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勾心斗角

归海宁这天兴致很高，此时正在后花园由几个妃子陪着，坐在那里饮酒赏花，今年的菊花可是开得特别的香艳迷人。

酒醇花香，美人相伴，人生之乐，莫过于此。

“爱妃们，都到本王的身边来，陪本王喝一杯。”归海宁醉眼迷离，举着酒杯，快意非常。

“难得大王今日有此雅兴，那臣妾们就陪大王在此一醉方休。”几个妃子一拥而上，宛如一群翩翩起舞的蝴蝶，扑闪着美丽的翅膀，围在归海宁身边。

归海宁色迷着双眼，早已醉卧在百花丛中。

“大王，归海沧觐见。”一太监匆匆来报。

“归海沧这小子来干嘛？也好，叫他过来也陪本王喝两杯。”对于归海沧的到来，归海宁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归海宁从小就经常和归海沧在一块玩耍，可以说是一块长大的玩伴，只是后来归海宁继了皇位，登了大典。两人的身份才从朋友加兄弟的关系变为君臣关系。

所以说这归海沧和大王的关系可是非一般人可比。别人在大王面前不能说的话，归海沧可以说，别人不敢说的话，归海沧也敢说。就算是说错了，归海宁也不会降罪于他。

所以这归海沧为了巴结归海宁，总是有事无事的往王宫里跑，归海宁也就习惯了。有时候归海宁几天没看见归海沧来了，还会问起归海沧来，归海沧是有事去了，还是身体不适啊？怎么几天没看见归海沧来了？

归海宁挂牵的话语传到归海沧耳里，归海沧总是欢喜无限，于是乎便跑得更勤快了。

“归海沧拜见大王。”归海沧走到归海宁面前，噗通跪下就拜。按当时的习惯，君臣不在正式场合，是不需要跪拜的，施礼即可，可这归海沧自从刘骜当上了皇帝之后，每每觐见归海宁，跪拜也就成了他的习惯。要知道，巴结，奉承，作秀，见风使舵，这可是归海沧的长处，

讨得大王的欢心，对自己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的。自己的命运与前途不都捏在大王的手上吗？只要大王一高兴，他一句话，就能让你享用一生。这区区一跪，又算得什么呢？再说跪天，跪地，跪天子，跪父母，不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吗，这不丢人。

“快免礼，一旁看座。”归海宁招呼道。

“谢大王。”归海沧起身轻轻的坐在一旁，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显得有些拘束。其实这也是归海沧故意作态，他在大王面前也不能表现得太随便了，毕竟身份不同，一人贵为天子，一个却是平民百姓，这差别可是天上地下，礼节方面是马虎不得。

归海宁看见归海沧这般模样，笑着言道：“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很不自在啊？既然觉得不自在，那你还跑来干什么？”

“大王乃九五之尊，归海沧乃平头百姓，在大王面前只能这样，怎敢造次啊。”归海沧答道。

“哎，自然一点嘛，你这样子，弄得本王也不舒服，来先喝杯酒压压惊。”归海宁哈哈笑着将一杯酒递了过去。

要大王递酒，那还得了，归海沧看见了，又连忙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去接。

归海宁瞧见，一下拉下脸来，言道：“又来了，这里不是在大殿之上，那么拘礼干嘛，再这样本王就不高兴了，快给本王起来。”

归海沧连忙起身言道：“谢大王。”把酒接了过去。

“你知道这‘本王’字是啥意思吗？就是寡人的意思，‘本王’天下只有一个，说明当了‘本王’的人，就没有朋友，孤家寡人，本王不想这样，你归海沧是本王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知道吗？”

归海宁的一番话，说得倒也在理，让归海沧听得飘飘然起来，皇帝把他当朋友，他归海沧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谢大王，大王的话，让归海沧诚惶诚恐。”归海沧连忙答道。

“今天你来此找本王，是有什么事情吗？”归海宁问道。

“微臣就是想大王了，故而过来看看大王，顺便把今天在比武场上王兄招贤纳士的情况给大王汇报一下。”归海沧看见归海宁问他，便开始把话转入正题。

“来福他自己不来，干嘛叫你来啊？”

“大王，王兄现在还在东城门比武台上呢。”

“是他叫你来，还是你自己来啊？”

“是微臣自己来。”

“噢。说说看，都有些什么情况？”

“大王英明，此次设擂比武，为朝廷招贤纳士，此乃朝廷之幸，国家之幸啊。”

“捡重要的说。”归海宁有些不耐烦，他一向最恨这些客套话。

归海沧意会归海宁的意思，也就不敢再说一些光面堂皇的话，于是便说道：“今日看见王兄确实招了不少人才，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以后朝廷有将可用了，这确实是件可喜可贺之事。”

“那就好啊，本王没有看错来福，他确实是个可用之人啊，朝中一些老臣都老了，以后有来福和你等在本王的身边辅佐，本王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归海宁言道。

“可是。。。。。。”归海沧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啊？”

“大王，此次朝廷招募天下英雄，虽说乃是为国家出力，可是这些人都是随王大人一同出征北江国。在王大人手下做事当差，他们的心都是归附于王大人的。”归海沧迟疑了一会，还是把自己心里想说的话，对归海宁说了出来。

