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6章 晋王结党

开皇元年，十三岁的杨广立为晋王，拜柱国、并州总管，出镇并州。开皇六年，杨广转任淮南道行台尚书令，又征拜为雍州牧、内史令，赴京上任。开皇八年冬，隋文帝下令大举伐陈，杨广为行军元帅，再次离京。平陈后再度出镇并州，开皇十年任扬州总管，改镇江都。

杨广有平陈之功，又曾平定江南之乱，足以傲视群王。有一件事可以证明杨广在朝野的威望盖过其他皇子，包括皇太子杨勇。

开皇九年六月，朝野上下都以南北统一为由请求杨坚封禅泰山。封禅，封为“祭天”，禅为“祭地”，是中国古代帝王在太平盛世或天降祥瑞之时祭祀天地的大型典礼。

为何要封禅泰山？据说泰山上有金箧玉策，能知人寿命长短，而且东岳泰山在东方主生，乃万物之始，阴阳交替之处，故而封禅泰山。正如东汉班固《 白虎通义 》所言：“王者受命，易姓而起，必升封泰山。何？教告之义也。始受命之时，改制应天，天下太平，物成封禅，以告太平也。”

《史记•封禅书》有言：“每世之隆，则封禅答焉，及衰而息。”也就是说，帝王当政期间天下太平，国泰民安方可封禅，向天地报功颂德。

传说炎帝、黄帝、尧、舜、禹、汤、周成王受命后曾举行封禅，此后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也曾登泰山封禅，其后至隋朝这五六百年间，历经东汉、魏晋南北朝战乱不断，再无一位君主敢论封禅。

如今隋灭陈天下一统，百官皆以为太平盛世已至，因此异口同声要求封禅，隋文帝却不敢当。七月丙午（十五日），下诏曰：“岂可命一将军，除一小国，遐迩注意，便谓太平。以薄德而封名山，用虚言而干上帝，非朕攸闻。而今以后，言及封禅，宜即禁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杨坚不想浪得虚名而耗费国库封禅泰山，但是朝野上下请求封禅之声依然不绝于耳。十一月壬辰，定州刺史豆卢通等人上表请封禅，隋文帝不许。

后来，泰山脚下的兖州刺史薛胄派遣博士登泰山，观摩古迹，编撰《封禅图》及封禅礼仪献给隋文帝，并盛赞“天下太平，登封告禅，帝王功业盛大”云云，杨坚依然谦让不许。

其后，隋文帝东巡邙山，陈后主陈叔宝奉召前往，一同登上洛阳城北邙山。隋文帝设宴款待众臣，陈叔宝在宴会饮酒时赋诗一首：

日月光天德，山川壮帝居。

太平无以报，愿上东封书。

面对陈朝亡国之君的献媚，杨坚依旧不许。此后，大隋举国上下对杨坚歌功颂德，倡议封禅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然而隋文帝始终不肯应允，朝臣们亦无可奈何。

开皇十四年，晋王杨广回京朝拜父母，一些臣子便去游说晋王。于是，杨广率领百官向隋文帝呈上奏章，请求封禅。值得一提的是，百官鼓动的牵头人并非一人之下的皇太子杨勇，而是在外回京的藩王，这足以看出杨广在朝野的威望，以及他在皇帝和朝臣心中的地位。

在晋王杨广和满朝文武的再三请求，杨坚虽然不情不愿，但也只好通融道：“此事重大，朕何德何能堪当此任？但是可以东狩，趁机祭拜泰山。”杨坚命有司草拟仪注。于是，牛弘、辛彦之、许善心、姚察、虞世基等创定礼仪并上奏隋文帝。

十二月乙未（初五），隋文帝摆驾向东巡狩，一同前往的还有文武百官和晋王杨广等人。

开皇十五年，正月壬戌（初三），隋文帝车驾至齐州，亲自慰问百姓疾苦。丙寅，旅居王符山。

正月庚午（十一日），隋朝君臣行至泰山脚下，隋文帝任晋王领武侯大将军，充当祭司。在泰山上设祭坛，又用木柴堆起柴坛，焚烧柴火祭祀上天，装饰神庙，展宫县于庭。于南门外设置两个埋坎。又陈乐设位于青帝坛，如南郊。

简言之，仅用木柴堆起两座柴坛，焚烧祭天。由于去年干旱无雨，旱灾连连，隋文帝祭祀主要是自陈过失，向上苍请罪。隋文帝服衮冕，乘金辂，备法驾而行。礼毕，又前往青帝坛祭祀一番，祭祀仪式和南郊大祀相同。最后，宣布大赦天下。

