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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六二章 尚书告急被栽赃 嵇康仗义查真相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19-07-21 | 字数:5403

县令曹嘉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嵇康性子急,连忙追问:“傅嘏家出了什么事?”

曹嘉缓缓说道:“在傅嘏被迫答应亲事的第二天,一大早,皇姑就去拜见郭太后,说自己即将出阁,为了感谢太后这些年来的错爱,她想到城外的观音庙敬香,为太后和皇上祈福。郭太后一听,当然满心欢喜,当即同意了。

于是皇姑回到寝宫,就跟宫女小瓶忙碌起来,经过一番乔装打扮,两个人装扮成普通民妇的模样。随后,宫女小瓶把一块纱巾披在皇姑头上,遮住了半脸的伤疤,主仆二人从皇宫侧门悄悄出了宫。

再说姚明礼,得知此事,越想越觉得蹊跷;一听说皇姑要出宫祈福,他暗中派了几个心腹太监,也换上便衣,悄悄跟在皇姑和宫女小瓶身后,监视她们。

皇姑带着宫女小瓶一出宫,就直奔城外的观音庙而来。这观音庙位于京城西郊外的山林中,香客络绎不绝,香火很旺盛。

主仆进了观音庙,皇姑请了三炷香,然后跪在菩萨像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而宫女小瓶四处望了望,看到一个小尼姑在扫院子,她就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和一两银子交给她,请她把信送到吏部尚书傅嘏府中。

皇姑和宫女小瓶刚走出观音庙回皇宫,就有两个人走到小尼姑面前,一番恐吓,小尼姑哆哆嗦嗦拿出宫女小瓶交给她的信。

姚明礼拿到宫女小瓶交给小尼姑的信一看,上面写道: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

看完这封信,姚明礼忍不住笑出声,原来这是一首女子思念男子的诗。姚明礼越想越觉得好笑,他喊过一个小太监:“把这封信交到吏部尚书傅嘏府中,就说是皇姑送给新郎的!看来皇姑仰慕傅公子已久,早就思嫁了!”

转眼间就到了皇姑出嫁的日子,光是陪嫁的绫罗绸缎就拉了十几马车。

在满屋子宾朋的注目下,傅祗跟皇姑拜了天地。看到儿子牵着一根红绸带,把皇姑引进洞房,傅嘏长舒了一口气,急忙吩咐家仆,喜宴可以开始了。

众宾客正推杯换盏,喝得高兴,不知谁喊了一句:“快到院子里看热闹去!”有了这么一嗓子,众人纷纷起身离座,“呼啦啦”全都拥进院子。

傅府的家奴们正忙得热火朝天,他们把皇姑那一百五十万两陪嫁银摆放在院子中央。

这些银子全都是五十两一锭的官银,家仆们忙了半天,才把银子都码放好了。

那堆银子恰似一座小小的银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光是这些,还不够,两个家奴又抬过一张桌子来,摆放在银山前面;这时,宫女小瓶捧着一块红色丝绢走过来。这块丝绢里面包裹着一样东西;宫女小瓶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丝绢,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摆放到桌子中央。

人群一看,又是一阵惊呼:“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是用朱砂写字,把受者的功劳和皇帝的免死承诺写在铁制的凭证上,是古代帝王赐给功臣世代享受优遇或免罪的凭证。

凭证用丹书写在铁板上,故名。为了取信和防止假冒,又将铁卷从中剖开,朝廷和受赐者各存一半。

傅嘏看了也十分高兴,皇姑给他撑足了面子。

人群喧闹了一阵,又回宴席喝酒,却没人敢去闹皇姑的洞房,因为皇姑的脾气不大好,无人敢惹。

宴饮一阵,夜已经深了,客人们都早已散去。

洞房之中,公子傅祗给皇姑掀起盖头,一看就愣住了,皇姑的半边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非常狰狞!

皇姑低着头,幽幽地说:“让公子失望了吧?这伤疤是我当年救太后时被火烧的,我一心仰慕公子,之前托人给公子捎了封信,公子可曾收到?”

