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邂逅
日子还在继续,朴天子第二天一早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敲响了他家的房门。两个警察没说什么过多的话,只是让他配合调查,就将他带离了家门。徐丽还躺在床上休息,朴天子想告知她一声,但是刚迈步向床边走,想想又退了出来,徐丽还怀着身孕,别惊扰她吧。
被塞进警车的时候,朴天子才发现楼底下已经一簇簇地挤满了人,隔壁的楼道口设置了警戒线,不准进,也不准出。听周边人的话语声,好像楼道里死了人。
坐在警车里,朴天子低着头,他心里有些忐忑,胡乱猜想着楼道里死的人是谁,那个人跟自己是否有关。恐怕是有关系的,不然自己也不会要求进局子配合调查。朴天子正胡思乱想,一瓶水递在了眼前,递瓶子的手很白皙,手指很修长。
“喏,喝点水吧,只是让你配合调查。”声音软软糯糯的,给人安心。
“哦,”朴天子接过水,打开瓶盖,微微仰着头喝了一口,“一定,一定配合,调查,调查。”
如同朴天子的结巴声,断断续续配合调查了两天,朴天子被告知可以出局子了,但是出去后的这段期间不可以私自离开本市,并要保持联络畅通,随时配合调查。朴天子点头哈腰地答应了下来,他心里特别委屈:楼道里死去的那个人,正是那个盲女人,他跟她只有两面之缘,还曾经为她解围过,可是现在却被当成嫌疑犯般被审问了两天。
朴天子想回家好好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他心里担心着徐丽,也不知道她这两天怎么样了。用身上仅剩的几十元坐上出租车,朴天子直奔家门。
夏日的白昼很亮,然而朴天子的家却很黑,朴天子打开门头灯,他发现家里似乎没有人,他快步走向房间,将房间的灯打开,拉开房间的窗帘----没有人!那徐丽呢?朴天子突然紧张起来,一个怀孕的人可别乱跑出事了啊!他的脑中像炸了毛,他四下里寻找,拉开了客厅阳台的厚布窗帘,打开了厨房、卫生间的灯,可哪里都没有徐丽的身影。
“也许----也许只是暂时出去买吃的去了吧。”朴天子这样安慰自己。
快慰的自语没有让朴天子平静下去----徐丽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他几乎本能地发现了电视柜上的一封书信,颤颤巍巍地又略带急促地拆开书信,信中写道:天,相聚的时光总是欢快的,但总有离别的时候,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了,分别也许是我俩彼此最好的归宿。我离开后,希望你轻装上阵,好好生活。别找我,让我们彼此留下美好的念想。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丽。
手写的娟秀小字如同阳文般一道道地在朴天子的脑海中刻下,朴天子在并不宽敞的客厅中来回暴走,他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好好的,徐丽就这样走了呢!他想当面问问清楚,可是信中的话语……他抓耳挠腮,继而满面涨红,一滴滴清水似的物事从脸颊两侧滴到了衣襟上,朴天子抹了一把脸,突然“哇”地一声他吐了,将局子里的早饭全都吐了出来。
屋中的天地似乎在那一刻旋转起来,朴天子颓然地坐在地上,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自己正在努力地找工作,找好工作就可以跟徐丽平静地生活了。自己进了警察局,也是因为巧合,只是配合调查。难道徐丽不相信自己,觉得自己是杀人犯?朴天子的脑子乱入麻,如一团浆糊,他实在想不出徐丽离开的真正原因,他也不愿意去想。
不知道怎么将自己沉重的身子移上了床,朴天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脑海中尽是与徐丽的美好过往,想一阵,哭一阵,再睡一阵,再哭一阵,如此往复。
一声霹雳,深夜时分,下起了暴雨,朴天子大睁着双眼如死鱼般盯着天花板。他再也睡不着了,泪似乎流尽了,胸中有些许的鼓荡,但终究说不出来。他两眼无神地望着阴翳的天花板,真希望那黑暗化作妖魔鬼怪向自己袭来,杀死自己,带自己去向
地狱的深渊。
突然,他一个鲤鱼打挺,如僵尸般坐了起来。徐丽的出走,这起因就是自己进了局子,而自己进了局子,就是因为自己跟被害者生前的无端接触。那么这件事他一定要搞清楚,不能无端被冤枉,更不能让徐丽误解自己。也许案子破了,徐丽就回来了。似乎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朴天子心情一松,沉沉地睡了过去。
夏日的清晨,总是闷热的让人焦躁,关上空调,来到客厅的一瞬间,朴天子就感到一股热浪向自己袭来。套上合身的T恤,他稍微洗漱一番,就出了门。
今天活动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去推销信用卡,而是去查案。但怎样去调查案件来洗刷自己的嫌疑,他初步的想法就是借着推销保险卡从外围来调查这件事。旁边楼道的警戒线已经拆除了,他来到隔壁的楼道,这里一层的楼道黑黢黢的,阴凉中让人感到丝丝的寒意。朴天子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妈的,这个天气,这里就像冷冻房一样。”小声地骂了一声,朴天子借着楼梯间的微光踏上阶梯。
“咦,你怎么在这?”一个女声突兀地从楼上传来。
朴天子仰起头,倒退了几小步,身子贴到了楼道的墙壁。
“呵呵,就你这胆?”女子笑着,走下了楼梯。
朴天子定了定神,女子认识,在警车中给自己递过水,“哦,原来是赵警官呀。”朴天子羞红了脸,还好光线暗淡,为他掩饰了不少尬尴。
“说,你到这来干嘛?”赵警官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我,我----没干嘛?”朴天子吓了一跳。
“赵一荻,让你去拿联苯胺试剂,拿来没有?”楼上传来声音。
“哦,就来。”赵一荻答应一声,“我说你----还没摆脱嫌疑,不要瞎跑,在家待着就好。”
“我,我是来推销信用卡的。”朴天子终于缓过劲,想到了自己的借口。
“推销信用卡?”赵一荻露出不屑的神情,“就你?”
