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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四眼仔大战龟壳小郎君
地魁再次抬起鼻子,隔着麻布用力的在四周嗅了嗅气味,然后它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事情,开始变得无比躁动,咧开生满獠牙的血盆大口咆哮起来,麻布上那些紫红相间的符箓曲线猛然间发起了光,炫目的光芒缭绕,躁动的地魁又开始逐渐变得平静,或者说变得麻木。
南过歪着头看了看那头地魁,他在思考自己用几个风镰术才能切断这大块头的颈动脉。这时候,地魁边上那个金刀武士突然对南过吹了声口哨,南过低下头,与那武士的目光交汇,尽管狗场中那些个大漠武士都长得一个样,连头发胡须都没什么太大差别,但南过还是看得出来,这个武士之前并没和自己打过交道。
武士对南过微笑着,也不知是个人习惯还是别有用心,武士那棕色胡须掩映下的嘴角只有一侧向上翘着。他十分隐蔽的抬手指了指南过手中的锤子,然后竖起食指摇了摇,他的神态并不轻佻,所以这个举动并不像是在挑衅,更像是某种提示。
“这特么谁看得明白啊!”南过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波浪。沙漠小王爷曾经送来过一壶酒,也勉强算是在释放善意,地魁既然是小王爷带来的,那么站在对面朝自己比比划划的武士应该也是小王爷的人,如此看来,这个关于锤子的提示应该还挺有分量的。
可这个摇指头的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呢?让自己别留力气,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吗?
“沙耶!”
那边的金刀武士已经化身为漫天风沙离开了擂台,与此同时,地魁头上的麻布也在一瞬之间沙化,细小的沙子簌簌而下,飞扬飘散在了风中。
地魁的脸第一次暴露在阳光下,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那张脸与人类很像,粗粝的皮肤上沟壑纵横,两道深深的褶皱从垮塌的鼻翼两侧斜划道棱角分明的颚线附近,将那张脸分割成了若干个板块,让人看了就觉得狰狞无比。他头上的浓密长毛呈暗红色,根根倒竖斜插天际,就像是风灾过后倒伏的高粱也似。地魁长了四只眼睛,眉宇之间生这一双,两侧的太阳穴上又有一双,两双眼睛眨动的频率并不统一,太阳穴上的那一对眼睛眨动得十分缓慢,而且赤红的眼眸始终都在打转,看上去好像根本无法聚焦一样。
地魁晃了晃蒸锅大小的脑袋,数不尽的沙子从毛发之间滑落下来,也未见它如何用力,那些束缚着它的金刚锁链便噼里啪啦的全部都被挣断,哗啦哗啦的掉落在擂台上,将本就狼狈的青砖石台砸得更加破败。地魁弓起脊背伏下身躯,再一次的提起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须臾之后,四只血红的眼睛便同时锁定在了南过身上。
南过提着锤子轻轻的敲打着地面,五六道风元素凝结成的飞镰齐刷刷的向着地魁的咽喉两侧斩了上去,噼噼啪啪一阵嘈杂,所有的风镰都例无虚发,然而却连地魁的一根杂毛都没能砍下来便尽数粉碎了。
地魁恍若未觉,它轰的一声矮下身来,两只手撑在地面上,紧接着张开了它的獠牙巨口,对准正前方的南过发出一记振聋发聩的愤怒咆哮,所有眼瞳瞬间收束到了极致,变成了四个形状奇特的棱形十字。
南过只觉得眼前一花,视觉与听觉好像都变得迟钝起来,这时候他突然感到头顶上恶风呼啸,便连忙挥起锤子向上砸去,然而这一锤却挥了个空,就在他旧力未尽新力未起的这个当口,酒缸大小的拳头有如冲城锤般砸了上来。南过一个激灵,立马放出金鳌甲护住全身,但整个人还是被那硕大的拳头扫中,他仿似一只被人狠踢了一脚的皮球般弹了出去,直接撞折了两根铁栅栏,头下脚上的挂在了铁链上。此时金鳌甲的内甲已经覆盖完全,但南过还是觉得左肋与左肩隐隐发疼。
“真尼玛邪性,不能直视那几只眼睛吗?”
