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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零二章 路遇国舅助寻仇 闲访山村诫逆子

作者:翩然一鹤 | 发布时间 | 2019-06-05 | 字数:6847

韩国舅与嵇康同骑一马,前去寻仇。

经历了这番磨难,韩云贵对那户人家恨之入骨,他发誓一定要把那户人家找到,并且斩尽杀绝,以解心头之恨。

嵇康也不说话,默不作声地骑在马背后面,任由韩国舅纵缰而行。

一路来到一座小山丘后面,嵇康看见山脚下有一棵枝枝蔓蔓的大松树,枝叶覆盖得极广,松针落得遍地都是,松树的根部却有一个不小的洞!

树洞很大,可以让一个成人弯着腰钻进去,里面黑黝黝地,却看不清楚。

嵇康的马匹刚刚靠近树洞,嵇康怀里一直不离身的墨玉佩却忽然放出绿光示警,

嵇康正要提醒韩国舅,韩国舅却忽然从马上跳下来,险些把嵇康也从马背上带下来。

韩国舅大呼小叫:“这里就是那处宅院!就在这里,快冲进去杀死他们!”

嵇康心知韩国舅看到的是幻觉,前面黑黝黝的树洞并不见一个人影,韩国舅却大呼小叫道:“你那两个老狗!还有那贱人淫妇,胆敢放狗咬我!我来报仇来了!”

说完韩国舅猝然冲到嵇康身边,拔出嵇康剑鞘中的炼妖剑,冲进了树洞!

嵇康大吃一惊,自己的炼妖剑从不离身,却猝不及防地被韩国舅拔走,连忙跳下马来,拔足就追。

谁知韩国舅报仇心切,飞快地钻进树洞,悄无声息地不见了!

嵇康连忙往树洞里冲,却不想到了树洞入口处,被一股无形的气墙弹了回来,钻不进去!

嵇康十分焦急,后退几步,从怀里掏出平时准备下的符咒,念动咒语,把符咒对着树洞一抛,顿时化为几道烈火去烧那无形的气墙!

满以为无形的气墙会应声而破,谁知等几道符咒烧完,嵇康再往树洞里闯,仍然被弹回!

嵇康心知遇到了厉害的妖怪,树洞里面依然黑黝黝地,毫无声息,也不知道韩国舅怎么样了。

想来想去,只有使出三昧真火,去烧那树洞,因为三昧真火遇强则强,法力高的人使出来,几乎是无坚不摧!

嵇康于是澄心息虑,坐下打坐,气运下丹田,沿着任脉向下,真气缓缓运向后背的督脉,运行大周天。

如此运行了好几周,嵇康只觉丹田发热,内息磅礴欲出,张口一喷,“呼”地一声,三昧真火脱口而出,轰轰烈烈地烧向松树树洞!

嵇康耳聪目明,耳中只听到轻微的“咝咝”两声,就再无声息了,三昧真火直烧进树洞,照得里面一片光明。

嵇康急忙冲进树洞,弯着腰钻入进口,一看里面却是不小,除了进口,三面都是疤痕纵横的松树树皮,犹如一个树屋。

嵇康眼尖,一眼看见韩国舅躺在树洞中间的地面上,昏迷不醒。

嵇康连忙伸手拖住韩国舅的两只胳膊,把他往外拖;忽然韩国舅的身下有响声,嵇康低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炼妖剑被韩国舅压在身下,心中大喜,立刻弯腰捡起宝剑还鞘,将韩国舅拖出树洞。

嵇康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韩国舅,从怀里装药的葫芦里倒出两颗丹药,塞进韩国舅嘴里;继而狠掐韩国舅的人中,韩国舅终于悠悠醒来。

韩国舅一脸茫然地望着嵇康,问:“我在哪里?妖怪杀掉了没有?”

嵇康说:“你还在树洞外面,刚才你冒冒失失地冲进去,究竟看到了什么?若不是我的炼妖剑是上古仙剑,被你昏迷时无意压在身下,妖精不敢靠近,否则此刻你已必死无疑!”

韩国舅神色黯然地说:“我觉得自己挥舞着长剑,冲进宅院之内,见人就杀,见物就砸,把好端端一座宅院弄成了人间地狱!

