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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是传奇(四)

作者:李铁君 | 发布时间 | 2019-06-25 | 字数:6079

秋去春来。努瓦耶勒的野外,绿草如茵,鸢尾花漫山遍野,像一只只紫色的蝴蝶,让人愈发地感受到春意盎然。

郭复坐在草地上,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鸢尾花编着一顶花冠。

郭复和鸾佩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却一起经历了生与死的种种考验。郭复深深地为鸾佩所吸引,鸾佩对郭复同样暗许芳心。即便如此,两个人这屋窗户纸却始终并未捅破。在中国的规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在法国,郭复却认为这里的规矩更适合自己。

所以,他决定正式向鸾佩表白。花冠编好了,郭复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

河水轻轻地流淌,郭复在脑海想像着鸾佩带上它的样子,心里“怦怦”地跳了起来。

一阵脚踏着草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定是她!”郭复站起来,把花冠藏在身后,转头望去。

今天鸾佩的穿了一件白色上衣,搭配着一条粗布的浅条纹背带裙,让她显得既有青春女子的动感,又兼具成熟女性的魅力。头发前面卷着刘海,长长的发际盘在脑后,怀里抱着一只吉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笼罩在一片光明和自由中。

“久等了,真的很抱歉。”鸾佩停下脚步,露出灿烂的笑容。

郭复不由看得痴了,竟忘记了答话。

鸾佩笑问:“你怎么了?”

郭复这才回过神:“你今天给人的感觉很特别。”

“特别?”鸾佩举了举手里的吉他,“是因为它吗?”

郭复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你也会弹琴?”

鸾佩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曲子,我给你弹一首?”

“好啊。”郭复故作神秘地说,“不过在弹之前,我要送给你一件礼物。”

鸾佩看到郭复的手藏在身后,饶有兴致地说:“什么礼物?”

“你先把眼睛闭上。”

“是什么?这么神秘。”鸾佩轻轻闭上眼睛。

郭复把编好的花冠轻轻戴在鸾佩的头上,鸾佩睁开眼睛,把吉他递给郭复,从头上摘下花冠,惊讶地说:“太美了,你是怎么编出来的。”

郭复故意开玩笑:“当然是用手了,还能是脚啊?”

鸾佩再次戴上花冠,故意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人们都说,有一种会看家的动物,在它的嘴里,是吐不出象牙的。”

郭复嘻皮笑脸地说:“你这么夸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鸾佩忍不住笑出声来。

郭复望着鸾佩,把吉他递过去:“这回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曲子了吧?”

“当然。”鸾佩接过吉他,两个人找了一处树荫处坐了下来。

鸾佩轻轻地拔动琴弦,一曲活泼、欢快的曲子响起。

很快,郭复便沉醉在这美妙的乐声中。他脚下的山丘仿佛有了生命,远方的鸟儿展开双翼从湖泊飞向森林,教堂的钟声在微风中激荡,一切的一切,是那样充满了朝气。

曲声一变,仿佛从美丽的清晨来到了雨后的黄昏。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整个世界是那样清新、宁静。

郭复仿佛看到了一位少女,正踏着路边的积水,漫步在林荫道上。

一阵风吹来,树叶上的雨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肩上、脸上,不为什么少女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少女停下脚步,望向天边。

天边,夕阳斜照。少女的脸变得恬静安祥,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李忠孚拧开水龙头,一股强劲的水流从胶皮水管的前端喷射出来。他拾起水管,去冲洗一辆停在旁边的坦克。

一会儿工夫,坦克外部的装甲、炮塔、炮管都被洗得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芬妮从另一辆坦克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一柄小号的扳手。

芬妮在给坦克检修,因为这个小扳手用着不顺手,于是想换一柄大的。她的工具箱就在离李忠孚不远的地方,于是芬妮想让李忠孚帮忙递一下,省着自己还得下去。

芬妮叫了一声李忠孚的名字。

李忠孚正在清洗坦克的负重轮和履带,由于水的声音比较大,再加上过于专注,没有听到芬妮在叫自己。

芬妮又叫了两声,见李忠孚还是充耳不闻,于是就从坦克上跳下来。

履带上粘了不少泥,李忠孚左冲右洗,正干在兴头,突然水管里的水压锐减,须臾,竟变成了淅淅沥沥的流水。李忠孚纳闷地拍了拍管头,水管里的水竟然不出了。他回头望去,只见芬妮站在水龙头边上,一手叉着腰似怒含嗔地望着自己。

李忠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芬妮关了水龙头。

没等李忠孚开口,芬妮就已经质问道:“我刚才叫你,你没听见吗?”芬妮的中国话虽然还是生硬,但至少可以做日常交流了。

李忠孚露出无辜的表情:“你啥时候叫俺了?”

