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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年终大比,如期而至

作者:波塞冬瓜 | 发布时间 | 2019-05-16 | 字数:4212

南过出门后还没走上多远的路,就吃下了两个干馒头和半包盐渍花生,本来还准备再吃一些,但想想中午饭也没有着落,大鹫那边突然抽风不给饭吃,他也就只好收起剩下的那点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路上的行人已经越发稀少了,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十字中街演武场里传来的嘹亮喊话声,大体上无非是些撩拨人心鼓舞士气的勉励言语,看这架势,年终大比应该已经算是开幕了。

南过不紧不慢的朝着中街那面赶去,大比的流程他也在余快那里听过一耳朵,今天上午会先安排几场上上等级之间的较量,不管真假都要打得好看,算是为这次大比开个好局,到了下午才会有中级下级上场的机会。

当他来到演武场附近的时候,看到前面有两个推大车的年老监犯,大车上横放着几个柜子,被绳索结结实实捆绑在车板上,两个老头子大概是累坏了,此时正扶着大车粗重的喘息个不停。

南过没理会他们,直接从大车一旁走过,靠在大车上歇气的一个老头对他笑笑,语速缓慢的说道:“小娃娃,我们两个老家伙实在没用,你能不能帮我们推两步!”

南过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那老头豁牙露齿的和蔼笑容,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刚刚心中的打算,怔忪片刻之后他点头说道:“可以!”

两个老头相视一笑,表面上看,他们的笑容像是在庆幸碰上了一个热心肠的好人,而实际上,两个年老监犯在卑塔牢营服刑至今,即便从没进过狗场,也大体明白这片天地中究竟是怎样的勾当,南过年纪轻轻,衣装朴素,一看就知道绝非场外贵人,看他那副闲适散淡的模样,也不像是贵人带进来的常随小厮,这样就很容易看出他是狗场刑徒的身份来。本来进入狗场打杂的老头子们绝对不敢撩拨招惹狗场中人,可今天是年终大比,这些平素里好勇斗狠的人们在这几天中生死难料,这种情势之下,狗场刑徒们总会有意无意的做出一些善举,尤其是一些芝麻小事,可做可不做的举手之劳,绝大多数的强人们都会选择与人为善,潜意识里想让自己变成一个好人,一个善人,老天对待良善之人总会给些福报,那时候上了擂场与对手打生打死,或多或少也都会增加几分底气。

所以两个老头之间彼此心照的相视一笑,其中含义便不足与外人道了。

南过推起大车,当真算不得如何费力,两个老头子一溜小碎步的跟在旁边,甚至都不用他们再搭什么手了,为了让南过推得不那么快,他们俩开始与南过闲聊一些家长里短,虽然都是些没有营养的片儿汤话,南过也没回应过半句,但南过还是留意到了他们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于是便一点点将行速放得缓慢下来。

大车要送往演武场中,但走的是演武场的侧门,演武场内这时候已经坐满了人,坐席上并非只是入驻南门碉楼的那些贵人,也有许多一直都留宿山下,直到今天大比开幕才按时入场的来客,上下几层的坐席之间尽是服色各异的观众,往来交错的仆人侍卫就像蚂蚁一般在自家主人身边忙来忙去,看得人眼花不已。

演武场一侧的几个巨大兽笼中不时传出种种骇人的兽吼声,有的咆哮森然剧烈,仿佛大地都在跟着那些声音一起颤抖。

南过推着大车,绕过了小半个场地,才终于将那几箱东西送到了地方,这边草草搭建了两个草棚,棚中摆放着十余个轻纱屏风,其中传出许多莺莺燕燕的女子笑闹声来。

南过放下大车的木柄,拍着箱子对缺门牙的老头问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老头子笑着说道:“鲜花和彩绸,一会儿姑娘们跳舞时要用的!”

