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方觉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
凌云郡是坐大城，有渭水，凌水，广鳞三条大江环绕。又有天下第一圣地默佛寺位于沧古之巅。
凌云郡多修士，求长生者，求逍遥者数不胜数。难得的是修者与凡人相处融洽，毗邻圣地灵气葱郁，凡人多长寿者。
方家乃是凌云第一大族，族人尚武，修者更是比比皆是，为人津津乐道的当属方家三少爷方觉。
方觉少时成名，8岁之时便做出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等名诗。被人称为神童。无奈的是修炼资质奇差无比，就连普通杂役之子都是不如。
本该在家族中备受排挤才对，9岁那年却是解开了默佛寺某为高僧留下的佛偈说出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至理名言。
默佛寺高僧出关收其为徒，虽没有带入寺中，但却是默佛寺中少有的悟字辈弟子，每年灵石供奉不断。在家中地位高更是水涨船高。
虽说修仙根骨一般，但在诗词歌赋方面的造诣却是极高。偶尔酒醉之下写出一两首愁词引得无数人追捧。
许多连修道中人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在方家三少爷这里都能得到或多或少不一样的回答。往往令人深思，角度新奇。
凌云成有这么一种说法，方家三少爷乃是天妒之才，拥有让天都妒忌的才华才会被天惩罚修炼根骨奇差无比。
今天，整个凌云郡都显得喜庆，因为一首三少爷的新词让无数喜爱诗词的人为之追捧。也因为今天是三少爷的生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方秀看着手中的丝帕，口中呢喃自语。上面用殷桃小楷写着诗句，侍女刚从前厅传来的。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看着这句诗方秀心口隐隐作痛。
三哥，十年之前的事情你还是无法忘怀吗？如今的你，哪里算得凄凉。
……
“少爷，客人等了有一会儿了。”方武看着依旧端坐在坟前的方觉，又看了看转角出的家主派来催促的仆人在远处抓耳捞腮不敢靠近，小声说到。
“哦，知道了。”方觉淡淡的说到，确实没有动作。目光依旧落在坟上。
只是一座普通的衣冠冢，里面放入了8岁以前自己穿的衣服。里面埋葬的就是十年前的方觉。
方武本是方府普通的一名仆人，有些修为，但不高。方府的每位嫡系少爷都有这么一位带有修为的仆人。方武就是方觉的仆人。
三少爷出生的时候就被检测出修行天赋一般，哪些修为高的仆人自然轮不到三少爷。修为高的仆人是方家不小的战力。安排给废物一般的三少爷自然是不妥。一方面是三少爷成不了大气，仆人不愿意跟随。另外一方面也是方家不能让这些修为略高的仆人寒心。
但礼不可废，一个家族最重要的是传承，而传承最重要的就是上下尊卑，礼不可废。
方武这么一个年纪大，修为低的老仆自然就被家主安排在方觉的名下。
原以为此生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三少爷8岁的时候发生了一些变故，那场变故方武依旧历历在目。从哪以后三少爷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被默佛寺收为弟子之后，家主准备把方武换掉，换一个更好的仆人，却被方觉拒绝了。而默佛寺的供奉三少爷却是用的少，曾有半年，三少爷没日没夜的修炼，却毫无进展后来就慢慢放弃了。大部分的供奉被方觉赐给了方武。方武的修为，也因为有默佛寺供奉的帮助短短10年就已经筑基中期。成为家族中为数不多的高手。
方武不是没有想过离开方觉，只是每每想到良心难安，毕竟他可是看着方觉长大的。其次是因为不敢。
默佛寺悟字辈弟子供奉从来都不少，家族内曾经有人动过心思，却被默佛寺的高僧废了修为。
“少爷，家主毕竟是少爷的爷爷，客人们不可怠慢啊。”方武又看了看走廊转角处已经有三个仆人等在哪里，语气隐隐有些急了。
自己家少爷别人可能不太清楚，但是方武却是知道。在放弃修行之后做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对人也变得冷淡了许多。
“走了。”方觉起身，默默地向外走去。
每年的今天都是煎熬，有无数暗含同情惋惜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开会旋转，甚至还有嫉妒，鄙夷。
……
“爷爷，父亲大人。各位叔伯。”方觉对着厅堂里的众人一一行礼，和往年不一样今年来得人多了不少。
“嗯”方显淡淡的回应到。作为方家的家主，他对这个孙子说不上喜爱，也说不上讨厌。
倒是方觉的父亲，看着方觉懒散的模样有些不喜，张了张嘴想训斥，但只能欲言又止。
“想不到方家的麒麟儿已经这般模样了。生得俊俏，一表人才啊。”坐在方显左手边的老者一脸慈祥的说着话，丝毫不记得同样的话语他已经说了很多遍。