我只觉得痛快,终于报了仇,只杀得地上满是鲜血;最后只留下三个活口,就是那宅院的老主人夫妇,还有那个放狗咬我的恶少妇。

我亲自动手,把这三个人捆绑起来放在地上,准备慢慢把他们折磨死。

我怒不可遏,我堂堂一位国舅,为什么他们总喊我丑和尚?盛怒之下,我操起一根木棍,把老头和老妪活活打死。

还剩下少妇在旁边早已吓得花容失色,我放下沾血的木棍,狞笑着向她扑去,想羞辱玷污她一番再打死。

谁知那少妇不知道怎么把捆着的手挣脱开来,拔下头上的金钗就向我刺去!

一看到金钗刺我的眼睛,我的欲望顿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冲天的怒气。我劈手抢过金钗,拼命往少妇脸上刺去,很快少妇脸上就留下横七竖八的血痕。

少妇脸上鲜血淋漓,哀哭求饶,我却乐得仰天大笑;那少妇怨恨地威胁道:“我夫君外出未归,等他回来一定饶不了你!”

我对着少妇啐了一口,骂道:“丑妇人,恶妇人,还想等你丈夫回来报仇,我先杀了你,省得你留在世上丢人现眼。”

我捡起木棍,准备打死这少妇,忽然少妇挣扎起来,往前面逃去。

我怒不可遏,紧追不舍,眼看着少妇逃进了一座门内,我冲上去猛扣门上铜环;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位面目狰狞的丑妇人,她一看见我,立即扑上来抱住我大哭。

我仔细一看,认出竟然是自己的夫人韩李氏;只是她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刺得疤痕累累,脸上鲜血还未干,面目狰狞,哪里还找得出平时的花容月貌,简直就是天下第一丑八怪。

我皱了皱眉,厌恶地把韩李氏推开,迈腿就向内院走去,想搜寻那躲起来的恶少妇。

谁知一路望去,这里的陈设与家具,分明就是我自己的家,只是屋内家具桌椅全被毁坏一空,地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再回头一看,我妻子韩李氏也不见了,我不由得心中发慌,张口呼唤我的爹娘;可是家中无一人答应,偌大一座宅院,竟似死一般地寂静。

我四处搜寻,没找到那恶少妇,却再次见到了我的妻子韩李氏。

韩李氏双目流泪,泪水和脸上的血水混在一起,抽泣着述说了家里发生的惨变。

妻子说,自从我出门打猎不久,走后不久,家门前就来了一位化缘的僧人。

这僧人长得奇丑:招风耳、朝天鼻、豁嘴巴,两只眼睛还一大一小。

我家素来厌恶僧道尼姑,对上门化缘的僧道尼姑和乞冷酷无情,一概用棍棒驱赶;这次也不例外,我父亲亲自拿着木棍驱赶那丑和尚。

但那僧人手扳着我家大门不肯走,我父母和妻子平时作威作福惯了,一见这丑陋的僧人心里就讨厌,再加上僧人奇丑,更加怒不可遏,于是拼命折磨僧人。

我父母两人不断用拐杖朝他身上抽打,妻子韩李氏则取下头上金钗往僧人脸上刺,最后还放出恶犬,把僧人咬得头破血流。

眼看僧人倒在大门前奄奄一息,我吩咐奴仆把僧人扔到郊外荒野中。

韩国舅说完,嵇康叹息道:“孔子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虽然遇到山魈一类的妖邪,所见的都是幻觉,可是相由心生,若不是你平时对待僧道刻薄,怎会出此怪事?”

韩国舅羞得满脸通红,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说:“嵇康大人,虽然你言之有理,但妖邪毕竟是妖邪!我虽然待僧道苛刻,但是随我出来打猎的十几个家奴全都死于非命,难道这也是幻觉?你久负盛名,难道不能除去这些妖怪?”

嵇康沉吟片刻,说:“国舅大人,恕我直言,你的家奴平时横行霸道,依仗你的势力为非作歹,有司衙门碍于贵妃娘娘的体面,往往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实那些死去的家奴都是该死的!”