三月己未（初一），隋文帝结束东巡回到京城，遥望而祭五岳海渎。这次祭拜泰山，称不上封禅，史书亦讥笑“其礼不经”，隋朝上下并未感到威风光彩。

晋王杨广谋划夺嫡，始于坐镇江都，从开皇十年任扬州总管到夺嫡成功，历时整整十年。这十年间他用尽计谋，不择手段，一步一步登上权力的巅峰。

开皇十年，追随杨广南下扬州的有其心腹张衡，还有将军宇文述、郭衍等人。这三人都是关陇勋贵子弟，与谦恭狡诈的杨广不谋而合，成为辅佐杨广夺储的智囊团。再说杨广初到江都，便利用自己的身份地位积极拉拢江南士人，晋王府内人才济济，群贤会聚。

由于杨广一直远离朝堂，每年回京朝拜一次。常言道：“一日不朝，其间藏刀。”在镇守江南的十年间，杨广为了获悉朝中动静，往往令人暗中窥探京师消息，又派遣张衡于路途中间设置多个马坊，以畜牧为托辞，实则处处安插线人，打通了扬州至京城的消息通道。

这张衡，字建平。祖父张嶷（yí），西魏河阳太守。父亲张光，北周万州刺史。张衡幼怀大志，有鲠直之风。十五岁入太学受业读书，精研深思，为同辈所推崇。

当年，北周武帝在位太后服丧期间，身披重孝却与左右亲信外出狩猎，张衡免冠露发，拉住北周武帝胯下坐骑，直言劝谏不可。真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周武帝十分欣赏他，赐衣一袭，良马一匹，擢升为汉王侍读，迁升为掌朝大夫。

隋文帝受禅，张衡拜司门侍郎。晋王杨广为河北行台尚书令时，张衡历任河北行台刑部、度支二曹郎。后来行台废除，张衡拜为并州总管掾。晋王镇守扬州，张衡复为总管掾，一直追随晋王左右，深受信任。

张衡足智多谋，亦尽心竭力侍奉晋王。这位侍从其貌不扬，矮墩墩胖乎乎的，且官不显达、位不高贵，可是晋王对他言听计从。夺宗计谋，多为张衡所提。

张衡曾因母丧去职，一年多后，起授扬州总管司马，赐布帛三百段。开皇中，熙州人李英林聚众造反，设置文武百官。朝廷任命张衡为行军总管，率领步兵、骑兵五万人讨伐平定叛军。因功拜开府，赐奴婢一百三十口，布帛五百段，另加金银杂畜等。

宇文述，字伯通，代郡武川人。本姓破野头，祖先曾是鲜卑宇文部酋长宇文俟豆归的仆人，后来从其主人改姓宇文氏。父亲盛，北周上柱国。宇文述年少时骁勇敏锐，熟习弓马。十一岁那年，有相士对宇文述讲道：“公子善自爱，其后当位极人臣。”

北周武帝时，宇文述以父军功，起家拜开府。他生性恭谨严密，累功迁升为英果中大夫，赐爵博陵郡公，不久改封濮阳郡公。

北周静帝时，杨坚为北周丞相，尉迟迥作乱相州，宇文述以行军总管身份率步骑三千人，追随韦孝宽讨伐叛军，每战有功，破格拜为上柱国，进爵褒国公，赐缣三千匹。

隋朝开皇初，宇文述拜右卫大将军。平陈之役，担任行军总管，率众三万人南下伐陈。宇文述因功拜一子为开府，赐物三千段，拜安州总管。

后来，晋王杨广镇守扬州，与宇文述交往密切，为进一步笼络宇文述，便奏请父皇，拜宇文述为寿州刺史总管。

郭衍，字彦文，曹魏雍州刺史、阳曲侯郭淮九世孙，西魏侍中郭崇之子。郭衍少时骁勇，善于骑射。北周陈王宇文纯器重郭衍，引荐他为侍从，累功升至大都督。初仕北周，官拜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北周武帝建德年间，郭衍多次率军讨伐北齐，数次告捷，因功加授开府，封武强县公，食邑一千二百户，赐姓叱罗氏。北周宣帝宣政元年，郭衍为右中军熊渠中大夫。