傅祗点点头,沉默不语。

皇姑又说:“我自知配不上你,只想和你做个名义夫妻,能在一起生活,于愿已足!日后你纳妾,我绝不干涉。”

傅祗听了十分感动,抱住皇姑就要上床。

谁知皇姑却推开他,娇羞地说:“还有一件要事,要你去办。”

傅祗忙问是什么事?

皇姑说:“我在宫里,暗中听人议论,说后宫总管姚明礼跟郭太后密谋,要打这批一百五十万两陪嫁银子的主意!这是一笔巨款,你傅家要立刻派人看守银子,不能出事!”

傅祗一惊,问:“你救过郭太后的命,她为何还要这样对你?”

皇姑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时候郭太后只是个贵人,我从火海里冒死救出她,她自然感激;这么多年过去了,恩情早就淡了,那一百五十万两白银远远比我重要;再加上姚明礼的挑唆,郭太后很有可能打这笔银子的主意!

这是皇家的陪嫁银子,万一弄丢了,财产损失是小事,朝廷可能还要治罪!你快出去照应一下,然后我们再共寝。”

傅祗只好站起身,冲着皇姑躬身施礼,转身走出洞房。

傅祗来到客厅,看到父亲正坐在椅子上歇息,他把家奴们都打发走了,然后关上门,把皇姑说的话都告诉了父亲。

傅嘏很是重视,立刻调集精干的家奴,全都兵器出鞘,围着院子里那座银山。

傅嘏许下承诺,今日天色已晚,只要大家守卫这一大堆银子到天明,等银号开门就存进去,然后看守的家奴人人重赏!

家奴们大喜,个个精神抖擞,眼睛都不眨地看着银堆。

傅祗一看大家如临大敌,自己父亲亲自看守,自己也不好意思去洞房,就陪着一起看守。

到了半夜三更,大多数人都打盹了,傅嘏连忙又抽调一批家丁替换。

傅祗看着院子里的银山,心中猛然一激灵;他疾步上前,从一个家丁手中拿过一把腰刀,快步走到银山跟前,拿起一块银锭放在地上,用力砍了一刀,仔细一看,禁不住大惊失色!

其父不解其意,连忙也跟过来看,原来银锭是假的!

断口处露出里面是锡,只是在锡锭上面,镀了一层银粉!

傅祗和父亲都是目瞪口呆,傅祗呆了半晌,忙问父亲怎么办?

傅嘏沉吟半晌才说:“看来这批银子被人动了手脚!郭太后的意思,只是想找个借口把这批巨款要回去一些,她不可能拿假银子做陪嫁!极有可能是具体负责办理此事的大太监姚明礼做了手脚,用假银子换走真银子,然后再栽赃我们父子,嫁祸于人,好毒的计策!”

傅祗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问:“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坐以待毙?”

傅嘏摇摇头说:“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刚才已经想好了,朝廷这么多官员,敢说实话,秉公办事的,当数嵇康为第一!明日按照礼数,新婚夫妇应该会娘家省情,你傅祗该陪同皇姑回皇宫省亲了。

我们分头行动,你陪皇姑把那些嫁妆银子全都装上马车,带回宫内,交还给太后,就说家里不缺吃穿,用不到这笔巨款,宁可孝敬太后了。

如果郭太后肯就此罢手,将计就计地收下银子,那么平安无事,我们继续过日子;如果过了午时,你没有派人回家报平安,就是你进宫出事了,我立刻去请嵇康相助!”

傅祗听了心情十分沉重,回房去与皇姑商量,皇姑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只好按傅嘏的主意去办。

这一夜新郎新娘都没有睡好,心事重重,天明后算计着郭太后该起床了,夫妇二人押着那批假银子,进宫省亲。

吏部尚书傅嘏几乎同时出发,来到洛阳县衙,请曹嘉县令去请嵇康来帮忙。

再说皇姑带回了那批银子,郭太后喜出望外,亲自到宫殿门口迎接皇姑夫妇回宫。

姚明礼跟在太后身后,连连冷笑,似乎在想,即使把银子还回来,也没有你们傅家的好果子吃!