韩国舅一听,脸涨得更红,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不管怎么说,你我同朝为官 不能见死不救!现在我被你救出来了,但是妖邪还躲在树洞里,人妖殊途,你不能不管这件事。”

嵇康想了良久,韩贵妃也是清流一派,平时看不惯司马懿父子的欺君罔上,还不能不给韩国舅一个面子。

嵇康说:“这样吧,我用三昧真火替你除妖,不过不能一网打尽;听你所言,妖怪也不止一个,谁该死谁不该死,各由天命吧。”

韩国舅欣然同意,催促嵇康作法。

嵇康心知树洞前的妖法屏障已被自己破去,再喷三昧真火去烧,树洞里的妖怪一个也跑不掉!

嵇康对韩国舅说:“国舅,我运用三昧真火非常耗费元气,要打坐调息一阵才能喷火;你且远远地站着,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发出声音,等我作法完毕自见效应。”

韩国舅见嵇康答应了要求,心中大喜,远远地站着,果然不来打搅嵇康。

嵇康靠着树洞席地而坐,双手合十祷告:“树洞中生灵听了,你等良莠不齐,善恶兼半,如今我受人之托,要放火烧洞!我所用三昧真火乃玄门大法,切勿刚愎自用,以身相抗!生者去,死者留!生者去,死者留!生者去,死者留!”

嵇康连念三遍,坐下调息,很快丹田发热,蓄势待发。

嵇康睁眼一看,树洞里慌慌张张地逃出来几条狐狸,个头都很大;还游出来一条蟒蛇,急匆匆地逃走了。

站在远处的韩国舅也看家了,连忙喊道:“快放火,快放火,妖怪都跑了!”

嵇康又拖延了片刻,见树洞里不再有动物跑出来,毅然张口喷出三昧真火,明亮的火焰席卷进树洞里,轰轰烈烈地烧了起来。

韩国舅见了大喜,赶过来观望,只闻到树洞里有焦臭味飘来,非常呛鼻。

韩国舅报仇心切,等大火刚刚熄灭、树洞里还冒着黑烟,就从旁边拔下一棵小树,当做棍子使,冲进树洞。

不一会儿,韩国舅陆续用树棍拨拉出来十几具尸体,尸体上黑烟袅袅,臭味熏人,分明是两条狼尸、一条狍子尸、两条狐狸尸、七八条刺猬尸!

嵇康看了喟叹不已,对韩国舅说:“看来这些精怪就是假扮兵马、杀害你部下十几名家奴的凶手,或许那变幻成一家人欺侮你的妖精也在其中。国舅大仇已报,还是回城去吧。”

韩国舅看看嵇康说:“多谢大人相助,容当后报。只是这里离洛阳城不近,两人同骑一马回去,甚是不便。”

嵇康说:“这个好办,你只管骑着我的马回去,我暂时还不打算回去,要在附近转转。”

韩国舅大喜,谢过嵇康,纵身上马,回洛阳去了。

嵇康看了看韩国舅远去的背影,摇摇头,信步走向山丘那边,那边山坡上散落着许多房屋,显然是个不小的集镇。

嵇康心中的算盘,还是想寻找隐士王烈,王烈经常在北邙山中出现,村民们有可能知道他的踪迹。

嵇康少年时做过铁匠,又喜欢爬山野游,脚板很硬,只过了一炷香时间就走到了集镇上。

嵇康正要找人问问王烈的踪迹,忽然看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走来,走得非常急促,险些一头撞上嵇康。

嵇康拦住他问:“你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慌张赶路?”

那人没好气地说:“我就是这个村的村长,胡俊彦,我急着去找阴阳先生看风水,家里闹鬼了,你休拦我,闪过一边去!”

嵇康笑道:“巧了,在下一直学道,算命看风水正是道家五术之一,要不我去给你看看?”

那胡俊彦中等个子,一脸的精明强干之色,狐疑地打量打量嵇康,问:“真的假的?你真会看风水?”

嵇康微微一笑说:“我就是洛阳城中的嵇康,你可能听过我的名字。”

胡俊彦大喜,拜倒在地,说:“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嵇康大人到了,真是蓬荜生辉!我家有救了!”

嵇康连忙扶起胡俊彦,说:“村长不必客气,扶危救困是我辈的本分,就请带路,去你家看看吧。”

胡俊彦喜滋滋地在前面领路,一路来到自己家。

嵇康站在外面打量,胡俊彦家青砖绿瓦白墙,门口散养着一群鸡,还有一只大黄狗趴在地上要尾巴,虽然不算大户人家,倒也家道殷实。

门是黑漆大门,虽然比不上朱红大门,倒也油光锃亮,很是气派。

胡俊彦上前推门,忽然转身小声对嵇康说:“大人,我妻子胡吉氏脾气甚是不好,说话粗莽,言语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多多担待。”

嵇康心里暗暗发笑,这胡俊彦怕是个畏妻如虎的人!

