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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故人在远方
这天,杨柳青一位姓徐的南方友人前来京城办事,顺道拜访了杨柳青。
在交谈中,杨柳青从这位友人的口中得到一条消息,说原沧州巡抚徐良被发配到遥远的南蛮之地,由于水土不服,已经染病不治身亡。
“徐兄,徐良病逝可是真的?”杨柳青问道。
“千真万确,徐良乃是在下故友,也是在下的同乡,送葬那天在下为这位可怜而又让人同情的故友,送了最后一程……”
杨柳青姓徐的那位友人说起徐良的事,唏嘘不已。
“徐兄可见过徐良的女儿?”杨柳青连忙问道。
一年前,徐阳给杨柳青留下一封信之后,从“大理寺”出走,说是去南方服侍她的老父亲,杨柳青当时得到消息之后,曾经快马追赶了两百多里,却没有发现徐阳的身影。杨柳青当时公务繁忙,不能继续南下寻找徐阳,只好怏怏而回。
这一年来,杨柳青心中一直担心徐阳的安危,她一个女子只身一人南下寻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更不知她是否已经安全到达。
杨柳青为此一直很内疚,这件事成了他一直都放不下的一桩心事。
“见过。”徐友人答道。
“那她可否安好?”杨柳青急迫地问道。
徐友人长叹了一口气,不停地摇着头。这下急煞了杨柳青,他一把抓住友人的手追问道:“徐阳现在哪里?她到底怎么样了?”
杨柳青的这番异常的举动,让徐友人很是惊诧,于是便反问杨柳青道:“你是徐阳何人呐?”
杨柳青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徐友人,他确实不是徐阳的什么人,他与她无亲无故,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朋友或者知己而已。
但是这已经足够了,难道是朋友和知己就不能知道和关心她的近况吗?
杨柳青将他与徐阳的相识相知,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事,一一说给徐友人听,徐友人听罢,又是一声长叹,问杨柳青道:“你爱她吗?”
杨柳青沉默了……
“假如你不爱她,那又何必去打听她的消息?你就算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又能如何?假如你不爱她,难道你能改变她的人生?”
徐友人继续道:“在沧州还有一个在等你的人,假如你不爱徐阳,那就不要再去打扰她了,因为你的到来不是给她带来幸福与快乐,相反只会给她带去痛苦与灾难……”
杨柳青听了徐友人的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徐友人也沉默半晌,而后拍了拍杨柳青的肩膀,他看见杨柳青这样子似乎有些于心不忍,缓缓问杨柳青道:“你想去看望她?”
杨柳青点了点头。
“徐良死后,徐阳在南方举目无亲,听说在沧州她也没有家了,这世上她已经没有一个亲人,这女孩命苦啊……”
杨柳青听到这里,突然感觉听不下去了,他鼻头一酸,哽咽道:“别说了。”
徐友人又道:“她出家了。”
“她在哪个寺庙出家?”
徐友人觉得杨柳青没有明确的答复说爱不爱徐阳,他想去看望徐阳也许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再说他去寻找徐阳并不能为徐阳改变什么,那又何必去呢?
假如杨柳青有心,就算不说徐阳在哪里出家,他也会找到她的,徐友人想到这里,便回了杨柳青一句:
“云深不知处!”
……
杨柳青向秦雪曼告了一个长假,然后轻装简从,单人匹马,日夜兼程。
他决定前往千里之外,万里之遥的南方。
……
铲除北天雄集团之后,“东厂”已经被太皇太后解散,为了稳固皇权,太皇太后决定让秦雪曼继续发展大理寺,壮大大理寺的力量。
秦雪曼决定将当初受到诬陷而被革职的刘志召回大理寺,于是便派安然和方文雅再次前往沧州,去寻找刘志。
……
在离沧州城几百里外,有一个小村寨,小村寨里有一座农家小院。小院四周围着竹子做的篱笆,篱笆墙内,鸡鸭齐鸣,显示出浓浓的乡村气息。
一个男子正在小院门口低头劈柴,一个看样子两岁左右的孩童正在男人的身边玩耍,不时地抬头冲那个男子“爹爹,爹爹”地叫喊着。
这时,从远处匆匆走来三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一身村姑打扮的女子,她一手在腰间夹着一个木盆,木盆里装满了刚刚在溪水边洗好的衣裳。
“就在前面,快到了。”
村姑模样的女子回头对身后的两个人微笑着,用手指向那座小院。
在离小院几丈开外,那村姑便扯开嗓子,冲正在低头忙碌的男子兴奋地喊道:“刘志,你看谁来了!”
