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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无所适从
一夜秋风,吹落了满地的黄叶,铺满了门前的街道,给人一种满目苍夷的感觉。
清早,归海心月打开房门,秋风肃肃晨风飔,她打了一个寒颤,心头涌上一股透心的凉。
只见秋风卷着落叶,遍地飞舞,前路不见人影,归海心月顿感莫名的凄凉。
“秧大哥,你在哪儿呢?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来看我?”
记得秧广曾经对归海心月说起他有一个妹妹,说长得很像归海心月,但是每当她详细的问起秧广妹妹下落的时候,秧广眼睛总是瞬间红红的,避而不答归海心月的问题,这让归海心月隐隐感觉到秧广的妹妹一定已经不在人世,所以现在秧广便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一样看待。
秧广的救命之恩和兄妹之情,让归海心月深感无以回报。
现在这么多天没有看见秧广前来,归海心月终于坐不住了,她不想这样等下去,那种不祥的预感随着日子的推移,亦发的强烈。
望着漫天飞扬的落叶,归海心月感觉冬天似乎已经来临,她对着远方的路口望了半天,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她再也找寻不到那熟悉的身影。
归海心月转身回屋,翻出了一件长长带帽的外套,披在身上,又拿了一块围巾,缠绕在脖子上,挡住了鼻子和嘴巴。
归海心月关上房门,走了出去,她要去打听秧广的下落。
可是该去哪里打听呢?归海心月决定去她的来福哥府上去打听。
秧广原来对归海心月说来福将他安排在距大将军府不远的一座房子里,可归海心月从来没有去过秧广的家,因为那里人多嘴杂,距离大将军府又近,故而归海心月至今不知道秧广具体住在哪儿。
归海心月披着长外套,带着帽子,围着围巾,一路匆匆的走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越走越感到不安,越走越感到紧张,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的强烈。
凄风瑟瑟,好像也在告诉归海心月,她这一趟打听到的一定是不好的消息,甚至是……
归海心月不敢再往下想。
“军爷,我想打听一下,请问秧广的家住在哪儿?”归海心月走到来福府外,向两个站在门口的军士问道。
“秧广秧都尉吗?”军士问道。
“是的,他家住在哪儿,你们这两天看见过他吗?”归海心月又问。
“秧都尉十几天前遭人暗算,人已经不在了。”军士答道。
“什么?你说什么?秧都尉他……”
军士的话犹如一声霹雳一般,归海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是的,秧广他死了。”军士又答。
归海心月听了,当即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但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强忍着悲痛,带着哭腔又问道:“那,那现在他被埋在哪儿?”
“出王城西十里有座小山头,那里有座新坟,就是秧都尉的。”军士又答道。
归海心月听了之后,便掩面而泣。
这时,一个人从府里走了出来,归海心月抬头一看,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来福哥。
归海心月赶忙将围巾把脸围好,强忍悲痛,止住了哭声。
“有什么事吗?”
来福看见大清早一打扮有些怪异的女子站在府外,不知道和军士说些什么,便走出来问道。
归海心月连忙冲来福摇摇头,转身往回跑去。
“她是谁?刚和你们说些什么?”来福看着归海心月的背影问军士道。
两位军士怕来福责怪,竟然不敢对来福说真话,怕来福说他们胡乱说话,因为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士,关于大将军府上的一切和其他的消息都是要守口如瓶的,更不能泄漏任何机密。
军士怕秧广的死也属于保密的范围之内,因而便对来福撒了个慌言道:“那个女子是问路,并没有和我们说什么话。”
“噢!”
来福听了,便转身回去了。
来福边走边觉得刚才的女子有蹊跷,身上有许多的疑点,现在天气还不算是那么的冷,为何她却一副冬装打扮,并且蒙头盖脸,尤其是她那双眼睛。
刚才来福在看归海心月的时候,看见她的眼神在躲避,而且从她的眼神中,来福看到了泪水和悲恸,并且是那么的伤心欲绝。
刚才问军士的时候,军士却回答说是问路的,从军士的眼神中,来福也看出他们似乎有些慌乱。
来福想到这里,觉得这其中必有隐情,于是便有转身往大门口走去。
“说真话,刚才那女子和你们说了些什么?”来福严肃的问道。
“将军,卑职不该瞒你,刚才,刚才那女子是来打听秧都尉住在哪儿。”军士这回不敢再对来福扯谎。
“你们怎么回答?”来福又问。
“卑职如实回答。”军士答道。
“那女子当时什么反应?”来福问。
“她一听说秧都尉死了,当时就哭了,卑职正要问她是秧都尉什么人的时候,将军就来了。”
军士的回答让来福确认了他刚才的想法。
可那女子是谁呢?