嵇康点点头,随着胡俊彦走进大门,刚刚穿过院子,对面就袅袅婷婷地走来了一位妇人。

这妇人长相不错,算是小家碧玉,身材也不错,走起路来环佩叮当,隐约一股香气袭来。

只是这妇人脸色不好,脸色憔悴,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一看便是睡眠不好。

妇人一看见胡俊彦,立刻怒喝道:“死鬼!我派你去请风水先生,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又敷衍我没去请是不是?还带个外人过来,这人是谁呀?”

胡俊彦连忙上去施礼说:“夫人小声些,这位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嵇康,中散大夫,官居五品,而且为人古道热肠,既会降妖捉怪,又肯助人,我巧遇嵇康大人,是我们家的福分!”

胡吉氏一听,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脸上还是不笑,上前与嵇康见礼,请嵇康进屋去奉茶。

嵇康坐定后,胡吉氏很快捧了一杯茶来;嵇康走了半天路也口渴了,端起茶杯啜了几口,问:“贵宅哪里不干净?都发生了什么怪事?”

胡吉氏转头对胡俊彦说:“你把情况对大人说说。”

胡俊彦唯唯诺诺,扳着手指算了算说:“大人,应该有十多天了,一到晚上,这鬼东西就来来回回搬动家里的东西,搞得人风声鹤唳,胆战心惊!”

嵇康问:“贵宅盖房子的时候应该请风水先生看过的吧,怎么宅子刚盖起来没事,现在倒闹起鬼来?你家里莫非出了什么怪事?你家中有罗盘没有?”

胡俊彦避而不答前面的问题,却说:“大人,家中现成的罗盘,只是我们不会用,就是买来玩玩的。”

说着胡俊彦看见妻子对他使了个眼色,就乖巧地走到里面房间,拿出一个几乎是崭新的罗盘,递给嵇康。

嵇康站起身来,拿着罗盘在胡俊彦家中到处走动,察看阴阳方位刻度。

胡俊彦夫妇紧随不舍,嵇康讲解说:“有些地块,阴气过重,容易聚集鬼魂,风水书上叫阴宅,不适合盖房子。因为人是阳气重,若住在阴宅上,与鬼争地,必定会引起鬼魂的报复,轻则家宅不安,重则家破人亡。”

胡俊彦夫妇听了连连点头,嵇康很快在胡宅里走了一圈,又回到大厅,说:“奇怪,罗盘查验下来,你家风水并无不妥之处,也不犯阴宅,如果闹鬼,只怕另有隐情。”

胡吉氏忽然说:“大人,不必猜测了,我家里闹鬼的,必定是胡俊彦的死鬼老娘,胡母闹鬼!”

嵇康一怔,问:“夫人如何得知?”

胡吉氏咬牙切齿地说:“老东西死后还让我们不得安宁,大人替我作法好了,除掉那个鬼魂,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嵇康不解地问:“夫人为何如此痛恨婆婆?莫非你们之间有什么过节?”

胡吉氏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胡俊彦说:“具体情况你告诉大人,我拾掇饭菜去了,请大人吃顿便饭。”

说完胡吉氏径直走了,胡俊彦却低着头,似有难言之隐。

嵇康见胡俊彦不肯说,正色道:“胡村长,看病要看因,浇树要浇根。你若不肯说出为何闹鬼,只怕是我也帮不了你。”

胡俊彦一急,说:“大人还请喝茶,我慢慢说与你听。”

嵇康端起茶杯细品,茶叶倒是不错,很是清香。

胡俊彦有些迟疑,吞吞吐吐地说:“大人,我母亲七十多岁了,前几年母亲身体还算硬朗,也能帮家里做些简单的家务活,照看一下家畜;可谁想母亲一个月前不小心摔了一跤,伤了头部,突然中了风,人也有些糊涂了!母亲神智时好时坏,生活变得不能自理,非但不能帮我妻子做家务,每天还需要人照顾。

