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 朋友来了有好酒

曾劲松学了声牛叫，李剑提了枪跑了过来。周世贵问：“那两家伙没事吧？”“哎哟排长，你怎么老惦记着敌人的安全？好事就把我撇一边，要晓得我李剑身手也是不一般哦。”周世贵说：“所以把最重的任务交给你。这个俘虏你要保护好了，这可是个王连举。”

周世贵严肃的对俘虏说：“你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你明白应该怎样做。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俘虏点头说，“这个我明白。”周世贵问：“你叫什么名字？”俘虏说：“中文名字，黄文明。”周世贵笑道：“只要你老实配合，我们对你也会讲文明。”

曾劲松推了摩托车说：“要是三轮就好了，咱们一车就回去了。可惜是两轮，还是80的，排长咋办？”周世贵说：“拔了火塞，推沟里去。”李剑调侃说：“你看人家三哥，一辆两轮摩托，能搭载一个班士兵，一辆140卡车，能运送一个连，一节火车厢能输送一个营。”

李剑摆弄着Ak47说：“好枪呀！排长，这枪咋办？卸了枪栓，扔它？”周世贵说：“喜欢就背上，这是战利品。哎，回去你又有牛皮吹了。”李剑傻笑说：“可我穿的是便衣，背支枪不就暴露了？”

周世贵笑道：“难怪连长说你傻大个。知道吗？人家也是全民皆兵，连妇女儿童都扛枪，所以他们的老百姓携带枪支很正常。正好，我和黄文明穿的是军服，你俩穿便衣，这叫军民结合，一起巡逻。”

周世贵不愧是侦察排长了，思维很缜密，要过了被曾劲松下掉的手枪，卸了弹匣看看枪膛里没子弹，插入黄文明的枪套说：“这样就露不出破绽了。”黄文明说：“能不能把我的手松开？哪有军人背着手走路的？其实我很想过去，因为那边有我老婆。”

周世贵想想说：“姑且相信你的话，大个子给他松手。看好他，打开刺刀，他要是敢耍花招，一刀捅了他。曾劲松，你走前边，我来断后。”于是四人撇开大路走小路，偶尔遇上一些民众，他们也不以为然，两国人的相貌是傻傻的分不清，即使是聪明的也很难分清。只是李剑个头有些惹眼，毕竟他们那里很少有这大个的。

倒是过了界河遇到自己人的麻烦，和边防军的一个班的巡逻兵相遇，这时已经天黑了，百米开外，对方首先发问：“口令！”“冷月！回令！”“边关！”等靠近了，对方突然举枪逼住了他们，惊问：“你们是什么人？”

周世贵摘掉盔式帽，嘲笑说：“没脑子！我要是对方特工，会穿解放军制服，至少要换成便装。我已经对上了口令，难道说你们把口令泄密了？我们过去执行任务时已经跟你们站长沟通好了，晚七点左右回来，让他注意接应，就是怕闹乌龙。幸亏你们没开枪，开枪篓子就捅大了。”

边防军带队的班长说：“你是周排长？桂站长交代过，说你们侦察连有三个人穿便衣过去执行任务，让我们前来接应。刚才猛然相遇，发现是四个，怎么还有两个戴盔式帽的？现在对方的特工时常过来搞特务活动，我们不得不提高警惕。幸亏你们事先约定了口令，要不然我们早开枪了。”

四人到边防检查站骑了三轮摩托回到营地，周世贵将俘虏押到连部，敬礼报告说：“报告连长，一排副排长周世贵按时完成任务，擒获一名副连长，并缴获两支苏制突击步枪，一把手枪，四颗手雷，子弹若干。我们未放一枪，无一伤亡，也没给对方造成伤亡。”

张连长看看表，故意板着脸说：“现在八点过十五了，我让你八点钟以前赶回，你迟到了十四分钟，是该奖呢还是该罚？”周世贵嘿嘿一笑说：“我不敢邀功，奖我们一碗红烧肉可以吗？”

指导员笑了起来，“狗鼻子，闻到肉香了是吧？今天正好吃红烧肉。”周世贵呵呵一笑，“我就晓得，今天肯定吃红烧肉。指导员，还有这位俘虏，也该奖他一碗红烧肉，我跟他许愿，请他过来吃红烧肉，人家才过来的。他叫黄文明，也可以算自愿投诚吧。要优待，人家还会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呢。”

连长走到俘虏身边打量着他，鄙夷地说：“为了一碗红烧肉就叛变了？没出息！”忽然发现他枪套里还有枪，伸手来卸他的枪，吼道：“周世贵！你们也太大意了！为什么不卸掉他的枪？要知道细节往往决定成败。”

黄文明摁住了枪把，冷眼盯着连长不卑不亢地说：“连长同志！请你尊重人。”说着自己把枪掏出来，递给周世贵，“这枪是你给我别上的，还给你。说实话，这位周排长倒是很注意细节，是个不错的侦察员，可以和杨子荣比美。”

指导员打量着俘虏，“哟！中文说的挺溜吧啊，还知道杨子荣。这下好，我们就不需要翻译了。来，坐下说话。周世贵，你们去吃饭，给他打一碗米饭，一碗红烧肉。”周世贵他们去伙房吃饭，先打了饭菜送了过来。

指导员看着俘虏吃饭，问道：“你想喝酒吗？”俘虏反问：“是断头酒吗？”指导员笑了起来，“看来你的确是个中国通，我们有首歌是这样唱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这歌我知道，《上甘岭》插曲。”俘虏嘴角抽笑了一下，抬眼看看指导员，“指导员同志，这酒我不喝。我可以坦率的告诉你，我和你们非敌非友。”俘虏拈了一块肉喂到嘴里嚼着，“这肉真香。”

