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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嗯,真香!
“眼睛上擦过粉了?这等瞒天过海的手艺,你还做不到,是纸钱帮你化的妆吗?”高雪棠捧着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两侧眼睑上轻轻掠过,一些微微红肿的痕迹便露出了端倪。
“你这是,哭过了吗?”高雪棠的眸子柔情似水,带着些许心疼的问道。
羊角髻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抬起双手,轻轻拍在他的脸上,被他这样盯着看,羊角髻有些受不了,他心疼着别人的样子,也同样让别人觉得心疼。
高雪棠抓住她一只手紧紧地握住,盯着她的眼睛说道:“看来你去讨要金鳌甲的过程并不顺利,你与他决裂了吗?”
“你别再乱猜了,我与他从今往后各走各路,老死不相往来,即使我们哪天死在对方面前,也全当做不认识。”
“这话又是怎么说,人家给了咱们偌大一份厚礼,怎么就落得你如此嫌弃?”
“哪里是我在嫌弃他,分明就是他在嫌弃我!从前还满以为他这人不错,既为人仗义,又真诚厚道!”羊角髻说着说着,眸子里开始变得晶莹,来找高雪棠之前用水煮蛋敷过的双眼又开始泛红了,她低下头,语锋一转继续说道,“但是话说回来,终究是我对不起他,他是曾经以真心待过我的,可我却不能将真心分一半给他,如今我送上门自讨没趣,让他奚落贬损一番也是自找的。我并不觉得委屈,只是觉得他在一夕之间恍若换了个人一般,他不该是这样心性的人,似乎是我害得他一步步失了本性,棠哥,你懂我的心思吗?”
高雪棠搂紧了她,高大的身躯开始小幅度左右旋转,动作轻柔得就像在哄着一个婴儿入睡。
“小南兄弟是个性情率真的好人,只是有点笨拙,像个初通人情的孩子。”
“那么我有愧于这样一个人,会不会太恶毒了。”
“是有点恶毒,可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从根源上说,是我亏欠了他的。”
“这与你又有何干,是我害他变了心性不复本初,变得刻薄而怨怼,我当初真的不该对他那样亲厚,那样依赖,不该明知他会误解,却还与他说一些模糊暧昧的话,不该让我们彼此相互了解得那么深刻,最最不该的,就是我不该存心利用他,却还盼着他不会恨我!”
“傻丫头,他并没有恨你,恰恰相反,他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
羊角髻抬起眼睛看着高雪棠,疑惑不解的小声问道:“这话又是怎么说,你可别为了让我宽心而故意诓我!”
高雪棠微微的笑着,只从羊角髻这问话的方式就能看出,她也隐隐察觉出了南过那番言行应当另有用意,可却又难窥其中究竟,这份迷惑,想必也是让她不胜烦扰的一个因由。
“小南兄弟是个简单的人,他所图的其实也很简单,你一时之间看不懂,只是因为你与他实在太熟悉了,想事情便只是徘徊在你们二人之间的那些纠葛当中,这就让你陷入当局者迷的困境里了。”
看着羊角髻专注的脸,高雪棠没有继续再说下去,而是缓缓的坐在椅子上,故意摆出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对羊角髻吩咐道:“快给本少爷倒杯茶来!”