“来福乃是此次出征的将帅，当然他们都要听来福的啊，有什么问题吗？”归海宁不解。

“大王，这些人都是刚招进来的，他们当中不乏满腹经纶和济世之才，在朝中还无有地位和一官半职，现在都是由王大人任命的，虽说这任命也是由朝廷决定，但是他们只会认来福，而不会觉得这是朝廷对他们的器重。”归海沧言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要我重新对他们宣布一遍？区区几个小官职，来福身为平西将军，他有权任命啊。来福是朝廷的人，他任命的将领就不是朝廷的人了？”归海宁反问归海沧道。

归海沧看见归海宁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便直截了当的说道：“大王，微臣的意思是说，这来福以后会不会跟他手下这些人拉帮结派，对朝廷不利啊？”

归海宁一听，脸马上拉了下来，将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言道：“一个即将出征的平西将军，任命几个人就是拉帮结派了？那给他带几万兵你是不是也认为不妥啊？来福和将士们不日即将奔赴战场，与北江国决战，为国为家，抛头颅洒热血，你却在这里说长道短，不觉得羞愧吗？”

归海宁这点心胸还是有的，何况用人不疑，再说来福也是王亲国戚，都是一家人，难道给来福这点权利都不行？何况来福在朝中的口碑都是非常不错的，为人低调，礼贤下士。这样的人也不相信，那还相信谁呢？

现在来福乃是他归海宁至亲，就更不应该对他有所怀疑。

因此归海宁听了归海沧的话，心中有些恼怒，觉得归海沧带着小人之心度君子之风。

“是，是，归海沧该死，归海沧不应该这样评论来福将军。”归海沧连连认错。

“好了，你的出发点也是好的，有什么想法也是可以说出来的，本王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归海宁看见归海沧被他训得惊慌失措，又反过来安慰他道。

刚才的这些话，也只有他归海沧敢说出来，要是换了别人，归海宁一不高兴，说不准他的乌纱帽也就丢了。

归海沧尴尬的嘿嘿笑着，本来他今天过来，是想参来福一本，没想到却被归海宁训了一顿。这目的没达到，差点还让皇帝大发雷霆，不禁暗暗的懊悔自己刚才的鲁莽，看来以后说话办事确实都得小心谨慎了。

归海沧和来福之间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又都是皇亲国戚，同朝为官，在那里各自暗暗较劲罢了，一个见不得一个好，更容不得比自己强。都为了证明自己的能耐，一个劲的想往上爬。

现在归海沧看见来福在权利上，已经把自己甩了几条街，心中甚为不快，今天竟然想在归海宁面前造谣重伤来福，以泄他的妒忌之心。

归海沧心想，来福离开王城也好，他归海沧每天无事就来陪陪大王，哄大王开心，他的机会还是很大，说不定那天大王开心了，一句话，他归海沧就能一步登天，比来福在边关卖命拼杀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再说来福此次去征讨北江国，还不一定就能成功，要是失败了，就算来福逃得性命回来，那大王也是不会轻饶他的，到那时来福也就身败名裂，再也无力和他归海沧比了。

归海沧想到这里，他那颗嫉妒的心便平衡了许多。

“大王，今年的菊花开得多艳啊。”归海沧看见他刚才的话题行不通，于是便将话题转移开。

“是啊，本王心里烦闷的时候，也只有跑到这后花园来看看菊花了。”归海宁答道。

“今年贺兰山的菊花，那才叫美呢。”归海沧言道。

“你到贺兰山那里看菊花了？”归海宁来了兴趣，他每日呆在宫中觉得烦闷不堪，早想出宫去看看了。

“前些日子微臣和来福还有心月公主，我们曾经去过一次贺兰山。”归海沧答道。

“贺兰山上有座贺兰寺吧？听说那里风景极其优美，可是当真？”

归海宁每日都呆在宫里，连贺兰山都没去过，听归海沧这么一说，立刻激起他的巨大兴趣。

他想出去走走。

“风景当真极好。”归海沧言道：“大王可是想移驾前去一游啊？

“那……”归海宁本想说那明日就去，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等来福率军出征了以后再出去玩。自己也不能落下一个贪玩的话柄啊，还是把国家大事放在第一位。

“那还是等王大人他们率军出征以后再说吧。”

“嗯，好的大王，到时候微臣陪你出去散散心。”归海沧心想，只要有机会能和皇帝一起出去，他归海沧就有机会，何愁自己的梦想不能实现。

但是现在归海宁挺看重来福的，这让归海沧心里极不是滋味，来福要是出征失败了回来还好，要是得胜凯旋，那来福的权利与荣誉，他归海沧是无力能比的，一个人有了军功，那他在朝廷的地位，将是极其稳固的，到时候没有立下半点功劳的归海沧，又岂能撼动？到时候他恐怕只能对天长叹了。

