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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二七章 仗义相助勋臣子 妙计迭出送进宫
嵇康和曹莹出游,救下一对苦命鸳鸯,欣喜地骑马回家。
第二天,曹莹拉着嵇康再次出游,说夫妻两人难得在一起,要回味以前相恋的时光。
嵇康不敢违拗,二人骑马出游。
这次,曹莹说去西郊看看,于是二人出洛阳西门,并辔而行。
一路赏玩风景,来到一片群山环抱的村庄。曹莹看看里面的民居盖得不错,许多人家青砖白墙黑瓦,就一马当先,骑进去察访民情。
进了村子不远,看见一排房子,一座是土墙草房,左邻右舍一家是米店,一家是小饭店。
曹莹感到奇怪,骑了一阵马也觉得口渴,就勒住桃红马,走进小饭店坐下喝茶休息。
嵇康自然是妇唱夫随,跟着下马走进饭店,小儿满脸堆笑,殷勤地过来问:“二位是吃饭啊,还是打尖?”
曹莹笑道:“本来想喝杯茶的,就来几个菜一壶酒,小酌一番吧。”
小二连忙答应,转身去后厨安排。
不一会儿,小二就端上来几个菜,送来一壶酒,请嵇康和曹莹吃喝。
嵇康不讲究,津津有味地吃喝起来,曹莹却吃不惯这村野的菜、浑浊的酒。
曹莹只尝了几口,放下筷子,看见小二在一旁闲站着,就和小二聊天。
曹莹问:“小二,你们这村子虽小,但也水土肥美,物产丰富,村民们都过得有滋有味。仅仅看各家盖的房子,就知道过得不错。”
小二也很健谈,回答说:“是啊,多亏了这几年风调雨顺,庄稼收成不错;山里又有不少野生的果树,到了挂果的季节,只要你有力气采摘,果子自己家吃不玩,还能送到洛阳城里去卖,因此家家户户日子都好过。”
曹莹指着饭店隔壁一家草房问:“为何隔壁那家,还住着草房?是他们家懒吗?”
小二听了眼睛一亮,说:“客官有所不知,这户人家非常古怪,倒不是懒!”
曹莹问:“你仔细说说,怎么个古怪法?”
小二说:“这户人家姓孙,三年前搬来的,这三年内,年年丰收,几乎所有人家都盖上了瓦房。可这孙家就怪了,三年过去了,他们家和村民们格格不入,经济状况也和刚来时一样,一贫如洗,有时连一天三餐都吃不上!
村长见他们家可怜,也分了些良田给他们,可是孙家一家三口,个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没有半点谋生技艺!于是,有人猜测孙家是没落的贵族,但是如果是这样,他们总该有些学问吧?哪里想到这家人统统大字不识一个,没有一个能读书习文的。
最奇怪的是,他们宁愿好几天饿着肚子,也不肯接受村民的好心接济,平日里仅靠孙老头和他儿子摸黑起来拾点牛粪或枯枝,卖点钱勉强度日。
就这样,在村民们的纷纷议论中,孙家始终保持着神秘感,成了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
曹莹一愣,问:“还有这样的人家?他们为什么不肯种田?”
小二答:“这个谁也不知道,孙家和邻居都很少说话,其他人更别提了!没有人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
曹莹十分好奇,正待再问,忽然小二手指着孙家的草房说:“你们看,孙老头出来了,要不你们和他谈谈?”
曹莹白了一眼嵇康,嵇康仍然在喝酒吃菜,就自己站出来,走到饭店门口。
曹莹想和孙老头搭话,孙老头理也不理,一直走到饭店旁边的米店,身上还背着个袋子,看来是进去买米。
曹莹不声不响地跟着他走进米店,看他要做什么。
孙老头走进村里唯一的一家米店,对伙计说:“伙计买米,要买店里最上等的白米。”
米店伙计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孙老汉,我知道你的钱得来不易,我劝你还是看看这边的米吧。就你那点钱,上等白米只能买半斤不到,这边的糙米,虽然次了点,却能扛回一大袋呢,比白米更顶饿。”
孙老头脸一沉,说:“废什么话,我就要白米,还要你们这里最好的,快给我称!我难道不给钱么?”说完孙老头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放在柜台上。
伙计没办法,只好开始清点孙老头的那些钱,那一枚枚铜板,全磨得亮晶晶的,看样子,每枚铜板都不知在孙老头手里翻来覆去看过多少遍呢!