北周大象二年（580年），尉迟迥起兵反叛丞相杨坚，郭衍奉命跟随韦孝宽前往平叛。郭衍于阵前活捉尉迟迥之子尉迟祐，又于济北击破叛军余党，因功越级升任上柱国，封武山郡公，赏赐布帛七千段。

郭衍密劝杨坚铲除周室诸王，早行禅代之事，因此深得杨坚亲近。开皇元年（581年），郭衍恢复旧姓为郭氏。

突厥数次进犯隋境，隋文帝以郭衍为行军总管，领兵屯于平凉，以备突厥来犯。数年间，突厥人不敢入境。

开皇四年，隋文帝下令开凿广通渠，征调郭衍为开漕渠大监，与宇文恺率领水工凿渠引渭水，经大兴城北，东至潼关，漕运四百余里。广通渠使关东粮食得以西运，缓解关中粮荒，时人美其名曰“富民渠”。

开皇五年，授郭衍为瀛州刺史，到任后，适逢秋雨成灾，瀛州下属各县多遭水淹，百姓都爬上高树求生。郭衍亲自准备船筏和粮食，前去拯救灾民，多人因此获救。郭衍先开官仓赈灾，然后才上奏朝廷。隋文帝称赞他，选授他为朔州总管。

朔州地处边远，其辖境内的恒安镇，北接外族边境，经常转运粮草等物资，非常不便。于是，郭衍挑选肥沃富饶的土地，设置屯田，不仅自给自足，而且一年富余一万多石粟，百姓亦免受转运之苦。又下令修筑桑乾镇，皆符合帝意。

开皇十年，郭衍追随晋王杨广出镇扬州。遇到江南叛乱，郭衍受命为行军总管，领精锐一万人先屯京口。后来于贵洲南与叛军交战，击败叛军，生擒叛军首领，，大获舟楫粮草，以充军用。接着，郭衍先后平定东阳、永嘉、宣城、黟、歙等地叛军，因功授蒋州（今江苏南京）刺史。

郭衍对下骄横无礼，对上奸邪谄媚，却深受晋王喜爱，宴饮赏赐颇多，又升迁为洪州（今江西南昌）总管。

见太子杨勇日渐失宠，晋王杨广又有夺宗之谋，他视郭衍为心腹，便派遣宇文述转告郭衍。

郭衍闻言大喜道：“若所谋之事成，晋王自可为皇太子。如不成，亦须占据淮海，恢复梁、陈之旧地。到时候我也是太子家的酒客，谁又能奈我何？”

宇文述如实回奏晋王，杨广便火速召来郭衍，共同计议夺嗣之事。这位藩王与地方长官来往密切，杨广又恐人怀疑他们无故来往，就对外假托说郭衍妻子身患瘿病，晋王妃萧氏有方法能治疗。

晋王杨广将此事上奏隋文帝，杨坚便听任郭衍与妻子前往江都，来来往往，无所节制。郭衍又诈称桂州俚人造反，晋王又奏请朝廷命郭衍发兵征讨。因此，郭衍明里大修兵器，暗中豢养士卒，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仅将亲信之人结为死党还远远不够，杨广深知朝廷命官之言能左右父皇的态度，于是，每次入京，他就借机结交名臣猛将。右卫大将军元胄乃是当朝重臣，北周末年曾保护杨坚有功，故而杨广每次入朝都要拜访他，并馈赠许多礼物；吏部尚书牛弘博学多才，格外受到杨广的青睐。

开皇十年，江南作乱，大将军于仲文任行军总管。当时三军缺粮，米价猛涨，于仲文私下售卖军粮，因此被除名为民，一度失意。杨广认为于仲文有将领之才，常留意他，见他赋闲在家，便上奏隋文帝，令于仲文督管晋王军府之事，直接将其网罗至自己府中。

【小剧场】

杨广又恐人怀疑他们无故来往，就对外假托说郭衍妻子身患瘿病，晋王妃萧氏有方法能治疗。

晋王妃萧氏诊断后说道：“我们古人所谓之瘿病，是以颈前喉结两旁结块肿大为基本临床特征，即今人所说的单纯甲状腺肿、甲状腺功能亢进等病症，中医认为瘿病主要由情志内伤，饮食及水土失宜引起，并与体质有密切关系。可以多食用海藻、昆布、羊靥、鹿靥等，也可以服用海藻玉壶汤等，也就是说要多吃含碘药物。”

“等等，本王的爱妃确定不是女医附体吗？”杨广惊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