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七章 跟踪画师探阴谋 暗恨皇帝气吐血

嵇康跟着画家欧阳俊杰去了大户人家赶堂会，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欧阳俊杰随着管家进了宅院，嵇康自然不好跟着进去，但是难不住他，他顺着围墙走到僻静处，使出轻功，翻墙而入。

嵇康记着大门的方向，看看院子里有家丁走来走去，索性上了屋顶，高来高去，很快就看见了欧阳俊杰跟着管家，进了一座深宅大院。

那院子特别大，每道门竟然有兵丁把守，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也都是穿着官服的人。

嵇康看了心里一愣，这家的主人能够动用官兵守卫，一定不是富翁那么简单，这里面大有文章！

欧阳俊杰看了也知道这一定是大官的家，也就加了几分小心。

嵇康看看守卫森严，不由得沉思了一会，站在屋上看见欧阳俊杰跟着管家进了一间大屋子，顿时有了主意！

嵇康蹲在屋面上，喃喃念咒，使出了缩地之法，眨眼的功夫嵇康就到了屋里，正好处于一根粗大的木柱后面，无人发觉！

嵇康抬头朝前面一看，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坐在太师椅上，面容清癯，竟然是朝中重臣司马孚！

嵇康暗暗吃惊，司马孚是司马懿的弟弟，位高权重，怎么会在这里？

自曹操时代起，司马孚就任文学掾，而后历仕魏国五代皇帝，累迁至太傅。

“高平陵之变”时，司马孚协助司马懿控制京师，诛杀曹爽一党。后又督军成功防御吴、蜀的进攻，为司马氏政权的稳固多有功劳。但他性格十分谨慎，自司马懿执掌大权起，便逐渐引退，未参与司马氏几次废立魏帝之事。

这时引着欧阳俊杰进来的管家忽然变了脸色，厉声对欧阳俊杰说：“还不给司空大人见礼！”欧阳俊杰一惊，赶紧跪倒磕头说：“叩见司空大人。”欧阳俊杰听说过，司空是朝中的大官，给他干活儿，可真得用心了。

司空司马孚一摆手说：“起来吧，你就是能拿嘴喷出画的画家啊？”

欧阳俊杰说：“正是。”司空大人点了点头道：“好，你可识文断字？”欧阳俊杰摇头：“小人念过几年书，但识字不多。”司空大人笑了：“好，你随管家去吧，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欧阳俊杰点头称是，随着管家去了。

二人出了大屋子，嵇康看看屋里没几个人，使出轻功，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下人们都低眉垂目地走路，没人发现嵇康。

嵇康一路尾随，来到一座殿堂之中，管家说话时尖声细语，欧阳俊杰才知道那个管家居然是个宦官！

聊了几句，管家告诉欧阳俊杰，那个司空大人，就是被皇上曹璜刚刚尊封为太傅地司马孚！而这座大宅院，是太傅司马孚的私宅，是给他的小儿子住的。

欧阳俊杰的脑袋上开始冒汗了，他知道太傅司马孚大权在握，连皇上曹璜都不放在眼里，自己这活儿要是干不好，脑袋搬家都有可能。欧阳俊杰不敢马虎，按着管家的要求，拿出应用物品，在殿堂上精心喷画。

管家不仅让欧阳俊杰喷屏风，还让他喷壁画、茶几、椅子、扶栏。

喷着喷着，欧阳俊杰觉得不对劲了，管家让他喷的图案多是龙凤，而且用色也大多是明黄和大红。这样的图案和颜色只有皇家才能用，其他人要是用了就是大不敬的死罪。太傅司马孚竟然让欧阳俊杰把他家里喷得跟皇宫一样，难道他就不怕皇上曹璜问罪吗？欧阳俊杰又一想，自己是手艺人，东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管他那么多干吗？

嵇康躲在暗处冷眼观看，也是暗暗吃惊，这司马孚表面上韬光养晦，与世无争，背地里竟然也是野心勃勃！不亚于乃兄！

看来不光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司马孚也有做皇帝的欲望！家里用宦官做管家，分明是先过一把皇帝瘾！

管家尖声细语地吩咐了欧阳俊杰一番，转身出去有事了，大殿里只剩下欧阳俊杰在喷画。

嵇康冷不防地走了上去，对欧阳俊杰说：“你可知道这样做是助纣为虐、帮助谋反作乱的贼子？”

欧阳俊杰浑身一震，转过身来打量打量嵇康，反而：“先生何出此言？我只不过是个喷画的，能犯什么罪？你到底是什么人？”

嵇康干脆实言相告说：“我是朝廷的忠臣，中散大夫嵇康，我无意中跟着你来看你的画技，却发现了司马孚谋反的证据！你身为画师，难道不知道你做的是犯禁的事情？”

欧阳俊杰头上冷汗直冒，但仍然狡辩说：“我一个画师，管不了那么多，我尽快把活干完，收了工钱我就走了！”

