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路在何方（三十八）

在公安局的谈话室里，借着杨丽带着杨新疆的儿子出去买东西的机会，祁小丽和马晓琳聊了很久，也聊得很开心。但当祁小丽问马晓琳，为什么在杨新疆已经刑满释放，生意经营的风生水起，苦了好几年的日子刚刚出现转机和希望的时候还要和那个男人保持那种不正常关系，从而导致杨新疆犯罪杀人这件事情的时候，马晓琳脸一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小丽姐，在您的眼里，我马晓琳是不是就是一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沉吟片刻，马晓琳抬起头看着祁小丽问道。

“如果我真的是这样看你的，我就不会在这里跟你啰嗦这么久，聊这么多。”把水杯往马晓琳面前推了推，祁小丽脸上挂满了微笑：“按照道理来讲，咱们刚才聊得这些问题应该是你的隐私，作为第一次谋面的我，不应该问你这么多。但是晓琳啊，我并不是因为好奇或者是因为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爱好才跟你聊这些的。你知道，你这次把儿子偷偷带出来，惹恼了杨新疆全家人，他们现在的心思就是要把你交给公安机关，让你受到法律的惩罚。我知道你有苦衷，也有难处，如果不是万般无奈，你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所以，我一定要知道你心里的所有想法，然后凭借着我和杨丽的关系劝说他们放弃对你的追究。你和杨新疆离婚了，但你还是儿子的母亲，去看看儿子是理所应当的。但是你不要忘记了一个事实：在你和杨新疆离婚的时候，法院是把儿子的抚养权判给了杨新疆的，现在你不经过人家的同意就把儿子偷偷的带出来，从情理上可以理解和原谅，但从法律的角度来讲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所以……”

“小丽姐，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现在就把我所有的事情毫不保留的告诉你。”不等祁小丽把话说完，马晓琳便打断了她的话，着急的看着祁小丽说道。

祁小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马晓琳，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得知杨新疆刑满释放的消息之后，远在西莞的我心里就别提多激动了。杨新疆犯了罪，坐了牢，害得我一个女人扔下儿子和老人，舍家撇业的到这么远的地方打工，我心里确实恨他。但毕竟夫妻这么多年，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瞎话。所以，在听到他回来的消息之后，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回家和他团聚。”说到这里，马晓琳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看祁小丽接着说道：“在临走的那天晚上，我和那个男人吃了一顿饭，告诉他我要回家了，今后就不再联系了。当时他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见他这么痛快，我心里也很高兴。说实在的，对于自己这段婚外情，我的确后悔，现在了却了这段孽缘，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家和杨新疆过日子了，心里能不高兴吗？所以，那天晚上，我几乎一夜没睡，脑子里满满的期望和幸福，心里暗暗的发誓，回到家之后一定要和杨新疆好好的过日子，疼他爱他，共同努力，创造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生活！”

话说到这里，马晓琳停下话题，一双温柔的眼睛望着房顶，沉浸在幸福的回忆当中。

“可是，最后为什么……”看着马晓琳一脸陶醉的样子，祁小丽一头雾水，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回到家之后，我和杨新疆是打算做点小生意的。但由于没有本钱，只好先在家里侍弄那几亩薄田，一边种地一边等待机会。”见祁小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马晓琳微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正在我们为做生意的本钱发愁的时候，杨新疆突然接到了他服刑的海福监狱一名警官的指示，让他到省城当卧底，协助监狱和省城公安机关破获一起案子。当时我很担心，怕杨新疆出事，不想让他去。可杨新疆却说，给他安排任务的是他在海福监狱服刑的时候对他最好的一名警官，所以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去了。没有想到的是，杨新疆这次卧底竟然成功了，帮助海福监狱和省城公安机关破获了一起大案，并且因此获得了政府奖励的三万块钱。有了这三万块钱，我和杨新疆赶紧在县城找了一间门面，打算开一家水果店。”

“嗯，这件事我听我们家老卜说过一个大概。这杨新疆运气真好，既帮助了政府自己又得了奖励，有了做生意的本钱，一举两得的事情岂不是好事一件？”接着马晓琳的话，祁小丽点点头，一边说一边不解的看着马晓琳问道：“可是妹子，你跟我说这些干嘛？这和你与那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有关吗？”

马晓琳笑了一下，然后冲着祁小丽点点头：“当然有关，如果没有关系，我跟你说这些干嘛？”

端起面前的茶壶，马晓琳一边站起身来给祁小丽和自己的杯子里倒上水一边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道：“店面租好之后，我又和杨新疆在县城里租了一间住的房子。等一切手续办完之后，杨新疆便去了省城，去考察当地的水果市场。有一天，我闲着无聊，便带着儿子去街上闲逛，就在我们开水果店的那条街上的一家理发店里，我看到了他，那个在西莞认识的男人。当时我大吃一惊，吓得差一点瘫坐在地上。当时由于带着儿子，我们之间只是草草的打了声招呼，然后我就逃也似的跑回到家里，连着两天不敢出门。脑子里一直想着一个问题：他是山西人，是怎么到我们县城来的？在西莞分手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好了断绝关系，今后再不交往，他现在突然出现在县城，目的是什么呢？”