南过有些无语,但他也不准备再说些什么,转过身去就打算直接离开。

“南过,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从屏风后面响起,南过循声望去,见到花鸟屏风后面有个女人正在朝他看,只是南过一时间有些认不出说话的那人究竟是谁。

那女人朝他走过来,脸上的脂粉厚重,身上裹了件棉绒的披风,依稀能从披风的空隙之间看到又薄又透的轻纱罗衣,想也知道,那是准备上台跳舞的妆扮。

“你是谁呀?”南过不绕弯子直接对那女人问道。

女人噗嗤一笑,站在他的面前说道:“怎么,才这几天不见就认不得我了?”

南过蹙起眉梢,很认真的在那张脸上看了片刻,然后才有些恍然的发现,这确实是脂粉楼里的那个熟人,可是他有些说不准,面前这人究竟是常静还是魏静,她们两姐妹同胞双生,本就长得一模一样,现在又擦了这么厚的脂粉,就更让人分辨不清了,于是南过含糊的说道:“原来是你啊,差点没认出来!”

旁边的两个老头非常识趣的没有打搅他们,卸好了几个箱子之后,两个老头就推着大车离开了。

“听说你将你家里的那位送走了,你可真有本事!”女人笑望着他说道。

“什么送走了,那是被人抢走了!”南过板起脸来。

女人微笑着没有接话,眼神里却焕发出了某种光彩来,似乎她已经认定羊角髻是被南过送走的,而且为此他还大动干戈忍辱负重。至少,她让南过感到了她就是如此认为的。

也是藉由这份细腻的心思,南过才知道面前这个女人是常静而非魏静。

“早饭吃过了吗?你是初次参与狗场大比,应该没有什么经验,这几天里有钱都买不到饭吃,所有人会在几天之前就开始准备干粮。现在的你又没人管,恐怕已经开始饿肚子了吧,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去给你拿些点心过来!”常静笑盈盈的说道,然后就转身跑去了草棚下的屏风里。

南过本打算拒绝,可想想自己现在确实已经沦落到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了,这种时候还死要面子的话未免有些矫情,于是他就老老实实坐在箱子上等着常静回来。当然了,等常静拿来吃的,自己还是要客气的推却两下,然后再打包带走。

片刻之后,常静捧着两盘蜜饯点心过来,笑着对南过说道:“都只是些甜食,顶不得饿,可总比让你空着肚子来得好!你这几天若实在寻不到吃食,大可以去楼子里找我们,在那里,钱总是还能花的!”

南过也忘了推辞,直接抓起两把干果蜜饯塞进嘴里,刚刚吃的那点隔夜馒头也当真不占什么分量。

“你们吃早饭了吗?”南过狂吃了一阵点心,然后才想起来跟常静寒暄两句。

“过一会儿我们都要去台上跳舞,若是吃多了东西容易胀气。”常静坐在另一个箱子上,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在那里狼吞虎咽。

南过抹抹嘴,突然对她一本正经的说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常静的眼神暗淡了刹那,南过现在的处境十分凶险,北门门主伏诛之后,整个狗场的怨气都会反扑到他的身上,他看上去似乎没心没肺的混着日子,实际上心中也应该是焦躁不已的吧,一个人为了活命,总是会变得不择手段,所以他现在如此郑重其事请托自己的事情,极有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先说说看,你对我们姐妹很好,能帮的事情我绝不会推诿。”常静仍然在对他笑着,只是现在的笑容已经不似刚刚那般由心而发了。

南过伸手入怀,取出那只被撕裂开的符箓布袋放在常静面前,“我的口袋破了,这两天还要用,你能不能帮我补一下!”