低头忙碌的男子正是刘志,而那个刚洗好衣裳回来的村姑就是李心竹,也是刘志的妻子,正在刘志身边玩耍的孩童,则是他们已经快两岁的儿子。
刘志一抬头,看见妻子身后的两人,忙丢下手中的活,抱起身边的儿子跑了出来。
“安兄!方文姑娘!你们怎么来?”
刘志看见来客正是安然和方文雅,不禁惊喜万分。
安然笑答:“我们来看看你们!你们过得还好吧?”
“……”
刘志使劲地点头,眼泪一下涌出了眼眶……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兄弟相见自然分外开心。
刘志当即杀了几只鸡鸭,来款待远方千里而来的客人,安然则帮忙生火做饭,炖肉炒菜,忙得不亦乐乎。
“刘志兄,真羡慕你啊,有这么一位贤惠勤劳的妻子,乃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安然不停的夸赞刘志和李心竹夫妻俩,羡慕之情溢于言表:“现在你们儿子都两岁了,人生的天伦之乐,你刘志都拥有了,让兄弟我既羡慕又嫉妒啊,哈……”
刘志也哈哈笑道:“安兄你看我们家住在这里还不错吧?小桥流水人家,身边有娇妻爱子,人生何求啊!”
“是啊!”安然道:“这正应了陶渊明的那句话,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住在这世外桃源里,这一辈子也知足了。”
两人说笑了一阵,刘志终于话锋一转,将话转入正题:“安兄,你此番前来不光是来做客的吧?如是有事但说无妨。”
安然有些犹豫,言道:“刘志兄,说实话我来到此地看见你们过得如此幸福安定,我真的不忍心说出下面的话来,但是这事又是大小姐交代的,我不得不说啊。”
“但说无妨!”刘志重复了一句。
安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将秦雪曼想召回刘志到大理寺任职的事,对刘志详细地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当然,来的时候秦雪曼也说了,这完全看你的意思,如是不想回去就不强求。”
刘志思量了一会,答道:“大丈夫当报效国家,战死沙场,我刘志作为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贪恋天伦,偏安一偶,承蒙大小姐看得起我刘志,我刘志定当出来为朝廷出力。”
听了刘志的话,安然觉得有些愧疚,让刘志抛妻别子,真是于心不忍。
“刘志兄,难为你了,其实我们这趟不该来。”
当初刘志被迫离开大理寺的时候,安然从刘志的眼中,看出他心里的那份无奈和不舍。但是今日看来,当初的那份无奈与对大理寺的不舍,似乎已经荡然无存。
这也难怪刘志,如今他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美满而安定的家,他还能有什么遗憾的呢?当刘志听说大理寺再次需要他的时候,他又是这般的爽快地答应,刘志的这份豪情与义不容辞,让安然既钦佩又愧疚。
“安兄不要这样说,当初我被迫离开大理寺,来找李心竹的时候,她就一直说是她害了我,她说将来有朝一日洗清冤情,大理寺再需要的时候,她会让我离开她,她说为国效力是我的梦想,她会在这里等我告老还乡时……”
安然听了,深深敬佩李心竹的人格魅力,这是一个明辨是非和懂得大仁大义的女子。
……
方文雅和李心竹此刻正走在开满野花的乡间小路上,她们俩是替刘志和安然去买酒,他们兄弟相会,自然要一醉方休。
徐徐春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野花的清香,让此刻的方文雅也不觉沉醉其中,她很羡慕李心竹他们夫妻俩,羡慕这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
方文雅也幻想着,如是将来她能有李心竹这样的生活,与自己相爱的人男耕女织,携手到白头,那该多好。
“方文妹妹,安然对你好吗?”
女人一般都能看懂女人的心思,李心竹从方文雅看安然时的眼神中,已经猜出了方文雅对安然的情感。
方文雅也不想回避李心竹,她点了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李心竹感到有些诧异,言道:“姐姐我看人是很准的,看得出安然也对你很好,你为何还摇头呢?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告诉姐姐,姐姐为你作主。”
方文雅道:“姐姐你有所不知,还有一个人也爱着他。”
“是谁?是那个叫方莲的姑娘吗?”李心竹问道。
方文雅点点头。
李心竹又问:“那现在安然是什么态度?他的情感到底倾向于谁呢?”
