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孤臣> 章节目录> 第六零四章 井下除聻脱险境 又断人妻是妖精
第六零四章 井下除聻脱险境 又断人妻是妖精
洪简阳和嵇康先后坠井,却意外地发现,穿过井下薄薄一层井水,掉了下去,竟然是另一个世界!
嵇康落地后一看,形形色色的人拉着洪简阳去他家做客,洪简阳却不知危险,洋洋得意地笑着。
嵇康大喝一声,拔剑冲过去,就要动手。
那群人一哄而散,四散奔逃,洪简阳急忙拦住嵇康问:“大人,为何对无辜百姓下手?”
嵇康哭笑不得,说:“洪公子,你还没看出端倪?这水井之下,怎么会有人?分明是异类幻化,来迷惑你的!你若去他们家里做客,必定九死一生。”
洪简阳狐疑地问:“不会吧?这些人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此地也有天光!你说他们是异类,莫非是鬼?据在下所知,鬼都是在黑暗中活动的,怎会光天化日之下出现?还能和我说话?大人是不是多虑了?”
嵇康正色道:“这些‘人’不是鬼,而是聻!
据《幽冥录》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希和夷曾多次出现在道教典籍中,如《道德经》就曾说:‘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据河上公注解的《道德经》中所说:无色曰夷,无声曰希。这里说的色不是好色,和佛家所说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色是同一个色,意思是外形。没有外形的叫夷,没有声音的叫希。也就是说聻死后会逐渐失去外形,再死了连声音也没有了。
你仔细看看奔跑的这些人,非但没有影子,连外形都是不固定的,而在不住地变幻;只是变幻得微细,你没有发觉而已。”
洪简阳瞪大了眼睛仔细看,果然如嵇康所说!
洪简阳揉了揉眼睛说:“可是这里明明亮如白昼,却不见太阳,这是为何?”
嵇康抬头看了看,说:“这是幻术!你且看我破他的法术!”
说完嵇康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念动咒语,望空中一抛,符咒化作一道烈火,直射天空!
就听“篷”地一声响,烈火如流星般四散开来,空中的白色倏然不见了,四下一片漆黑。
洪简阳急忙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一晃点燃,看看周围似乎有十几道黑烟在来回游动,惊恐地告诉嵇康。
嵇康笑道:“现在你相信我了吧?那些黑烟,就是你之前见到的人,就是‘聻’!只不过,这些聻有些道行了,外形变化得不明显,以你的眼力,自然看不出来而已。”
洪简阳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时也有些紧张,问嵇康:“大人,我们现在被困在井下,此地如此诡异,我们怎么回去?”
嵇康笑道:“公子莫慌,且让这些聻飞舞一会,我有炼妖剑护身,它们不敢靠近。”
说完嵇康拔出炼妖剑,念起咒语,把炼妖剑一抛,宝剑自动绕着二人飞旋,黑烟们纷纷后退。
嵇康就地坐下,盘膝打坐,内息运行大周天,为三昧真火做准备。
洪简阳虽然豪迈大胆,但是从没见过鬼死后化成的聻,看着周围的黑烟飞舞,火折子光照之外一片漆黑,心里害怕不已,站在嵇康身边一步也不敢动。
嵇康调息运行大周天几圈,丹田发热,猛然一张口,喷出三昧真火,向周围飞舞的黑烟烧去!
只听得周围几声轻微的惨叫,三昧真火所到之处,黑烟烟消云散!
嵇康喷了一圈火,黑烟已经全部无影无踪,洪简阳大喜,说:“大人,聻都没了,我们回去吧?”
嵇康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洪简阳惊叫起来:“大人,又有个黑影过来了。”
嵇康举目一看,火折子的光照之下,果然有个黑影慢慢地走来,近前一看,是个老汉!
嵇康注意看他,老汉身后有道长长的黑影,但是身体淡如轻烟,这应该是个鬼!
嵇康冷冷地不说话,看他如何动作。
老汉走到近前,毕恭毕敬地对着二人施礼说:“大人,小老儿不是聻,却是个鬼,在世名叫侯利德;如今在下冒昧来此,是有事相求于大人。”
嵇康没有答话,洪简阳抢着说:“人鬼殊途,你有什么事情要我们帮忙?”