嵇康微微一笑说：“你不知道司马孚的为人？他和他哥哥司马懿一样地阴险狠毒！他既然让你干了这活，绝不会让你活着出去泄密！不信你看，等你的活干完，他一定会杀你灭口，很有可能是毒杀你！”

欧阳俊杰半信半疑，这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嵇康连忙闪身躲到暗处。

那脚步声停在大殿门口却没有进来，对欧阳俊杰说：“欧阳画师，我家老爷发话了，你认真干活莫辞辛苦，等完全竣工了请你吃山珍海味，喝天下美酒！”

说完管家又走了，嵇康再次走出来对欧阳俊杰说：“看，我料得不错吧？自古道宴无好宴，这样权势熏天的人家会请你这样的穷人喝好酒？十有八九是毒酒！”

欧阳俊杰一听紧张起来，沉思了半天，毅然对嵇康说：“大人言之有理！而且大人的名声我早就听说过，是个忠心报国之人！我听您吩咐，您要我怎么做？”

嵇康沉吟道：“看这个架势，你的活计一两天干不完！我劝你拖，多拖一天你就多活一天！你不干完活，司马孚就不会下手害你，我立刻返回京城洛阳，启奏陛下，告发司马孚谋反，但你一定要站出来作证！”

欧阳俊杰连连点头答应，嵇康转身走出了大殿，心中急于回洛阳，使出缩地之法，很快就回到自己家中。

嵇康正换上官服准备去皇宫求见陛下曹璜，忽然曹莹走了过来说：“阿康，爷爷来咱们家了，你快去陪爷爷说会子话，爷爷刚才还问起你呢！”

嵇康只得先去见老王爷，老王爷曹林红光满面，正坐在椅子上，抱着嵇康的女儿嵇瑶瑶亲了又亲，嵇瑶瑶咯咯笑着，左闪右躲，说祖爷爷的口水弄到宝宝脸上了，老王爷乐得哈哈大笑！

嵇康上前拜见了老王爷，问了安，老王爷也问了嵇康的近况，然后问他：“孙儿，你一身官服，莫非是要进宫去求见皇上？”

嵇康说是，并且把在司马孚家里发现的谋逆证据告诉了沛穆王，谁想老王爷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孙儿，你不必去了，去了也见不到皇上！”

嵇康大惊，忙问怎么了？

沛穆王曹林说：“皇上虽然年幼，还不到二十岁，但是身边的小人太多，引诱皇上微服出宫去狎妓！我昨天刚刚进宫问安，也没见到皇上，小太监偷偷地告诉我，皇上得了花柳病，正趴在龙床上呻吟呢！估计没个十天半月病不会好，你此时进宫，肯定见不到皇上！”

嵇康听完感慨不已，难怪司马懿父子强权压主，曹氏子孙争气的太少，都沉迷与纵情声色享乐，根本不去奋发图强！

嵇康也无可奈何，只好留在家里陪伴妻子和女儿，内心却非常焦急，天天派管家进宫去打探，皇上好点了没有。

再说欧阳俊杰在太傅司马孚府上喷画，喷了十多间大小房子，始终记着嵇康的话，磨磨蹭蹭地干活。平时喷一幅画几分钟就完了，现在喷一幅画得半天，还经常停下来休息。欧阳俊杰想好了，只要这些房子里的画喷不完，太傅司马孚就不能杀他，能拖延一天是一天。

眼看过了十天，嵇康仍然没有出现，欧阳俊杰心急如焚，忽然想出一条计策！

他借口材料不够了，开了张单子，让管家去买些墨和颜料来，捎带买了几种药材。

管家不解地问，要药材做什么用？欧阳俊杰说，把药材加在墨汁和颜料里，喷出来的画颜色更鲜艳！

管家照办，去采购了交给欧阳俊杰，欧阳俊杰把药材熬制成一种药粉，加到墨汁里，这样喷出来的画果然色泽明亮了，但是过不了一个时辰，画面就会慢慢变淡，只好再喷一次，返工。

管家不解地问是怎么回事？欧阳俊杰托词说，采购的墨不好，要去买上好的松烟墨！

管家不懂，只好再去买墨，又拖了好几天。

太傅司马孚着急了，他让欧阳俊杰喷画是有目的的。因皇帝即位时，他拥戴有功，一路升迁到太傅！

但他做事谨小慎微，皇帝慢慢地重用有魄力的司马昭了，实际上司马孚已经失宠！

司马孚故意把小儿子的这座居所弄得跟皇宫一般，就是起了祸心，准备弄好了请皇帝曹璜来游玩，趁机把他软禁起来，逼他写诏书禅位给自己！自己在朝廷里暗中结交了一帮文武大臣，许诺他们只要自己坐了江山，全部高官厚禄重用！只要文武百官中的大多数站到自己这边，再加上皇帝曹璜的禅位 诏书，曹氏皇亲国戚也不好说什么，自己就做了皇帝了！

