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往日之情

金废帝完颜亮甩袖而去，他今日真的是很气愤，当初他金废帝完颜亮曾经对穆皇后那么的钟情，没想到在他完颜亮出征辽国的时候，她穆皇后无情的抛弃旧情，当上了婕妤继而又是皇后，过得有滋有味的时候，她想过他完颜亮当时的感受吗？

完颜亮的心中对穆皇后的这份怨言与心中的那个疙瘩，让金废帝完颜亮永远都解不开，一直到完颜亮坐上龙庭当了皇帝，他在心里依然对穆皇后怀有怨恨。

穆皇后望着无情的转身而去的金废帝完颜亮，穆皇后的心似乎跌倒了万丈深渊之中，也如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穆皇后真想追过去再叫金废帝完颜亮一声，希望他再次的回头看她一眼，就如当初那样，温情脉脉再给她一次深情的回眸。

可这是不可能了，这辈子她与他的缘分和恩情，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一切都宣告结束了。

穆皇后失魂落魄的走进自己的寝宫，慢慢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今日，她就要离开这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她这一走，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皇后，刚才你和陛下说了些什么？皇后你现在收拾这些东西干嘛？”

婢女小莲从外面进来，看见穆皇后情绪不对，忙走过去询问。

“小莲，你跟在我身边多少年了？”穆皇后放下手里的包袱，拉着小莲的手，轻声问道。

“皇后问这个干嘛，算起来应该有十多年了吧。那时皇后好年轻，皇后的美丽在后宫没有一个人比得上。”

小莲看见穆皇后神情和说话的语气都不对，想把话题转到开心的事情上来。

“还提当年干嘛？现在都老了。”穆皇后回了一句。

“皇后一点都不老呢，皇后现在也才三十几岁啊，看起来还好像是个二十岁的大姑娘呢。”

穆皇后对着小莲笑了笑，言道：“小莲你真会说话，以后哪个男人娶到你，他肯定一辈子都幸福。”

穆皇后说着，走到她的柜子里，取出许多财宝，还有有些金银首饰，放进一个包袱里包好，然后递到小莲的手中。

“小莲，我要离开这里了。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这里有一些钱财，你回乡下去吧，找一个爱人，好好的过自己的下半生。”

小莲并没有伸手去接包袱，大惊道：“皇后不要小莲了吗？是小莲做得不好吗？皇后说出来，小莲以后一定改。”

“小莲你误会了，我以后已经不是什么皇后了，陛下已经把我贬为庶女，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所以你以后也不要再跟着我，这点钱就算我的一点心意，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的照顾。”

穆皇后的话让小莲大惊，这么好好的一下被贬为庶女了呢？但是多年的跟随，小莲和穆皇后已经有了姐妹般的情感，她不管穆皇后是不是皇后，这辈子都想一直跟着她。

“皇后，不管你以后去哪里，小莲都会跟着你，服侍你一辈子，你离开皇宫，那小莲也随你一起离开。”

穆皇后感激的点点头，没有再赶小莲走。

“小莲，竟然这样，那你也回你房中收拾东西，我们明日就走。”

“小莲在这里先帮皇后收拾好了再去吧，我那边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收拾的，打两个包裹，也就差不多了。”

穆皇后摇摇头，说道：“小莲那你出宫去定一辆马车吧，虽然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但是七七八八的东西还是不少，没有一辆马车我们怎能背得动这些东西呢？”

小莲想想也是，虽然很多笨重的东西是拿不走了，但是光是衣裳被子这些东西还是不能少的，于是便告退出来，按照穆皇后的意思，出宫去寻找马车，准备明日一大早就将收拾好的东西，全部装上马车，离开后宫。

小莲走了之后，穆皇后环视了四周，突然情绪又变得非常的低落，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眼看就要离开了，还是有许多的不舍得。