羊角髻看着他那做作的表情,一时间不由得破涕为笑,她也迎合着高雪棠的玩闹心性,像个婢女般低头应是,欠身拜个万福,然后慢幽幽的执壶斟茶,再将茶杯送到高雪棠的身边。高雪棠接过茶杯,另一手却顺势握住了羊角髻的手腕,猛的一拉,把羊角髻扯进怀里,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其实以羊角髻的力气和身手,怎么可能任由高雪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男子每次都抓个正着,她只是曲意逢迎故作娇弱罢了,但是尽管如此,当她坐到了高雪棠的腿上之后,两侧脸颊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这姿势与两人相拥相依大有不同,实在令人羞赧。
高雪棠搂着她的腰肢,抿了一口茶水之后继续说道:“小南将你折辱谩骂一番,这其中至少含着两层目的,其一,是在你面前假扮成恶人,着眼当下狗场中的局势与他自身处境,他能将金鳌甲给了你,这无异于分了他半条性命出来,恩情实在太大,若是以后他登上擂台,只因为没了这套宝甲护身而出现损伤,甚或是丢了性命,到那时候,以你的性子,定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他,想必此后余生都再难走出对他的那份愧疚。他害怕你会为此自责,所以就在你面前扮个恶人,断了你对他以往所有的好感,如此一来,即便他真的出了什么状况,你对他的那份惭愧与内疚之心,也会因为他今日对你恶劣的面目嘴脸而被冲淡许多。”
羊角髻眨着眼睛,一时之间还有些吃不准他这番话的真伪,她盯着他的眸子,抿起嘴唇追问道:“那他的另一层目的又是什么?”
“另一层目的,便是纯粹出于我们男人之间的心思了,我若是不与你说,想来你永远也是猜不透的。”高雪棠有些高深的笑起来,那副笑容,介乎于得意与失意之间。
羊角髻也被逗笑了,她抬起手放在高雪棠的腮边摩挲,隐约摸到了几根刺手的胡须,她娇声催促到:“那又是什么,说来听听。”
“这就需得你将心比心了,想想看,你我的身份若是对调过来,我是个花容月貌的女子,为了你这世家大族的纨绔公子只身犯险,这过程中我与那心思单纯又为人仗义的南家小哥朝昔相处,并且还数次救我性命,平素里南家小哥也对我关怀疼惜,无微不至,不论出现何种事端,他都将我护在身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等到我们经历过了所有的波折与磨难之后,你找来了,我便毫不犹豫的回到了你身边。”
听到这里,羊角髻的脸色变得僵固起来,坦白的讲,高雪棠所说的这番话,对她而言,有些诛心了。
高雪棠像是丝毫也没有留意到羊角髻的情绪变化,抿了口茶继续说道:“然后呢,突然有一天,我再次跑去找他,几乎没付出任何代价,就从他手里讨来了他用来保命的东西,当我将那件东西交到你手中的时候,你说说看,你的心中都会生出怎样的猜想来。”
坐在高雪棠腿上的羊角髻,此时就像一株被寒霜打过的小花一般蔫头蔫脑。
高雪棠换手将茶杯放到桌案上,然后顺势搂起羊角髻的两条腿,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羊角髻有些抗拒,却也只是虚浮的推了两下,生怕自己当真用力的话,不经意间便伤到他。
“这就是南家小哥最幼稚的地方,却同样也正是他这个人最最可爱的地方。”高雪棠再次高深的笑起来,他一点点收拢双臂,调节着能让自己与羊角髻都会感到更加舒服的坐姿,“他以为,让你哭着跑回来找我,我就该明白,你与他之间的关系已经彻底终结了,他惹哭了你,自然有我来温言安慰,然后跟你站在一起,痛骂他这个心地狭隘的大恶人,如此一来,咱们与他成了对立的两边,那么我对你们之间或有或无、或浅或深的诸多猜忌也就不攻自破了,或许在他看来,他表现得越是气急败坏,让你哭得越是伤心,我的心中就越是得意才对。”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我与他的关系越糟,就能让你我之间的关系越好吗?”羊角髻疑惑的问道,她在高雪棠怀里不安分的扭了扭,发现自己的双脚还是无法落地,于是便认命一般的放弃了挣扎。
“老实说,确实就是这样。”高雪棠望着羊角髻,撩拨了一下她颈间的发丝,继续说道,“只可惜他看错了一点,我从来不曾猜忌过他与你之间的那份情谊。”