而小皇帝曹璜爱享乐，自己把这所大宅子弄得富丽堂皇一点，再选一批绝色美女伺候曹璜，曹璜就会顺顺利利地写诏书给自己。

其他事项都安排好了，就等欧阳俊杰喷完画，就大功告成了！

欧阳俊杰磨磨蹭蹭地喷画，司马孚亲自出面督促，紧赶慢赶，终于快要完工了！

就在这个时候，皇上曹璜在嵇康的带领下，在侍卫们的簇拥下，忽然不请自来，突然来到了太傅司马孚的私宅！

大队人马走进院子的时候，欧阳俊杰正在墙角调墨，带路的宦官一声高喊：“皇上驾到！”欧阳俊杰吓得一哆嗦，嘴里含着的一口墨就喷向了空中。墨雾在空中散开，形成了一朵绽开的莲花，正好让皇上曹璜看见。

皇上曹璜惊呆了，问这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能在空中喷出莲花来？身边的宦官启奏道：“万岁，奴才听说民间有人会‘口吐莲花’的绝技，今天算是见识了，真没想到，太傅大人府上居然有这等奇人。”

太傅司马孚闻报皇上曹璜来了，赶紧跑出来跪拜见礼。看见欧阳俊杰站在墙角，怕他惹出什么麻烦，司马孚便叫人把欧阳俊杰打发走。

皇上曹璜一看，连忙摆手说：“别让他走，朕要问话。”

欧阳俊杰来到皇上曹璜面前，跪倒磕头。皇上曹璜让欧阳俊杰起来，问他喷画的绝技是跟谁学的？

欧阳俊杰还没回答，嵇康站出来跪倒在地，奏报：“启奏皇上，太傅司马孚私建皇宫，图谋不轨，请皇上明察。”

皇帝曹璜脸一沉，一挥手，随驾护卫的侍卫们不由分说，冲进去一通搜查。

太傅司马孚吓得跪在地上目瞪口呆，想不出是谁泄露了消息，一对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对策。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侍卫们纷纷回报，在太傅司马孚的家中查出不少违禁之处，应按大逆不道论处治罪！

太傅司马孚这时已想好了对策，不慌不忙地跪着说：“启奏陛下，老臣冤枉！”

皇帝曹璜冷冷地问：“你有什么好冤枉的？在你家中查出了许多逾制之处，你说你没有僭越之心？没有图谋不轨之志？”

司马孚连连磕头，对皇帝曹璜说：“陛下！可怜臣一片忠心耿耿呐！臣只举一个例子，就可以证明老臣的清白！”

皇帝曹璜说：“哦？你倒是说说看？”

欧阳俊杰说：“启奏陛下，老臣如今快八十岁了，难道还能做那男女之事？老臣在家中网罗了不少绝色美女，那都是为陛下您准备的！其他地方，盖的宫殿的规格是大了些，但是也是为陛下准备的！老臣哪配住那种房子？所有的应用之物，都是按宫里的规矩准备，就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让您住到这里，放松一阵子，老臣一片忠心呐！”

皇帝曹璜一听有美女就两眼放光，急吼吼地问：“美女在哪里呢？”

司马孚转身朝身后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一溜烟地跑了，功夫不大，引来十几个美女！

司马孚笑道“陛下请看，这些美女全是处子之身，就是为陛下准备的！”

皇帝曹璜一看眼睛都直了，这些美女环肥燕瘦，含颦带笑，幽香扑鼻，都是为自己准备的！

皇帝曹璜喜得心花怒放，转头对嵇康说：“爱卿多虑了，太傅大人确是一片忠心，只是想给朕一个惊喜，没有提前禀报而已。你且回去吧，朕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嵇康一听怒火万丈，却又不好发作，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这皇帝也太昏聩了！

这时欧阳俊杰忽然开口说：“嵇康大人，听说您家里也要找我喷墨，现在我们走吧？这里的活已经干完了！”

嵇康强压怒火，知道欧阳俊杰是在求自己带他脱出虎口，想想还是救人要紧，于是平静地说：“太傅大人，这欧阳画师要去我府里喷画，你的工钱结清了没有？”

司马孚巴不得嵇康早点走，看见他就发怵，急忙喊道：“管家？管家何在？速速把工钱算给欧阳俊杰，多赏他一些！”

管家立刻去拿来了一盘银子，也不数，全部送给欧阳俊杰说：“多谢画师帮忙，辛苦了，慢走不送。”

欧阳俊杰行礼谢过，收好银子举步往外走，嵇康只好跟上去，护送他一直到家。

嵇康告辞了欧阳俊杰往洛阳城里骑马而去，越想越气，皇帝太不是个东西了，见色忘义！

忽然嵇康胸口已痛，喉咙一甜，“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