这里的一切似乎和穆皇后也有了感情一般，不管是人和物，都让穆皇后感到依依不舍。

就要走了，但是将去哪里呢？天下之大，哪里才是自己的安身之所呢？

穆皇后一边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一件件沾满了回忆和往事的物品，又被穆皇后翻了出来。

每一件物品，都是一段难忘的往事，甚至有一些还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穆皇后在翻看一个柜子的时候，发现了一束头发……

穆皇后拿起这缕头发，忍不住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心想是被针扎了一下，顿时觉得钻心的痛。

一股难言的酸楚涌上心头，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记得十多年前，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在皇都城外，十里长亭，他带兵去征讨辽国，她和很多为他们送行的人，一起来到了那十里长亭外。

那时他青春年少，那时她风华正茂。

那时，他们正相爱着。

那时他们彼此情意绵绵，难舍难分。

那时他们山盟海誓，情真意切。

虽然别离伤感，但是却是那样的感到充实与幸福。

往后的日子，他们彼此牵挂，，彼此祝福与祈祷。

为何，为何现在一切都变了呢？为何，为何往日的恩情一去就不复返了呢？

难道他们命中注定这一切都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吗？

分别的时候，她交给他一个玉镯，而他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

十多年了，她将这缕头发珍藏着，这不是简单的一束头发，这是曾经的一份情感与爱恋。

可如今，这份情感去哪儿了？他又去哪儿了？

他还在，只是情已经不在了。

穆皇后曾经犯下的一个错，也许是造成今天金废帝完颜亮的不理解和不原谅，为此穆皇后也深深的内疚过，这份内疚一直延续到现在，所以金废帝完颜亮今日怎么对她，她都没有去记恨他，没有怪他做出这样无情无义的事来对她。

但是现在金废帝完颜亮确实已经变了，让得让她感到陌生，感到不可思议，现在的金废帝完颜亮她也不再去爱了，她爱的是当初的那个人。

可是当初的他又在哪儿呢？难道就是现在这个无情的人吗？

穆皇后突然感到自己很可悲，原来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她还在幻想他还是当初的他，当今日他这样对她冷漠无情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一直都活在一个美丽的错误中。

让她不能自拔。

穆皇后心乱如麻，她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哪里才是她的家，哪里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情不在，当所有的幻想都破灭的时候，穆皇后突然感到，人生已经没有了意义，或者也只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以其苟且偷生，何不勇敢的离开？

可是穆皇后怎么都忘不掉曾经与他相依相伴留下难忘身影的春江两岸，也忘不掉彼此互诉衷肠的相思楼台。

曾经这一切，也许是她这辈子最难忘，也是最开心幸福的时光。

可这美好的时光却是这样的短暂。

穆皇后也曾恨过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此时又非常的想再见他一面，哪怕他对她已经毫无感情，哪怕他对她已经冷若冰霜。

她只要看到他就已经足够了，她把他想成当初的那个他。

他依然风流倜傥，他依然温情脉脉。

他依然情深似海，他依然爱意绵绵。

……

穆皇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吗？

不，穆皇后相信，他曾经对她的情感，是真挚的，对她的爱，是深刻的。

就像她对他一样。

可是现在，曾经的一切他都忘了，难道岁月真的让人变得无情？难道岁月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她对一切都迷惘了，她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假如一切能够重新来过，彼此能够好好的珍惜吗？

