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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九五章 夜归忽逢好友访 宴前先游老君山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19-08-20 | 字数:5653

嵇康步行回到家里,正准备去卧室睡觉,忽然家奴禀报:“老爷,您的好朋友吕安来了,在客厅已经等你了好一会了。”

嵇康大喜,吕安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好久不见,没想到这时候来了!

嵇康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客厅看望吕安,却见吕安愁眉不展,心事重重!

嵇康喜气洋洋地走上去,一拍吕安的胳膊说:“吕大头!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来看我,如今好友重逢,愁眉苦脸地做什么?怕我家里没有好酒款待你吗?哈哈!”

吕安苦笑笑,看着嵇康说:“你看你,这么大岁数了,都是两个孩子的爹了,还这么率直!小时候被你喊吕大头,你喊了我一辈子!”

嵇康连忙吩咐下人去准备一桌盛宴,到酒窖里取最好的陈酒来,要和发小吕安一醉方休!

吕安却推辞说:“我已经吃过晚饭了,要不明天你再为我接风洗尘吧?”

嵇康豪爽地说:“我也吃过了!你经常和我们竹林七贤中的人喝酒,难道忘了我们是无酒不欢?”

吕安心事重重地说:“老弟,我现在是每日借酒浇愁,天天麻醉自己,不喝多了都无法入睡,这才赶来洛阳与你商量!”

嵇康吃惊地说:“遇上什么难事了?怪不得我一进来就看见你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吕安长叹了一口气,说:“现在是景元三年(263年),你还记得多年以前,我来你家和你说的话么?”

嵇康想了想说:“这么多年,记不清了,好像是你说妻子吕徐氏与你兄长吕巽不清不白,有些暧昧?”

吕安说:“因为吕徐氏和我一直没有生下孩子,怀疑是我有问题,就开始逐渐对我冷淡;但是她又每日描眉画眼,浓妆艳抹,十分反常!”

嵇康点点头,说:“吕徐氏在我结婚时她来过洛阳一回,我看她确实是妖艳了点,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但是爱打扮是女人天生的,你也不能就因此认为她不检点。”

吕安四顾无人,悄悄地对嵇康说:“吕徐氏和我之间,早就没有了房事了!每回我想要,她总是推说身体不舒服,一个月沾不到几次身!但是她还爱打扮,那么打扮了给谁看?我就怀疑她变心了。”

嵇康不好回答,于是说:“你婚后一直没个一男半女,就没请郎中瞧瞧?”

吕安说:“请过郎中了,给我和吕徐氏都把了脉,说我们一切正常,没有什么问题!调理的药都不知道吃了多少,吕徐氏的肚子还是一直没有动静!”

嵇康又问:“那你为什么就怀疑到自己哥哥身上了呢?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吕安说:“有几件事情,颇让我起疑!大哥吕巽和我住在隔壁背靠背的两所房子里,他的老婆常年生病,身体不好,我之前让我老婆吕徐氏去伺候嫂嫂,她总是不乐意,难得去一回!可是自从你结婚的那年开始,吕徐氏三天两头地往大哥吕巽家里跑,回来的时候经常脸红!我也问起过,吕徐氏说,大哥为了感谢她,留她一起吃饭,喝了点酒。”

嵇康沉吟道:“这也正常啊,哥哥请弟媳妇吃饭,喝点酒以酬其劳,有什么不对?”

吕安说:“问题是,我大哥吕巽渐渐地也和我疏远了,见到我总有些不自然,神情不对!以前我们哥俩经常喝酒,可是打那以后难得聚在一起,我约大哥吕巽吃饭,他总是推有事情。”

嵇康说:“可能你大哥做生意忙吧?此外还有什么疑窦?”

吕安说:“老婆吕徐氏偶尔碰到大哥的面,也是回避,难得说上一句话,以前两个人可是有说有笑的!”

嵇康颔首说:“这点倒是可疑,我见过吕徐氏,以她的性格,见了男人不说话是很反常的,更何况是你的大哥!你有没有私下找你大哥谈谈?”

吕安说:“我不好直接问大哥和我妻子的事,就旁敲侧击地问了,问他为何最近反常?大哥说是忙于生意,劳累多度,不到之处还望兄弟担待。”

嵇康说:“这也很正常啊,你大哥赚钱心切,可能慢待了你,你也不能怀疑他有私情啊!”

