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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东山再起

作者:蛙声 | 发布时间 | 2019-09-23 | 字数:5843

秦雪曼思虑再三,决定去找杨薄,想听听杨薄对眼下局势的看法,也想请杨薄给她指出一条对抗北天雄的明路。

当年宣宗驾崩,中宗继位时,中宗才九岁。太皇太后指定杨士奇、杨薄和杨荣组建的内阁辅政大臣,曾经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社稷稳定。

当时也正因为有了“三杨”辅政,便压制了北天雄的发展,因此北天雄怀恨在心,后来杨士奇的儿子误杀了人,北天雄便借机大作文章来诬陷杨士奇,杨士奇不得不辞官告老返乡。

杨荣也在不久因病去世,至此“三杨”组成的内阁从此便风光不在,眼下只有杨薄一人在京。

秦雪曼匆匆来到杨府。

早有家丁进府通报,说秦雪曼前来拜访,杨薄便急忙出来笑脸相迎。

“今日枝头喜鹊叫,必有贵客光临,原来是公主驾到。老夫有失远迎,请公主勿要见怪。”

秦雪曼连忙上前施礼道:“杨阁老太客气了,晚辈在此给杨阁老请安!”

杨薄将秦雪曼请进客厅,一番客套之后,话便转入正题。

秦雪曼将今日觐见皇帝的事,对杨薄说了一遍,杨薄越听越眉头紧锁,但却坐在那里一直沉默不言。

杨薄知道仅凭秦雪曼的势力和地位,是很难扳倒北天雄,之前秦雪曼有太皇太后撑腰,当然不将北天雄放在眼中,可如今太皇太后已经作古,秦雪曼便没有强有力的靠山和后台,而皇上又一直在袒护着北天雄。

所以杨薄觉得秦雪曼和北天雄斗根本没有胜算的可能。

想当初他们内阁“三杨”不也有太皇太后作后台,但最终还是败在了北天雄的手中。究其原因,是太皇太后过于溺爱中宗的结果。太皇太后虽然通晓事理,深明大义,但是作为皇祖母的她,对于皇孙过于迁就,没有彻底铲除北天雄,才导致了今天的结果。

如今太皇太后不在了,铲除北天雄的一切良机皆已经丧失。故而杨薄觉得,秦雪曼虽然具有雄才大略将帅之风,巾帼不让须眉,但秦雪曼终是女流之辈,已非北天雄对手。

“老夫年事已高,不再过问政事了,日前已修书一封,准备呈送皇上,要皇上恩准老夫解甲归田,回乡养老。”

杨薄说着,还拿来他写好的辞呈递交给秦雪曼查阅。

秦雪曼无奈,只好告退。

一个月后,杨薄离开了京城,告老还乡。

……

话说秦雪曼当日从乾清宫回去之后,中宗对秦雪曼的话也思忖许久,觉得秦雪曼所说的却也在理,但却没有那般严重。

北天雄是他的老师,也是他中宗信得过的人,中宗不相信北天雄会作出对他中宗不敬的事情来,所以中宗便想将此事淡化,既不遏制北天雄,但也没有轻视大理寺。

大理寺和秦雪曼在沧州作出的成绩,还是有目共睹,为朝廷惩治了一批贪官污吏,其功劳不可磨灭。

中宗为了缓和与秦雪曼的关系,便亲自来到大理寺来视察慰问,想安抚秦雪曼以及大理寺所有人员。

中宗穿着便服,带了几个侍卫,来到了大理寺。

“皇上驾到!”

一声高喊,惊动了大理寺里所有的人,纷纷前来跪拜皇帝。

中宗其实也算是一个开明之人,只见他笑呵呵地连声说道:“免礼!免礼!诸位爱卿快快请起,朕今日不是来谈公务,而是来做客的。”

见礼过后,中宗绕过大理寺议事大厅,来到大理寺会客室,君臣分主次分别就坐。

对于大理寺里的人员,中宗只认得秦雪曼,其他皆不认识。

会客厅里的气氛因为中宗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庄严肃穆,众人皆有些拘谨。

为了缓和气氛,中宗笑哈哈地言道:“久闻大理寺有四虎,如今四虎何在啊?”

杨柳青、安然、刘志和高亮连忙出列向中宗行礼,言道:“臣等无才无能,平庸之辈,四虎乃民间戏称罢了。”

“唉!”中宗挥手示意四人坐下,然后言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今后可要一心为朝廷出力啊!”

