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秋猎
秋猎之日如期而至，若谷一大早便忙里忙外将一切都打点好了，马车停了在宫外，墨若旖还从睡梦里便被素雪喊醒梳洗，等到整个人都换好衣裳之后，神情还是呆滞的，纤细单薄的身子裹在厚厚的披风里，一张恍若初雪般清丽白皙的小脸被衣襟上一大圈厚厚的绒毛盖住了大半，只露出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的眼眸，那眼眸流动着茫然的水光，即便没有表情，看起来也分外软萌。
“素雪，你确定我要穿这么多吗？”墨若旖抬了抬自己重重的胳膊，只觉得很费力，“都快裹成一大粽子了。”
素雪正在低头替墨若旖梳着发髻，闻言轻轻笑了笑，“不多的公主，这次你们要去的是临山猎场，那里常年积雪，很是冰冷。”
素雪说着便将一根素色簪子插入墨若旖梳好的发髻上，恰好此时若谷走了进来，提醒墨若旖可以出发了。墨若旖站了起来，提着厚重的披风走了两步觉得很是艰难，便索性将披风一脱，若谷便眼疾手快地接了过去抱在怀里跟在后面。
墨若旖刚刚踏出殿门，一道粉色的身影便扑在了她跟前，
“公主，您带奴婢一起去吧，”舞倾城的声音带着哭腔，仰起的脑袋可见眼睑下一片乌青，比起往日憔悴了不少，她跪在地上，做小伏低地恳求道：“奴婢想伺候公主，求公主带奴婢一起走吧。”
她的芊芊十指磨出了不少茧子和伤痕，一看这几日就没少做粗活重话，没少受折磨，此番前去临山猎场，墨若旖早就打定主意要带上舞倾城的，只是她想挫一挫舞倾城的锐气，让她知道自己才是她可以依靠的人，免得那个尊主一出现她就吃里扒外，翻脸不认人捅自己一刀子。墨若旖极有耐心地听着舞倾城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有多想跟着一起去，等着她嚎得差不多了，她才摆了摆手装作被打动的样子，“行了行了，那就一起去吧，别再哼哼唧唧了。”
舞倾城立刻如获至宝一般磕头谢恩，起身跟在了若谷后面。
因为一早便跟离清舞说好了若是不愿意与苏玉婉同行可以来跟自己坐一辆马车，所以墨若旖一掀开车帘，便看见了离清舞笑意盈盈的绝色面容，她刚刚要踏上去，身侧便传来一道欢快的声音，
“小旖！”墨祁㬚连蹦带跳地朝她扑来，墨若旖虽然躲得快，还是被他抱了个满怀，墨祁㬚虽然中看不中用，但是好歹身量高，墨若旖细胳膊细腿伸展不开，竭力仰着脑袋朝他翻了个白眼，“你黏黏糊糊做什么？成何体统？”
墨祁㬚撇了撇嘴，松开了手但是还是紧紧拉着她细细的手腕，语气有些抱怨，“你一大清早凶我作甚，而且还学大皇兄的语气凶我，墨若旖，你胆子很肥啊。”
被墨祁㬚一句“学大皇兄的语气凶我”堵得无话可说，墨若旖略微怔了怔，正欲反驳，墨祁㬚却微微俯下了身子，压低声音在她耳畔说道：“你吩咐我带上的东西我已经带好了，跟我坐一辆马车，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议。”
“可是.......”墨若旖转头去看了一眼马车里笑容落落大方的离清舞，建议道：“我跟你坐，让北澜奕去跟他的未来奕王妃坐。”
“他敢？”墨祁㬚怒目圆瞪，语气恶狠狠地朝墨若旖说道：“收起你的小心思，否则我就去穆太傅那里告密，说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墨若旖死死地捂住了嘴巴拖到了一旁，一番商议过后，墨若旖决定还是和墨祁㬚同乘，跟离清舞说明了缘由之后，她便跟着墨祁㬚往停在宫门口的另一辆马车走去。
掀开车帘，里面空空如也，墨若旖疑惑地朝墨祁㬚挑了挑眉，后者推着她单薄的肩胛将她带上了马车，放下了车帘将一切隔绝在外之后，墨祁㬚清了清嗓子，道：“我们两兄妹说秘密呢，怎可有外人在，我让奕王去跟十三殿下同乘了，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墨若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你吗？阿璟要想跟离清舞坐，我肯定让他达成所愿。”
墨祁㬚被噎得无话可说，转念便不在这件事情上纠结了，在墨若旖身侧坐下之后，他问道：“人倒是都找好了，那些狼皮面具跟衣服也弄好了，我们何时出手？”
数月前合计的那件事情，眼下终于要付诸行动了，墨祁㬚既觉得忐忑不安，又觉得兴奋难耐，墨若旖却与之相反，听完了墨祁㬚的话之后反而是有些心不在焉，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出神地看着前方，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墨祁㬚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到回话，便微微抬了抬睫毛，一双漂亮狭长的桃花眼不解地看着墨若旖，“在想什么？”
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轻轻扑闪了两下，墨若旖收回飘远的思绪，略微思忖了一下，便道：“等今日打猎之时，我会将他引去一个隐蔽的地方，等他一个人的时候再行动，此外，你让那些假扮血狼的人记住，求饶的时候要喊穆胤之道长。”