是秧广的亲戚,他的姐妹或者什么人?秧广在世的时候,来福没有听他说还有什么亲人在世上啊。
来福记得有一回他们一起还互相说起了各自的家人,来福清楚的记得秧广当时说已经没有亲人了,有个妹妹也在去年去世了。
那今天来大厅秧广的这女子会是谁呢?
“归海心月!”
来福的脑海中立刻冒出这几个字,对的,一定是他来福日夜牵挂的心月妹子。
因为在秧广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告诉来福,归海心月还活着,并且还回到了王城,只遗憾秧广没有把话说完,便去世了。
来福想到这里,赶忙跑着追了过去。
秋风萧瑟,漫天的黄叶徐徐飘落,似乎每片落叶都写满了忧伤,沾满了泪痕,像归海心月那哭红的双眼,慢慢的飘落在来福的面前。
……
“妹妹!”
“心月妹妹!”
来福拼命的追赶,大声的呼喊着归海心月的名字。
可是这空旷的街道,除了满地的落叶,还有来福那无比焦急的回声之外。
前方无有人影,归海心月已经不知去向,无处找寻。
归海心月似乎已经消失在这滚滚红尘之中。
……
离长安城西十里之处,有一小山包,山上无树,但却杂草丛生。
这时节已入深秋,满山枯黄的杂草,在秋风中摇摆,显得满目苍夷了无生气,给人一种无限凄凉之感。
归海心月得知秧广死讯被埋在这里之后,心中万分悲痛,她买了一些香烛果品,来此祭奠秧广。
归海心月骑马来到城西十里之外,便看见了这长满杂草的小山包,这座小山不高,也就是在平原上隆起的一处土包罢了,但是却很显眼。
归海心月来到这小山前,一眼望去便看到山上一座孤零零的新坟伫立在那里,新鲜的黄土堆起的坟包与周围的环境极不协调。
归海心月下了马,提着香烛果品,向那座新坟走去。
只见坟前一块墓碑上刻着几个大字:秧广之墓。
归海心月看清楚这几个大字之后,顿时如五雷轰顶,她的兄长秧广正如那两个军士对她说的,是真真切切的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了,这里就是秧广的长眠之地。
归海心月奔过去,抱着墓碑放声大哭。
“秧大哥!我的好兄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十几日不见,你就这样与我阴阳两隔?
那天你走的时候,还笑着对我说,等你晚上办完了公事,就马上回来看我的,可是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有看到你回来,这些天我天天都在等你,天天都在为你担心,晚上甚至做恶梦,梦见你永远离开了我,没有想到这噩梦竟然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躲在这里,让我永远都找不到你……”
归海心月哭了一阵,渐渐的的收住哭声,从提来的包袱里拿出香烛在秧广的坟前点上,然后又拿出果品供在秧广的坟前。
“秧大哥,我的命当初是你救的,你的恩我还没有来得及报答,你怎么就这样狠心的走了呢?”
“你怎么连报恩的机会都不给小妹啊,你现在这样一走,归海心月我会愧疚一辈子的。”
“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你对妹子的恩情,心月没有机会报答了,只能今后多来这里看看你,帮你扫扫墓,陪你说说话。”
“秧大哥,我们认识也有两年了吧,这两年来,除了分别的日子,你每天都抽空来看我,把我当作自己的亲妹妹,对此心月将会永远记得你的好,把你对妹子的恩情永远铭记在心。”
“秧大哥,我知道,这两年来,你不光把我当作小妹一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我还知道,你在心底深处,一直在默默的爱着我,就是没有跟我说起而已,但是我从你的眼神中已经看得出来。”
“可是我却装作不知道,因为不能答应你,秧大哥,今日我把我的心里话都对你说出来,希望秧大哥你能理解我,能原谅我,对不起!”
“秧大哥,你这一走,以后再也没人来看我了……”
归海心月说到这里,又放声大哭起来。
“秧大哥,你现在就这样走了,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只有与孤独为伴,与寂寞为伍了。”
“秧大哥,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是不是应该再次离开王城才是正确的选择?”