众人答道:“为国尽忠,乃职责所在,臣等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好好。”中宗一连说了几个好字,然后将目光在四人中搜寻。

“你们当中谁是杨柳青啊?”

杨柳青连忙站起身答道:“臣在!”

中宗示意杨柳青坐下,然后又道:“四虎之首,名不虚传,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

杨柳青道:“皇上过奖了。”

这时,徐阳从后堂出来给众人添加茶水,当走到中宗面前给中宗倒水的时候,中宗盯着徐阳看了许久,待徐阳走后,中宗问道:“此女是何人啊?”

杨柳青答道:“此乃沧州原巡抚徐良之女徐氏。”

“哦,既是徐良之女,那她为何到此啊?”中宗又问道。

杨柳青的心一沉,不知道中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自古帝王多好色,万一这个中宗看上了徐阳,将她带进宫里可就麻烦了。

“徐良在南方病亡之后,徐氏在南蛮无依无靠,微臣只好将她带回京城。”

“噢!原来是这样。”

秦雪曼这时接话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个徐氏是杨柳青的未婚妻。”

秦雪曼和杨柳青所想的一样,也是担心他的这个皇帝弟弟看上了徐阳,所以便对中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让中宗知道徐阳已经名花有主,让他打消那些歪念头。

其实众人都多虑了,他们误会了中宗。

原来中宗看见徐阳长得天姿国色,容貌秀丽,便对她多看了几眼,但是他并没有起其他的心思,只是顺便问问而已。

中宗后宫佳丽三千,貌美如花的美人多如牛毛,他也不是只顾淫乐的君王,在大理寺里的女子当然和大理寺的人有关系。

中宗今日来到大理寺,目的就是来安抚众人的,他看见大理寺里的男人们个个相貌堂堂,想必这个徐阳定是他们当中一个的妻子或者未婚妻,中宗想趁此机会做一个人情。

“是嘛?如此甚好!”中宗哈哈笑道:“郎才女貌,乃天作之合也。朕今日就为他们俩作主了,择一良辰吉日完婚吧!”

杨柳青没有想到中宗会这样说,要他和徐阳成婚,这对杨柳青来说未必太仓促了,再说杨柳青与徐阳之间,他们还没有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是君无戏言,杨柳青是不能拒绝的,他迟疑了一下,只好上前答谢中宗道:“臣多谢皇上成全!”

中宗哈哈大笑,看见杨柳青仪表堂堂,而且武功又如此高强,甚是喜爱,当即敕封杨柳青为御前侍卫,加封为大理寺指挥使同知,官居正二品。

十日之后,中宗当主婚人,为杨柳青和徐阳举行了盛大的婚礼。

……

沧州城,“大理寺”。

这天晚上徐月做了一个噩梦,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

噩梦惊醒后的徐月,起身将桌上的桐油灯点上,此时她已然睡意全无,只好披上一件衣裳孤灯独坐着,在灯下胡思乱想。

记得有一次她看见杨柳青收到一封信,她挺好奇的,便伸手过去抢,杨柳青却不给她看,说这是公务信件。当时她对杨柳青说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给她写过信,她要杨柳青给她写一封。

杨柳青当时对她说天天在一起有啥写的,等哪天分别了,天各一方了,他一定会给她写信的,为此她便把杨柳青说的这句话记住了,并且对杨柳青的这句话充满了一种道不清言不明的憧憬。

为了这个憧憬,她甚至想与杨柳青小别一次,让他给她写一封信。

假如杨柳青给她写信,不知道他会在信中写些什么?是别后之苦还是相思之情?

孤灯独坐的徐月想到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用手捋了一下散落在额头前的头发,抬眼向那扇开着的窗口望去。

窗台上有静静的月光洒落,弥漫着夜的静谧无声与温柔。

在这静谧而孤寂的夜晚,确实最适合在心中静静地想一个人。

什么都可以想,想有关曾经在一起的日子……

与他打打闹闹,或者为一件小事而和他争个面红耳赤,然后生气地跑开,发誓再也不理他。可一回头看见他站在身后,一脸歉意并且带着坏坏笑容的时候,一切又如春日里的冰雪顷刻间融化了。