可假如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

他是真的变了，他是永远都不再回头了；他是真的走了，永远走出了她的视线。

可是却永远走不出她的内心。

穆皇后突然感到痛苦不堪。

……

她也要离开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离开这个让她充满幻想又给她无尽痛苦的地方。

她要离开皇都。

可是她又能去何方？

这一走，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这一走就代表永远的失去。

失去了梦想的人生，还有意义吗？没有爱的人生意义何在呢？

……

这是一种巨大的落差。

从现在开始，她将不再是一个拥有权利和受人尊敬的皇后，就他的一句话，将她从人生攀登的顶峰，一下跌倒人生的谷底。

这种巨大的落差，也让穆皇后一时难于接受，甚至让她本来就脆弱不堪的内心一下便跨了。

本来就不是那么坚强，可为何还要遭受如此残酷的打击？

本来就脆弱不堪，怎能遭受这重重的一击？

梦想的破灭和现实的残酷，让穆皇后已经招架不住。

生无眷恋。

穆皇后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一个可怕的年头，她想到了死。

她想以死来解脱这一切。

确实这世上也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留恋的了。

假如她死了，他会记得她吗？他会想念她吗？

她会为此而难过吗？他会后悔吗？他会内疚吗？

他会在她的坟头哭泣吗？……

穆皇后这一辈子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金废帝完颜亮，即使她当上皇后以后，她心中想着的还是他的身影。

她曾经是多么的希望，她能够与他远走高飞，从此天地任逍遥。

可是他太过于注重现实了，太看重自己的前途了。

他喜欢江山，已经不需要她这个美人了。

她恨他，非常的恨。

他要她离开，她偏说不，她要留在这里，她死也要死在这里。

死在他的面前，让他内疚，让他难过，让他一辈子不得安心。

可是这样做，她是不是死了都是死得很自私？

也许她死与不死，他都无所谓，她死与不死，都不关他的事。

她也想坚强的活下去，可是她却已经没有了这个勇气。

穆皇后走到墙边，将挂在墙上的一把宝剑拿了下来。

她一下将宝剑拔出，一阵耀眼的寒光几乎让穆皇后睁不开眼睛。

多么锋利的一把剑。

打造这宝剑，就是为了可以让人死吗？

穆皇后开始恨这打造宝剑的人，为什么要造这邪恶的东西出来，让人想不开的时候可以用它一了百了呢？

多么锋利的一把剑，用它来割自己的喉咙是不是会很痛？

一定很痛，前所未有的痛。

可是除了死，穆皇后还有更好的理由让自己活下去吗？

没有，她真的是不想活了。

从他绝情的那一刻，她已经生无眷恋了。

这残酷的现实，一切的一切她已经无法接受，她的精神已经跨了，在她绝望的那一刻，她想以死来解脱自己。

唯有死才能将这一切痛苦解脱。

穆皇后慢慢的将手中的宝剑举起，慢慢的举起，这把锋利的剑，犹如有千斤之重。

穆皇后目光瞬间呆滞，脑中一片空白，她将宝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她只要用力一拉，就真的能一了百了。

“完颜亮，我恨你，假如没有你，我穆皇后不会活得这么痛苦，你为什么要对我穆皇后这么无情？完颜亮，我爱你，不管你现在怎样对我，我都永远的爱你，可是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爱我了呢？”

穆皇后开始泪流满面，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对她如此绝情的男人那样痴情不改，到死都和记得他曾经的好。

是啊，也许人在将死的时候，记住一个人的，都只有他曾经的好。

在把剑加上脖子上的时候，穆皇后犹豫了，可是她还有什么理由再活下去呢？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连一丝丝幻想都破灭以后，她已经没有了再活下去的勇气。

“永别了，曾经爱过我的人，我想对你最后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永远都爱你……”

穆皇后眼睛一闭，用力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抹……

当一股鲜红的鲜血喷射而出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原来是多么的留恋这个世界。

这是个五彩斑斓的世界，这个世界和生活着她深深爱着的人。

可是又是深深伤害过她的人，她的无奈就如被割开的喉咙，想后悔也是无力回天。

她活着的时候，对这一切都已经是无力回天，所以她无奈，所以她只有一死。

也许死了才能解脱这一切。

天地在穆皇后的眼中旋转，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突然间感到后悔，她还想再看看他。

可是……

已经没有可是了，穆皇后重重的倒在地上，结束了短暂的三十几个春秋。

……

一代名媛香消玉殒，一杯黄土掩风流。

金废帝完颜亮得知穆皇后的死讯之后，喃喃的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他慢慢的站起身，口中继续叨念道：“不是因为朕，朕没有错，朕没有让她自杀，她为什么就这样想不开呢？”

