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间地狱（二）

这场发生在欧洲的世纪大战，似乎对中国北方的哈尔滨没有产生任何影响。人们还是像往常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闯关东”来到这里的人们，把山东那种淳厚朴实，勤劳简朴的民风也带到了这片土地上。天刚蒙蒙亮，小街上的人家就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灯。

忠子家在这条小街的最里面，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早早起来，洗漱完毕，套上马车，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

就在这时，一只长着粉灰色羽毛的鸽子飞了进来。它轻柔敏捷地呼扇着翅膀，鼓动着空气发出“嘘嘘”的声音。

鸽子落在院子里，“咕咕”叫着，像是在招呼忠子。这正是忠子平日豢养的那对鸽子里的一只。

忠子忙放下赶车的鞭子，走过去把鸽子抓在手里。鸽子背上背着一只人工制成的小信筒。一个以拉脚为业的粗人，为什么会拥有训练有素的信鸽呢？

忠子小心翼翼地拔出信筒的塞子，从里面出取出一张纸条。

“辛苦了，灰雕。”忠子轻抚了两下鸽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麻籽撒在地上，松开手说，“去，好好饱餐一顿。”

“灰雕”似乎听懂了，居然飞离了忠子的手掌，径自落在地上，津津有味地吃起了麻籽。

忠子缓缓展开纸条，聚精会神地看着。

纸条上只有两个字：速归。

落款上写着一个工工整整的“马”字。

忠子静静思忖了片刻，随后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看过的字条。

燃起的火光映射忠子的脸。这张脸看上去仿佛不再像平时的忠子，那是因为他的目光中隐隐有了一种如刀锋般的锐利。

字条已燃尽，变成了片片的灰烬。

有风吹起，将纸灰吹得四散。

忠子望着随风而逝的飞灰，目光里流露出了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凄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