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他不是受气包
此后的半学期，左之下一直没换同桌。
他有机会换，全班座位大调过两次，但他主动放弃了机会。他觉得上课没人在身边聒噪，没人影响自己看小说玩手机，也挺好。
班里没人搭理程似锦，可也没人敢惹他。
有人告诫左之下，别看程似锦不言不语，身材矮小羸弱，可是发起狠来能跟人豁命，绝对不是受气包。这种人不要惹，还是离他远点好。
据传，初三的时候，一个男生为刷存在感，找茬侮辱程似锦。程似锦瞪着血红的眼，疯了一样拼命反抗。身单力薄的程似锦自然是吃了亏，鼻子都被打冒了血，却咬牙一声不吭。最后，还是那个男生，面对程似锦的凶狠冷漠的眼神，怕了，退缩了，逃了。
那以后，再没人敢招惹程似锦了。讲道理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学生们眼中，程似锦凶戾、古怪、不合群。
其实，程似锦算是个美少年。他似被蒙尘，没人发现他的独特。
左之下无端觉得，程似锦要是哪天发起光来，必然光芒万丈，势不可挡。
左之下渐渐发觉，程似锦表面刀枪不入，拒人之千里，
可是他独处时，偶尔也会不经意表露出脆弱迷茫的一面。
左之下数学向来不错。转学后的第一次单元测验，他
拿了全年级唯一的满分。老师们都很喜欢他，看他的眼神都是温柔喜爱的。哪个老师不喜欢成绩好的学生呢？
有一次课间，左之下去老师办公室，无意中听到老师
们在议论程似锦。
“他怎么上的重点班？成绩差得……”
“李老师，你不知道，当初，程似锦可是全市第一
名的成绩，从初中部考上来的。那时候，他可是香饽饽，哪个班主任都抢着要他？”
“可现在，你们看，他顽劣，不学习，成绩差……还
臭脾气。怎么骂怎么劝都不管用！唉，朽木不可雕！”
“是啊，油盐不进，家访也不起作用！这块好材料算
是废了！”
“他是不是有心理问题？要么建议他的家长带他去看
心理医生！”说着话的，是刚毕业的物理老师，姓刘。刘老师年轻有激情，思想活跃，比较受学生欢迎。
“听说，他家里经济条件不太好……”
……
察觉有学生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老师们纷纷住
口，埋头批作业，写教案。一时间鸦雀无声。
数学老师和颜悦色：“左之下，作业都交齐了吗？”
“就只有程似锦一个人……”
数学老师摇摇头，“不用管他……”
左之下正欲往外走的时候，数学老师叫住他，斟酌着
用词，叮嘱道：“程似锦是个问题学生。你跟他同桌，要是能帮他，最好……帮不了也不勉强。但，你不要受他的影响。他迟到旷课寻衅滋事，抽烟喝酒逃课打游戏，不要跟他学……”
左之下点点头。
原来程似锦这么顽劣！以后，自己还是少招惹他。免
得惹一身骚。最主要的是，这样的学生，他是不屑为伍的。
同学和老师的眼中，程似锦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
混小流氓。左之下自认自己是个阳光少年，最看不上的就是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可是，半个学期下来，除了迟到旷课早退不做作业之
外，左之下并没发现老师们罗列的其他问题。
程似锦学习不认真不努力，上课睡觉发呆。可他却非
常聪明。
左之下讶异地发现，程似锦有惊人的记忆力和理解能
力。他平时不认真，一旦认真起来，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左之下为他惋惜有时候，他一厢情愿地觉得，程似锦似乎缺个朋友。他太孤独了。
有几次大课间，大家簇拥着去篮球场。
左之下心血来潮，试探去着邀请程似锦。他只是想试
着让程似锦融入集体，合群一点。
他天真地希冀，自己能慢慢能改变他。他觉得自己正在挽救一个失足少年。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程似锦坐在位子上纹丝不动，头歪向窗外，理也不理他，根本不领他的情。
左之下僵在那里，脸上热辣辣的。
众人看好戏一样，脸上挂着各种捉摸不透的表情，蜂
拥而去。
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太没面子。左之下发誓，
再不管程似锦的闲事了。这人太让人讨厌了。
左之下想，按照这种老死不相往来的相处方式，自己和同桌永远不会有交集。
可是，发生了一件事，他竟然和程似锦有了交集的时机。只是，这种交集，让左之下更加厌恶同桌。
程似锦虽然不声不响，但在班里，他该做的值日，不仅从不偷懒，还做得相当认真，完成得很出色。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大家才会稍稍留意到程似锦。都恍然大悟似地察觉，班里还有这么个怪胎。
班里最受男生欢迎的女生叫卜摇蕙。
卜摇蕙不光长得好，脾气也好。
程似锦有幸和卜摇蕙分在一个值日组。这是很多男生求之不得的。
程似锦对任何人都冷若冰霜，唯独对卜摇蕙，有时候竟然会神奇地回应一句。看来，英雄难过美人关，一点都不假！
偶尔，做完值日，卜摇蕙家里没人来接她的时候，她也会和程似锦一起出校门，一起穿过小树林步行回家。
当然，程似锦照例一言不发，但是却乖乖走在卜摇蕙身边，低着头，像只安静乖顺的猫咪。
一来二去，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程似锦喜欢卜摇蕙。
这个捕风捉影的传闻，让班里一人极其不爽。这个人就是人送外号“混世魔王”的李骋兮。
李骋兮长得很高大粗壮，是学体育的。他天天围着卜摇蕙转，喜欢卜摇蕙很久了，人人皆知。
可卜摇蕙并不买他的账，对他不理不睬的。
因为顾忌李骋兮，那些背地里喜欢卜摇蕙的男生，不敢明目张胆表现出来。
李骋兮脾气暴躁，人高马大，被他铁拳头擂一顿，想来委实不好受。
虽然卜摇蕙从来没承认过喜欢李骋兮，但看李骋兮的架势，那口吻，俨然卜摇蕙就是他的女朋友了。他动不动就用“我媳妇”来称呼卜摇蕙，搞得没有男生敢接近卜摇蕙。偏偏程似锦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敢往卜摇蕙身边凑。
天长日久，大家逐渐接受了卜摇蕙是李骋兮女朋友的事实。
卜摇蕙从来没公开澄清过她和李骋兮的关系。也许是想借坡下驴，绝了某些蠢蠢欲动的男生的非分之想。
其实，没人知道，班里的男生，卜摇蕙都看不上。她很孤傲，也略显清高。
但是，唯独对不受待见的程似锦，她从没表现出一丝嫌弃和疏远。
在安排值日分组的时候，作为值日小组长的卜摇蕙，主动要求跟程似锦一组。避免了程似锦孤零零没人要的尴尬
大家都弄不明白，怪胎是怎么和女神搭讪上的！
不过，日子久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想是卜摇蕙善良，可怜程似锦罢了。
李骋兮虽然霸道脾气不好，却很讲义气。
他经常打架斗殴，却从不欺负本班人。他曾说，兔子不压窝边草。
但是，女朋友和程似锦这么亲密，他忍无可忍。他扬言，要教训一下程似锦。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