侯利德理也不理洪简阳,对着嵇康跪倒说:“小女侯敏,也是个鬼,却不幸被聻附身,用尽了方法,驱之不去,命在旦夕,恳求嵇康大人出手相助。”
嵇康冷冷地问:“你女侯敏,何事触怒了聻,被聻附身?”
侯利德说:“小女侯敏少不更事,贪恋一个中年男子的美色,那男子也是一个鬼!不料侯敏正和那男子打得火热,男子的亡妻是个聻,暗暗附体到小女身上;小女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眼看命在旦夕了!”
嵇康沉吟一会,说:“你女侯敏现在何处?”
侯利德说:“就在前面不远处,小老儿的家中。”
嵇康手持炼妖剑,喝道:“前面带路!你须知我手段,胆敢玩花样,叫你一剑穿心,也去做聻!”
侯利德听罢,十分惊慌,朝着嵇康稽首作揖说:“小人不敢,还望大人出手,搭救小女。”
嵇康摆摆手,侯利德面有喜色,在前面带路。
嵇康领着洪简阳,举着火折子,随那老者来到一处民宅之中,看到里面有一女子,样貌虽是清秀,神色却是狰狞,对着几人怒目而视。
老者侯利德问道:“洪公子看小女身上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洪简阳盯着侯敏看,初时未仔细观察,现在注目而视,细细看来,那侯敏的背上竟然伏着一个“人”,那“人”身体看上去模模糊糊的,介于虚实之间,像是一团气所化成的!
那“人”紧紧伏在侯敏背上,张嘴吸食着什么,侯敏身上不断地有雾气向那“人”口中流去,洪简阳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嵇康开口说道:“那伏着的便是聻,你只需靠近触碰他就可以知道什么是聻。”
洪简阳依言向侯敏走去,侯敏看到洪简阳上前,显得很是惧怕,连连后退,神色惊恐。
洪简阳快步上前,将侯敏逼到一个角落,那聻蠢蠢欲动,想舍弃侯敏逃走。
洪简阳仗着嵇康撑腰,一手抓住侯敏,一手朝着聻抓去,想将它擒住看个究竟。
那聻急忙离开侯敏飞起,洪简阳眼疾手快,一探手抓住那聻;却不料手在聻身体中一穿而过,抓了个空!
那聻动作也快,转眼间化作一道黑烟逃窜。
嵇康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平时装丹药的葫芦,拔掉塞子,口念咒语,那道黑烟身不由己地被葫芦吸了进去!
老者侯利德一看,欣喜地扶住女儿侯敏,却见侯敏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嵇康忙说:“老丈不要慌,侯敏被聻附身已久,聻无时无刻不在吸食侯敏的元气;我们之前所见的雾气,就是侯敏的阴气,却是聻的美食!现在聻被我收走了,侯敏身体虚弱而晕倒,很快就会复原,无须担忧。”
老者侯利德连连点头,说:“大人所言极是,人死为鬼,而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如人之畏鬼,那聻可附身于鬼身上,吸食阴气,鬼无阴气则亡,所以鬼是十分怕聻的。大人抓走的那聻乃是一条恶聻,杀鬼无数,以至附近之鬼“人人”自危;那聻每逢三更时分便出来害鬼,附近的鬼无奈,只得每日三更以后躲避在那与阳间相通的井底之下;那井与阳间相通,井下阳气充裕,聻为鬼死,是为纯阴之体,惧怕阳气更甚于鬼;井下阳气对鬼有所损伤,对聻更是致命,所以聻不敢到井下行凶。”
嵇康恍然大悟,说:“怪不得水井之下每逢三更就传来嘈杂声,原来是这个缘故。之前还有十几个聻,被我放三昧真火烧死大半,剩下的应该也远遁了,你们鬼类可以高枕无忧了,只是你可知道回到阳间的办法?”
侯利德说:“其实井下的空间,都是幻像,二位大人所处的地方,其实已到井水下面的泥土中!这附近鬼魂众多,鬼都有些神通,这片空间是众鬼的鬼通之力变幻出来的。大人要回到阳间有两种办法,一是杀掉所有的鬼魂,鬼通的力量全部消失,大人自然脱困;二是以极大的法力冲破这层幻境,直接回到阳世。”
洪简阳听了和嵇康面面相觑,嵇康沉吟道:“鬼类也是六道众生之一,不能去无缘无故地去杀害它们!有违天和!”
洪简阳焦急地问:“那怎么办?我们不能不回去吧?”
