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腹背受敌

鬼子夜袭打得盘龙山的国军措手不及，并且暴露出了反应迟钝、协调能力弱等一系列问题。值得称道的是赵明训带来的原太平支队那十几个人，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枪响的方位，并立即作出反应，刺刀上枪子弹上膛，赶往北寨墙，完全不像其他人那样惊慌失措。

“轰轰”两声巨响，木制寨门被日军尖兵用手雷炸得粉碎。伴着腾起的烟雾，燃烧着的碎木和尘土被抛向半空。

硝烟未散，大批日军在机枪的掩护下涌了进来。先行通过寨门的日兵就地展开防御阵型，利用一切可利用的障碍物，掩护后续部队冲锋。密集的火力有效压制住从营区冲出来的国军士兵，不断有人在弹道划过的痕迹中倒下。

后续日军迅速控制住要道，并向纵深猛插。

新四师组建的成分很复杂，除了部分散兵溃军，还有一些地方武装甚至是土匪，很多人根本就没有跟日军正面接触过。邱兴海的营亦是如此，面对强大火力的日军士兵们惊慌失措，没能及时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顿时阵脚大乱。

“稳住，稳住！”看着节节败退的兄弟们，邱兴海急得扯着嗓子大吼。他的军装还没来得及系扣子，上衣敞开着，武装带胡乱挂在脖子上，手中快慢枪还在冒着蓝烟。一梭子子弹打了出去，连根鬼子的毛都没擦到。

对面冲过来的日军骁勇异常，毫不畏惧迎头射来的弹雨，端着三八式步枪一边叽哩哇啦吼叫一边冲锋，不时半蹲下身子瞄准目标射击。

相比国军士兵的枪法，日兵强了不是一星半点。枪弹声中，日军士兵个个亢奋，每打出一发子弹，迅速起身继续冲锋，同时拉动枪栓退出弹壳重新顶上子弹，然后或借助障碍物或在平地上半蹲继续射击。如此反复，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国军阵营。

这种玩命的打法非常有效，国军士兵被冲得七零八落，毫无还手之力。

邱兴海急得冒火，借助掩体重新换了个弹匣，左手压腕瞄准冲在最前面的一名日兵搂火。德造二十响快慢机在近距离对战中终于发挥出了优势，连射子弹迎面泼了上去，在日兵的身体钻出了几个血窟窿。

这名日兵一头栽到在地，但后面的日军丝毫不顾，跃过同伴的尸体，踩着地上的鲜血继续冲击。

此时，赵明训带着七八个兄弟增援过来。

“老邱，情况怎么样了？”

“鬼子从北山摸上来了！兄弟们伤亡很大，快顶不住了！”邱兴海眼睛盯着越来越近的日军答道。

“有多少鬼子？”

“不知道！”邱兴海说着又打了个短点射，“这伙鬼子真邪乎，打仗不要命！”

话音刚落，一梭子子弹嗖嗖嗖扫了过来，打得旁边的砖石火星乱迸。这声音赵明训再熟悉不过，是鬼子的歪把子机枪。一排子弹过后，赵明训趁着机枪间歇的空档，手中快慢机瞄也不瞄，循着子弹打来的方向反手就是一梭子。

日军立刻发现了赵明训等人藏身的方位，机枪步枪一齐朝这边打了过来。

密集的子弹压得赵明训抬不起头。他刚想喊邱兴海，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尖锐的哨音，那声音由远及近从半空砸了下来。

是鬼子的掷弹筒！

从声音判断，榴弹是冲着自己来的！赵明训吃了一惊，大喊一声：“卧倒！”身体就地滚了出去。

“轰！”榴弹在掩体前爆炸，腾起的烟柱直冲夜空，巨大的气浪将用作掩体的沙包连同几名掀飞。

赵明训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五脏六腑好像翻了个个。他抖抖脑袋上的尘土，大口喘了几下，扭头看看四周，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散落着几名兄弟的残肢断臂。

这发榴弹直接造成了三名兄弟当场阵亡。

赵明训没有发现邱兴海的身影，急忙喊道：“老邱，老邱！”

“在这儿呢！”土堆下面钻出一个脑袋，邱兴海鼻子嘴巴里全是泥土，狼狈到了极点。

赵明训连忙爬过去，将邱兴海从土里刨了出来：“老邱，没事吧？”

邱兴海用军帽擦了一把脸：“没事！”

此时南面忽然闪过几道火光，随即传来几声爆炸，接着枪声如炒豆子般响了起来。守在南寨墙的兄弟们也跟日军交上火了，盘龙山受到了日军的两面夹击！

“李春生！李春生！”赵明训回头吼道，“把鬼子的掷弹筒干掉！”