吕安点点头说:“一开始我也认为大哥是劳累了,没有多想,吕巽大概也察觉到我的怀疑,和吕徐氏保持了距离,两人冷淡了很多,我也因此释怀,和大哥相安无事了许多年!

只是去年,我为了延续香火,听父亲之命,纳了一个妾!

小妾叫如玉,长得倒是不错,身材也丰腴,新婚燕尔,我自然和她形影不离。

吕徐氏因为妒忌产生了仇恨,一个多月没和我说一句话,却描眉画眼地,每天盛装艳抹,没事就往即吕巽家里跑。

我自然问她去做什么?她说是去照顾体弱多病的嫂嫂,我也无言以对。

吕巽也突然和我热情起来,经常来家里走动,送些布料给我们,说是酬谢弟媳妇帮忙照顾妻子。

我也没有多想,每次吕巽来我家,都留他酒饭,兄弟两个吃饭喝酒,言笑晏晏。

过了大约一个月,我的小妾如玉告诉我,吕徐氏经常趁我不在家去吕巽家,一待就是半天,很是可疑!

我一开始还不相信大哥会做出这种乱伦的事,以为是小妾如玉争风吃醋,诋毁吕徐氏,就狠狠地呵斥了如玉一顿。

后来我暗中观察两人的神情,似乎是彼此有意,但还没有勾搭上手的样子,我就想出一条计策,告诉吕徐氏我要和朋友出门收购古董,要好几天才能回来。

吕徐氏满口答应,说会照料好家里,让我放心出门,然后我当着她的面带上银两,坐着家里的马车出去了。

我去了朋友家,把驾马车的家奴连同马车寄存在他家,嘱咐家奴先不忙回去,等我消息。

朋友请我去酒楼吃了中饭,两人饮酒叙旧,一顿酒一直喝到下午。

我随朋友回到他家,命我的家奴驾马车立刻送我回去!

回到家中,我风风火火地去寻找吕徐氏,谁知找遍了家里家外都不见人影!

还是小妾如玉告诉我,我走后不久,吕徐氏就浓妆艳抹地出了门,听说是去了吕巽家!

我勃然大怒,立刻出门,命家奴驾马车送我去吕巽家。

一到吕巽家,只见大门紧闭,我立刻踹破木门冲了进去!

我母亲一直随大哥住,听见响动走了出来,问我干什么?

我知道她一直袒护吕巽,二话不说,推开母亲,直闯吕巽的卧房!

吕巽的房门果然关着,我不由分说,上去一脚踹开,却看见吕巽坐在桌子边,桌上摆着吃剩的酒菜,一脸慌乱地看着我!

我直接闯入里间卧室,一看吕徐氏杏眼乜斜,衣裳凌乱,躺在吕巽的床上和衣睡觉!

我怒火万丈,一把将吕徐氏拖下地来拳打脚踢!

吕徐氏被我打醒,痛哭流涕,问我为什么打她?

我不由分说,把吕徐氏打得满地乱滚,直喊救命!

这时吕巽和我母亲都赶了进来,两人一起拖住我,把我拖到卧室外间。

我一看吕巽心头火气,冲上去痛揍了吕巽一顿,直打得他鼻青脸肿!

吕巽不敢反抗,只是用手抱着头求饶,我母亲却冲上来抱住我,说我误会了,自家兄弟不用动手,坐下来慢慢说!

我气愤地坐到桌边,指着吕巽破口大骂,要他招供这是第几次偷情了?

谁知吕巽却委屈地说,和吕徐氏是清白的,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吕徐氏常来照顾他多病的媳妇,心中过意不去,摆了一桌酒菜款待吕徐氏,谁想吕徐氏酒量小,喝醉了,就扶她到床上躺一会,并无奸情。

我母亲也掺和在里面,证明大儿子吕巽说得没错,确实没有什么事。

吕徐氏一看有人撑腰,哭得呼天抢地说我冤枉她的清白,挣扎着站起来和我厮打,要和我拼命。

我勃然大怒,把吕徐氏又狠狠地打了一顿,然后抓起桌上的酒壶,声称要去找太医查验,酒里有没有下迷药。

吕巽顿时脸上变色,赌咒发愿地说绝不可能干出玷污弟媳妇的乱伦之事,让我莫要听人挑唆。

我听了之后恨恨地问他,既然吕徐氏是来照顾嫂嫂的,那么嫂子哪里去了?