芬妮寒着脸冷哼了一声。

李忠孚悻悻地走过来:“你叫俺有啥事?”

芬妮霍然举起手里的扳手,李忠孚误以为芬妮要打他,连忙往外躲出几步。

芬妮扑哧一声笑了,晃了一下扳手:“我是想让你帮我拿着它。”

李忠孚挠挠后脑勺:“俺还以为你要打俺呢?”

芬妮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打你?”

“俺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事儿别老挂在心上。”李忠孚边说边要重去拧开水龙头。

芬妮一把按在水龙头上:“先别干了,休息一会儿吧。”

“俺不累。”

芬妮故意把眼睛一瞪:“我累了。”

李忠孚无奈地放下水管:“好,好,好,你说咋样就咋样。”

吉他声戛然而止,一曲优美的旋律弹奏完毕。鸾佩的声音如同琴音一样,饱含着韵律:“怎么样,好听吗?”

郭复露出一丝坏笑:“我想天天都听,怎么办?”

鸾佩说:“我教你弹,你就可以天天听了。”

郭复的表情像吃了黄连的哑巴一样:“我不那个意思。”

鸾佩盯着郭复的眼睛:“那你什么意思?”

郭复也望着鸾佩,吃吃地说:“我的意思你应该懂。”

“我不懂。”鸾佩把吉他放在地上,起身朝一棵大树下走去。

郭复几步追上鸾佩,一把拉住她的手。鸾佩试着挣了一下,却被郭复抓得更紧了。鸾佩转回身,郭复深情望着她:“鸾佩,我,我......”

鸾佩那双美目也盯着郭复,期待之中似乎夹杂着一种迷茫:“你,想说什么?”

“我,我喜欢你。”郭复终于鼓足了勇气,“鸾佩,我们在一起吧。”

鸾佩凝视着郭复,她能感受到郭复的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那种感觉很温暖,而那种温暖不正是自己久久期盼的吗?可是......

“已经不早了,我想,我该回去了。”鸾佩挣脱了郭复的手,从地上捡起吉他从容地走开。

郭复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刺了一下。

他不知道鸾佩为什么要拒绝自己。难道是刚才的举动太冒失了吗?

想到这,郭复朝鸾佩喊道:“我送你呀。”

鸾佩稍稍放缓了脚步:“不用了。”随后就头也不回地朝山坡下走去。

郭复呆呆地望了一会儿,不由迈起步子去追鸾佩。刚追出几步远,突然一个身影挡在面前。郭复一惊,仔细一看竟是鸾佩店里那个戴面具的怪伙计。

郭复当然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张涣。

郭复不想跟张涣争执,换了个方向继续去追鸾佩,谁知又被张涣挡住。

郭复忍不住问:“你想怎么样?”

张涣双手抱着肩:“你想怎么样?”

“我要去追鸾佩。”

“你没看见她刚才对你的态度吗?”张涣冷哼一声,“我劝你死了这份心吧。”

“那是我的事,请你让开。”郭复往旁边挪了一步,谁知又被张涣挡在面前。

郭复有点急了,恫吓道:“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

张涣哈哈一笑:“怎么?土匪的习性又现前了。”

郭复一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郭复紧紧地盯着对方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眼睛里充满了熊熊的怒火。郭复的心一紧,对方无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那眼神自己都似曾相识。

郭复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郭二当家就真这么健忘。”张涣缓缓摘下面具。

斜阳照在张涣那张英武的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从他的左额角直到眉心,如同一只蜿蜒的蜈蚣,让人不由心生惊怖。

郭复不由倒退了一步,失声道:“你没死?”

张涣冷笑一声:“老天有眼。”

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整片树林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忠孚、芬妮坐在坦克炮塔的边缘上,两个人之间隔了能有一米远的距离。

芬妮往中间凑了,李忠孚就往边上挪。芬妮又凑,李忠孚再挪。

“不准动!”芬妮高声喊。

李忠孚闻言立马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

芬妮站起身,大大方方地坐在李忠孚边上:“怎么?你很讨厌我吗?”

