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约定不过是骗人的话语

努力抑制一闪而过的眩晕感，午和终于又能听到了周围人的私语，她放下汤匙道：“李龙也，你说什么？”

“我想......我们两个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当然如果你反对的话......”李龙也推了推快要滑落鼻梁的眼镜道。

午和挑了一下眉，心想如果觉得和我过不下去了就直接判死刑好了，还来个什么死缓，这样有意思吗？于是午和舀起一勺汤道：“我们离婚吧。”

“你，真的是这么想的？”李龙也有些吃惊，事情确实远远超出他的预想。

午和拢了拢自己的衣服，起身拿起包道：“反正分开一段时间后还是要离婚不是吗，干嘛弄那么复杂，觉得不适合就这样干干脆脆离婚就好了，不用不好意思，这样大家都轻松。离婚申请你去弄好了，然后把文件寄到我单位就好，我签完字再寄回给你，家里的钥匙还你，再见。”

看着午和条理清晰的把一切事情处置好，像是已经在脑中预练过多遍似的，李龙也嘴角浮出一抹苦笑，原来朋友所说的杀手锏一点用都没有反而让她更快的远离自己。

午和以远低于平常的步速离开餐厅，预想中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并没有响起。没有回头的午和，蹲下来在路边按压了一下有些发肿的小腿，结果那个人还是没有跟出来，午和脸上浮现了一抹自嘲，明明就是个通知而已，傻瓜才会把它当做试探。李龙也应该是早就想好了要和自己分手，能够隐忍到今天才说，也已经十分了不起。午和所在的这条十字路口，向左走通向她姐姐的家，向右走通向她和李龙也的极为隐蔽的小家。午和看着向右那条岔路的红灯变成绿灯，绿灯又转为红灯，看的进入视线的所有景物都起了毛边，尔后低头走向了左边的岔路。

看着门外的午和，何蓝什么都没有问，单手接过午和的包道：“水刚刚烧好，去冲一个澡就睡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就先睡了。”

冲完澡的午和进入了何蓝收拾好的房间，却没有什么睡意。总觉得今天的一切像一出笑话。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李龙也的生日，午和收到好莱坞重量级导演邀约的日子，也是午和和李龙也离婚的日子。明明想把这个消息作为生日的祝贺送给他，明明为了和他共餐而拒绝了同事们一起庆贺的邀请，明明想和他说自己已经安排好了班，有了一个不短的假期可以和他一起进行一个结婚三周年纪念旅游，结果等待自己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李龙也，不是说好不论发生什么都要一直在一起吗？果然什么都经不起时间的检验，午和扬起嘴角，只是脸上却有凉凉的泪滑过。

早上醒来，虽然哭的时候没有揉眼和也没有拿纸巾擦拭，可是眼睛还是又红又肿。这样的自己是不能出门的，不知道那些八卦记者会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可是有自己电影的首映会，作为主演又不能不到场。。。。。。

无奈的翻了翻身，尔后听到何蓝出门的声音才伸伸懒腰起了床。走到客厅不意外的看到桌上的面包，啃了两口，不觉感叹幸好自己今天不用太早上班。虽然知道眼睛已经哭红，要减少哭泣，可是眼泪却又不听话的来打扰。

记得三年前的今天，两个人共同烧制完成第一件作品一对情侣杯一起走出窑洞的时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

“时间过得也太快了吧，我没觉得进来多长时间。”午和记得当时自己还有着一头长发，那时候的自己穿着一身纯白的棉裙。而与自己有几步距离之遥的李龙也的穿着和发型同现在似乎没有多大改变。

不过，那时候的李龙也还是很爱笑的，他用属于他的那个情侣杯碰了碰午和手中杯子道：“感觉这个东西是很喜欢捉弄人的，比如说我一个人的时候就常常有度日如年的感觉，真心觉得烧制每一件都花很长很长的时间，总是埋怨时间过得很慢。但是，李龙也又用自己手中的杯子轻轻碰了碰午和手中的杯子，和着仍未消失的杯子发出的瓷器特有的清鸣继续道，和你在一起就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恨不得永远把时间停留在这一点，。”

“你不是在表白吧？”虽然看不清对方的反应，但是午和却清楚的知道李龙也这个家伙肯定已经羞红了耳朵。

李龙也低下头，故意挑了一下眉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回应午和道：“不行吗，这样的表白。”

“你也太不会哄女孩子了，这样的表白，一般女孩子是绝对不会收的。”午和故意发出指责，心里却像是沸腾的糖浆。

没有得到预期的回应，午和觉得自己心中燃烧的糖浆瞬时被灭了火源，不信邪的后退几步伸出手去碰触却空无一物。慢慢收回有些微凉的手指，午和双手抱着印有自己名字的杯子，叹了口气，那个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听不懂人话，而且竟然就这样离开了？午和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被灭掉火源的糖浆而是沸腾的糖浆瞬时被人仍入冰窟冻成了坚硬的固体，堵得心里异常的难受。从来不会积攒任何委屈的午和对着夜空喊道：“李龙也......”

