，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这下可把秦雪曼和徐阳给急坏了，但是她们两个此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正在危急之时，一个身影宛如凌燕一般，从人群中飞身而来，速度之快，看得出此人轻功绝顶。

只见那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跳至北天雄跟前，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锋利的大刀已经架在了北天雄的脖子上。

“叫你的人快住手，下令将安然他们都放了，要不然一刀宰了你。”

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北天雄，感受到了刀锋的那股冰凉，锋利的刀刃由于太靠近皮肉，北天雄的脖子上已经被划了一道口子，正在鲜血直流。

北天雄知道，这人不是在吓唬他，如是不按照他的话去做，他一定会一刀宰了他的。

“都给咱家住手，把……把人都放了！”

“东厂”的人听到北天雄那惊恐带着哀嚎求饶的喊声，赶紧收住刀乖乖退至一旁。

及时飞身赶到的不是别人，正是从沧州赶来的草上飞，他看见“东厂”的人不再围住杨柳青厮杀，北天雄又下令将安然等人放了。草上飞便丢下北天雄，与杨柳青一起冲到安然和上官骏等人跟前，割断安然等人身上的绳索……

脱离了危险的北天雄，这时又歇斯底里地大声叫喊道：“不要放跑了他们，将他们统统都杀了。”

“东厂”的一帮人听了北天雄的话，又呼啦一下重新围了上来。此时安然和上官骏以及方文雅等人，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

两边的人马顿时混战在一块。

“东厂”的人虽多，但他们当中却没有高手，自从“东厂”的四大金刚死了之后，北天雄再也招不到武功高强的人。

而杨柳青他们这边的人虽少了点，可都是当今武功一流的高手，很快“东厂”的人无法抵挡杨柳青和安然等人的反击，开始溃退。

“东厂”这边有两人也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他们虽然人多，但却不是杨柳青等人的对手，这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提刀转身向站在人群中的秦雪曼和徐阳扑去。

徐阳看见两人气势汹汹提刀冲她们而来，慌乱中便大喊杨柳青的名字。杨柳青正在厮杀中，听见徐阳的喊声，忙回头一看，看见有两个拿刀的人，就快冲到她们两人跟前了。

杨柳青想回身去救已经不可能，杨柳青怕那两人伤到秦雪曼和徐阳，便从地上捡了两根长枪，“嗖嗖”两下飞了过去，将那两人打死。

早已怒火中烧的上官骏和安然等人也不客气，既然劫了法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东厂”的人全部杀干净，将北天雄一块宰了。

场面极其混乱，杨柳青担心秦雪曼和徐阳的安危，便跳出圈外不再参与打斗，来到秦雪曼和徐阳的身边，保护她们俩人的安全。

这边安然等人似乎已经杀红了眼，不一会便将“东厂”的人杀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个也顾不得北天雄的安危落荒而逃。

这下可好，只剩下北天雄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安然走上去一手将北天雄的帽子打掉，揪住他的头发，一下将他摁倒在地，用脚踏在他的背上，厉声道：“北天雄，你也有今日！”

什么厂公，什么皇上的老师，现在在安然眼里都是狗屁。安然心想：这厮留不得，管他是什么人，待我一刀砍了他。

“安然暂且住手！”秦雪曼连忙喝住了安然。

“这厮不杀，留着还会害人的，杀了痛快！”安然口上虽这么说，但是手中举起的刀还是没有落下来，因为秦雪曼的话，他不能不听。

“杨柳青，你此番回京，可是得到皇上首肯？”秦雪曼问杨柳青道。

杨柳青点点头，表示他回来是经过皇上的同意的。

秦雪曼又问道：“那法场救人，可是皇上的意思？”

杨柳青摇头道：“皇上不知道。”

秦雪曼也知道，这北天雄不杀，以后肯定又会重新害人，但是秦雪曼觉得今日他们还是杀不得北天雄。

杨柳青今日到此与草上飞一起，救下安然和上官骏等人，乃是劫法场的行为，按照大明律法此罪大矣！

再就是北天雄是皇上的老师，如是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谁敢动皇上的老师？谁敢杀皇上的老师？

“安然，将他放了！”秦雪曼冲安然喊道。

要安然放了北天雄，安然哪里肯依，可这是秦雪曼的命令，他不得不照办，但是安然今番逮住北天雄了，他就不想就此太便宜了他。

安然扯着北天雄的头发，来到捆绑人犯的木柱旁，用北天雄的头发往柱子上缠绕了几圈，然后撕开北天雄胸前的衣裳，用刀在他的胸口划了几个字：卑鄙无耻小人，祸国殃民之徒。

北天雄痛得像杀猪一般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