常静神色怔忪的看着那一团破布,半晌之后她却笑得前仰后合。

南过也尴尬的笑了笑,他缩回手,看着布袋有些窘迫的说道:“是脏了点,那就算了吧,我自己再想办法。”

听他这样说,常静笑得就更加厉害了,然后她揩着眼角的泪珠站起身来,打开身下箱子,在箱中五颜六色的彩绸之间翻找一阵,终于翻出了一个针线包来。

她拿起南过的布袋来前后看了看,发现了内中的两个符箓之后,也就知道了这并非什么平常东西,于是将布袋放在腿上,认真的缝补起来。看着手中的针与线,常静恍然之间响起了一个人的模样,雪苌珪,那是个心机深沉的无耻小人,她现在能够想通许多事情,也能看得明白,自己在那人的眼里,只是某个布局中的一环而已,他根本不曾为自己拿出过半点真心实意。常静对这个人痛恨得咬牙切齿,不是他,或许自己与魏静根本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

可是在内心深处,常静更加痛恨的人是自己,因为她没法淡忘那个人的样子,那天晚上两人之间小小的逾矩,以及他为自己丁补衣衫的画面,全都成了她深沉梦境之中最最美妙的景象。

“其实说起刺绣女红,还是魏静更加擅长一些,我的手艺最多也就是能帮你补个结实!”常静笑着说道,她此刻的笑容亲切而自然。

虽然她自我调侃手艺不精,但只是三两下功夫就把布袋缝补好了,她将布袋递给南过,淡淡的叮嘱道:“你也快些去擂场那边集合吧,若是领不到名次排不上分组,搞不好便会被主事的人直接除名,那可就麻烦了!”

南过听了连连点头,抖了抖手中布袋便塞进了怀里。

“多谢,你可算帮了我的大忙了!”

道了声谢,南过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这时候常静却突然又扯住他的衣袖。

“你先等等!”常静环视一周,确保左右无人之后,从自己头上取下一支发簪来,她用指甲在发簪的珠子上划了一下,不大的珠子破裂开,从里面掉出了一颗炼制过的连城蕨种子,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从那珠子破开的瞬间,四周便泛起了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味。

常静将种子送到南过面前解释道:“这是当初西门与东门联手去铲除余快时,西门偷偷送过来的疗伤奇药,当时我家门主只吃了一颗,腿伤便瞬间痊愈,后来事败,我家门主身死,我与魏静也被劈碎气垒后送进了脂粉楼,本来剩下的几颗种子一直都在我手上,但前日不久,西门那胖子想必也是突然之间才想起了这一码事,便遣人来到楼子里,从我手中索要了回去,我早已料到西门会来我这里追索,因此早早的藏起了一颗,所幸时至今日也不曾被谁发觉了,只可惜现如今这种奇药对我而言已经再无什么用处,还不如直接送了你吧!”

南过看着她掌心里的那颗种子,然后扬起嘴角笑着说道:“真的要白送给我吗?”

常静乐不可支的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南过伸出左手拿起那颗连城蕨种子,然后放进了布袋里。若是不经过右手的激发,符箓布袋就只是个普通的布袋而已,就是脏了点,但这也是没办法,害怕损坏了布袋中那两个符箓,南过一次都没敢洗。

“其实也不是白送你的!”常静突然补充了一句。

“我就知道不会有这种好事!说吧,你想要什么?”南过也笑起来,显然他相信常静不会坑自己,也打心里认为拿了别人的东西就应该给别人回报。

“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常静望着南过的脸,颇为认真的说道。

南过愣了片刻,然后才反应过来她那句话的意思。

“就这事啊,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南过拍拍胸口说道。

两人相视微笑,接着南过挥挥手转身离去,草棚那边也开始有人高声呼喊着集合,歌舞献艺的姑娘们已经开始陆续登台了。

南过沿着演武场走了小半圈才找到狗场刑徒们集结的地方,顺利的做好了登记,还领到一块坠着红绸小花的竹牌,牌子做工简单,只用于标注序号,每一等级之内的狗场监犯都是随机打乱顺序后两两对垒,看似公平公正,实际上可供操作的空间很大。

南过的牌号是九五,在下下等级中算得上相当靠前了,晌午之前的确都是上上等级之间的较量,暂时还轮不到上台的众人都可以去场下的看台坐席中观战或休息,但他们不能靠近另外一侧那些贵人的所在区域,这两个区域之间是四位门主的位置,就像一道分水岭,隔开了场外来客与狗场的监犯刑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