伙计数好了钱,看看孙老头带来的袋子太大,就找了个很小的口袋,装进去几斤白米。
孙老头接过米袋,眼眶里竟然是泪水涟涟,他十分珍惜地将米袋藏在怀中,躬着身子,佝偻着腰,往回走了。
曹莹十分好奇,居然跟着孙老头走进孙家,看热闹。
只见孙老头把妻子和儿子叫到跟前,郑重地取出那一小袋米。
妻子一见那一小袋白米,就忍不住大哭起来,孙老头的眼泪也是“滴答滴答”地淌个不停;只有孙家的儿子孙飞扬,才十几岁,不怎么懂事,没有哭。
曹莹疑窦更重,上前施了一礼问:“孙老伯,为何你钱不多,却非要买白米呢?”
孙老头瞪了曹莹一眼,问:“你是何人?为何擅入我家?管我的闲事?”
曹莹骄纵惯了,几曾受过人的白眼?就声音大了起来:“我是朝廷的人,居着官呢,自然能管你个小民!快回答我的问题!”
孙老头却不吃这套,瞥了一眼曹莹说:“你个女的,能做多大的官?你知道我祖上是做什么的?说出来吓死了!”
曹莹生气了,就和孙老头吵了起来,非要他把话说清楚。
嵇康听见囔囔声,连忙放下杯筷,走过来察看。
曹莹告诉嵇康原委,嵇康连忙向孙老头赔礼,同时请教他的来历。
孙老头见嵇康彬彬有礼,气消了许多,对嵇康说;“我的父亲,是先皇的大臣,姓孙,你知道是谁不?”
嵇康沉吟良久,缓缓说道:“先皇曹叡生于建安九年,母亲是文昭甄皇后。甄氏初为幽州刺史袁熙的妻子,曹操打败袁绍后,被魏文帝曹丕所纳,甚为得宠,生有曹叡和东乡公主。
曹叡从小相貌俊美,超凡脱俗,又年幼聪慧,博闻强识,过目不忘。
祖父曹操对此十分惊异而倍加喜爱,常令他伴随左右。在朝会宴席上,也经常叫他与侍中近臣并列。武帝曹操曾经评价道:‘我的家族基业有了你就可以继承三代了。’
曹叡好学多识,尤其留意研究律法。晚年(公元238年),曹叡的病情逐渐开始恶化,到年底时,他已经重病不起了。
无奈之下,曹叡只能早做传位之事的打算。在此之前,曹叡的叔父曹植为了掌权,他曾上书曹叡,称帝王在关键时刻,还得依靠自己的亲人,而曹叡听完曹植的话后,虽然依旧没有重用曹植,但却将这番话牢记于心。
正因如此,在最初设想托孤大臣这件事时,曹叡是动了很多的心思。
曹叡本想让燕王曹宇为托孤大臣之首,他下诏任命燕王曹宇为大将军,准备让曹宇掌管内外军事大权。包含曹宇在内,曹叡一共选择了五位皇族成员,除了曹宇外,还有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以及骁骑将军秦朗。
可见曹叡为了削弱各大士族的政治势力,也下过一番的苦心。只不过即便曹叡有这样的打算,但在病危之中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决定这件事,并将这件事付诸实践了。
在这份托孤名单流传出去后,朝堂上的军政大臣们纷纷反对,而在漩涡中心的曹宇则率先退了出来,他称自己的能力与德行不足,无法担此重任,主动放弃了即将到手的兵权。
而在此之后,中书令孙资与中书监刘放则公然对魏明帝的这份辅政名单表示反对。
然而仔细想想,孙资与刘放本是曹叡最亲近的大臣,若是正常情况下,他们为何一定要驳斥一位帝王的想法?正是由于皇族成员的势力先天弱小,再加上朝堂之上旁人的支持,他们二人才敢和曹叡对着干。
对于士族来说,早在曹丕称帝,九品中正制推行之际,曹氏就已经接受了士族要做大做强的要求。 而此时曹叡竟然希望通过宗亲皇族掌握权力,进而来压制士族的发展与获取的利益,这自然是士族不能允许的事情。
正因如此,孙资和刘放才敢以‘藩王不可辅政’的祖训,站出来公然反对曹叡。而曹叡本身也确实对皇族势力有一定的猜忌,因此即便他在临终前做了一件对的事情,但因为外界压力太大而无疾而终。
孙老伯你姓孙,莫非是中书令孙资的后人?”