“是啊，是啊。了不得啊，”其余的人也随声附和。
这些能坐下的人每一个都是方觉的长辈，每一个都是赫赫有名的散修，或是别的家族长老。
这些人自然不是真的为方觉庆祝寿辰，而是与方家多有生意来往，每年都得聚一聚，因为这样的聚会实在方觉成为默佛寺的弟子之后才出现的。
一群平日里看似随性洒脱的世外高人自然不好明着逐利，需要这么一个借口，借助方觉默佛寺悟字辈弟子的原因，方家的生意倒是做的四通八达，修行界中多少会给些面子。
面对各色各样的夸赞，方觉免不得说着谬赞，惭愧之类的话语。
这样的氛围会持续一上午，然后就是宴会。
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礼物。方觉自然是不能修行的，所以送的礼物多是一些黄白之物，或是一些搞怪有趣的法宝。
头几年，方觉还为这种礼物感到高兴，后来才明白，这些礼物不过是幌子，不过是在竞拍谁成为下一年方家行商的代表。获得更多的份子。
能参加这种宴会的都是在家族中多少有些分量的人，不是青年才俊就是一些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
“方觉侄儿，一表人才，我若有女必嫁于他。”不知道谁说了这句话，宴会的气息竟变得诡异了起来。
印象中方觉是有未婚妻的，在方觉出生之前，与某一个家族的族长的孙女指腹为婚。
约定16岁便成亲，这件事在凌云郡乃至于周边的修行界其实都是知道的。
家族之间联姻屡见不鲜，一个圈子的家族多多少少都可以攀上点亲戚，方家老大与人联姻，老二与人联姻，作为老三自然也就逃不脱联姻的命运。
只是方觉的大哥，醉心于仙道，一心求道，拜入了火神门，联姻之事还未到成亲之日婚事便不了了之了。方觉的二哥虽然联姻成功，也成了亲，但命途多舛，成亲没多久方家老二就死在外面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方觉的联姻就显得重中之重。可谁也没想到方觉修行资质差到极致，根本感应不到气感，毕其一生也只是一个凡夫俗子，不过百年时光。
这联姻自然也成了无稽之谈，方家自然不接受退婚，有损清誉。另外一方也不可能将女儿嫁于方觉，所以自然这婚事就心照不宣的当没发生过。如果没有后来的事，这件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方觉成为默佛寺的弟子，高僧问：可愿随我上山修行？
方觉答：可能修道？
高僧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那便不去。山寺苦寒，那得凡尘自在。匆匆百年，不若逍遥。”
高僧听闻，“娶妻生子，皆为俗事，何来逍遥？那林氏女可比佛法？”
就因为这一句话本来已经被人淡忘的婚事，又成了凌云郡热门话题。林家自然不能忽视这婚姻的存在。
“来了。”方觉心里隐隐一颤，终究还是来了。废材退婚流，一般三流小说的开局。
“诸葛老头，就若有女，方家侄儿还看不上呢。方贤侄可是林家的女婿。”另外一个老头突然说到。
“老匹夫，有你什么事。”林家那边有人说话了。年岁不老，一直站在林家家主后面，想来身份不低。
“诸位，当年的婚约不过是老夫酒后儿戏之言当不得真。”方显看了看胡乱起哄的人群，突然说到。
“我孙，不日将要远行。岂能因为一句玩笑毁了林家女的清白。”方显继续说到。
方觉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方显居然能主动说到这婚约乃是戏言，虽然损失了方家的颜面，确不让林家难堪，想必林家的补偿应该是不少。
“怎能是句戏言。老夫一直将方贤侄当做孙女婿……”
总之一阵扯皮这婚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有什么波涛汹涌的退婚流，也没有所为的主角从此奋起。
林家表现的十分惋惜，仿佛方觉没能做成他家的女婿，心中有些傲恼。而方家则是一阵很抱歉的态度。
方觉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和所有小说中阐述的不一样的是，他一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高兴。
这群爷爷辈的人在他面前的表演是如此的精彩，如此的卖力，却又是如此的拙劣。
自己的血亲爷爷，丝毫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话里话外都再为利息奔波。考虑的事情永远是如何运作，将自己身上的价值进行压榨。而自己的父亲永远只会冷眼旁观的看着这一切，不会说出半句令人暖心的话。
“呵呵”方觉笑了，这群人将自己最后的一丝期望都给消磨了。称着大家都在忙着尔虞我诈，方觉悄悄的离开了。
此去经年，埋骨之地便是吾乡，说来可笑，前世花了三十年都没能明白的道理，这个世界仅仅经历了10年，便领略的淋漓尽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