母亲一听立刻遮盖说,吕巽的妻子被她派出去买东西了;然后我母亲居然趁我不背,把我手中的酒壶夺了过去,说自家兄弟有事好商量,不要闹将起来,玷污家风,让外人看笑话。

我见她明目张胆地袒护吕巽,心中大怒,冲过去跟她抢夺酒壶;母亲却死不松手,拉扯之间她被我推到,磕破了头,鲜血直流。

我一看也慌了,酒壶也不要了,拖起吕徐氏,生拉硬拽把她拖回家中。

家里人一看我怒发冲冠,都不敢问,纷纷回避。

我把吕徐氏拖进卧房,把她按倒在床上,掀开裙子一摸下面,竟然是湿漉漉的,显然是刚刚偷情过!

我怒不可遏,把吕徐氏用她的裤带绑起来,找来木棍,打得吕徐氏满地乱滚,连喊救命,却无人敢拉架。

小妾如玉问讯赶来,一看我把吕徐氏打得奄奄一息,怕出人命,扑上来抢下我手中的棍子,让我消消气。

我打了一阵也累了,就坐在椅子上喘粗气,气得晚饭也没吃,下令把吕徐氏绑着关进柴房,不许给她疗伤,不许给她吃饭!

我气得脸也不洗,和衣倒在床上睡了一夜;第二天,我哥哥吕巽和母亲身上都带着伤,包扎着头来我家里劝我。

我冷冷地坐着一言不发,母亲说:“二子,你真是误会了,你们的父亲已经过世多年,现在你兄弟二人手足相残,白白地让外人看笑话,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你只是怀疑你大哥,又没有捉奸在床,这等不伦的事情,怎么能够仅仅凭猜测就闹将起来?岂不是让外人看我们吕家的笑话?为娘这么大的岁数了,还被你打得头破血流,要是传了出去,这不孝的罪名你可承担得起?我看还是息事宁人,放过你媳妇和大哥,最多两家不再来往就是,不必要撕破脸,让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吕巽在一边也赌咒发誓,说和弟媳妇吕徐氏绝无不伦之恋,就是看她醉酒,让她在屋里躺了一会。

我听完了怒极反笑,说:“母亲,你一直偏袒长子吕巽,你我心知肚明!吕巽做生意的本钱也是你给的,而你给过我什么?这次的事,你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问你,吕巽家大白天的关着大门做什么?把弟媳吕徐氏关在卧房里饮酒做什么?客厅里不能饮酒吗?就算吕徐氏喝酒喝醉了,为什么不派丫鬟伺候她?大伯子吕巽和弟媳妇在一个卧房里,你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回家已经检查过了,吕徐氏分明是偷情不久!这件事没完,淫人妻子如杀人父母,我吕安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说完我拂袖而起,把母亲和吕巽丢在客厅里,去找朋友喝酒了!

等我晚上回家,族长已经在家中等我,还有我一个最要好的朋友也来了。

我连忙请他们到客厅奉茶,两人婉转地劝了我半天,无非是以吕家的声誉为重,不要声张此事。

我一句话也听不进去,端茶送客,然后愤怒地写了一封休书,扔在吕徐氏的脸上,让她立刻滚出我家门!

我心乱如麻,也没个人好商量该怎么办,就赶来京城洛阳,与贤弟商量此事。

吕安说完,嵇康陷入了沉思,妻子被污,这是人生奇耻大辱!但是当时没有捉奸在床,没有证据告到官府很难胜诉,这倒是件难事!

嵇康正在沉吟,忽然一个家奴进来禀报:“老爷,有个外地人送来一封信,说要请老爷亲启。”

嵇康以为是妻子曹莹写来的家信,就随手拆开,一看却愣住了,信是吕巽写的!

吕安和嵇康是发小,从小就是好朋友,作为哥哥的吕巽自然认识嵇康,信中婉转地说了吕安兄弟反目成仇的事,恳请嵇康从中调停,愿意赔偿吕安银两,息事宁人,请嵇康劝吕安不要揭发家丑,以保全门第清誉。

嵇康把来信让吕安看了,吕安一看气愤不已,直接把信扯得粉碎!