嵇康微微一笑,说:“看来只有用轻易不用的缩地之法回去了。”
洪简阳好奇地问:“什么是缩地之法?”
嵇康答道:“此乃六甲天书内的一门厉害法术,使用者极耗元气,故而轻易不用。缩地之法还有好几种,当年诸葛亮‘陇上割麦',司马懿率兵怎么也追不上,是一种;东吴术士左慈当着曹操的面,从曹操院里的池塘中,钓出松江鲈鱼数尾,也是一种;我学的是另一种,可以瞬间移动到心中所想的地方,只是此法用一次要休息几天才能恢复元气,故而轻易不用。”
洪简阳大喜,说:“这门法术非常管用,尤其适合我!请大人把它教给我吧?”
嵇康笑道:“学道要从基础学起,不可一蹴而就,洪公子感兴趣,等先打好基础再学不迟。”
说完嵇康不再说话,脚踩禹步,喃喃念咒;念了一阵,猛然抓住洪简阳的手,大喝了一声:“去!”
洪简阳只觉得身子忽然飘起,微微震动了几下,脚下已经踩到地上;再看四周,月明星稀,几个守墓人惊奇地看着自己,自己已和嵇康回到地面!
嵇康把井下有怪声的事情原委,简要地告诉了守墓人;守墓人惊叹不已,再听听井下,已经安静无声了。
洪简阳对嵇康佩服不已,坚持要请嵇康去家中做客,以便继续讨教。
盛情难却,嵇康对同来的胡俊彦说了些父母合葬要注意的事宜,随着洪简阳走了。
洪简阳领着嵇康往来路而去,翻过了小山却走上一条岔道,到了胡俊彦家邻近的一个村子。
这时天还没亮,洪简阳收拾好了客房,问嵇康要不要吃点夜宵?嵇康摇头说不饿,于是各自安歇。
第二天嵇康刚刚醒来,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嵇康起来洗漱,出了房门一看,洪简阳正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在等嵇康。
嵇康诧异地问洪简阳,出了什么事?
洪简阳指着那男子对嵇康说:“大人,这位是我的叔父,叫洪保法,是位采药的。他年纪将近五十了还没娶妻,因为小的时候算命先生给他算过命,说他命硬,一定要过了四十五岁才能娶妻生子,否则克妻,妻子必亡!
我叔父深以为然,加上自身饱读诗书,文韬武略都会些;人也勤快,只是家里穷一点,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耽搁了下来,今年四十六岁了。
叔父一边佩服算命先生说得准,自己果然一直没有妻子,一边也暗暗焦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己都四十六岁了,谁家姑娘肯嫁给自己?
于是叔父决定请十里八乡最有名气的王媒婆为自己说亲。
王媒婆受了叔父带去的礼物,很是觉得为难,自己虽然成功保媒无数,但是洪保法的年纪也大了点;而且他想要生个孩子,可是和他年纪般配的女人很少还能再生孩子了,如果给他找个年轻的,人家姑娘肯定不乐意,毕竟洪保法岁数大了,又不是什么有钱人。
但是看在谢礼的份上,王媒婆还是答应了,说是有合适的一定介绍给他,让他耐心等待。
但是王媒婆一直没有给回音,我叔父心中烦闷,就带上药篓和绳索去深山里采药。
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发现绝壁上有一株十分硕大的灵芝,叔父不畏艰险,爬了上去,采到了灵芝,喜滋滋地往回赶。
就在半路上,叔父看到一个衣裳朴素的女子坐在大树下哭泣,越哭越伤心;谁知过了一会,那女子竟然从怀里掏出一条白绫准备上吊。
叔父洪保法立即冲过去救下了女子,俩人坐在大树下畅谈良久。
原来,女子名叫洪季华,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婢女;她小的时候也碰到一位算命先生,先生说她三十岁之后才能成亲,要是嫁早了,必定克夫;而且丈夫比她越大越好,夫妻岁数相差越大,将来越恩爱!