连长哈哈大笑，“你刚才叫我们同志？”俘虏丢下筷子，抹了抹嘴，把碗一推，反问：“不可以叫吗？我们两党历来是互称同志的。因为我们有个共同理想，英特纳雄耐尔。”

指导员声色严峻地说：“那是过去！现在两国是兵戎相见，要称同志，那要看你有没有诚意。”俘虏低头不语。指导员又问：“我猜得不错的话，你是分管政工的副连？职责和我相当了。”

“你说的没错。”俘虏看看指导员，“说实话，我并不是投降。我只是不愿打一场无意义的战争，才决定脱离战场。所以我被周排长俘获时，没有抵抗。我也并不是怕死。我十六岁参军，参加过八年抗美战争，为了国家统一，出生入死，从战士荣升到排长。祖国解放战争结束后，我一度退役，去年八月被复招入伍。”

连长问：“那你为什么要投诚？”俘虏嘴角抽搐了一下，转看着连长，激动地说：“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投降！我爱我的祖国，所以我不会和你们合作，提供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连长呵呵一声冷笑，摸着后脑说：“嘿！我原想是个软蛋，原来是个刺头。”侧脸看着指导员问：“你看咋办？”指导员想想说：“看来审讯无意义，那就不审了，直接送他上路。”

俘虏哼哼一声冷笑，沉着冷静地说：“那好，请斟上断头酒。”指导员哈哈大笑，“看来你真是个中国通，连上路前的程序都懂。不过，我告诉你，我们不杀俘虏，我说的是送你去战俘营。不过那里也没好酒给你喝，因为你还不够朋友。”

俘虏看看指导员说，“我倒希望和你做朋友，因为你比较儒雅。”指导员笑了说：“那好，我们可以倾心而谈吗？”俘虏说：“就我个人问题我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你。我叫黄文明，我的妻子是中国人。”

指导员问：“所以你不想和中国人开战？”俘虏说：“这不是主因，因为我觉得打起来对两国人民都没好处。就在昨天早上，我们的一个班长和两名士兵，被你们的狙击手打死了。”张连长愤怒的说：“那是因为你们挑衅在前，前天下午，我们的一个排长在我们境内正常执勤，被你们的狙击手干掉了。”

俘虏说：“所以给了我一个警示，我不得不思考，这场战争有意义吗？它是一把双刃剑，损伤他人的时候也会伤到自己。从双方的战争实力对比看，毫无疑问，你们的赢面大些。但是你们同样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最多是半斤对八两。双方失去的是无数战士的鲜活生命，除此之外，谁也别想得到什么。”

指导员接道：“若论战争得失那要看怎么看。就如你们进攻别国，那是不义之得，迟早要吐出来。我们新中国成立以来，进行了数次边境反击战，都是不以侵占对方的土地为目的。目的是以战止战，为了得到和平与安宁。所以即便是要付出代价，也不得不打这一仗。当然，打仗不可避免的会带来双方人员的死伤，这就是战争的残酷性。”

俘虏说：“我收听到了二月十四日贵国政府发表的有关公告，意识到战争已经不可避免。我是反战的。当我被周排长捕获后下意识地想到，我何不乘此机会脱离战场，所以顺从地当了俘虏。当我听到这位排长说我是王连举，我一路上都在反思，我这样做是叛徒吗？我对得起祖国吗？所以我决定不向你们提供任何军事情报，请你们尊重我。”

指导员沉思片刻说：“可以理解。但是你的语言逻辑，清楚地告诉我，你也认为你们所挑起的这场战争，并不是正义的战争，所以你并不想为之卖命，所以选择了逃避。”

俘虏说：“理解万岁。谢谢连长指导员同志，我并不怕死，假如你们请我喝断头酒，我会一饮而尽。不过我要感谢你们优待了我一碗红烧肉，这碗红烧肉告诉我，你们今夜就会发起进攻。”

连长有些焦躁，他本想抓个舌头，了解一下他们的最新部署，更想得到今夜对方的口令，看来这个舌头白抓了。当听到俘虏说“你们今夜就会发起进攻”，心想，这个俘虏不简单哪，从一碗红烧肉就判断出今夜我们会发起进攻。

连长下意识地看了看手表，晚上九点半。也就是说，再过一个半小时，部队就要行动了。连长目光转向了指导员，指导员正在深思，心想，我们的对手不简单，看来我们不能轻敌，这场仗不好打。

连长说，“老郭——”指导员抬眼看着连长，从连长眼神里，看出他是想询问还有继续审问的必要没？指导员看了看表说：“移送战俘营吧。”

连长让通信员叫来了二排长，命令二排长把俘虏移送到战俘营。指导员对俘虏说：“对不起了黄文明，鉴于你的态度‘非敌非友’，我们只能先把你关进俘虏营，你有什么想法到那里再说好吧？”

俘虏沉稳冷静地说：“我希望等到战争结束后，不要把我作为战俘来交换，我想和我的妻子团聚。”沉默了片刻又说：“我谨有一点谆告，一旦你们踏入我们的国土，就像那首歌唱的‘迎接他的有猎枪’，你们会步美国人的后尘，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指导员同志，还有连长同志，我希望战后还能再见到你俩。”

指导员轻轻一笑说：“你的话好像有点嘲讽？也许我会光荣，我愿意为祖国和人民奉献生命。”连长哈哈大笑说：“放心，我会再见到你的，因为我们必胜！到时我请你喝茅台酒。”指导员笑道：“我们的庆功酒你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