嵇康娓娓道来,孙老头傲然说:“算你猜对了!我孙家本来是皇城内数一数二的巨富之家,我父亲孙资很早以前因为偶然机缘救过驾,因而得到皇帝的封赏。
孙家一族几代人蒙受祖荫,人丁兴旺!到我这一代已经是穷奢极欲,不仅子孙一个个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甚至连亲戚都依仗着孙家之名,在外横行霸道,不可一世。
皇城乃是天子脚下,哪容得下孙家这般放肆?时间一久,孙家早已树敌无数,新皇帝曹芳登基之后,虽能一时念及孙家当年的救驾之恩,却捱不住群臣百官一本本的弹劾奏折和无数的唾沫星子,没两年就拿孙家开了刀。”
说到这里,孙老头转身对着儿子孙飞扬说:“三年前的今日,皇上在文武百官面前斥责了我,说我不学无术,贪图享乐,如果离了祖宗福荫,怕是连一年都活不下去。我当时急了,居然与皇上顶嘴,说我们孙家没那么容易饿死,别说一年,就是三年也撑得过去。”
孙老头的妻子接过话题,抹着眼泪说:“也幸亏你爹当时这句话,皇上给了咱们家一个最后的机会。”说着,她把白米袋子交到儿子手中,说:“皇上答应,只要我们一家不受他人半点接济,能自给自足活过三年,将既往不咎,恢复封爵。”
孙老头叹了一口气,慨叹道:“我享尽荣华富贵,从不曾想过,在外谋生是这等艰难。这三年里,我和你娘的身体都累垮了,要不是有这点盼头,哪里撑得到今天?现在我们年纪都大了,上京路远,只能靠你了......”
孙老头说完指着那袋子把白米,对儿子嘱咐道:“当年皇上说,咱们家好比硕鼠,几代人不思劳作,不知白吃了国家多少米。三年后如果回京,就得带回上等白米,以此验证我们孙家不靠皇粮也能养活自己。这袋米是你爹这三年来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好好带着它上京吧,咱们家就靠你了!”
嵇康和曹莹听完十分感慨,决定帮孙老头一把。
曹莹说:“孙老伯,我是沛穆王曹林的孙女,您应该听说过吧?你让孩子一个人步行去找皇上,只怕他连皇宫都进不去!”
孙老头却骄傲地说:“多谢姑娘美意,我自然认得沛穆王爷!只是我儿子孙飞扬,既然是我孙家的后人,就要为祖先争光!我要让他自己进京,想法子觐见皇上,请皇上兑现当年的诺言!”
孙飞扬也是个犟脾气,父亲刚说完,他带着那一小袋白米就跨出家门,往洛阳城方向走去!
嵇康暗暗扯了扯曹莹,告辞出来,取回马匹,暗中跟着孙飞扬走,想帮他一把。
孙飞扬毕竟年纪还小,身上又没钱,走到午后已经是饥肠辘辘。
但是孙飞扬一直没敢动那袋白米,只是上山捡些柴禾,结草为绳捆扎起来,背下山去,来到一个小镇上,把柴禾卖了,得到五个铜钱。
嵇康和曹莹骑马远远跟着,只见孙飞扬找到一个烧饼摊子,正买个了烧饼充饥;不料他咬着烧饼,想起了带着的米袋子,连忙伸手一摸。
孙飞扬立刻就脸上变色了!原来他只顾着捡柴禾,却没注意装米的袋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划了个大口子,满满一袋白米漏得所剩无几!