洪季华也信算命,就一直没有嫁人,拖到了三十岁;谁知主人家里有个老光棍,今年四十一岁,认定洪季华就是他的妻子,央求主人做主,把洪季华许配给他。
洪季华深知老光棍的为人,吃喝嫖赌俱全,偏偏主人信任他,命令洪季华嫁给他;洪季华死活不肯,就趁夜逃了出来,但是身上没钱,又无家可归,又怕主人找她回去,就躲到深山里准备自尽。
我叔父听完大喜,这女子的命竟然和自己的十分相似,莫非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妻子?于是就把自己的情况实言相告,问洪季华愿不愿意和他回家。
洪季华听完了叔父的话,盯着他看了一阵,害羞地点点头答应了,跟随我叔父回了家。
叔父非常高兴,但是怕大户人家追查到洪季华,就不敢大操大办,请了家里的亲戚,摆了几桌酒,与洪季华成亲了!
婚后叔父觉得奇怪,自己家里仅有粗茶淡饭,而妻子洪季华每天和自己吃喝都一样,但她没有一点吃不惯的意思;按说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伺候小姐的,吃喝也多是大鱼大肉,怎么能适应贫苦的生活?但是妻子洪季华毫无怨言,与我叔父感情很好,我叔父就没有追问她,只是把疑惑放在心里。
渐渐地,叔父发现洪季华会做很多粗活:劈柴、挑水、织布、做饭,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婢女。亲戚朋友门来串门,看到勤快劳作的洪季华,人们都很羡慕我叔父洪保法,说他没白等这么多年,这个媳妇娶得真是不错。
但是时间一长,叔父发现洪季华有一个怪癖,特别爱吃菜!而且爱吃生的菜,也不用煮熟,拿起来就往嘴里塞!
叔父问过她几次,她总说,以前在大户人家吃大鱼大肉腻了,想吃些蔬菜。
叔父疑虑在心,因为洪季华吃饭的时候也捡蔬菜吃,极少吃肉!叔父先还以为洪季华是节俭,把肉食省给自己吃;但是最近洪季华怀孕了,大夫叮嘱要吃些好的补补身子,而洪季华还是不吃;有一回叔父做好了鸡汤让洪季华吃,自己出去有点事,回家一看,鸡汤喝了,鸡肉倒在屋子后面的草地里,一块也没吃!
种种迹象,我叔父起了疑心,听说大人道法高深,来了我家做客,就请我出面,请大人到我叔父家里走一遭,看看洪季华是不是妖怪!
嵇康听洪简阳说完,心里已经大致有数,就随着他的叔父洪保法来到他家里。
洪季华刚好不在家,串门去了,嵇康在她屋子里走了一圈,嗅了嗅房中的气味,微笑着走到院子里,对洪保法说:“大叔,洪季华已经确定是兔子精无疑!不信你可以到屋后看看,应该有许多她挖的洞!”
洪保法大吃一惊,真的走到屋子后面,一看泥土地上果然有几个不小的洞,洞与洞之间还是连通的!
洪保法吓得面如土色,哀求嵇康作法,收了这兔子精。
嵇康看着洪保法,笑问:“洪大叔,晚辈问你,洪季华嫁给你后,勤勤恳恳,可曾好吃懒做?”
洪保法连连摇头,嵇康又问:“那么她操持家务,织布卖钱,什么活都干,可曾对不起你?”
洪保法再次摇头,嵇康笑道:“那就是了,这洪季华虽然是兔子精,却没有恶意;她与你有缘,委身嫁给你,并不嫌弃你家贫寒;你们琴瑟和谐,感情融洽,她又怀了你的孩子,你为何要我作法驱赶她走?”
洪保法无言以对,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人妖殊途,我怕她给我生下一个妖怪!”
嵇康微微一笑,对洪保法说:“这个好办,你去把她找回家来,我给她搭脉,就知道怀的是不是妖胎。”
洪保法果真出门去找妻子,时间不大把洪季华领了回来。
洪季华本来若无其事地回家,一看到院子里站的嵇康,脸上就变了色;再看看嵇康腰间从不离身的炼妖剑,吓得战战兢兢,不敢靠近。
嵇康微微一笑说:“洪季华,你莫害怕,我已经知道你的来历,我是来帮你的!你把脉搏给我诊一下,只要不是妖胎,我必定设法保全你和孩子。”
洪季华犹豫了半晌,才走过来把手伸给嵇康,脸上仍有惊惧之色。
嵇康认真诊了脉,面带喜色,对洪保法和洪季华说:“恭喜贤伉俪,怀的是个男孩,一切正常!我再赠你们一粒保胎的丹药,服用下去后,母子平安!”
洪保法和洪季华大喜,跪拜嵇康;嵇康连忙扶起二人,从怀里找出一粒丹药,递给洪季华,然后和洪简阳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