徐月悄悄地走到窗口前,借着淡淡如水的月光,向远处望去。

远方的山峦朦胧而充满神秘,宛如他那看不透的内心。

璀璨星河,宛如他那深邃而明亮的眼睛……

不管是远方朦胧的山峦还是头顶上的璀璨星空,让徐月充满了无边的向往。

今晚的所想、所见、所思,一切都是因为远方的那个人。

假如心中没有那个人,也许在这般宁静的夜晚里,一定会睡得很香甜。

假如心中的那个人,此时此时就在身边,或者在自己的卧榻一侧,与之同眠,那会睡得更加香甜……

远处传来几声报晓的公鸡打鸣声,天似乎快亮了,徐月转身出了房门,走下楼去来到厨房里,准备烧点热水洗漱,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

日子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过着,今日似乎与昨天没有任何不同。

不同的是,一样的空间里少了一个曾经相伴的身影。

来到厨房的徐月,悄悄地走到一个位置站上站立了许久,她清楚的记得,在一年以前,她就是站在这个位置上,眼前的一个人对她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一年过去了,他说过的语犹在耳,可如今他又在哪儿?

安然和方文雅在两个月前还回到沧州一次,看望了“大理寺”里的所有人,传达了秦雪曼和其他人的问候。

可为何没有他捎来的话语?

他答应过会给她写信的,可信在哪儿?他答应过会回来看她的,可如今他人在哪儿?

一种深深的失落涌上徐月心头,她蹲在灶台前默默地点燃柴火丢进灶洞里。

扑闪的火苗映红了她的脸,脸上带着一种无奈和淡淡的忧愁。

透过火光,徐月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脸上似乎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她想起了曾经的过往,想起了曾经与他在一起的那些难忘的时光。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山上开满了漫山遍野的桃花。那一天她与他一起上山去看桃花盛开,她不小心扭伤了脚。

他背着她缓缓前行,轻声地和她说着话,她与他贴得这么近,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与气息。那是她最为开心快乐的一天,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与他携手……

“徐月姐,你烧这么多开水干嘛?你看这水都翻开成这样了,你还再加火。”

不知道什么时候,方莲也来到了厨房,看见锅子里水汽直冒,上前将锅盖打开看见徐月烧了一大锅开水,惊讶地问道。

方莲的到来才打断徐月的思绪,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言道:“我本想烧点热水洗漱的。”

方莲道:“洗漱要把水烧成这样吗?你这是烫猪刮毛呢!”

徐月很是尴尬,起身拿来水瓢往里加了几瓢水。

方莲看见徐月心不在焉一副走神的样子,便关心地问道:“徐月姐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你说他们都回京城一年了,怎么到今天都没个信呢?”

徐月有话并不瞒着方莲,方莲也知道徐月口中的“他们”指的就是杨柳青。

“你是不是很想念他?”

徐月点点头。

“杨柳青也真是的。”方莲责怪道,她思量了一会,又对徐月道:“徐月姐,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原因是怕你不好想,所以也就一直不说。”

徐月忙问道:“是啥事啊?”

“两个月前,冷大哥和方文雅姐姐不是来过一次沧州嘛,我看见杨柳青没来,当时我就偷偷问了冷大哥,他对我说了实情,但是却叮嘱我不要对你说。”

“是何事你快说嘛!”徐月急了,同时又有种不好的感觉。

“徐阳的父亲死在南蛮之地了。”

“这事我知道啊。”

“冷大哥说杨大哥听说这事之后,不放心徐阳,就从京城前往万里之外的南蛮寻找徐阳去了,故而上次冷大哥他们来沧州杨柳青没有来。”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一直没有他的音信。”

徐月当时听说徐良病逝之后,徐阳在南方无依无靠,她也曾经想到杨柳青会去找她,也希望杨柳青把徐阳找回来,毕竟她们之间也姐妹一场,徐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但让徐月担心的是,杨柳青去找徐阳就从此不回来了。

方莲本就是心直口快之人,她既然对徐月说了这事,那接下来她心里的话就藏不住了。

“徐月姐,你说杨柳青这会是不是已经和徐阳在一起了?要不然他也应该给你捎个信啊!”

徐月轻叹道:“这谁知道呢?”

方莲想了一会,忽然道:“徐月姐,要不我们去京城去找他吧!”

“去京城?”

徐月不知道应不应该去京城找杨柳青,就算去京城又能怎样呢?他会不会不欢迎她的到来?

他是不是已经把她忘了,是不是已经和徐阳在一起了?如是这样的话,她去京城又有何用呢?