傅祗夫妇行大礼跪拜郭太后,太后她心情很好,传旨设宴款待皇姑夫妇。

席间郭太后一直跟皇姑夫妇有说有笑,宴席将要结束时,太监总管姚明礼急匆匆地走进来,附在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太后听了,脸上勃然变色,转过脸,望着傅祗冷冷地说:“驸马爷,那些银子在你们傅家待了一晚上,怎么全都变成假的了?!”

傅祗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地,把昨夜发现假银子的经过禀报给太后。

郭太后却显然不相信,连连冷笑说:“世上哪有这样的奇事?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全都变成了锡做的?就是让你傅祗去做假,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做出这么多假银子来!分明是你父子贪财,一边假惺惺地说不要银子,把银子送回来孝敬我,一边却私下把银子掉了包,哄骗于我!你们可知道,这样骗哀家,是犯了欺君之罪?”

傅祗吓得连连磕头,不敢说话;皇姑也愁眉苦脸地跪到郭太后面前,说:“太后明鉴,我的为人您是知道的,就是有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欺骗您!本来我就不是真皇姑,是太后疼我,才有我的今天,我怎么可能恩将仇报,把太后赏赐的银子换成假的,再来骗太后?我如果真的贪图这笔银子,我又何必带进宫来孝敬太后?我放在家里慢慢用不行吗?请太后垂鉴!”

郭太后觉得言之有理,沉吟不决,太监总管姚明礼连忙说:“太后!您老千万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啊!这事是我经办的,难道是我动了手脚?我整天伺候在太后身边,极少出宫门,我上哪儿去找这么多假银子?”

郭太后听听也有理,对着三个人看看,左右为难!

皇姑记着傅嘏的嘱咐,连忙跪奏道:“太后,此事疑点甚多,何不发给洛阳县审理一番?究竟是谁弄鬼,一查便知!”

郭太后想了想,笑道:“我也听说嵇康这孩子常在县衙里把县令曹嘉的忙,这个嵇康挺有本事,你们夫妇连同姚明礼,就带着这批假银子,一起去洛阳县衙走一趟,一辩真伪!”

于是三人带着那一大批银子,来到洛阳县衙;此刻嵇康已经从吏部尚书傅嘏和曹嘉的嘴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正在苦思对策。

衙役来禀报,皇姑带人送了许多银锭,堆放在县衙院子里,不知何故?

嵇康立刻和曹嘉出来查看,傅嘏尚书却没有跟来,主动回避了。

嵇康细细看了那些银锭,果然如傅祗说的一模一样,全是锡锭外面刷了银粉!

嵇康沉吟道:“你们两家,各所各的理,我看能做出这么多假冒银子的锡锭,也不是朝夕之功,肯定会留下痕迹!

这件案子是太后亲自交办的,非同小可!为了表示公平起见,我打算向你们两家,各派出一批衙役,从源头查起,谁家囤积银粉了?谁家雇佣工匠做锡锭了?不会没有一点蛛丝马迹!你们两家可有异议?”

傅祗夫妇和太监总管姚明礼都说同意,并且表示自己决不离开县衙半步,任由衙役去查!

嵇康就坐镇县衙,派出两批精干的衙役,去两家搜查。

一直等到傍晚,两批衙役先后回报,都没有发现两家有做过假银子的痕迹!

嵇康暗暗观察双方的表情,傅祗夫妇听到消息垂头丧气,太监总管姚明礼却得意洋洋。

嵇康毅然站起来说:“衙役们办事不力,做这么大的一批假银子,怎么可能一点蛛丝马迹没有?这样吧,我和曹嘉大人一起行动,他带人去傅祗府上再搜一遍,我带人去姚明礼家中搜查一番,你们看如何?”

双方为证清白,都说同意。

姚明礼又说:“嵇康大人,我家里有不少太后赏赐的贡品,非常珍贵,我想陪你回家一起去搜如何?我保证不离你半步,不会弄假!当然,为公平起见,我也同意傅祗夫妇回自己家中,陪同曹嘉大人搜查!”