这时家奴又进来了,禀报嵇康说,送信的人还没有走,在等嵇康的回信。

于是嵇康愤而提笔,写了封《与吕长悌绝交书》:(吕长悌即吕巽)

昔与足下年时相比,以故数面相亲,足下笃意,遂成大好,由是许足下以至交,虽出处殊途,而欢爱不衰也。及中间少知阿都,志力开悟,每喜足下家复有此弟。而阿都去年向吾有言:诚忿足下,意欲发举。吾深抑之,亦自恃每谓足下不足迫之,故从吾言。间令足下因其顺亲,盖惜足下门户,欲令彼此无恙也。又足下许吾终不击都,以子父交为誓,吾乃慨然感足下,重言慰解都,都遂释然,不复兴意。足下阴自阻疑,密表击都,先首服诬都,此为都故,信吾,又无言。何意足下苞藏祸心邪?都之含忍足下,实由吾言。今都获罪,吾为负之。吾之负都,由足下之负吾也。怅然失图,复何言哉!若此,无心复与足下交矣。古之君子,绝交不出丑言。从此别矣!临书恨恨。嵇康白。

信写好了,嵇康顿觉出了口恶气,吕安也高兴了些,二人举杯开怀畅饮!

吕安问起曹莹和一对儿女,嵇康长叹了一口气,把老对头上官金虹暗中联络白蛇精欲加害自己,自己让妻儿和女儿回老家避祸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吕安。

吕安安慰了嵇康一番,二人开怀痛饮,各有心事,也不用人劝酒,你一杯我一杯,全都喝得大醉!

第二天起来,两人发现自己全都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腰酸脖子疼,头脑发胀,不由得相视哈哈大笑!

嵇康心中暗暗想念曹莹,若是曹莹在家,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安排到床上去睡。

吕安和嵇康各自洗漱,都觉得肚子不饿,嵇康和吕安商量,就在洛阳县衙告状,状告吕巽有伤风化,玷污弟媳,为人不齿,定要官府治罪于他!

吕安当即提笔,写了状纸,嵇康帮着修改一番,派家奴送去洛阳县衙,交给县令里曹嘉。

过了不久,家奴回来禀报说,县令大人已经手下状纸,因吕巽不在本地,已经派衙役去调查,请耐心等待结果。

吕安见受理了,放下心来,问嵇康洛阳还有哪些好友?

嵇康沉吟道:“竹林七贤中人,山涛、阮籍、阮咸都在洛阳,只是上次山涛请我接替他做官,我没有答应,还写了篇《与山巨源绝交书》,最近一直没有走动,我也忙于破案,与阮籍等人很少来往。”

吕安笑道:“这竹林七贤中人都与我熟识,不如我出面拉和,请几位去聚仙楼一聚?”

嵇康笑道:“也好,我与山涛并无矛盾,只是不满意司马氏父子弄权,而山涛又归附司马氏,一怒之下与他绝交。”

吕安笑道:“我深知山涛的为人,年纪最长,豁达大度,我出面请客,他必定到场!”

嵇康颔首默许,于是吕安提笔写了几张请柬,嵇康派家奴一一送到各家,很快家奴回报,所请的客人全部答应今晚赴约。

嵇康和吕安都很高兴,嵇康说:“吕安大哥,你许久不来洛阳,我想带你游玩一番,晚上一起去聚仙楼赴宴,你意下如何??”

吕安喜道:“好呀!客随主便,你说去哪里玩吧?”

嵇康笑道:“洛阳老君山你没去玩过吧?‘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君山北麓冰未消,伊水之阳花艳艳’,这就是写的老君山!老君山又名景室山,位于洛阳城郊,是秦岭余脉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高两千多米。因道教始祖老子归隐修炼于此而得名,自古被尊为天下名山,道教圣地,为栾川八大景观之首,被誉为‘君山奇景’。老君山离城不远,我们去游玩一番,赶得上晚上回城赴宴,你看如何?”

吕安喜道:“客随主便,就依你,我们骑马出发?”

嵇康欣然颔首,二人一起出门,各骑一马,来到老君山。

只见山中山花烂漫,飞瀑流泉,最高峰玉皇顶奇峰突兀,直插苍穹,登上玉皇顶,洛阳城和周围山峰一览无遗!

从峰顶往上看,到处是云海,蒸腾的云雾似海边之云;云中含有充沛的水汽,又似天外之云,无尘埃污染,犹如置身人间仙境。

回顾上来的道路,古松摩云,危崖欲倾,险峰怪石;阳光一照,奇光异景,色彩缤纷,令人赞叹不已。

二人流连忘返,一直游玩到午后,还是吕安提醒说:“今晚我是主人,宴客似乎应该早些到聚仙楼,我们下山吧?”

嵇康欣然同意,于是原路返回,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