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孤臣> 章节目录> 第七一五章 秦叔宝转运回乡 尤俊达金盆洗手
第七一五章 秦叔宝转运回乡 尤俊达金盆洗手
伍亮被罗艺的亲兵乱棍打了出去,赶出幽州,发誓一定要报杀兄之仇,去投沙陀国,游说沙陀国可汗兴兵攻打幽州。
幽州城中却喜气洋洋,罗艺回家后,夫人宁胜珠早已命下人备了一桌盛宴,和丈夫罗艺、儿子罗成,侄儿秦叔宝共享。
夫人宁胜珠见秦叔宝有出息,武艺高强,十分高兴,但是想起姐夫秦彝战死,大仇未雪,又止不住落泪。
罗艺连忙安慰夫人,夫人宁胜珠问:“大帅,秦叔宝到底什么时候授予官职?你独霸一方,难道自己还不能做主?”
罗艺赔笑道:“夫人莫急,叔宝刚刚发配到幽州,寸功未立,贸然提拔,恐众将不服,此事须缓行之,反正包在我身上,放心就是。”
夫人宁胜珠这才展颜欢喜,频频举杯和秦叔宝干杯。
席上罗成提出:“表哥武艺如此高强,能不能教教小弟?”
秦叔宝谦逊道:“表弟过谦了,罗家枪法神妙无比,只是表弟年纪小些,尚欠火候而已。我们兄弟之间不谈谁教谁,互相切磋,我也想学习罗家枪法呢!”
罗艺见秦叔宝会说话,胜而不骄,心里欢喜,举杯敬秦叔宝,秦叔宝连忙恭恭敬敬地站起来,一饮而尽。
从此秦叔宝就住在罗艺的帅府里,和罗成整日形影不离,切磋武艺,去城中 游玩。
过了几天,两人在后花园中练武,罗成提出要学秦家枪法,秦叔宝也要学罗家枪法,于是互相传授。
罗成又提出,还要学秦叔宝的锏法,秦叔宝笑笑说:“那么贤弟也须把罗家枪的杀招教给我才好。”
罗成发誓道:“表哥放心,我若私藏一招,叫我不得好死,万箭穿身而亡!也请表哥发个誓,不许私藏一招。”
秦叔宝点点头,随即发誓:“我秦叔宝若私藏一招瞒着罗成,叫我不得善终,日后吐血而亡!”
表兄弟两个都年轻,随口赌咒发誓,谁知日后都应验了,这是后话。
两人互相传授武艺,取长补短,秦叔宝把锏法教给罗成,心中忽然想起,罗成的罗家枪法本就精妙,自己的秦家枪法被他学了去,再传授他锏法,罗成岂不是天下无敌了?
二人各自发完誓,互相授艺,秦叔宝教罗成金装锏锏法,罗成教秦叔宝罗家枪法。
二人都有私心,都怕对方胜过自己,秦叔宝把锏法一路路教给罗成,看看教到杀手锏,秦叔宝留了个心眼,没有传授。
秦家枪法也是如此,秦家枪的绝招“连环三杀”秦叔宝没有教给罗成;罗成也是如此,把罗家枪法一路路传给秦叔宝,也藏了私,留了一手,绝招回马枪没有传。
二人每日谈文论武,相处融洽,眼看天气寒冷,年关迫近,秦叔宝渐渐犯了乡愁。
这一日,罗成约秦叔宝出去狩猎,罗艺一时兴起来看望秦叔宝,走进秦叔宝的书房一看,空无一人,却在桌上放着一张纸,纸上有字。
罗艺拿起来一看,上面是一首诗:离家千里赴边城,年岁将近思故人,他乡纵有千般好,不如寒舍陪家人。
罗艺一看心中不悦,回到后堂,对夫人宁胜珠说:“令侄秦叔宝好不知趣!我一番好留他住在我家里,好吃好喝招待,待他如同己出,本想等边庭有变,我带他出征杀敌,以他的武功立下功劳不费吹灰之力!
等他立了功,我好表奏朝廷,封他个一官半职,让他衣锦还乡。谁知他写的四句诗竟然隐隐有怨望之意,真是不识抬举!”
