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轮回？
夏日的夜晚并不长，只是朴天子一晚上噩梦连连，倒觉得难熬了，天色渐亮的时候，他又囫囵睡了过去。叽叽喳喳的各种鸟叫声，伴随着长鸣的警笛声打破了山庄的平静，朴天子从沙发上坐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滴滴”的门卡声响起，赵一荻拿着袋子，将山庄的特色早点摆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吃吧，吃完再梳洗。”赵一荻今天显得很温柔，这让朴天子有点受宠若惊。
“外面怎么了，好像是警车的声音？”朴天子边吃边问道。
“嗯，是警车的声音，邹子云死了。”赵一荻脸上表情带着一丝厌恶。
朴天子好似长出了一口气，微微笑着，“怎么死的，难不成被吓死的？”他的脑海中闪现出张沫的灵魂。
“吓死的？快活死的！这个死人真恶心，昨晚跟两个女的干那事，结果一早就发现没气了。这边法医初步断定是急性心肌梗死，真是活该，本小姐还跟这死人相过亲呢！”
“呃----咳咳……”朴天子一口豆浆差点喷了出来，“你没，没男朋友啊？”
“关你什么事？”赵一荻瞪了朴天子一眼，转身向门边走去，“我要去帮忙了，你记得退房时把房卡拿上。”
房门被带了上来，朴天子嘴里的食物还在，他却停止了咀嚼，是呀，赵一荻有没有男朋友关自己什么事呢？徐丽肯定会再回到自己身边的，自己现在胡思乱想什么呀。不过眼下，倒是让自己有了些成就感，守门参军，守一方生民之魂，要的就是这种善恶得报的因果。
向晚的夕阳落下山了，大地再次陷入一片黑暗。朴天子带着张沫的灵魂来到她出事的地方，望着一波波光圈逐渐形成门的形状，朴天子有些发愣。
“大叔，我要走了。”张沫望了一眼山脚处的村庄，似有不舍。
“啊？哦！”朴天子回过神来，“那----一路走好。”朴天子嘴中有些苦涩，他不知道那接引门后到底是个什么世界，他只能向张沫灵魂如世俗友人般道别。
张沫走向接引门，临近门边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大叔，如果有来世，我做你的女儿。”
朴天子再次愣住了，他的鼻头一酸，眼泪却是不受控制地扑簌簌从脸上落了下来，多好的人，多么好的魂，就这样……唉，最后只落得一声长叹。
光圈渐趋渐小，最后消散在了山腰的盘山公路上。“啪”的一声脆响，朴天子的脑门上没来由挨了一记暴栗。
“土行老----叔，你怎么在这？”朴天子捂着脑门，颇有些委屈。
“你还说！”土行千年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看你干的好事。”
“你说啥呀？”朴天子打算装傻充愣。
“小子，你敢干就要敢承认。我问你，你是不是让那小女孩的灵魂肆意妄为，殁了那花心大萝卜的命的。”
“这哪有啊！”朴天子矢口否认，“我顶多算监管不力，没看住而已，至于那邹子云，实在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的。”
“得了吧，你小子少在我这里打马虎眼。做了就是做了。还有我告诉你，你这件事我暂时压了下来，如果被上面知道了，你这守门参军的职务可就保不住了。”
“嘿嘿，老叔早点说嘛，害得我还瞎紧张。”朴天子靠近土行千年，蹭了蹭他的胳膊。
“你别嬉皮笑脸的。”土行千年一脸严肃，“还有，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跟一个叫江一白的人混在一起。”
“嗯。”朴天子微微点了点头，“就是在一块做做推销的工作，毕竟我还是个大活人，总要吃饭，总不能逮个魂啃吧。”
“哼！”土行千年怒哼了一声，“总之，你小心那个人就是，多说无益，该来的总要来，你好自为之吧。哦，对了，恭喜你了，你当爹了，是个女儿。”
“女儿？”朴天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前女友给你生了个女儿，不过她家人都反对她独自抚养，我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冒充你本家叔叔，将孩子要了回来，给你抚养。”
似乎是为了呼应土行千年的话，朴天子的手机震动了下，是条微信：天，孩子是你的，是个女孩，我给她起了个小名叫淼淼，你应该喜欢吧。因为我这边家里人的原因，孩子放在我这不太方便，就暂时让二叔带给你。你要好好待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等我这边条件成熟了，我会把孩子接回来的，那时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一起过。
一颗硕大的泪珠嘀嗒在手机屏幕上，土行千年却是不屑，“嘁，大男人哭哕哕的，还是回家看看你女儿吧。喏，这是公寓钥匙，暂时还给你请了个保姆，等孩子大了，你再自己带吧。”
朴天子木然地接过钥匙，抹了一把脸，心里怪怪的。