午和那句我讨厌你还没有喊出，就听到不知身在何方的李龙也喊道：“午和，午和，午和......”

午和循声望去，发现了一簇光亮，尔后燃烧成火苗，以快速有形的方向燃烧，而且意外的火苗竟然是呈心形蔓延燃烧的。

向着光亮的方向走去，不意外的看到了蹲在地上的李龙也，午和也蹲下身靠在了李龙也的身旁。火苗渐渐熄灭，午和闻着干草的清香道：“谁教你的？”

这样的表白，你会接受吗？本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李龙也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午和也没有说别的话。好像浪漫的气氛也随着火苗燃尽而消失殆尽，觉得自己的李龙也搞砸无意识的抓了一把干草烧余的灰烬，却被烫的抓耳挠腮。

“你这个家伙，脑中除了瓷器就没别的东西了，看不见这些灰烬里还有红色的火星儿？”午和一边抱怨着李龙也没有生活常识，一边抓过李龙也的手放在嘴边轻轻的吹了吹。感觉到对方手的异常高温度，也意识到所谓的吹吹对烫伤于事无补，午和甩开了李龙也的手。谁料李龙也却又将午和的手牵起，午和稍作挣扎也便随他去了。

“你不要以为这么一根编织的心形稻草就能把我收买，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感动的女孩子。”虽说包在自己小手外面的李龙也的大手感觉还是相当不赖，但是午和还是嘴上不饶人。

李龙也不擅长言语表达，更不要说表白。他只是牵引着午和的手伸进他们刚刚制作出来的杯子内部，然后撤离自己的手说“摸摸看。”

“好像有凹陷，但是是什么凹陷却摸不出来。”其实午和在将杯子放入窑洞高温烧制之前就已经偷看到了字样，但是有些东西还是希望对方亲口说出来。

李龙也听午和说摸不出来字样，心里突然有些着急，怎么好像伊萨说的方法似乎都不管用。“真的摸不出来？”李龙也有些着急的确认道。

“嗯，真的摸不出来，要不你摸摸看，摸出来告诉我是什么字好了。”午和很好心的提供着建议。

李龙也有些郁闷的将这套杯子收起来，尔后起身对着午和道：“入夜了，是不是很冷，咱回屋吧。”

“你个大笨蛋，我不回屋，冻死也比被人气死好。”明明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怎么这个人就说不出来呢，看视频上那些人多么简单轻易的就说出来了，这个人再害羞再内秀也得有一个底限吧。

李龙也闻言又蹲下身奇怪的问道：“怎么突然生气了，是不是有哪里......”

“李龙也，你个笨蛋，胆小鬼，我看不起你。”午和突然为不懂自己的李龙也的生起气来......

努力啃完噎人的面包，百无聊赖的午和摇晃着手臂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尔后视线定到一点，随手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籍，竟然干净到一点灰尘都没有，好像时常被人翻阅一般。将书籍放回原处，午和对着书架上的照片道：“我姐还真是爱惨你了，竟然能等一个杳无音信的人这么多年，我应该是做不到吧。”午和想自己确实是做不到呢，和李龙也冷战倒也算不上冷战，大概是没有了精神交流，才没过几天，自己就提出离婚了。其实不想和那个人离婚，真的不想，只是那种情景下，离婚那个词不断冲击着自己的喉咙，最终在李龙也那句分开几天下彻底喊了出来。没有等到想要的拒绝和否认，一时冲动的话语，似乎渐渐的演变成现实了。李龙也，现在已经差不多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了，你的手机即时没电了也应该能找到地儿充上了吧，为何还没有打电话或者发信息过来呢？是不是你也终于厌倦了这样的爱情。。。。。。

拿起书架上的火柴和香烟，划着火柴点染了一根烟，然后把那根烟和燃尽的火柴放进烟灰缸里，看着火星的明灭，看着香烟一点点缩短。火柴也好，香烟也罢，结果都是一点点缩短消失。与两者相似的是不论是否曾经疯狂的燃烧过，所有的爱情都有一个结局，那就是化为灰烬。

别人的爱情还好，有阳光、海风、和祝福的味道，即使有一天走到了尽头，却依然能在脑海里或者实物中拽出几丝残骸。。。。。。

自己和李龙也的爱情呢，世界上会有几个人知道李龙也和午和曾经相恋过甚至结婚了呢？他们的爱情，没有花前，没有月下，没有在众人眼前手牵着手，也没有几个人的祝福。一起都想是见不得光一般，慢慢的脆弱的进行着，偶尔来了这么一次小风，就把为数不多的灰烬吹飞了，再也寻不到痕迹。

相遇、相知、相恋、相爱、相离都是在阴暗的一隅沉默中进行，以为这样的默声电影会细水长流，却一不小心发现，已然没有了胶卷，电影无法继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