“到！”李春生猫腰跑了过来，扑倒在掩体后面，步枪顺势搭在沙包上。正要寻找鬼子的掷弹兵时，一名日兵端着已经冲到了离掩体不到十米远的地方。

李春生想也不想，一抠扳机将那名鬼子撂倒。

后面的日军疯了一样，叫喊着冲了过来。李春生快速退出弹壳，重新顶上子弹锁定了一名枪上挂着旭日旗的日兵。

“呯！”这一枪打得极准，子弹击穿了日兵的钢盔，又将他的脑袋打爆。

李春生一边拉枪栓，一边喊道：“长官，看不到掷弹筒的位置！”

赵明训刚要说话，忽然在日军队伍中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手持指挥刀组织日兵冲锋。

是池田勇！

赵明训试着用短枪瞄了几下，池田勇很快就淹没在日军的队伍中。

此时盘龙山一片混乱，北寨墙已经完全被日军控制。

邱兴海打得火起，在撂倒两名日兵后，手中短枪卡巴一声挂机了。

又一发榴弹打了过来，在离掩体稍远的地方爆炸，掩体顿时笼罩在一片黑色的烟雾和尘土中。邱兴海扔掉打光子弹的快慢机，在身边摸索着找到了一杆步枪。

身边的兄弟伤亡越来越大，几名负了重伤的兄弟疼得满地打滚，已经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而日军一波接一波的往上冲，眼看就要接近掩体。

寨墙上机枪始终吼叫着，子弹像雨点般泼过来。更要命的是鬼子的掷弹筒不时地发射榴弹，这人群中接二连三地造成杀伤。

赵明训知道夺回北寨墙已无希望，便冲邱兴海喊道：“老邱，带上受伤的兄弟撤进玉皇阁！”

“好！”邱兴海答应一声，组织大家撤退。

但是日军在池田勇的指挥下紧追不放，死死咬了上来。几名抬着伤员的兄弟动作稍慢了些，立即被三八式步枪子弹放倒。为了抢回一名伤员，往往再牺牲两三名士兵。

残酷的一幕出现了！活着的兄弟为了保命，不能不放弃那些受了重伤的兄弟。随即追上来的日兵根本不打算要什么活口，那些因为负伤来不及撤退的国军士兵，几乎每个人都被补上一两枪，或者数把刺刀同时扎进身体。

一名腿部被榴弹炸伤的兄弟挣扎着坐起来，拼尽全力拉开枪栓，对准一名日兵开了一枪。子弹钻进那名日兵的腹部，他踉跄了几步摔倒在地，痛苦地捂着肚子翻滚。其他日兵恼羞成怒，纷纷举枪瞄准了受伤的国军士兵。

四五颗子弹几乎同时击穿了他的头部、胸部，身体被射穿的部位喷出一道道血柱，天灵盖被坚硬的弹头掀开，打得粉碎。

后续的日军丝毫不理会受伤倒地的同伴，端着步枪跃过他的身体继续猛追。因为他们非常明确自己的任务，就是全歼支那军。至于那些受伤或者阵亡的同伴，自有后面的医护兵处理。何况即使在战场上战死，对一名大日本皇军而言也是至高无上的荣耀。

正是基于这种崇尚死亡的理念和强大的后勤医护保障，才使得这些日军在战场上无所畏惧。

另一名被榴弹震昏的国军兄弟悠悠醒来，他抬起头发现周围全是日兵。双手本能地在地面一划拉，摸到了一颗手榴弹。

既然不能苟活，索性同归于尽！国军兄弟费力地拧开保险盖，准备拉响手榴弹。

未等他触碰到拉弦，一名日兵发现了这个从死人堆爬起来的国军士兵。没有丝毫犹豫，日兵举起步枪枪口几乎是顶在他的后脑勺，“呯”一声枪响，国军士兵的脑袋被近距离的子弹打得骨肉横飞，血沫混合着脑浆迸裂开来。

撤退中的兄弟不断又有人被击中，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传来一阵“哒哒哒”清脆的枪声，冲在前面的几名日兵瞬间倒了下去。

“长官，往这边撤！”只见黄修明抱着一挺捷克式轻机枪，率领几十名兄弟赶了过来。

赵明训大吃一惊！因为他知道今晚黄修明应该在南寨墙当值，从刚才枪弹声判断，南寨墙战斗的激烈程度不亚于北寨墙。黄修明和手下兄弟们的出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南寨墙也失守了！

来不及询问详情，两下合兵一处，赵明训命令道：“进玉皇阁！”

上百号兄弟边打边撤进玉皇阁。

玉皇阁是两层的砖木结构，厚实坚固的墙体足以抵挡日军的榴弹和机枪子弹，是个理想的防御阵地。

一进入阁内，几名兄弟迅速关闭大门，用木杠顶死。

“黄修明、李春生，你们带一部分兄弟上顶楼！”赵明训大声命令道，“其他人守住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