而我老婆心胸狭隘,婆媳关系不和,平时就没给过母亲好脸色,如今竟然要为母亲端屎接尿,她哪受得了这日子?于是胡吉氏天天对着我破口大骂,让我自己照顾母亲。

我被迫无奈,只得准备买个丫鬟伺候我母亲;谁知我母亲虽然不能走路,却脾气倔强,大骂我不孝顺,非要我亲自照顾她。

我照顾了几天,累得半死,什么事也做不成,渐渐也嫌弃母亲肮脏麻烦;这时,夫人对我说,我娘身子日益僵硬,饮食也逐渐减少,怕是活不了多久,不如断了她的饮食,让她自然死去。

我想想不同意,毕竟是我的嫡亲母亲,活活饿死她太残忍了,良心不安。

过了几天,我又向妻子胡吉氏抱怨辛苦,胡吉氏出主意说,婆婆天天躺着要人照顾,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干脆把婆婆背到荒山上去,让她自生自灭,死在外面,家里也落得清净,对外就推说带母亲去看病,路上走失了,遍寻不见。

我还是不肯,但是眼看母亲饮食渐渐不进了,脾气却不小,整天躺在床上骂人排泄心中痛苦,就下定决心,按照胡吉氏的计策办!

母亲虽然不大能够动弹,但是神智还清醒,我就哄她说打听到了县城有一个老中医,专治中风,准备背她去看看。

母亲求生心切,欣然同意,我故意在黄昏时分背着她出门,爬山越岭去县城看病。

走到天黑时,来到一片荒芜的山林,方圆极广,人迹罕至;那里山高路陡,不是齐及人腰的杂草,就是密不透风的森林,正是理想的去处。

我打量四周,只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往县城,崎岖难走,平时很少有人会选择走那条路。

于是我起了坏心,说要进树林歇会,找些果子来吃,就背着母亲进了山林!

在一片密林深处,我放下母亲,说去找些水来喝,就迅速离开,原路返回家中,对外谎称母亲在路上丢失了!

第二天,我装模作样地请了几个乡邻,四处去找我母亲,却故意引着他们走了另一条路去找,自然是遍寻不到。

过了几天,我放弃了寻找,邻居也没人怀疑,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谁想没过多久,家里忽然就开始闹鬼了,每到天黑,厨房就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似乎有人在炒菜做饭一般。

甚至有时还能听到鬼魂嘀咕声,说着好饿之类的话,听那声音正是母亲的口音。

我和老婆吓得毛骨悚然,夜夜难眠,惶恐不安,生怕母亲找我们寻仇来了;可我们对这事又不敢声张,要是抛弃母亲的消息被人知道了,以后还怎么在村里见人?

我们也不敢请法师来捉鬼,生怕法师与鬼对话,知道了内幕,我们照样无法做人。

于是我们私下买来了八卦镜、桃木剑等法器,试着自己驱鬼;可是试了许多方法,没一样管用,母亲的鬼魂每到天黑依然准时来,厨房闹完又去卧室闹,又是翻箱,又是倒柜,一直说自己好饿,吓得我们夜夜无眠。

连续数夜不得安眠,我和妻子都精神恍惚了,整天浑浑噩噩没有精神;最后实在熬不住了,才决定不顾泄密的危险,出去请法师或风水先生来驱鬼,刚刚出门却巧遇嵇康大人。

嵇康听完了事情来龙去脉,着实气得不轻,指着胡俊彦就是一顿破口大骂:“身体肤发,受之父母,尤其是母亲,十月怀胎,临盆时更是痛不可挡,九死一生才生下了你,你怎么能害自己的嫡亲母亲?真是猪狗不如!”

胡俊彦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说话。

嵇康骂了很久,才稍稍气平,对胡俊彦说:“冤有头债有主,解铃还须系铃人!孽是你造下得,还需你们夫妇一起去补偿!你母亲暴尸荒野,活活饿死,又无香火祭祀,才会又冷又饿,来你家中作祟。现在要化解冤仇,一是要在你家中设下母亲的牌位,烧纸上香,供养食物,磕头忏悔,求得她的原谅;然后还要和你妻子一起,去找回母亲的遗骨,厚加安葬,最好能与你父亲合葬,再在坟前烧纸上贡,这样你的母亲才能入土为安,你家中才得安宁!”

胡俊彦一听,不住地点头答应,又喊出来妻子胡吉氏商量;二人全都同意,一切委托嵇康指点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