说到这里，马晓琳突然脸色大变，刚才还微笑着的面孔突然阴云密布，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这件事情你跟杨新疆说过吗？我想你不敢说吧？”看看马晓琳一脸惊恐的样子，祁小丽问道。

“小丽姐，瞧你说的，如果这件事摊在你的头上，你会和卜慌卜老师说嘛？再说了，杨新疆那个暴脾气，如果知道了这件事还不把我撕了呀？”冲着祁小丽苦笑着摇摇头，马晓琳接着说道：“有一天，儿子的爷爷来县城看我们，带着儿子出去玩了。借着这个机会我走出了家门。经过两天的考虑，我决定找这个男人谈一谈。如果他还是为我而来，我一定要劝他回去，并且坚决和他断绝关系。否则，我一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二对不住杨新疆对我的好。为了这个家，我决不能在和他纠缠在一起了。”

“嗯，你的想法是正确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怎么说？”冲着马晓琳点点头，祁小丽着急的问道。

“到了那家理发店之后，我把他叫了出来，我们两个来到一家相对僻静的饭馆，在一间包厢里，他对我说起了来县城的始末。”听完祁小丽的话，马晓琳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他告诉我，在与我分手后，他非常理解我的处境，也想马上忘掉我，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但情到深处，我和他在一起相处的那段日子已经像烙印一样印在他的脑子里，要想忘掉哪有那么容易？在经历了一个多月的痛苦折磨之后，他返回老家，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和所有的财产，然后按照我的地址找到了县城，并在我开水果店的那条街上开了一家理发馆。他又告诉我，来到县城之后，虽然时时刻刻都在想我，但他没有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即便是知道我在县城开了水果店，并且有好几次远远的看着我在店里忙活也没有打扰我。他来县城开理发店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钱，更不是为了与我保持联系，继续在西莞时那种幸福但见不得人的生活，而是要离我近一点，每天能见到我一次，看着我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生活就够了。小丽姐，您说……”

说到这里，马晓琳再也说不下去了，捂着脸哽咽起来。

看看马晓琳痛苦的样子，祁小丽无奈的摇摇头：“唉，这个男人也是个情种啊！为了你马晓琳，舍家撇业，背井离乡的追到这里，为的就是离近点，能天天看到你！这种话说出来，哪个女人能扛得住？哎，对了晓琳，这个男人没有结婚，没有家室吗？还是和你一样……..”

马晓琳知道祁小丽接下来要说什么，于是赶紧打断了她的话题：“小丽姐，这个男人比我小8岁，还没有结过婚。”

“哈哈哈哈，怪不得你马晓琳这么痴情呢，原来是个帅哥、童男子啊，是不是比杨新疆……”

“小丽姐，咱不开玩笑了，现在我也没有心思开玩笑啊！”不等祁小丽把话说完，马晓琳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一脸绯红的低下了头。

“晓琳，咱们玩笑归玩笑，现在说正事儿。你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个有家室的人，虽然这个男人的情话说的很动听，对你也是一片真情，但是你自己就不能冷静的想一想自己的情况吗？你是个有家室的人，杨新疆刚从监狱回来，一个分离了五、六年的家有了今天的团聚是多么的不容易？杨新疆是不争气，因为他，你受了不少的罪。但是，经过几年的牢狱生活之后，他不是悔改了吗？你刚才也说过，自从在监狱回来之后，杨新疆对你特别好，就像伺候老佛爷一样宠着你。可你竟然背着他与那个男人交往，并且做出那种事情，你心里无愧吗？”看着马晓琳，祁小丽毫不客气的说道。

抬头看看祁小丽，马晓琳泪如泉涌。哭了一会儿之后，马晓琳拿起桌子上的抽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看着祁小丽说道：“小丽姐，其实，我和那个男人之间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

“哦？那是……”听马晓琳这么说，祁小丽一愣，然后不解的看着她问道。

“那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跟她说的很明白了。我告诉他，对于我们之间的那段感情，我非常珍惜，对于他因为我背井离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我深表感激。但作为一个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我不可能背着我的丈夫再做出有失伦理的事情。希望他放弃幻想，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并且明确的告诉他，今后不会再联系，更不会见面。希望他能理解。小丽姐，我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从那一天开始，我们一直没有见面，没有任何联系，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打过。请你相信我的话！”看着祁小丽，马晓琳的脸上相当的平静。