在沧州的时候,李心竹对“大理寺”里的几个女子都很熟悉,当然也认得方莲,在她的印象中,方莲也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如是方莲也爱着安然,那就让李心竹有些犯难了,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帮方文雅这个忙。
“也没有倾向于谁,我们之间根本没有过承诺,所以说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罢了。”方文雅答道。
“这样下去不行。”李心竹对方文雅道:“等会回去,姐姐帮你问问安然。”
方文雅道:“一切随缘,姐姐还是别问他了。”
……
安然和刘志之间的对话在继续。
“沧州一案是否已经结案?太皇太后和皇上最终如何判决?”刘志问道。
“已经结案,南天一霸和所有涉案官员,皆被太皇太后判处斩刑。北天雄因为皇上的求情,太皇太后放过他一马,被贬为庶人永不再用,留在京城养老。”
对于安然的这般回答,让刘志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久久没有再说话,神色渐渐地变得严峻,而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安然瞧见刘志这般模样,诧异地问道:“刘志兄你怎么了?”
刘志沉默半晌之后,突然说道:“安兄,对不起,我不能随你们回京城了,我思前想后,妻儿身边不能没有我,我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走了妻儿怎么办?”
对于刘志的突然变卦,安然极为不解,他突然感到有些沮丧,隐隐还感到一种不安。
“刘志兄,你真的决定不回去了吗?”杨柳青又问。
刘志坚定地点头道:“安兄,实在是抱歉,我不回去了,你和方文姑娘回去之后,就对大小姐说我不想回来即可,也不要做太多的解释。”
“刘志兄,你不回去我不反对,本来我就觉得我们这趟不该来,更不应该来打扰你们平静而美好的生活,我尊重你的选择,这也是你的权利。但是刘志兄,兄弟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为兄直言相告。”
安然顿了一下,继续道:“请你告诉我,为何兄长突然变卦?”
刘志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杨柳青,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大理寺前途未卜啊!”
“兄长为何这样说?”
刘志有些走神,站在那里切菜,既然把自己手指切去了一块肉,顿时鲜血便流了出来,刘志赶忙转身拿了一块纱布将被切伤的手指包扎住。
安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突然间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
刘志笑道:“不小心总要吃亏的,下次可要吸取教训了。”说着抬眼看了一眼安然,发现安然正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着他。
刘志收住了笑容,低声对安然说了句:“北天雄不死,后患无穷!”
……
吃饭的时候,刘志因为安然和方文雅的到来,心里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借着酒力,刘志对安然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次我们大理寺算是彻底得罪了‘东厂’,大小姐也彻底得罪了北天雄。‘东厂’现在虽然被太皇太后解散,但是太皇太后却饶过北天雄一命,这就留下了一个祸害啊!”
刘志端起酒杯与安然互敬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伸手再次倒酒时,被李心竹一手将酒坛夺了过去。
“你少喝点吧,喝多了就会胡言乱语。”
刘志眼睛鼓鼓地瞪着李心竹,但是又不敢把李心竹怎么样,嘴里嘀咕道:“就喝这几杯酒,不会醉的。”
李心竹回道:“你已经说胡话了,还不醉!”
安然这时对李心竹说道:“嫂子,刘志兄没有喝醉,只是说了一个事实而已。”
李心竹接话言道:“你们兄弟俩难得一聚,多喝几杯就算喝醉了也没事,我也不会骂他的,但是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免得祸从口出。”
“都是自家兄妹,说说无妨。”
刘志言道:“世人皆知北天雄乃是皇上老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当今皇上虽然年幼,但却是一个极有孝心之人,对于太皇太后的决策,皇上当然不敢反对,但是皇上内心却自有保留,不会事事都顺从太皇太后,这次皇上力保北天雄就是最好的证明。”
刘志喝了口酒又继续道:“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一旦太皇太后驾鹤西游,那便是北天雄重新得势之时……”
安然不住的点头,赞同刘志的话同时也感到一种隐隐的不安。
第二天,安然和方文雅告别刘志一家,准备前往沧州看望高亮和方莲等人,然后再回京城。
“对不住了兄弟,让你们白跑一趟。”在村头临别时,刘志感到心里有些愧疚。
“兄长见外了,我们就当来看看兄长和嫂子。”安然笑着说道。
刘志将安然拉至一边,再次轻声交代道:“此番回京以后,行事千万小心,北天雄虽然被贬为庶人,但是这人的根基牢固,定有再掀起风浪的那一天。”
安然答道:“兄长的教诲,我已铭记在心。”
一番话别之后,安然和方文雅骑上马奔驰而去。
望着安然和方文雅远离的背影,刘志对李心竹道:“但愿他们能安然无恙,但愿还能够再见到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