孙飞扬一下子没了主意,可怜他一个半大孩子,直吓得蹲在路边放声大哭,哭得连饿都忘了,烧饼拿在手上都忘了吃。
曹莹一看,催马就要过去,被嵇康伸手拦住。
嵇康说:“孙飞扬跟他爹一样,不接受别人的可怜,我们要帮他,却不能露面,只能暗中相助。”
曹莹问:“怎么帮他?”
嵇康看见前面有路人经过,就跳下马,拦住那人说:“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我是官府派出来私访的,忘了换衣服!请大哥把身上的衣服换给我穿,我再送你一锭碎银。”
说完嵇康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碎银递过去,那人半信半疑,但是接过银子一看是真的,就高兴地把衣服脱下来,和嵇康对换了。
嵇康对曹莹说:“我们只和孙飞扬见过一面,我又换了衣服,他应该认不出我!你身上有银子吧?赶快去镇上找一家米店,买一袋和孙飞扬丢失的差不多的白米,我自有办法。”
曹莹嘟着嘴说:“我出门从不带银子的,你忘了?”
嵇康笑笑,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曹莹,让她去办。
没过多久,曹莹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手上拎着一小袋白米。
嵇康接过白米,走到仍然蹲在地上哭泣的孙飞扬旁边,看了看孙飞扬手中的米袋子,故作惊讶地问:“小兄弟,你手中的白米是哪来的?”
孙飞扬抬起头看了嵇康一眼,没说话。
嵇康也蹲下来,提前孙飞扬的破米袋子看了看,说:“这是上好的白米呀!我找它做种子找了很久了!这么的吧,我刚刚买了一袋白米,愿意和你手中剩下的白米交换,我拿回去做种子,两不吃亏,你看如何?”
孙飞扬抬起泪眼,迟疑地问:“我就剩这么一点白米了,你真的愿意换?”
嵇康郑重地点点头,说:“我这白米也是上等货,只是比你手中的白米差了一些,我们彼此交换,同意就换!”
孙飞扬破涕为笑,伸手接过嵇康的米袋子,把自己的破米袋留下,抬腿就走,怕嵇康反悔!
嵇康呵呵一笑,转眼看见一辆马车驶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拦住。
马夫急忙勒住马匹,怒骂道:“你找死啊!有这么拦车的吗?”
嵇康满脸堆笑,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马车夫说:“大哥对不住!我有急事,你先收下银子。”
马车夫一看银子就笑了,接过来揣在怀里说;“你要雇我的马车?去哪里?”
嵇康伸手一指孙飞扬的背影说:“请莫多问,你追上那孩子,就说是去洛阳城的,反正车也空着,顺便捎他一程。等他上车后,你也不要和他说话,直接把他送到洛阳皇城外面。我自骑马尾随着你,莫耍花样,一切拜托了!”
马车夫收下了银子,自然同意,驾车追上孙飞扬,说了几句。
孙飞扬毕竟年幼,欢天喜地地上了马车。
嵇康转身走到曹莹身边说:“我已经把孙飞扬送上那辆马车了,现在我们分兵两路,我骑着马护送马车,你骑马先赶进洛阳城去,在皇宫外面等候,只要看见孙飞扬下了车,你就吩咐守门的士兵放他进去,这样他很快就能见到皇上了!”
曹莹欣然同意,上马而去,嵇康骑马尾随。
半个时辰后,孙飞扬已经下了马车,怯生生地看着皇城,往城门走去。
守门的士兵已经被曹莹关照过了,一路放行。
孙飞扬进宫见了皇上,果然皇上念旧,很快下旨恢复他父亲的封爵。
嵇康骑马赶来,一看好事成功了,笑着和曹莹并辔而行,骑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