李忠孚胀红着脸:“我,我不讨厌你。”

芬妮像一只阴谋得逞的小老鼠一样,嘴角洋溢着得意的笑容:“那你为什么总躲我?”

李忠孚说:“这叫‘男女授受不亲’。”

“什么?”芬妮露出疑惑的神情。

李忠孚一边比划,一边解释:“就是说,孤男寡女之间不能过于亲密,要保持一定的距离。除非,除非......”李忠孚觉得不妥,就不再往下说了。

芬妮很认真地听着,听李忠孚欲言又止,忙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李忠孚的脸又红了。

“你快说吗?像个娘们儿似的。”芬妮拍了一把李忠孚的肩膀,“‘除非’什么?”

李忠孚一哆嗦:“除非夫妻之间才可以不这么避讳。”

谁知芬妮听了并没有觉得怎么样,而是很认真地问:“这也是你们中国的礼仪吗?”

李忠孚点头:“是的。”

芬妮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也就是说我要做了你的妻子,才能坐在这里?”芬妮指了一下自己位置。

李忠孚怎么听这句话都觉得别扭,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芬妮则大大方方地往边上稍稍挪开约有一尺远的距离,望着李忠孚:“这回可以了吧?”

李忠孚只有苦笑。

“现在的距离,是代表‘我喜欢你’,再下一个是‘我爱你’。”芬妮笑望着李忠孚,“是不是到那时,我就能坐在那了?”

李忠孚尴尬地又摸起了后脑勺:“芬妮,咱们能不开玩笑吗?”

芬妮蓦然站起身,表情很严肃地说:“没开玩笑,我不是一个随便的姑娘,我是很认真的。”

李忠孚坐不住了:“那啥,俺的活儿还没干完,俺去干活了。”说完跳下坦克,逃之夭夭了。

芬妮莫名其妙地望着李忠孚的背影,自言自语:“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

树林里,不知过了多久。

郭复长叹一声:“还好你没死,要不然我的心里会更不安。”

“心安?”张涣把面具丢到地上,不屑地说,“恐怕从今往后再也难睡上个囫囵觉了吧?”

郭复表现得很平静:“冤有头,债有主。我过去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怎么讨报,我都没怨言。”

张涣的目光犹如一束寒光一样,冷冷盯着郭复:“自打你从峄县跑了之后,我就发誓要亲手把你们几个土贼抓住。”

“王辰葬身海上,老鹰也被德国人的飞机炸死了,现在只剩下我。”郭复的表情渐渐有了变化,仿佛不想回忆起那些往事。

“他们是罪有应得。”张涣哼了一声。

郭复淡淡地说:“那马长临呢?他们的罪跟马长临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你不要血口喷人。”张涣义愤填膺地朝前走了几步。

郭复毫无惧色:“你真以为你的团长大人一尘不染两袖清风吗?你错了。是他亲手策动了武家镇血案,野大帅也不过是他生官发财的一枚棋子而已。”

张涣全身剧烈地颤抖着:“别以为你把事情都推到马团长的身上,我就会放过你。”

郭复上前一步说:“我没指望为自己开脱,但你有权利知道事情的真相。”

张涣沉默不语。

郭复语重心长地说:“李忠孚还有武家的大少爷武孝仁眼下都在华工营,我们可以一同对质。”

张涣的脸色阴晴变化,依旧一言不发。

郭复继续说:“要是你还不信,我们可以去找公使馆的参赞李骏,或者直接找胡惟德公使,恳请他查出真相。”

张涣一摆手:“不管怎么说,我是兵,你是匪,我都要把你带回去。”

郭复缓缓出了一口气,把双手的手腕合起来,伸向张涣:“你既然执意这样,我跟你走。”

张涣从怀里取出一根绳子,倒剪着捆上郭复的双手:“走。别再像上次,想跟我耍什么花招。”

“这是报应,想躲也躲不掉。”郭复此刻的心情竟然轻松了很多,迈开脚步朝山下走去。

山坡上的鸢尾花还是那么美丽鲜艳,看着它们,郭复又想起了鸾佩。

“再见了,心爱的姑娘。看来,人真的不能走错路。”郭复此时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心仪的姑娘没有接受自己的爱,自己曾经所做的恶果却先成熟了。

因为他作梦都想不到,张涣居然还活着。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站住!”就在郭复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张涣突然喊了一声。

郭复停下来转身回头。

张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郭复一怔。

“现在是法国,这大老远的,我怎么带你回去?”张涣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

郭复见此情形,蓦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初马团长叮嘱过我,让我可以便宜行事。”张涣朝郭复走了几步,“今天我就便宜一回。”

郭复盯着张涣:“你想杀了我?”