南过扯断身上的铁链落回地面,无意间看到擂台角落处的铜锣与大鼓,以前擂台开局前后,总有人使着吃奶的力气在敲锣打鼓,现在轮到地魁这种量级的蛮兽下场,敲锣打鼓的人们早就跑得没了踪影,生怕发出什么动静之后会吸引蛮兽的注意,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
南过刚刚站稳,身体便让酒缸大小的手掌抓了个结实,身体活似被一条巨蟒缠紧,南过一下子就被捏得喘不上起来。
“次奥,我可能是拉出来了!”
南过有气无力的哼哼一声,地魁的大手抓握住了他的身躯,却没有抓住他的两手,但也正因如此,南过的胸腹之间反而被捏得无比瓷实,纵然有金鳌甲护持,南过现在却也还是没有畅快呼吸的余地。
地魁的另一只大手也伸了上来,作势要活生生扯下南过的头颅,南过看准时机,抡起锤子砸在地魁的两根指头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梁柱粗细的指头虽然没有流血破皮,可地魁还是颤巍巍的缩回了那只手去,显然是吃疼了。
但也因为南过的这次反击,彻底让地魁陷入了暴躁与愤怒之中,它紧握着南过的身体,以惊人的力量将南过的脑袋向地面戳去,轰隆一声巨响,他捏着南过的那只拳头陷入地底过半,南过的两条腿还直挺挺的竖在外面。
台下一阵倒抽冷气的声响,仿佛所有人都看见了南过已经脑浆迸裂的场景。
地魁松开手,南过就像一支标枪似的绷得笔直,头颅与肩膀深深扎进地下,那模样看上去着实凄惨。地魁俯视着一动不动的南过,咧开大嘴獠牙毕露,爆发出又一记声震百里的咆哮,然后它四只眼睛同时锁定南过,四束或蓝或红的光线从所有眼瞳中攒射出来,轰炸在南过的身体上,焦黑的烟雾升腾而起,弥漫了小半个擂台,一时之间就连凛冽的寒风也无法吹散。
阵阵黑烟的中心静寂了很久,某一时刻,却又突然传出了清脆悦耳的声响,喀嚓,喀嚓,声音就像是穿着铁鞋的人用力踩踏在钢板上一样。
就是这响亮的动静,让地魁在懵然之中彻底爆发了凶性,它仰天怒吼,本就巨大的身体竟然又膨胀了一倍大小,体表的那些红毛此时已经坚硬得如同棘刺,两只酒缸大小的拳头暴涨数倍,原来的尺寸也只能勉强抓住一个人的半侧身体,而现在的巴掌,牢牢捏握住一头壮牛都不在话下。
地魁抬起两只巨大无比的拳头,以与它庞大身躯不成比例的敏捷速度,疯狂向着烟雾之中的南过挥拳砸打,拳锋密集如雨,力大而势沉,地魁持续的怒吼着轰出拳头毫无停歇,似乎整片大地都因他的轰击而震荡了起来,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地魁的两只拳头同时轰砸在地面上,暴风骤雨般的攻势终于停歇了下来,一旁的几根生铁栅栏被锁链牵引着摇摇欲坠,整个擂台好像都有了即将散架的征兆。
地魁似乎变得更加愤怒了,它俯下身去,对着那片焦烟稀薄的凹地嘶吼起来,不料烟尘之中爆发出咻的一声,那只千斤重锤以令人恍惚的高超速度飞射了出来,啪的一声砸进了地魁左侧的眼睛里,地魁现在的身躯无比强悍,就连它的眼珠都比寻常生物更加坚韧皮实,大锤砸进了血红的眼瞳正中,眼球瞬间破碎,但是锤子握柄就只是陷进眼睑过半,其余部分就再也难以深入。
擂台下的众人鸦雀无声,全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台上那诡异的战局反转。
躺在椅子上睡觉的余快突然嘿嘿的笑了一声,然后他慵懒的擦擦口水,稍稍翻了个身之后继续睡觉。肥猪眸光暗淡的看了他一眼,暗自猜测着余快是否真的在睡觉,东门与西门为了防备蛮兽野性爆发而伤了台下那些贵人,早早去了擂台附近盯守,如果余快这时候突然暴起发难,肥猪觉得自己大概连个预警的讯息都放不出去。