宁胜珠一听止不住落泪,说:“老爷确是一番好意,只是我姐姐中年丧父,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又被发配边疆!媳妇活守寡,确实两误!不如你让他回去,夫妻团聚,孝敬老母,反倒是件好事。”
罗艺点点头,说:“我看叔宝也不是醉心功名之人,待我派人去找他来,你准备一些送给姐姐和叔宝的妻子贾氏的礼物,我让罗成护送他一程。”
宁胜珠点点头,立刻去准备礼物,罗成和秦叔宝在外面游玩,忽然家将急匆匆地来找,请二位少爷速速回去,老爷有请。
二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骑马赶回幽州王府,来见罗艺。
罗艺对秦叔宝说:“贤侄,不是老夫不留在你幽州,我观你归心似箭,强留你也无益,我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已经准备好了酒席,今日为你饯行,明日你就回乡去吧?”
秦叔宝大喜,跪倒说:“多谢王爷!只是我还是戴罪之身,此时回去,官府一定会找麻烦;还有之前王爷派人去潞州去取我的行李马匹并双锏,不知道到了没有?”
罗艺笑道:“你放心,我派人去取你的东西,已经全部带回来了,前几天就到了,我忘了和你说。你的去处我也有了安排,我已经修书一封,你拿着书信去找山东节度使唐璧,他是我的表侄,我推荐你在他麾下做个旗牌官,官府中就无人敢找你,日后你也有个出路。”
秦叔宝大喜,拜谢罗艺,罗艺摆手要他起来,说:“只是你做旗牌官有点大材小用了,旗牌官只是军吏,是指担任传递号令职位的官吏。”
秦叔宝点点头说:“多谢王爷,我一个罪犯,能够做个旗牌官,拿一份俸禄养家,已经很知足了!”
这时宁胜珠出来了,一看秦叔宝放声大哭,舍不得让他走。
秦叔宝也潸然落泪,拉着宁胜珠流泪,依依不舍。
罗成的双眼也红了,说:“表哥,留在幽州多快活?能不能不走?”
秦叔宝不好回答,罗成母亲宁胜珠说:“成儿,你表哥和你不同,上有老母,下有妻子,有家有室,怎能似你一般整天玩乐?”
罗成默不作声,罗艺笑道:“大家到内厅入席吧!”
于是罗艺夫妇,罗成和秦叔宝一起开怀畅饮,算是饯行。
秦叔宝抽空又去向好朋友张公谨、尉迟南、尉迟北辞行,大家痛饮一番。
第二天一早,罗艺派了两辆马车,上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吃的玩的用的都有!
罗成送了秦叔宝一把锋利无比的龙泉剑,拔出来一看,剑锋如一泓秋水,寒气逼人,秦叔宝大喜,连忙谢过。
罗艺派了八名家将,两个马车夫相送,嘱咐一定要把秦叔宝送到家!
罗成送出城外三十里,秦叔宝一再要他回去,罗成才洒泪而别。
秦叔宝归心似箭,一路打马赶路,晓行夜宿,一个月后回到故乡山东,离历城不远了。
一路上秦叔宝和八名罗艺派来护送的家将混熟了,知道八将都是厚道忠心之人,就修书一封,写明原委,请八将护送礼物去历城县自己家。
秦叔宝却带了金银,还有罗艺写给山东节度使唐璧的荐书,来到济南山东节度使府投信。
长史接过信送进去,时间不大就出来了,笑道节度使有请。
秦叔宝跟着长史进去,唐璧笑眯眯地说:“秦叔宝,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山东地面无人不夸你是个好汉,我有心抬举你,但是你初来乍到,只好先委屈你做个旗牌官,日后再委以重任。”
秦叔宝连忙跪拜,趁机提出请假三天,要去拜访好友。
节度使唐璧颔首笑道:“那你就三日后再来上任,还有你之前的案子,我已经派人持书信去府里县里打过招呼了,不会再有人为难你,尽管放心!”
秦叔宝再次拜谢,告辞出来,买了份重礼,往二贤庄而来。
单雄信闻报大喜,亲自出来迎接,让进家中奉茶,又吩咐摆盛宴为秦叔宝接风。
秦叔宝笑道:“多谢员外美意,只是我大老远地回来,还未回家见母亲和妻子,实在不便在外做客。还要告诉员外一个好消息,我已经得了幽州王罗艺的推荐,在山东节度使唐璧的帐下做一名旗牌官,三日后就上任!我还要回家准备一番,酒席就不叨唠了。员外对叔宝义薄云天,叔宝没齿难忘!没多久就过年了,叔宝一定登门拜年!对了,叔宝准备了一份薄礼,请员外笑纳,留着赏赐下人。”
单雄信爽朗地笑道:“我若推辞,叔宝二哥一定不高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就一准说定,过年一定要来我家,咱们兄弟一醉方休!”
