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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波谲

作者:泽地 | 发布时间 | 2019-08-08 | 字数:3379

眼前似有一道光,朴天子突然记起那日的下午,计玲花手中是有一个鼓囊囊的包的,难道包里有什么东西,让凶手起了杀心,难道这是激情犯罪?还有上一次在“牛马按摩店”听赵一荻说计玲花是昌平人,但当地户籍却没有登基。这个盲女计玲花现在就像谜一般,反复萦绕在朴天子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朴天子真想跑到案发现场,对着计玲花的冤魂询问一番,可惜自己这个守门参军却不会鬼语。

真是脑壳疼啊,看样子,自己根本做不了警察这行当。现在只有林森的供词以及计玲花在这个城市的表层社会关系,朴天子发现有必要扩大调查范围,既然知道了计玲花曾经在平阳码头公司工作过,那就到平阳看看吧。自己父亲生前就是承包了当地的几个码头的搬运工作,成立了一个小的搬运公司,自己用这层关系,也许能查出什么端倪出来。

说干就干,第二天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遇雨故人愁,朴天子出了平阳火车站,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有些彷徨,古人向来提倡衣锦还乡,而自己现在这样回到家乡,百般滋味萦绕心头,挥散不去,最后咂摸得只剩下一声长久的喟叹。朴天子怔怔地在出站口出神了好久,一双眼睛似乎盯住了自己,他却浑然没有在意。终究回到现实,因为没有携带雨具,他就这样一路淋着雨,倒乘了两班公交车,来到了自己父亲生前公司的旧址。

雨一直在下,周边呈现出一片暗青色,公司大院的大门半掩着,推开大门,转轴处发出“嘎吱”的酸牙声。朴天子下意识地走进大院,大楼顶端的公司名字已经剥落不堪了,但仍旧可见“培天搬运有限责任公司”的招牌。大院里停着几辆小型叉车和一辆大型的挖掘机,挖机的铲斗被拆卸了下来,随意地堆在了挖机的旁边。

默默地注视着周边的一切,朴天子感到熟悉而又陌生,这里是儿时的乐园,大院里的草坪滩、公司顶楼的露天阳台、围墙边的几颗桑葚树……朴天子清晰地记得,他最喜欢和几个小伙伴在秋日的时候,在草坪上挖个坑,将地瓜烤熟,再摘下桑椹果,将它们带到公司的顶楼,与伙伴们一边吃食戏耍,一边俯瞰那不远处的江景。

这边的江水流速比较平缓,在江岸边地质比较好的几个高地修建了几个码头,这就是朴天子父亲所承运的码头公司。公司鼎盛的时候,有一百多个搬运工人,但由于长江上游大坝的建造,这里的水流量吞吐不够,一些大型的货船已经不在这些江岸的小码头中转了,朴天子父亲的公司也就此衰落了下去。直到朴天子父亲失踪的时候,公司只剩下了十几个老工人,它们年老体衰,在公司挂着名,只为混几年,拿养老金过活。

大楼一楼的铁门贴上了封条,这打断了朴天子想重上顶楼一温童年旧梦的想法。朴天子的脸上扯出一丝苦笑,就要往回走。

“哐当”,声音虽小,却着实吓了朴天子一跳,阴沉的天空让人多了三分的畏惧,“什么人?”朴天子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手枪,他虽然知道腰间的手枪对生人杀伤力不大,但这东西倒是能给自己壮胆。

有过一瞬间的沉默,接着就是一顿稀里哐当的金属落地的声音,“小朴,是我,你回来了呀?”

对面的老人撑着一把破伞,右手拿着一个破了个大洞的塑料编织袋,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胡叔叔?”朴天子定睛瞧了半天,有些迟疑的说道,对面的人不就是父亲的合伙人胡天嘛。

“哎,是我。”胡天脸上绽放出更多的笑容,“小朴呀,你回来也不跟你胡叔叔说声,吓得你胡叔叔捡的这些破烂都掉了。”

朴天子知道他心里尴尬,有意宽解道:“你也是公司里的合伙人,现在我父亲不在了,这里的破铜烂铁你要拿就拿吧。”

“那怎么行,现在法院将这里封了,这里的东西都充公了。哎呀,别说这些了,小朴你看你,出来也不带一把伞。如果不介意的话,到我那里坐坐吧。”

“嗯,也好。”朴天子点了点头,他正好有些疑惑要问胡天。

胡天的家就在码头边上,一幢二层的单独小楼,外面雕龙画凤的,颇为壮观。屋里的陈设跟外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中堂里几乎没什么家具,除了一张掉漆的四方桌就剩下几张凳子,雕花的长脚几上摆着一台座钟,座钟已经停止了摆动,时间定格在了凌晨四十五分。