金废帝完颜亮感觉一阵头晕，他一个踉跄差点倒在地上，幸亏身边的太监眼疾手快，上前搀扶了他。

“陛下，是否感到龙体欠安？”

“她去了，都没有跟朕告别呢，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不行，朕得去看看她，去送她最后一程。”

金废帝完颜亮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穆皇后明日出殡，陛下还是明日再去吧，陛下还是以国事为重，龙体为重。”

太监搀扶着金废帝完颜亮慢慢的走出皇宫。

此时金废帝完颜亮就像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踉踉跄跄跌跌撞撞的向前走着。

“你知道吗？朕与她相遇在春江河畔，我们互诉衷肠，私定终身，我们是立过山盟海誓的，答应彼此相守一生，可最终却没有走到一起，造化弄人啊！”

身边的太监静静的听着，唯唯诺诺的应着，此时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危金废帝完颜亮，这个时候，也许让他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才是对他最大的安慰。

“你知道吗？初识她的那一年朕多大吗？”金废帝完颜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问身边的太监。

“奴才不知。”太监答道。

“你肯定不知。”

金废帝完颜亮突然笑了：“那一年，她才十三岁，朕十六岁，我们都还是个孩子，我们就彼此相爱了，是不是很好笑？”

金废帝完颜亮说完又自个在那里嘿嘿的发笑，可这笑声让人听了却极不自然，这是一种欲哭无泪的笑声。

又极像是在那里自嘲。

以往遇到开心的事，金废帝完颜亮哈哈大笑的时候，身边的太监总是陪着哈哈而笑，可是现在这种笑声，身边的太监却不敢陪着金废帝完颜亮一起笑。

“她天资聪慧，绝色美丽，这天下没有人与她媲美，朕深深的被她的美丽和聪慧所吸引，后来我们一别就是六年。再次相见的时候，朕已经是二十二岁了，她十九岁，正值青春芳华，我们在皇都城里相见。那一年，朕还是一个小小的黄门郎，朕没有能力给她幸福和安定的生活。”

金废帝完颜亮继续往前走，继续述说他曾经的故事。

“她屈身于公主府中，当了一个舞女，那时的她对朕似有怨言，因为朕没有能力给她一切想要的，朕也感到惭愧至极。朕为了能实现心中的梦想和愿望，向皇上请命去往边关，出征征讨辽国，大胜而归……”

说到这里，金废帝完颜亮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自豪的神情，但是又稍纵即逝，眼神满是无奈。

“当朕带大军凯旋回到皇都的时候，一切都变了，她已经成了别人的爱妃，朕知道这一切的变故，她是有许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但是朕在心中还是恨她，恨她为什么就不能等朕回来，朕立下了大功，从此将平步青云，朕已经有能力给她一切的时候，她却无情的离开了。”

金废帝完颜亮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又道：“当然，当时朕再有能力，也是不能和皇帝相比，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朕经过一番思想挣扎之后，便不再怪她了。在心中为她祝福，只要她活得开心快乐，朕就算失去，也无怨了。可是你知道吗？她虽然得到了富贵，但却没有得到幸福。她在后宫是那么的孤独，朕知道，她心中依然想着朕，可是朕那时怎么能改变一切？”

金废帝完颜亮说到这里，沉默了许久再没有说话。

他在回想这些年来所经过的一切，到底是穆皇后错了还是他金废帝完颜亮的错。

“不说了，一切都成为过去了，过去的一切永远不可能回来了，就像她走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一样。可是为什么朕现在是那么的想她呢……”

金废帝完颜亮自言自语的说了半天，说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泪流满面。

“陛下节哀，保重龙体，人死不能复生。”太监将一块蝉丝帕递给金废帝完颜亮，金废帝完颜亮接过，甩了一把鼻涕，抬手将眼泪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