地魁被那锤子砸得向后仰了下头,等它稍稍稳定平衡之后,才真切的感受到眼睛上那剧烈的疼痛,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损伤,地魁还显得有些难以置信,它尝试着眨了眨那只眼睛,瘪下去的眼球还在挣扎着转动,精铁巨锤的小半个握柄就在那满是鲜血与混浊玻璃体四溢的眼窝中上下摆动。
擂台上烟尘散去,站在地上的南过仰望着地魁那张扭曲的脸,此时南过身上的金鳌甲已经释放出了完全形态,龙鳞甲胄表面覆盖上了完整的黄金色外装甲,盔甲的外形精美绝伦,华贵的色泽叫人不敢逼视,伴随着南过一个下意识的扩胸运动,盔甲肩背上的支撑骨架从滑膛中交错开来,发出喀嚓喀嚓的清脆声响,就像有人穿着铁鞋踩踏在钢板上一样。
地魁嘶吼起来,再不去管受伤的那只眼睛,抡起谷仓大小的拳头就向南过砸了下去,南过两手叉腰低下头去,身姿站得笔直,盔甲腿上腰上的所有支撑骨架全部闭合起来,两只战靴的脚踝处好像开花一样放出几片锁叶。地魁的拳头砸落下来,轰隆一声,烟尘鼓荡而起,瞬间就将南过的身影淹没无踪。
地魁有如滚雷般轰隆隆的低鸣一声,它抬起拳头,在自己皮糙肉厚的大手上发现了一个浅浅的血洞,就在它出神凝望的这段时间里,一道血水从拳头上的那个血洞中流淌出来,看上去就像蜿蜒而下的一条小河。
南过的两条小腿全都陷进了地下,如果没有战靴上的锁叶来分散冲击力,他一定会被地魁钉进地里更深一些。他轻松的拔出两条腿来,然后再次仰头看向地魁的脸,接下来应该取回锤子了,依靠布袋的方圆结界,这本应该比探囊取物还要容易,可是当南过习惯性的想将右手插进怀里时,戴着鳞甲手套的右手却直接从两个护心镜之间滑了过去。
南过暗骂自己一句傻叉,念动之下,身上的金鳌甲纷纷化作道道金光,敛入怀中那只小小龟壳当中。
地魁眼睁睁看着自己脚下那些光焰变化,显然在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其中玄妙,但它毕竟只是神智蒙昧的蛮兽,遇事也从来不会穷究其竟,眼见着南过没了盔甲,便依仗自己尚未消退的怒意再次挥起了拳头,只是还没等它蓄足力气,砸进眼睛里的那只锤子却突然震撼了一下,彻骨的痛感让他战栗起来,摊开巴掌去捂那只伤目,然而锤子却在它大手触及之前就被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拔了出去,掺杂着浑浊白浆的血液从那只彻底瞎掉的眼眶里喷溅出来,在剧烈痛感与自身血液的强烈刺激之下,地魁变得疯狂起来,手脚与身躯开始凌乱的四处挣扭。
受到地魁胡乱扭摆的影响,南过不但没能接住自己的锤子,还沾染了满头满脸的血浆,地魁的血液带着一股熏人欲呕的腥臭气,这让南过眼泪汪汪的开始反胃。精铁巨锤经过几番周折最终还是落了地,嘭的一声砸进地里之后,好巧不巧,马上又被地魁踩在了脚底下。
“你特么是成心的吧!”
南过气哼哼的仰头骂道,却不料在这时候地魁已经俯下了身,正张开大嘴向南过咬了下来。
风元素瞬间凝聚,在咫尺之地形成一道湍流,强大的气压悍然释放出所有威力,将南过直接吹得飞身而起,远离了地魁的扑咬范围。地魁咬了个空,两排獠牙利齿交闭合拢在一起,爆发出异常刺耳的噪响。
一击不中,地魁太阳穴两侧的眼睛立即从新锁定了南过的位置,继而它凭借着下扑的余势,将自己的庞大身躯继续向前突进,它扭转脖颈,让自己左侧脸颊与地面平行,两排森森利齿左右开弓,以合山之势咬向了刚刚才站稳脚步的南过。
一股腥臭扑鼻的味道呼啸而来,南过强忍恶臭,朝着地魁张到了极限的巨口中射出两个火弹术,两颗火球迅疾如流星,不偏不倚全都打在了地魁口中那向左下垂的小舌头上,但爆散开的火焰也只是让地魁喉舌间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并没能对它造成更大影响,左右开弓的巨齿獠牙依然在飞速闭合,下一刻便能轻松将南过的血肉之躯搅成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