“聪明。”张涣朝四下望了望,“这山清水秀的,当坟茔地还真不赖。”

郭复想了想,挺起胸膛:“也好。一了百了,希望你下手时能让我痛快一点儿。”

张涣举起刀,冷冷地说:“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我想请你......”郭复眷恋地朝远方看了一眼,“替我给鸾佩带句话。”

“想得美。”张涣一听郭复提起鸾佩,脸色不禁一变,没等郭复说出来,手起刀落朝郭复的前胸刺去......

郭复把眼睛一闭:“一切都结束了!”......

鸾佩一只手拿着酒杯,桌上放着郭复送给她的那顶花冠。她的脑海里,还在不时浮现起刚刚跟郭复在一起时的情景。

鸾佩很后悔,为什么不答应郭复。两个人一起经历了生生死死,又如此情投意合,不正应该在一起吗?但鸾佩毕竟是一位成熟的女子,她替郭复着想得更多。

郭复年轻、勇敢、机智,他一定会找到比自己更好的。自己是一个已婚女人,又比郭复大了那么多,她真的能带给对方幸福吗?郭复跟自己呆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希望?

鸾佩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自从丈夫离世之后,她以为自己的后半生就同这间店铺一起,平平淡淡地终老林下,可谁知,自从郭复踏入的那一刻开始,就让她的命运却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她曾经幻想过有一天郭复会向自己表白,也幻想过跟他一起回到中国,甚至还幻想过给郭复生许许多多的孩子......可就在今天,她却自己亲手粉碎了这些幻想的种子。

为了郭复的明天,郭复的幸福,她甘愿承受这一切。

鸾佩霍地一把抓过酒瓶,她希望让自己醉一次。她更希望一觉醒来之后,身边的一切都能再回到从前。

“这位女士,这样喝酒太不雅观了吧?”一个声音传来。

“是他吗?这个声音简直太熟悉了。”鸾佩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望去。

只见郭复站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这么好的酒,不请我喝一杯吗?”郭复再次出声。

鸾佩表情复杂地望着郭复,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郭复朝鸾佩跑去,鸾佩不知所措地瞪大了眼睛。郭复跑到鸾佩跟前,一把抱起鸾佩,在原地转起了圈。

这一戏剧性的场面,让鸾佩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郭复耍起了赖:“答应嫁给我,不然就不放。”

鸾佩吃吃笑个不停,郭复不知不觉地加快了速度,像个顽皮的孩子一样:“答不答应,答不答应?”

这一瞬间,鸾佩理智的防线渐渐崩溃:“好,我答应你。”

郭复想赶紧收势,谁知惯性却让他无法站稳,一跤跌倒在地,鸾佩正好压在他的身上。

鸾佩看着躺在下面龇牙咧嘴的郭复,哈哈笑出声来。

郭复一脸的狼狈相:“疼,疼......”

原来就在那一刀即将刺中郭复前胸的一刹那,张涣突然方向一转,切断了绑在他手上的绳子。

郭复吃了一惊,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张涣:“为什么?”

张涣收起刀,一语双关地说:“我已经放下了。”

郭复皱着眉,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张涣长出了一口气:“鸾佩救过我的命,她告诉我昨天的张涣已经死了,你要开始新的生活。过去我想不通,但今天我突然想通了。”

“突然想通了”这看起来不能算是一个很充分的理由,但谁都不能否认,我们每个人都有过这种“突然想通了”的时候。

郭复理解张涣,自己岂非也跟他一样,在很多次重大的人生经历过后不都是“突然想通了”吗?

张涣郑重地说:“好好对鸾佩,要让我知道你对他不好,到时候我还会找你。”

郭复挺起了胸膛:“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有什么话跟她当面说吧。”张涣转过身。

郭复望着张涣的背影,喊了一声:“多谢了!”

张涣没有回头:“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

郭复大声说:“我一定会好好待鸾佩的,也一定会重新做个好人。”

张涣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消失在黑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