归海沧忽然产生一种危机感，他只有努力的巴结好归海宁，才能往上爬了。

同时，归海沧也暗暗的想培植自己的一派，他知道，就凭他孤单一人，在朝廷上没有人替他说话，他也是独木难支，一树难成林的。

……

来福选了黄道吉日，宰牛杀羊。 祭祀神灵。

祈求神灵保佑战胜敌人，是军队出征前最重要的礼仪。这种庄重的礼仪同时也是用来坚定将士的必胜信念。

凡出动军队都要举行大规模的祭祀仪式，屠宰牛羊献祭祖先、社稷、神灵。

全体出征将士整齐列队，屠宰后的牛羊在队列左右转一圈，号为“殉阵”。统帅亲自将牲血淋在军器上，号为“衅”，象征性的将作战使用的旗号、战鼓、金铎、兵器等淋上一点牲血。祭祀结束后的牛羊煮熟了，即“胙肉”，分给将士们享用。

然后。

一碗碗壮行酒，端到将士们手中。

来福走上城楼，高举着这碗壮行酒，大声说道：

“犯我疆界者，虽远必诛，北江国犯我大汉疆界，戮我大汉臣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人神共愤，是可忍孰不可忍。今选黄道吉日，杀猪宰羊，祭祀神灵。请神灵保佑，祖宗保佑，壮我军威，匡扶社稷。请将士们喝下手中这碗壮行酒，发誓定要收复疆界，不杀光北江国，誓不还朝。”

来福大声说完，将手中烈酒一饮而尽，将士们齐声高呼：“不杀光北江国，誓不还朝。”言毕都将酒一口喝干，然后齐刷刷将手中之碗摔碎在地。

人用碗吃饭，摔碗表示这碗以后就用不上了，此去杀敌，抱着必死的决心。还有摔碗也是一种气势，能激发将士们的斗志和必胜的信念。

将士们的妻儿老小，涌了过来，与亲人分别。

金娇娇和归海心月也赶来了。

有诗云：

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一生辛苦缘离别。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这也许就是金娇娇此时的心境了。一生幸苦缘离别，十拍悲深兮泪成血。

她已经苦苦的等待过一回了，总以为将要和心上人团聚的日子不远了，可谁知今宵又离别？

这一去，重逢在何年？

金娇娇轻轻的走到来福的身旁，将手中的一件长袍默默的递到来福的手里，伸手给他整理了戎装，拍去沾上的尘土，轻声言道：“大漠边关，天冷风大，当心着凉了。”

来福点点头，言道：“你多保重，等我回来。”

每一个和亲人分别的人，都会说这句等我回来的话，可是，总有一些人，将永远都回不来了。

有了这简短的八个字，金娇娇已经满足了，但愿这一次，他不再骗她，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会的。”金娇娇轻轻的靠在来福的怀里：“等你回来那天，我会来这里接你。”

还有很多的话，金娇娇想和来福说，可现在一时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许就这样静静的依偎在他的身上，早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我没有什么送给你，这是我从小一直带在身上的一个镯子，你把它带上吧，想我的时候，你就拿出来看看，我会感受得到的。”金娇娇从手腕上脱下了一个玉镯子，放到了来福的手心里。

“我会一生都收藏好它。”来福紧紧的把它攥在手心里。

金娇娇深情的望着来福，微微的笑了，这笑容带着一种幽怨和担心。

他要她等多久呢？等他回来，他还会记得她吗？等他回来，他便带着胜利的光环，威风八面，无限的荣誉和灿烂的前程，到那时，他还会记得她金娇娇吗？

来福看着金娇娇，看见她那幽怨的眼神，深深的感到内疚，他欠金娇娇的太多了，多年以前，他就已经欠下了她的一份深情厚意，让她苦苦的等待。而今，他又将远去，再次的丢下她，让她再一次的苦苦等待，让她苦苦守候。

来福在心里暗暗的发誓，倘若他此次有命回来，他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让金娇娇做他的新娘，让她今生有个依靠，永远也不再离开她。

来福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一样东西留给金娇娇，他只好苦笑一声，言道：“你看我走得匆忙，我也找不出一样东西留给你作纪念。”

金娇娇抬头，静静的看着来福，轻声言道：“你给我留一束头发吧。”

来福听了，从腰间抽出佩剑，割下了自己的一束头发，将它递给金娇娇。

金娇娇接住了那束头发，紧握在手中，轻声言道：“我用一生将它珍藏。”

一阵大风刮过，旌旗飘摇，战马嘶鸣，漫天的飞沙扑面而来。

金娇娇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你怎么哭了？”

“我眼中进了风沙。”

来福眼睛红了。

……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出发了，记住，男儿志在四方，不要在此儿女情长了。”金娇娇看见来福将哭，便换了话题笑着言道。

来福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玉镯子收进怀中，整了整衣衫，言道：“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多保重。”

说完，来福转身而去，给金娇娇留下一个难忘的背影。

一行热泪顺着金娇娇的脸颊，滚落下来。

金娇娇是多么想再冲上去，再对他说上一句离别的话语，多么想冲上去，再抱一抱他，可是。。。。。。

可是他也许不是属于她的。

他属于远方。

这一切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场梦，一场让她刻骨铭心而又充满无限期待的梦而已。

这个梦将铭刻在她的心底，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