抬头看看马晓琳，祁小丽认真的点点头：“晓琳，通过咱们今天的聊天，我感觉到你是一个非常坦诚的人，虽然做错了事情，但不隐瞒，不回避，能够真诚的检讨和反思，对于这一点，我由衷的佩服。但事实是，你与那个男人约会的时候被杨新疆堵在了床上，而且据杨新疆的姐姐杨丽对我说，当杨新疆破门而入的时候，你和那个男的正在……”

虽然同是女人而且是已经结过婚的女人，但对于接下来的话祁小丽还是难以启齿。她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马晓琳，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下了话题。

听了祁小丽的话，马晓琳再一次羞红了脸，低下头，一双手无着落的摆弄着衣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祁小丽的问题。

沉吟片刻之后，马晓琳抬起头：“那天，新疆跟我说要去省城进货。等他走后，我一个人在店里守店。等到快吃中午饭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那个男人的电话。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来电号码，我本来是不想接的，但最后还是迟疑的接了。当时我想，他一个人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小县城，一没有亲戚，二没有朋友，今天打电话是不是碰到了什么问题需要我帮忙？等到我划开接听键的时候，他在电话里告诉我，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发现杨新疆对我很好，所以就放心了。前几天老家的姐姐给他打电话让他回家，说是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让他回去结婚。在回家之前他想跟我见一面，算是最后的告别吧。听他这么说，我还怎么拒绝？于是便让他来到了店里。我们两个聊着聊着就在店里的小床上……就在这个时候，杨新疆突然破门而入，挥起手里的菜刀砍了下来……”

说到这里，马晓琳再也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深深的低下头，悔恨的泪水再一次流了下来。

“唉……”听完马晓琳的话，祁小丽惋惜的叹了口气：“那这次回老家偷偷的把儿子带出来又是为什么呢？我刚才说过，你虽然和杨新疆离婚了，但你还是儿子的母亲，你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看儿子，杨新疆包括他的家人都没有理由拒绝。可是，你却在不通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偷偷的把孩子带出来，把杨新疆整个家庭搅得天昏地暗，让还在监狱的杨新疆因为闹情绪而关进了禁闭室，有可能会因此失去难得的一次减刑机会。晓琳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说到这里，祁小丽有些惋惜的拍了拍马晓琳的肩膀。

拿起抽纸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马晓琳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然后看着祁小丽说道：“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整个人差一点疯掉。因为我的不轨，造成一个年轻的生命丧身黄泉，自己的丈夫则因此被叛重刑，刚刚有些生机的家庭再一次崩塌离散。作为罪人，我还有何面目在家乡立足？于是，在法院对杨新疆的判决刚刚生效的第五天，我便怀着一丝不舍和满心的愧疚，在监狱里和杨新疆办理了离婚手续，然后只身来到西莞打工。虽然人在外地，但我对家里的情况还是十分的挂念。当我得知杨新疆的父亲已经去世、儿子在你们家卜慌老师等亲朋好友的帮助下送到县里的孤儿院的时候，我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儿子没有了父亲的关爱，没有了母爱的呵护，虽然在孤儿院不缺吃、不缺穿，但也可怜啊！于是，当我在西莞站稳脚跟、有了一点积蓄之后，我便萌生了把儿子接过来一起生活的想法。我当然知道，在我和杨新疆离婚的时候，儿子的抚养权判给了杨新疆，因此我的想法并不是像偷偷的把儿子‘偷’出来据为己有，而是想先替杨新疆带着，等他刑满释放之后再还给他。可没有想到好心办坏事，出现了今天的局面。唉……”

说完这番话，马晓琳懊恼的挥起手，在自己的脸上狠狠的煽了几巴掌。

祁小丽见状赶紧站起身来拉住马小林的手：“晓琳，你这是干嘛呀？”

“小丽姐，我真的是想儿子，并没有别的意思啊！”站起身来扑到祁小丽的怀里，马晓琳伤心的大哭起来。

搂着马晓琳的肩膀，祁小丽心疼的拍拍他的肩膀：“晓琳啊，你傻呀，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不和杨新疆的姐姐杨丽商量一下呢？那样的话怎么会有今天的局面？”

“小丽姐，你以为我不想啊？”听了祁小丽的话，马晓琳停止了哭泣，从祁小丽怀里抽出身子，然后可怜兮兮的看着祁小丽：“自从杨新疆因为我被判无期徒刑坐牢之后，包括杨丽在内的所有杨家人把我看成了死有余辜的罪人，恨不得拿刀杀了我。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怎么跟他们商量？即便是我厚着脸皮找他们说这件事，他们会相信我的话把儿子交给我吗？所以……”

正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杨丽带着杨新疆的儿子走了进来。看看正在聊天的祁小丽和马晓琳，杨丽叹了口气，摇摇头，然后用既怨恨又同情的眼光看了看马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