“看在你女儿淼淼的面子上，我在香榭苑买了一套小户型，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就算我预付给你当守门参军今后十年的工资吧。别一天到晚，有的没的，还是找份阳世正经的工作来糊口吧。”土行千年撂下这些话，就径直地向下坡路走去，身影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
朴天子抽了抽鼻子，心道：这老头面冷心热，这下房子有了，还有保姆，是不是可以将徐丽接回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朴天子的心头一热，脚下的步子不觉快了起来。
发给徐丽的短信好久没回，朴天子耐不住性子，向徐丽老家打了个电话，话刚开口，却传来徐丽她妈的破口大骂以及抽泣的声音。老太太边哭边骂，朴天子只得忍着，最后他才知道徐丽生完孩子，又失踪了，现在连他们也不知道徐丽在什么地方了。
朴天子悻悻地挂断电话，来到了香榭苑的小区门口，巨大的欧式拱门建筑彰显了小区的品味。朴天子整了整上衣，哼了一声，像这样的小区，门卫就像猎犬般，像他这样的人，说不定门卫会喝止他进入，他不得已稍微整了整仪容仪表。
“那个，你干什么的？”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门卫正用狐疑的目光盯视着他。
“我，业主----”朴天子稍稍扬起脖子，拖着长音。
“那请扫门禁卡。”中年保安不紧不慢地说道。
“门禁卡？”朴天子小声地嘀咕道，拿出了钥匙。
“对，就是那。”中年保安努了努嘴。
朴天子这才注意到钥匙串上还挂着一枚略泛金色的扣子型卡片。朴天子试着将卡片贴着门禁显示器上，门禁显示器上显示着业主的姓名以及所住楼栋单元。
“业主好！”中年保安陡然站直了身子，脸上些许的不屑早已经荡然不存。
“好，好。”朴天子脸色红了红，稍微有些尴尬。
乘坐观光电梯达到七楼，朴天子径直向2702室走去，还未用钥匙打开门，门“咔嚓”一声却自动开了。
迎面一对巨乳，朴天子眼睛晃了晃，心道，这难道就是土行老头给自己家请的保姆，还真是有料。
“看什么呢？”清脆的女声打破了朴天子的沉思。
他猛然抬起头，“你----桑悦？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桑悦睁着大眼睛，“你这房子还是我从姐们手里用特价买来的呢！”
“这不是土行……”
“哦，你说土行叔叔，他是大忙人，怎么会为你操这些小事。我都给你办好了，你看看可满意。”桑悦让过身子，让朴天子进去。
朴天子走过玄关，看了看客厅，扫视了一下房门，有些讶异地回转头，“这栋房子至少有一百五十多平，土行老头怎么说是小户型呢？”
“也就一般吧，三个卧室，带一个书房，一厨两卫，还有个杂物间，我给你改造成衣帽间了，你进去看看可还满意？”
朴天子眼热了起来，他穿过客厅到主卧房间猫了猫，转了一会，他在一面向阳的房门前忽然站住了。这间房间里，一位朴实的女孩正怀抱着婴儿唱着儿歌。
“看看，我给你请的保姆可还满意？”桑悦推搡了朴天子一把。
朴天子一个趔趄，差点撞到保姆身上，迎面传来婴儿的笑声：“咯咯，咯咯……”
“我?我的孩子……”朴天子想用手摸摸孩子肉嘟嘟的脸蛋，却又不敢下手。
“你好，我叫林静，小家伙好像挺喜欢你呀！要不你抱抱？”
“啊？”朴天子还未准备好，林静已经将怀中的孩子塞了过来。
望着朴天子双手极为蹩脚地怀抱着孩子，桑悦和林静都笑了起来。
“孩子应该有几个月了吧？”朴天子问。
“还未到足月呢，据说小孩刚出生的时候，不哭不笑。也许因为这个原因，宝宝妈妈才将她送给你的，刚才的笑声好像还是宝宝第一次笑呢！”桑悦白了一眼朴天子，继续道，“喏，这是附近一所学校行知高中的聘用书，等到了学校，你再到学校跟他们签合同吧。”
朴天子有些茫然地接过一张金灿灿的纸张，欲言又止。
“别感激我，都是看在淼淼的面上，毕竟你一个大男人要养活一个小孩，总要有份稳定的工作才行，推销信用卡，跑来跑去，对照顾小孩不太方便。”
“不是，我想说，这当高中老师，我有些专业不对口啊。我大学本科学的是‘学前教育’，适合到幼儿园当幼师，可不是到高中去的。或者你干脆帮人帮到底，帮我在政府部门谋一份差事吧，没有正式编制也行，这跟我研究生学习的社会学倒能印上。”朴天子有些为难地说道。
“得了吧，就你这样，也就能当老师了，你自己说，你推销行用卡赚了几个，别到时候连淼淼的奶粉钱都挣不到。至于高中老师，你可以用教小朋友的经验去带他们，高中老师其实是最好教的。你试试就行了。”
朴天子不置可否，只能机械地点点头，望着手中的宝宝，他心里五味杂陈。
“好了，明天你去行知报道，到时我姐们会罩着你的，你好自为之吧。还有，玄关上有我的联系方式，你有事就打给我。”桑悦是风风火火的性格，说完就向门口走去，“再见了，明天把自己拾掇一下，要不是看着你还有长相，我姐们还不一定答应你去呢！”
“哇----”宝宝不知何时尿了，这时候难受地哭了出来，朴天子有些手足无措。
“朴哥，把小宝给我吧。”林静接过淼淼，把她放到床上给她换尿布。
林静的动作很娴熟，不一会的功夫，淼淼咯咯笑的声音又在房间中响起。眼前的一切，朴天子脑中一阵恍惚，他似乎看见了他和徐丽、淼淼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在一起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