嵇康又征求了傅祗夫妇的意见,二人也表示同意,于是分两拨行动。

刚要出发,郭太后派人传来懿旨,要嵇康和曹嘉认真查案,不必有顾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这案子不管牵涉到谁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嵇康和曹嘉领旨,各带几个衙役出发了。

嵇康带人来到姚明礼府中查找线索,五六个衙役搜了半天,就差掘地三尺了,除了在女眷的房间内搜出些散碎银子外,竟然连一块银锭也没有搜到。

嵇康头上开始冒汗了,今天自己若搜不出赃银,找不到线索,姚明礼肯定会反咬一口,参奏自己并且加害傅祗夫妇,后果不堪设想!

嵇康沉住气,一路来到姚府后院,发现有间高大的房子甚是奇特!

他看见门上锁着大铁锁,锁上锈迹斑斑,显然是好久没开过门。

嵇康请姚明礼开门,要进去看看,姚明礼却迟疑了半天,才命管家找来钥匙。

门打开后,嵇康毅然推门而入,一看之下,顿时愣住了!

房子中央竟然只有一尊塑像,塑像前面是长案,摆满了香烛和祭品,其他地方空荡荡地别无一物。

嵇康仰面细看,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这塑像竟然是当今郭太后!

姚明礼见嵇康面露惊奇,在一旁“嘿嘿”笑了一声,说:“我感念太后的恩德,就塑了太后的凤身像,早晚都要磕头跪拜,以示尊崇。”

嵇康冷冷地问:“你每天都跪拜?那么门锁上怎么锈迹斑斑,像是好久没有开过?”

姚明礼一惊,随即掩饰道:“最近太后指派我操办皇姑的婚事,我忙这忙那,好久顾不上给太后的塑像上香了。”

嵇康沉吟不语,围着塑像转了几圈,发现塑像高过丈八,头顶几乎触及屋顶,就像一座小山。

嵇康心里一动,就是要给太后塑像,也没必要弄这么大的一座,放在屋子里显得太突兀了!

嵇康想了想,心生一计,说:“姚明礼,我要到太后塑像的顶部去看看,劳烦你去搬架梯子来。”

姚明礼不明其意,立刻出去找梯子了;嵇康迅速地伸手,在塑像好几个地方用力弹了一通,心里有数了!

一会儿,姚明礼搬着一架木梯进来了,问嵇康把梯子架在哪里?

嵇康却摆摆手,突然拔出腰间从不离身的炼妖剑,举剑就要往塑像身上砍去!

一旁的姚明礼大惊失色,急忙扑上前去,护在塑像前面,冲嵇康吼道道:“你要做什么?你竟敢损坏太后的塑像!这可是大不敬的死罪啊!”

嵇康一把推开姚明礼,姚明礼一个趔趄,坐到地上;等他再想爬起来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嵇康已经举起宝剑,用力砍向塑像,砍出了一个口子!

姚明礼一看,吓得瘫倒在地,半晌不能说话!

原来塑像被砍破的地方,赫然露出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子!

嵇康伸手掏出一锭银子,一看底部有着官府的烙印,全部是库银!

证据确凿,嵇康喝令姚明礼,不然就大刑伺候!

姚明礼只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都怪我胆大包天与贪得无厌,我看到国库之中,共有几百万两储备银,这些银子一般不会上市流通。

我是太后的近臣,有机会接触到这些库银;我认为,反正银子堆在那里不花,银锭锡锭还不都是一样?于是,我借着清点库银的机会,慢慢地把自己私下偷偷做好的锡锭,刷上银粉,换走真银子!

后来我向傅家求婚被拒,心里恨得不行,忽然想出一条毒计!

何不趁着太后赐银给皇姑的机会,把那些假银子当成真银子,赏赐给皇姑做嫁妆;等皇姑带着银子去了傅家,如果傅家发现了银子是假的,而且不敢声张,我就安心地享用那一大笔真银子!如果傅家把这事抖了出来,我就告他父子污蔑太后,说太后的赐银是假的,真是一举两得!

谁知嵇康大人断案如神,发现了端倪,我弄巧成拙,掉进了自己布设的陷阱......

嵇康立刻找来纸笔,写好供词,让姚明礼画押,呈送给郭太后,假银案告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