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春的第一场雪

庆安一整个冬天没见一片雪花，但是在新年正月六九时间却下起了一场大雪。庆安警察局的值班室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正靠在暖气片上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发呆。

这雪从昨天下午2点就开始下了，到现在，竟然丝毫没有停的迹象。由于还是新春假期期间，窗外警察大院的雪并没有人打扫，看上去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院子周围种的低矮绿化树，现在竟然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到。

温文尔雅的年轻男人抬起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他皱着眉，好像在寻思着，这个时候出去，能不能找到吃饭的地方。

他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西装，拿起了放在椅子上的黑色呢子大衣和浅灰色的围巾，人还没有出门，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他接了电话，只是“嗯，嗯”了几声，就放下了大衣，拿起了挂在衣架上的警察局发的专用棉大衣，边穿边往外走。

雪很大，街道上除了在撒盐的环卫工人再也看不到一个行人。警察局的大门口的路有点儿倾斜，他开着警察已经卸任了的警车，也不敢踩刹车，只是慢慢的移动，打算从大门口滑出去。幸亏现在的雪还是松的，车从大门口滑出，在街道上甩了一个很大的弧度，最终慢慢的朝着新安街道的方向驶去。

新安街道是庆安出了名的老街，虽然近些年来，很多地方都已经被拆迁过，路已经加宽了不少，但是，由于是春节，路两边放了不少的车，中间行走的道路刚够两辆车通过。

苏初寅开的很慢，虽然车里的暖气已经开到了最大，但是由于这是一辆老旧的警察，暖风系统并不灵光，他的双脚已经冻的有点儿发麻了。

到了转弯处，街道是一条上坡的路，苏初寅知道，要是没有人推，这辆老旧的警车肯定是开不上去的。

他下了车，把衣服拢了拢，尽量避免雪花落到领子里。他刚准备走，就听到身后又有警车拉着警报开了过来。只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面的警车就直接撞在了他的车上，让本来停好的车往前滑了一大截，撞在了前面街道上的垃圾箱上，最终，只听车窗玻璃哗啦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从后面的警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魁梧，黑着脸的年轻警察。

“你是那个片区的？谁让你把车停在了路边？”

没等苏初寅说话，后面魁梧的男人就冲着他嚷了起来，边嚷边哈气暖着手。

苏初寅并没有说话， 只是从穿着的警察局的棉大衣里拿出了证件递给了他。

魁梧的男人看了看，脸色马上就变了。

“苏警官，不好意思呀，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没认得一家人，来来来，我给苏警官道歉了。”

魁梧的男人点头哈腰，马上从兜里拿出了一盒烟，准备给苏初寅点上。

苏初寅脸上的表情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变化，看到魁梧的男人给他点烟，只是抬起手摇了摇。

“我不抽烟！你是窦厚吧！”

窦厚睁大了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我们见过？”

“没有，但我在警察局的档案里看过你的资料！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苏初寅那一双白皙的有点儿不像警察的手，窦厚几乎是不由自主的把手伸了出去。

“很高兴认识你！”

“里面的路太窄了，里面两边又都放了车，而且还都是上坡路，即便把车开进去了，开出来也是麻烦，还是把车停在了外边，我们走着进去吧！”

明明是一个个文文弱弱的人，但是，他的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都让窦厚感感觉到不可违抗。

两个人把车停在了路边，沿着狭窄的街道走了进去，雪依旧很大，一行人也不说话，除了雪簌簌的往下落的声音，能听到的也就只有两个人踩着雪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了。

走了大约有半小时的路程，才看到了前面出现了一大群的人。因为距离的有点儿远，窦厚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毫无疑问，那儿肯定是案发现场了。

窦厚和案发现场的民警比较熟悉，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苏初寅。然后和现场的民警第一打招呼。

雪覆盖住了绑在青铜雕像后面的人，但是由于雪积的太厚，侧面胳膊上的雪不堪重负塌落掉到了地上，露出了一只青青紫紫的手。

“现场拍照了吗？”

苏初寅头也不抬的问着旁边的人。

“简单的拍过，但是，涉及到凶杀案，还需要专案组专门的刑侦人员和法医处过来拍照。我们刚才已经打电话催过了，由于今天本来还没上班，又下了大雪，白主任和海子正从家里往过赶，需要一点儿时间。”

苏初寅围着看了一圈，现在死者身上的雪太厚了，他也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死者周围的案发现场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脚印，很显然，在发现死者之前，这里估计是有不少的孩子正在打雪仗。

“等他们到之前，也看不出什么来！谁报的警？”

“对面的小卖部老板！今天早上他们家孩子，还有街道上的其他的孩子在这一块儿玩，他儿子突然发现了这儿跪着一个人，就告诉了店里的老板，老板看了之后就报了警。”

苏初寅点了点头，就朝着小商店走了过去。

商店的老板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由于天气冷，他穿着一件军绿色的大衣，带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皮帽子。

“警官，那人是谁呀？”

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害怕，反倒是有几分好奇和兴奋。

“暂时还不知道！你报的警？”

“对啊，对啊！我那龟儿子给我说看到一个人，我还以为是那小子胡说八道，但是，看他吓得直哆嗦，我就出来看了看，妈呀！一看，我也被吓了一跳！”

“你这商店是什么时候开的门？”

“正月初二就开了。这不是正月走亲戚的时候到了嘛，我就想着早点儿开门，就能多卖点儿礼品。现在的钱不好赚了呀，要不然，这大冷天，谁愿意这么早就出来开门.....”

中年男人的话很多，还不等苏初寅开始问，他就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那昨天下雪之前，你有看到那儿吗？”

“昨天，昨天，我想一下，昨天下午三点之前，那人应该是没在那儿。昨天开始下的雪，你知道咱庆安好几年没下雪了，难得下一场雪，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三四点，我儿子和他那些同学一个下午就在那儿玩，如果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在那儿，他肯定早就看到了。”

“那你回家的时候有注意到那边吗？”

“没有，那边本来就有一个铜像跪在那儿，铜像刚建的时候，我还经常被吓到。但是，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现在想想，说不定昨天我回家的时候就有一个人跪在那儿。”

“那你几点关店回家的？”

“六点钟吧！这到了晚上，就没什么生意了。再加上雪下的那么大，回去只能走着回去，所以，我就早点儿关门回了。”

“那你回家的时候，街道上还有人吗？”

“有，但也不多。”

“那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人出现在那边？”

“这个真没注意，太冷了，我一直在店里看电视，烤炉子呢！”’

苏初寅又问了几句，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就握了握手，转头走了出去。

街道上出现一个穿着白衣，左手提着一个很大的医用箱的女人。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她依旧是一件单薄的白大褂，好像这样的温度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

后面跟着一个踉踉跄跄的小个子的男人。与前面行走如飞的女人不同，后面的男人带着厚厚的眼睛，许是穿的鞋太滑了，好几次他差点儿摔倒，还是前面的女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把他拎了起来。

苏初寅皱着眉，仰着头，看着铅灰色的云，雪好像下的更大了，仿佛想把所有的罪证都掩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