“胡叔叔,你可认识这个人呀?”朴天子掏出手机,让胡天看手机中计玲花的照片。

“这个……你应该问你爸呀,他对这个人熟悉。”胡天的表情有些古怪,朴天子却不知何意。

“我爸不是不在了吗?所以才来问您。”朴天子的心里一痛,面上却是忍住了。

“这个女人呀,其实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

“啊,是我们‘培天’的?”朴天子吃了一惊。

“是呀,”胡天淡淡地说道,“以前在我们这里做出纳,跟公司里的会计好上了,后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崩了。那天----可惨了----那个会计当时操作着挖车。天上下着小雨,哦,对了,也是这么个天气。那满斗的石灰啊,遇着雨,全都哗啦啦地倒在了这个计玲花身上,当时她被绑着,动弹不得。虽然最后被我们救下了,但是计玲花被重度烧伤,眼睛也被烧瞎了。”

胡天的每一句话都让朴天子心惊肉跳,没想到这不认识的盲女冥冥中跟自己却有些联系。“那胡叔叔,那男的呢?”

“那男的当然被抓了起来,因为故意伤人,被判了好多年呢,后来据说死在了狱中。”

“那男的叫什么啊?”

“叫陈经济吧。后来你爸就不请会计了,有些账目就我和他两个人盘,反正我们公司小,一些经济往来,我俩费些功夫也能盘得清。不说了,不说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呀,糟心的很。小朴啊,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计玲花了?”

“哦,这个女人死了,就死在了我现在所住的小区里。”

“哎呀,小朴,这些事,你可不要管,警察的事,我们普通老百姓可不能瞎插手的。”胡天的面皮上显出惊恐的神色。

“是的,是的,我就问问,问问而已。”朴天子打着哈哈。

“那就好,那就好。你还没吃饭吧,你等着,我给你做碗削刀面去。”胡天也不待朴天子答应,就径直穿过中堂,一眨眼就不见了身影。

朴天子小时候来过胡天的家,现在再来时,眼前的破败让他唏嘘不已。胡天离开后,朴天子随意地在屋中走了走,他掀开堂屋的门帘,向后面吆喝了一声:“胡叔叔,我来给您搭把手吧。”

没人回应,朴天子以为胡天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他又提高了嗓子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回应。这时,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荡漾了开来。

胡天家的后院主要是厨房、杂物间以及厕所,房屋低矮,阴雨天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朴天子记得过道边应该有灯,可是他摸索了半天,也没在墙上找到开关。他只能借着一点天光,走到厨房。这里黑咕隆咚,他下意识地按了门旁的开关按钮,灯开了,这让他悬着的心松了松。

橘红色的光芒铺满了厨房狭小的空间,却不见胡天的踪影。朴天子扫视着眼前的什物,流离台上并没有任何烹煮过的痕迹。这让朴天子瞬间紧张了起来,刚才胡天不是说为自己做一碗刀削面的吗?难道……他的胃一阵痉挛,未知的恐惧弥漫在他的脸上,脸上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未干的雨水还是冷汗,正在簌簌落落地往下滴淌。他张开左手手掌,对着周边的一切像扫描仪一般转了一圈,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缺了几块塑料板,从里面垂下一截绳子,胡天就那样悬挂在绳子上,身体轻微摇摆着。

“啊----”一声嚎叫,朴天子慌不择路,连滚带爬地冲出厨房,冲过小小的天井,冲出大堂,冲过门前小园。突然,他撞上了一团东西,软绵绵的。

“你个狗东西,长不长眼!”

朴天子抬起眼,是一名女警,“对不起,对不起……”朴天子不迭声地点头道歉,就要从旁边走掉。

“站住,你是什么人,怎么从这所宅子里跑出来了?”

“哦,以前跟这所宅子的主人认识,好久没回来了,想来拜访他,没想到……”朴天子翻开左掌,偷偷地对准女警扫了扫,如果这个也不是人的话,应该有所反应。

“真是活见鬼了,这里的人死了都有个把月了,你不知道吗?公司破产了,人一时想不开,自杀了。咦,你说你是外地来的,可是听口音像本地人啊。”

“嗯,我是本地人,小时候在这里住,然后在外面上学的。”朴天子恭顺地答道,女警没什么反应,这让他安心不少。

“难怪一口‘平阳普’,听着蛮别扭的。小子,这里发生了凶杀案,你还是远离这是非之地的好。”

“这里的房主不是吊死自杀的吗?”朴天子下意识地接口道。

“你怎么知道是吊死的?”女警瞪大了眼。

“哦,刚才不是您说的嘛?”朴天子自知失言,但是本着对面女警胸大无脑的原则,他想搪塞过去。

“哦,是我说的?”女警有些迟疑,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连续办案,脑子都有些迟钝了,刚说的话就忘了。等这个案子办完,自己可要好好歇歇了。也是,这自杀案突然推翻变成他杀还真是奇怪。”

“那----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嗯,走吧。”

朴天子灰溜溜地走了,天空已然放晴,他却浑然不知。背后女警望着他的背影,眼中似乎闪着黑色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