秦叔宝痛快地答应了,告辞而去。
单雄信一直把秦叔宝送出十里,才依依不舍地回去;秦叔宝回到家里,家里热闹异常,宾客盈门,院子里早摆好了酒宴,为秦叔宝洗尘接风。
母亲秦宁氏和妻子秦贾氏在院子里忙碌着招待客人,一看秦叔宝回来了,喜出望外,秦安立刻把黄骠马牵去喂养, 母亲秦宁氏和妻子秦贾氏拉着秦叔宝问长问短,亲友和邻居们纷纷过来贺喜。
秦叔宝感慨不已,一一和大家见礼,随后吩咐开席,大宴亲朋。
次日亲友们又设宴回请秦叔宝,一为贺喜,二位接风,三也想巴结秦叔宝这个官吏。
欢饮了三日,秦叔宝去山东节度使衙门报到,节度使唐璧一看秦叔宝身材魁伟,仪表堂堂,背后插了一对金装锏,心里高兴,就命他舞锏一回。
秦叔宝去院子里舞了一路锏法,唐璧手下武将赞叹不已,都夸秦叔宝名不虚传!封他为实授旗牌官。
秦叔宝就在节度使衙门当差,转眼间就到新年!
正月初一这天,秦叔宝去节度使衙门给唐璧拜年,回家陪伴家人,初二就带了份礼物,前往二贤庄拜年。
单雄信在家中等候已久,亲自出迎秦叔宝让进家中,喝茶吃糕点。
秦叔宝一看客厅里坐了不少人,认识的就有魏征、徐茂功,都到单雄信家拜年。
单雄信又给秦叔宝介绍几位新朋友,都是好汉,有绿林北路的王宣,东路的尤通,黄河两岸的丁天庆、盛彦师,都是来二贤庄给单雄信拜年的。
单雄信早已准备好盛宴,就等秦叔宝一来,下令开席,大家喝酒划拳作乐,十分痛快!
酒至半酣,单雄信对几个新朋友说:“兄弟们,来得真巧,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朋友,这位就是你们久已慕名,未能见面的山东好汉秦二哥秦叔宝,你们都来见过,彼此多要亲近。”
大家见礼一番,单雄信又对秦叔宝说:“二哥,我给您引见几个朋友。”说完手一指王宣,秦叔宝打量打量这人,身上穿着一袭鹦哥绿的棉袍,面如重枣,微有墨髯。
单雄信说:“这位好汉,家住在河北任邱县五柳庄,姓王名宣,字君可,又称‘大刀王宣’。任绿林北路总瓢把子之职。因为他生得面如重枣,美髯垂胸,掌中一口青龙刀,胯下一匹枣红马,最爱穿鹦哥绿的战袍,仿佛关云长重生一般模样,所以江湖人送绰号:绿袍帅、美髯公、大刀王君可,其武艺在五路瓢把子中排行第一。”
说完又伸手一指尤通,秦叔宝看他穿一身皂缎子的服装,面色黑紫,颏下无须。单雄信说:“这个兄弟家住山东东昌府东阿县武南庄,姓尤名通字俊达,绰号人称‘黑面判官’。”又一指旁边两个身材矮小的好汉说:“这两个兄弟,一个姓丁名叫丁天庆,一个姓盛名叫盛彦师,他们久居黄河两岸,专干绿林没本的买卖!这四个人都是我心腹的兄弟!”然后转头对这四个人说:“你们都叫秦二哥吧!过来给二哥磕头。”
四个人抢步向前,大礼参拜,说:“久闻二哥的大名。”秦叔宝连忙搀起了四人说:“四位贤弟,别客气了,以后咱们还要多亲多近呢。”单雄信吩咐再上美酒,大家划拳取乐。几位好汉在这酒筵上开怀畅饮,倾心吐胆,十分投缘。
快要散席时,几个人捉对谈心,尤俊达对单雄信说:“单二哥,您先把秦二哥请到后面歇会去,咱们说点事情。”
单雄信点点头,带着二人来到后花园,躺在三把藤椅上,早有家丁摆上香茗和水果。
尤俊达说:“跟单二哥您说,小弟我要金盆洗手,不做绿林的买卖了,请秦二哥做个见证。”
秦叔宝不解其故,单雄信笑道:“二哥有所不知,这是绿林规矩。自从我单雄信做了绿林五路都头领之后,立下了一个规矩,凡是有人要入绿林的,都得先到我二贤庄这里标名挂号,我考查以后,给他上好了绿林总账,写一封荐信,叫他拿着荐信到四处分路的头领那里投递入伙;比如说,将某人派到北路上,就叫他拿着荐信到五柳庄找王君可去。王君可见着了我的信,再把他拨到某山某寨入伙。如这个人在北路上做案太多,存身不住了,王君可就把他转荐到别的路上去,故此我的手下很少有破案被官府拿获的。
如果有人打算金盆洗手,离开绿林的时候,也得到我单雄信这里当众洗手,我在总账上把他的名字勾去。但有一样,此人被除名之后,不准私自再做绿林的买卖。还有个规矩,就是不论是冼手的和不洗手的,要是被官府的人拿获了,彼此决不攀扯同伙出来,一同保守秘密。
凡是金盆洗手之人,再要二次进入绿林,仍然得到我二贤庄重新标名挂号,这就是我单雄信立的规矩,手下的人都要遵守。
此时单雄信一听尤俊达要洗手不干了,心中一愣,问他:“尤贤弟,你为什么要洗手不干呀?”