徐月迷惘了。

……

黄尘古道上,有一骑着一匹快马的女子,正向沧州城而来。她俊美的脸上带着疲惫的风尘,也带着一丝哀伤,更带着一份憧憬和一份期盼。

她就是牛头山上的牛倩倩。

自从安然和杨柳青在牛头山上与牛倩倩分别以后,牛倩倩一直牵挂着一见钟情的安然,这一年多的分别,对牛倩倩来说是一个漫长而难熬的岁月,她经常站在高高的牛头山上,眺望着远方,思念着心中的爱人。

三个月前,牛倩倩的父亲牛德财生了一场大病,不治而亡。牛倩倩为父亲守孝三个月后,她便私自下了牛头山,前来沧州寻找安然……

由于中宗从中斡旋,表面上“东厂”与大理寺已经相安无事。北天雄最近也被中宗找过去详谈了一次,意思是说掌管大理寺的秦雪曼是中宗的姐姐,希望北天雄的“东厂”能与大理寺抛弃前嫌,共同为国效力。

在中宗的眼里,一边是他尊敬的老师,一边是自己的姐姐,这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中宗是不希望两边继续交恶下去。

秦雪曼也体贴和理解她这个皇帝弟弟的难处,他被夹在中间确实也不好做人,所以秦雪曼看在中宗的面子上,不在继续与“东厂”作对。

秦雪曼看见北天雄最近似乎也安分了许多,她错误地以为北天雄这回可能是真的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于是秦雪曼便放松了对北天雄的警惕,而把大理寺的工作重点放在新的案子上。

殊不知秦雪曼这样做却大错特错了,北天雄是什么人?他是一个有仇必报,而且不择手段彻头彻尾的小人。

朝中最近看似一池平静的湖水一样无波无澜,其实却已经在暗涛汹涌。

北天雄在重新培植自己势力的这段日子里,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极为安分的姿态,其实在暗中发展壮大自己势力的同时,一直在搜集大理寺的把柄,搜集他认为与他作对的人的把柄。

俗话说狡兔三窟,北天雄几乎是暗暗地多管齐下,他就像一头狡猾的恶狼一样,等到他逮住了机会,他就会疯狂地反扑,将他的仇人咬得鲜血淋漓。

韬光养晦的北天雄,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

驸马爷上官骏的府上,最近有几个外乡口音的人出入,这几个外乡人被“东厂”的人盯上了,经过“东厂”的人暗中察访得知,这几个外乡人来自境外的瓦刺部落。

北天雄得知这一情况后如获至宝一般,一条狠毒的计划在他心底形成。北天雄派人秘密逮捕了那几个瓦刺人,审问他们的身份和驸马爷上官骏的关系,几个瓦刺人供述他们几个是瓦刺的商人,驸马爷想购买一批瓦刺战马充实军营,故而他们来到驸马爷府上洽谈生意。

瓦刺人的供述北天雄并不满意,他对几个瓦刺人严刑拷打了一番之后,将“东厂”写好的供词强行叫几个瓦刺商人按了大红手印。

然后,北天雄草拟了几封驸马爷私通外国的假信件,叫那几个瓦刺商人照着抄写。

做好这一切之后,北天雄拿着几个瓦刺商人的假供词,兴冲冲地去找中宗。

由此,一场冤案和灭顶之灾正在向上官骏和大理寺逼近……

“臣叩见吾皇万岁!”

北天雄是中宗的老师,平时见到中宗也不磕头,但是这次一进殿就跪倒在中宗的脚下行了大礼。

中宗看见北天雄这般样子,赶忙上前去搀扶起来。

“翁父何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来!”

北天雄没有起来,跪在地上进谏道:“臣有要事禀奏皇上,此事事关国家安危,望皇上能秉公办理。”

中宗道:“翁父先起来说话。”

北天雄道:“皇上,臣不敢起来,因为此事牵扯到皇上至亲,臣今日是冒死进谏。”

中宗很是纳闷,同时也预感到事态的严重,于是便回到龙椅上坐定之后,正色道:“到底是何事啊?但说无妨,如有朕的至亲犯有不可饶恕及危害国家社稷安危者,朕定会严惩不贷!但是一定要证据确凿,不可胡言乱语!”

北天雄道:“臣本想息事宁人,但是此事事关重大,臣思量再三,不敢隐瞒皇上,故而冒死进谏,臣就是肝脑涂地,也要顾全国家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