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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间地狱(十三)
太阳照常生起。和煦的阳光洒在雪后小镇的街道上,像一席金色的披风把努瓦耶勒装点得清新靓丽。
卡勒那场激烈的战役结束了,华工营也暂时得到了休整。
李忠孚、大有、徐道原顺利归来。
他们的确很幸运,遇到了布鲁斯。
在布鲁斯的斡旋下,大有顺利地注射了麻药,接下来的手术也很成功。
此时,在大有的营房里,李忠孚、徐道原他们三个人正在商量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我看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大有腹部缠着绷带,斜靠在床上,兀自愤愤不平,“费尔逊他们早就知道德国人要打过来,故意不告诉咱。咱要是跟他们一起撤,根本就碰不着德国人。”
大有他们回来之后才知道,唯独他们连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别的连接到了撤退命令,早就回到华工营总部待命了。
三人一听,都被气得够呛。尤其是大有,差点把命都搭上。于是他们仨就凑到一起,想商量个办法。
李忠孚皱着眉,沉思了半晌:“有没有别的一种可能?”
大有疑惑地望向李忠孚。
李忠孚字斟句酌:“费尔逊不可能直接告诉咱,这中间得有传话的吧?”
在一旁缓缓踱步的徐道原突然停下脚步:“你是说......冉震百?”
李忠孚说:“我也不能断定就是他。但我想这么大的事,费尔逊不会故意瞒着。”
三人正在说话间,小过提着药箱进来给大有换药。
大有坐了起来,继续接着李忠孚的话茬说:“李大哥,你怎么总把别人想得那么好?从你被他罚站那天起,你们就结上梁子了,后来他又赖你吃了他的狗,又关你的禁闭......这仇就越结越深,他能不借着德国人的手报复你?”
李忠孚想了想:“我跟他都是误会,再说我也没嫉恨他。”
大有稍稍坐起来一些:“那并不等于他不想害你。”
徐道原又开始踱步:“这狗的事也的确很奇怪,分明就是有人栽赃陷害。”
李忠孚缓缓点头:“俺能猜到是谁。”
大有忙问:“谁?”
小过停下手里的动作说:“出事的前一天,我亲眼看到郭复从李大哥的帐篷里出来。”
大有急道:“你怎么不早说?”
小过似乎猛然想到了什么:“对了,那天我闻到郭复身上有一股味道。但当时也没在意,你们这么一说,我终于想起来了,是烤肉的味道。”
大有愤愤地说:“这小子可真够阴的。”
“甭管怎么说,我们都是猜测的,没有真凭实据......”李忠孚说了一半,便苦笑摇头。
“我还不信收拾不了他了。”大有摆出一副极仗义的样子:“等我伤好了,看我非把姓郭这小子的脖子拧断不可。”
“兄弟,你可别乱来。”李忠孚怕大有惹事生非,忙把话题一转,“个人的恩怨是小,眼前这事还是先搞明白。”
徐道原接言道:“忠孚说得对。不管是费尔逊还是冉震百,我们都得讨个说法。一是为了死去的工友们;二是大有兄弟这罪也不能白遭。”
大有一听来了兴致,霍然从床上坐起来,结果由于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痛得他一咧嘴:“我看,直接上司令部,告这老小子。”
李忠孚把目光转向徐道原,徐道原继续缓缓移动着步子:“天下乌鸦一般黑,这告御状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一来,皇上不是那么好见的;二来,费尔逊绝不是省油的灯,他上下一走动,难免有官官相护、买通关节之类;这第三......“
大有没等徐道原说完就不耐烦了:“你刚才还说要讨个说法,现在又说御状难告,这不是算命先生两头堵吗?老徐,你到底是咋想的?”
徐道原停下脚步:”我没说不能告,只是把这件事的不易程度说出来,让大家心里有个底。“
大有说:“不难的事,我还不办呢。既然捡回这条命,总得讨个说法。”
徐道原叹了一口气:“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不管费尔逊还是冉震百,我们还真得感谢他。”
大有一怔:”谢他?“
小过也纳闷:“对呀,他给咱挖了火坑,咱还得谢他?”
李忠孚明白了徐道原话中的含意,笑着说:“对,要是没有他们,又怎么能让俺遇到大有和徐先生。要是没有他们,俺恐怕早就到阎罗王老爷那去出工了。“
果然不出徐道原所料。
虽然他们几个找到司令部却被告之:要按既定程序来办。即先写报告让所在连的连长签字,然后转交营长,再由营长呈交司令部。所谓层层审核,级级上报。
报告写完了,连长冉震百拒不签名。
见此情形,大有发动了另外三十几名工头联合署名并直接呈交给十三营营长——李笛亚斯。
谁知李笛亚斯出身于英国贵族,心高气傲,和费尔逊一样,带有严重的种族主义倾向。
他并没有积极调查整个事件的经过并追查相关人员的责任,而是想通过拖延策略,让这件事不了了之。结果一个月过去了,李笛亚斯没有做出任何处理意见。
营房的门口燃着篝火,火上挂着一个水壶。
此时,壶水已经烧开。大有把壶拿下来,去冲自己搪瓷缸子里的茶叶。蒸气迅速升起,大有用缸子捂着手,围着篝火转起了圈。
不一会儿,徐道原和李忠孚也都拿着统一发的搪瓷缸子过来冲茶水喝。
“我想了个法子。”大有停下脚步,吸溜吸溜喝了两口茶水。
“说说。”徐道原的目光并没有望向大有,而是盯着营房门口的卫兵。
大有为了避人耳目,也努力做出一副淡化三个人密谋的状态,盯着手里杯子,淡淡地说:“给冉震百点颜色。”
徐道原略作思忖:“敲山震虎?”
大有仰头望天:“顶多算杀鸡给猴看。”
李忠孚蹲在篝火边上,端着缸子兀自一个人出神。
大有活动活动颈部,继续说:“这小子平时吃里爬外不说,还跟隐瞒撤退的事脱不开关系。给他点教训,让他以后长点记性。”
徐道原眯着眼睛,眼里透出一股杀气:“也好。给费尔逊提个醒,即便李笛亚斯护着他,我们也有自己的方式来讨公道。“
李忠孚站起身:“冉震百的身手不简单,我怕万一......”
没等李忠孚说完,大有抢道:“李大哥,你哪都好,就是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劲不好。”
李忠孚还想开口,却被徐道原拦住了:“忠孚,别说了。大有兄弟说得对——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有时候过多的忍让,反而会让对方觉得你好欺负更得寸进尺。“
李忠孚皱着眉:“可俺怕,因此再惹出更大的事,对咱们和其他工友都不好。”
大有把缸子里剩的茶水泼在地上,显得不耐烦:“天大的事,我一个人顶着。”
李忠孚还想再说什么,徐道原却拍拍他的肩膀:“我有分寸。”随即,对大有说:“大有兄弟,说说你的计划吧。”
大有蹲下身子,徐道原和李忠孚也凑过去。大有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就用手指在雪地上边画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