尤俊达答道:“不瞒二哥你说,我现在虽然算不上是个财主,可是我觉得关上门过过平淡的日子,这辈子够了,故此我要洗手不干了。”
秦叔宝问:“兄弟,究竟为了什么事呢?是不是你那路绿林中有什么不好办的事情呢?要是有,就说出来咱们大家可以商量,也不必知难而退!”
尤俊达忙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回家侍奉老母了。”
单雄信说:“尤贤弟.咱们还有咱们的大事,朝廷昏庸,想造反的人越来越多,你怎么现在就要洗手不干呢?”
尤俊达说:“单二哥,真要到了那一天,你给我个信,我一定出来给你帮忙,为了大业,我是万死不辞。” 单雄信听完,沉吟一会,命管家去把大厅里饮酒的众位英雄都请来见证,再准备一个金盆来。
然后单雄信亲自带着家丁摆设香案,准备黄表纸,以及香蜡纸马,又取过一铜盆的水来,万事齐备。
单雄信当着大家的面说:“尤贤弟,请你过来焚香盟誓吧!”
众人全都过来围观,尤俊达焚了香,跪倒磕头,站起身来说道:“皇天后土在上,我尤俊达,从此关门不吃绿林这碗饭了,以后我要是做一点儿破坏绿林义气的事情,必定天诛地灭。”盟完了誓,就在金盆里用水冼了手,表示自己以后永不做绿林的买卖。
单雄信说:“尤贤弟,现在你是弃非礼、归王化了,真可喜可贺呀!”
徐茂功说:“尤贤弟你是从此优游林下,闭门纳福,可以说是一方大员外、富家翁了。”
尤俊达一听这两个人的话,都是话里带刺,脸上发红,要发火又不好发火。
秦叔宝一看要闹僵,连忙忙说道:“尤贤弟家中因为有伯母在堂,故此才闭门在家,以后如有大事,哪能袖手旁观呢?单员外,叫人撤去了香案,咱们继续痛饮一回吧。”
这时单府家丁过来撤去了香案,就在后花园里重新摆上酒席,大家开怀畅饮。
酒到阑珊时,尤俊达起身告辞,对秦叔宝说:“秦二哥,小弟要告辞先走了,改日必定到历城县看望二哥去。”
秦叔宝说:“贤弟,你是东昌府的人,离我们济南府很近,改日我还要到武南庄去给伯母磕头呢,咱们弟兄应该多走动走动。”
尤俊达点点头,辞别了众人,回转武南庄去了。
尤俊达刚走,单雄信心里很不高兴,对王君可说:“唉!可恨尤俊达这人有始无终,真是叫我白费了不少的心机,使你我失去了一条左膀右臂”
王君可说:“嗨!有他没他还不是一样?单二哥你何必把这样的人放在心上呢!”
大家也在旁边相劝,单雄信说:“不是非他不可,只是东路绿林上的事咱们又得费一番心,另外安排人办理,一时又没有适当的人,故此烦恼。”
徐茂功说:“员外何不暂时下一道令牌,通知各处绿林好汉,所有东路上的事,暂归北路王君可贤弟代管,慢慢地遇有相当的人,再派为东路的头领吧!”
单雄信说:“也好,如此办理,我也放心,王贤弟暂时你就多受累吧!”
王君可说:“好吧,那么我也就赶紧告辞回五柳庄去了,还要布置一番,就先告辞了。秦二哥,我有工夫必定到府上,拜见伯母,看望您去。”
秦叔宝说:“我也不留你了,以后得空,我一定会到五柳庄看望兄弟你去。”王君可匆忙辞别众人,回了五柳庄;魏征和徐茂公两个人也告辞回去,单雄信独独留下秦叔宝,准备抵足而眠,挑灯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