“总是要吃饭的。”朴天子有些难为情地说道。
“得了吧,你!你真要推销信用卡,你到这栋楼?这里本身就是要拆的危楼,里面住的都是散户,这里的人会用信用卡!况且现在这里发生了命案,这里的人差不多走光了,你到这里搞推销,你骗鬼吧。”
朴天子愣怔了半天,没有说出声,借口被人当场戳破,他有点手足无措。
“好了,你走吧,我还有事。我明白,你想弄清真相,洗清自己的嫌疑,但这是我们警方的工作。而且我认为,你绝对不是凶手。”
“为什么?”朴天子本能地问道。
“嘁,”赵一荻瞄了朴天子一眼,笑了,“好了,你回去吧,我做事去了。”
望着赵一荻背对着自己挥了挥手,朴天子有一股冲动----他想扑上去掐死她,可是他终究还是怂了。
出了楼道,朴天子感觉似乎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阳光,鸟语花香的世界。远处的林荫处,几个不知名的鸟在聒噪,不远处有几个小孩在踢着破旧的足球,玩得不亦乐乎。
朴天子轻轻吁出一口气,外面的世界真好,看样子自己还是远离凶杀现场的好,毕竟自己这么一个阳光的人,实在不适合那种谋杀的现场。朴天子定了定神,他决定了----就在家等着,真相大白的那天,也就是自己嫌疑洗清的那天。
握着拳头,重重地挥了挥,朴天子给自己打气。“咻----”一道破空声迎面而来,朴天子本能地侧过身子,一只足球踢到了一层人家的破窗沿上,又被弹了回来。窗沿上的玻璃大部分已经剥落了,只是少数的玻璃渣还零星地缀在边沿的窗槽里。
“小孩,没看到有人吗?瞎踢什么踢!”朴天子怒道。
“哕----”一个小男孩跑过来,边用脚带回足球,边朝朴天子做着鬼脸,“就像小瞎子那般呆,自己呆,还怪别人,哕----”
“嘿,我这暴脾气,我今天要是收拾不了你这倒霉孩子,我就……”朴天子边说边撸起袖子,可是孩子们四散开去,他愣是失去了追踪的目标。
朴天子悻悻地哼了哼,低着头朝回家的路上走。“哎,哎----小伙子走路看路啊……”一位大妈撑着自行车,两手紧握着刹车。
“哦,对不起。”朴天子侧过身子,让开路。
“咦,你是从楼道里出来的吧,里面还有人吗?”
“没,没了吧。”朴天子含糊道。
“嗨,我要不是健康证忘记了,我也不愿意回去了。自从玲花被人杀了,里面的人都走光了。这个破小区,又没有物业,楼道灯都是坏的,里面现在阴深深的,总感觉有些瘆人。可怜啊,谁个杀千刀的,连个盲女都不放过啊!”
“哦,大妈,你认识死者?”
“你不认识?”大妈反问道,继而摇了摇头“也难怪,你们年轻人要上班,早出晚归的,当然跟她接触不上。这个计玲花啊,是个盲人按摩师,有天晚上在楼道里,我遇上她,我这老腰疼,幸好她给我按了按,不然我可是爬不了楼了。以后啊,她晚上没事的时候,就会到我家给我按按,你还别说,还真有效果,这女孩心眼好,技术也好……”
“等等,等等,你说死者是个按摩师,那她在哪个按摩店做?”朴天子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大妈的话。
“这个,好像,嗯,是的,是叫‘牛马按摩店’,对,就叫这个‘牛马按摩店’。”大妈一惊一乍的。
“哦,‘牛马按摩店’?”朴天子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方位。
“喂,喂,你家可要小时工啊,一日三餐还包括搞卫生,一小时一百,多加二十,还可以接送小孩的。”大妈朝着朴天子身后喊,见他头也不回,恨恨地说道:“也是个穷鬼。”
“阿嚏----阿嚏----”朴天子揉了揉鼻头,“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想我,难道是徐丽吗?”朴天子握了握拳,心道:“丽丽,等着吧,我会证明自己清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