羊角髻的脸色一怔,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她与南过住在一起的那段经历,始终都是一个难以说清的话题,那一切看上去似乎不痛不痒,但高雪棠却一直都不曾与她深谈过自己的想法,这就让羊角髻感到无所适从,因为那些细枝末节的情由若是由她自己先一步讲出来的话,未免太煞风景,而且还透着一股明显的心虚与此地无银。时至今日,高雪棠终于还是聊到这里了,羊角髻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像是被人揪了起来。
“小艾,你对他绝不可能生出爱慕之情,这一点,我无比笃定。如果,你这辈子若是从没遇见过我,那么你或许会将你与小南之间的那份感情误认为是男女间的爱慕,而小南兄弟呢,真就只是个孩子而已,他的行事作风,往往只是为了两方面的目的,一是顺心意,二是可炫耀,至于情情爱爱的方面,不难看出他还十分懵懂,他或许曾经涉猎过许多令人费解的知识层面,但还无法形成取之可用的学问体系,可也正是如此,才让他对别人的善意与恶意带有更加敏感的判断,这就是孩童般的直觉,有人待他好,他看得出来,有人对他心存恶念,他也感觉得到。”
“你是想说,他一直对我百般维护,只是因为我不曾令他讨厌吗,若是将我换成另外一个不那么惹人生厌的女人,他也会同样的如此善待,是这样吗?”羊角髻目光淡然,语气之中也带上了几分低糜。
“话不是这么说。”高雪棠笑呵呵的搂着她说道,“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只这一样便实属难得了。再者说,你们两个初次相见,是彼此之间互生亲近,这也就说明当初你一眼相中了他,也定是在心中觉得他是不讨厌的。只不过,你分得清什么是濡慕,什么又是欢喜,这恰恰正是你苦恼的根源所在,你知道自己不会对他产生男女之间的情愫,而他却带你一如既往,你们对男女相爱的认知与领悟都不对等,你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所以才会觉得对他不公平,所以也才觉得对他有了莫大亏欠。”
“是这样吗?”
“其实你大可不必继续背负着这份愧疚,因为你从来都不是小南的爱慕对象,至少不是男人爱女人那样的爱慕对象,你在他心里,只是一个亲人。”
“你又凭什么这样确定呢?”
“他看着你时,眼睛里从来没有那份异样的光彩,当我出现时,他的眼中也从未有过患得患失的慌张与焦灼。就算一个人再如何的心机深沉,遇上这样的事,眼睛里也不可能藏得住所有秘密。所以,在我对你绝对放心,而小南又完全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我还是要对你们之间的关系不断猜忌,岂不是庸人自扰。”
原来他是这样想的,羊角髻听到这些话之后,心里有些满足,可却又感到有些莫名的失落,她在高雪棠的怀中再度不安分的挣扎了两下,她的腿很长,只不过高雪棠的腿比她还要更长几分,所以再如何挣扎,两只脚也始终触不到地面,反抗无果,她的身躯便自暴自弃般的瘫软下去,然后她盯着高雪棠的眼睛问道:“你说他看我的时候眼睛里没有光彩,那怎样才算是异样的光彩?”
“这个容易,你看着我的眼睛,当我的眼睛里只有你的倒影时,便会出现我所说的,异样的光彩!”
羊角髻还以为他这是在说笑,但当她真的仔细去看高雪棠的双眼时,果真发现那一双眸子格外的明亮,那双眸当中被他搂在怀抱里的自己,仿佛已经美得开出了花一样。
她忽然有些忐忑的小声问道:“棠哥,我的身子会不会很重?你抱了我这么久,还吃得消吗?”
“确实挺沉的!”高雪棠略感委屈的说道。
羊角髻顿时感到羞愤难当,她才真觉得委屈,分明是他举止轻薄,自己苦苦挣扎却难以逃脱,这才让他得逞,可现在他反倒还开始抱怨了,哪有这么欺负人的?哪有这么不讲理的?
“小艾,你这分量着实不算轻啊!”高雪棠满脸委屈的继续开口说道,“以本公子这单薄的体力,勉勉强强,还能再抱个一生一世吧。”
原来,这不是抱怨的怪话,而是缠绵的情话,羊角髻那颗羞恼的心瞬间气愤全消,只觉得此时高雪棠看过来的每一眼都透着甜蜜,她的脑海之中,也就再也想不起其他的任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