墨祁㬚微微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墨若旖为什么要特意叮嘱这个，只是他转念一想，本来这事情也是陪着墨若旖胡闹的，他知道与不知道都没什么区别，反之只要墨若旖高兴，他这个做哥哥的陪着便是了。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墨若旖早上起得太早，眼下便有些犯困了，马车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她小小的身子占不了多大地方，墨祁㬚便让她躺在榻上睡一会儿，等到了再喊醒她，浓密的长睫轻轻眨巴了两下，视线里的墨祁㬚越来越模糊，墨若旖最终还是敌不过浓浓困意会周公去了。
马车行至玄武门，与北澜璟乘坐的马车相遇了，墨祁㬚掀开帘子，便看见北澜璟的马车停了下来，人走了下来，一袭素袍锦裳，北澜璟今日的脸色似乎好了许多，虽然唇色仍旧很淡，但是一张俊美细致的面容精神奕奕的，像是大病初愈一般。
“㬚殿下，”北澜璟双手交叠朝墨祁㬚作了个揖，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带着温润的笑意，“我来替大哥传个话，他说有事与你商议，让你我换乘。”
墨祁㬚眉头一挑，望了望对面马车落下那道严严实实的车帘，实在无法猜到北澜奕要商议哪门子的事情，略微思忖了一下，他点了点头，下了马车拍着北澜璟的肩膀轻声嘱咐道：“小旖睡下了，等会儿到了再喊她起来。”
“好。”北澜璟轻轻点了一下头，目送墨祁㬚上了北澜奕的马车之后便扶着车上的横木跨了上去。马车内一片融融的暖意，空气中隐隐浮动着淡淡的云裳花的香气。北澜璟在榻上落了座，手边正好是墨若旖的脑袋，柔软的墨色长发轻轻拂过他的手背，略微带起几分痒意，墨若旖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微微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在自己的手心里，身上的被褥便被她推到一旁，北澜璟伸出手，越过墨若旖的头顶轻轻地将那被褥盖回她的身上，他视线所及之处，便是墨若旖朝着上面的小半张细嫩白皙的脸颊，精巧雪白的耳廓，宛如新月初雪一般，她的眼睫毛浓密漆黑，弯起的弧度透着几分孩子气，北澜璟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发心，指尖落在了她垂落的发梢上，唇角微微扬了扬，连他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缱绻起来。墨若旖跟离清舞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这样的认知在北澜璟的意识里格外清晰，他思慕离清舞多年，他分得清楚墨若旖对他究竟是喜欢还是什么别的，兴许是有喜欢的，但这些喜欢只是因为她还小，抑或什么别的原因，总之，与真正意义上的喜欢相去甚远，他不敢去回应，也不会去回应。
墨若旖轻轻转了一下头，原本正落在她发梢上的手指蓦地触碰到了她的耳朵，北澜璟已经及时收回了手，可是墨若旖还是醒了，微微皱了一下小巧精致的鼻子，便扬起了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就这么倒映出他的模样，眼底微微泛起了光芒。
“阿璟？”墨若旖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因为起得太猛，略微有些眩晕，她支着额头平复了一下便扬起了笑颜，露出了左边的小虎牙，细软的双手撑着北澜璟的膝盖仰着头欢快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墨若旖这阵子越笑越多，多到北澜璟几乎都快忘记了她对着旁人冷漠疏离难以亲近的模样，他笑了笑，眼眸透着温润的光泽，“大哥说有事要与㬚殿下商议，我们便换了位子。”
有事商议？
墨若旖极为无语地嘴角抽了抽，难怪她最近觉得墨祁㬚越来越黏黏糊糊，原来问题出现在了这里，这个北澜奕简直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极其不要脸。
看着墨若旖略微显得有些怪异的神情，北澜璟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了？”
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墨若旖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说了一句“没事”。
以为她是中途被吵醒了闹脾气，北澜璟犹豫了一下，修长的手指还是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梢，语气温柔地道：“若是还没睡够就多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就喊你起来。”
墨若旖看着他近在迟尺的俊美容颜，顿时就没什么困意了，她抱着被褥坐了起来，双膝盘在榻上，歪着脑袋笑道：“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