归海心月满面泪水,又哭泣道:“秧大哥,你给我出个主意吧,我到底该怎么办?你说呀……”
“……”
不管归海心月怎样的哭诉,躺在地下的秧广,再也不能再回答她了。
归海心月在那里说一阵,哭一阵,就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静静的站立在归海心月的身后。
他在她的身后已经站了好长时间了,静静的看着听着归海心月对秧广所有的哭诉,而没有去打扰她。
归海心月心中有太多的委屈和痛苦,需要有个地方让她发泄,就让她好好的发泄一番。让她安静的陪着秧广说说心里的话。
归海心月从包袱里又拿出纸钱出来,蹲在秧广的墓碑前,低头焚烧着。
一缕青烟袅袅腾空萦绕着,久久没有散去,犹如一条长长的丝带,连接到另外一个世界。
活着的人,通过这缕青烟,向走到另外一个世界的亲人述说他们的悲痛和相思。
归海心月一直没有回头,所以身后的那个人站在那里良久,她依然没有发现。
直到他看见归海心月已经收住哭声,低头在那里烧着纸钱的时候,他便悄悄的走上前去,蹲在归海心月的身边,伸手去接归海心月手上的纸钱。
冷不防突然在身旁出现一个人,把归海心月吓了一跳。
“什么时候回来的?”
原来站在归海心月身后的是来福,当他听说有个女孩子来打听秧广,来福首先想到的这女孩子一定是归海心月。
秧广在弥留之际,曾对来福说她已经回到了王城,来福知道秧广口中的她是指谁。
来福猜想归海心月得知秧广的消息和埋葬的地方之后,一定会去秧广的坟前祭拜的。
所以来福在城中追不上归海心月后,便回去备了马,也买了些香烛纸钱,来到了秧广的坟前。
果然看见他失踪三年的妹妹归海心月在秧广的坟前哭得呼天抢地,极为悲痛。于是来福便站在一边静静的等候着,不去打扰她,让她的情绪得到释放,这样更能缓解她心中的悲痛和思念,以及这三年来的所有委屈。
“我回来已经一年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归海心月看见来福后,并不觉得奇怪和惊讶,似乎也没有感到高兴。她看了来福一眼,语气淡得没带一丝情感的色彩。
难道她不想看到来福了吗?难道她现在相信了王城里的那些谣言,觉得他来福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吗?
其实来福的突然出现,归海心月是高兴的,她日思夜想的亲人,现在来到了自己的身旁,这难道不令人兴奋吗?
可归海心月在克制着自己,在那些谣言没有得到澄清和父王母后没有回来之前,归海心月对她眼前的这个昔日的哥哥,已经不是那么信任和亲近了,甚至让归海心月感到一种陌生。
“刚才在我府上,你看见我出来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回到王城这一年多来,你为什么不回到王宫来,而是独自一人在外面过着漂泊的生活?”
来福一边将手中的纸钱丢进火中,一边轻声问道。
“我知道,只要我回到王城,就注定有一天会与你相见的,这是躲不过的,因为王城再大,我们都会有相见的一天,只是没有想到我们的相见是在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场面下。也许我根本就不该回来。”
归海心月还是淡淡的口气,低头焚烧着纸钱,而没有去看来福一眼。
当一个她时刻都在想念的亲人,突然来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却不知所措了,她更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还是以前的那个哥哥,也许已经变为自己的仇人也说不定。
曾经一场飞来的横祸,改变了一切,归海心月被当作人质,被绑架了。
在被绑架的日子里,归海心月尝到了离开亲人后的孤独和寂寞,还有那种恐惧。
后来是秧广把她救了出来,在逃跑的过程中,秧广身受重伤,在照料秧广恢复身体的接触中,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兄妹感情。
“你回到王城了为什么都不回来?难道你不知道我到处在找你吗?”
归海心月没有说话,她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对来福说些什么。
“哥对不起你。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和委屈,是哥哥无能。”来福自责道。
“哥!”归海心月突然喊了来福一声哥,这让来福有些意外和受宠若惊。
“秧广是我的恩人,今天请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归海心月问道。
“秧广遭遇埋伏,遭人暗算,把他救回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凶手至今没有找到。”
“那你以后一定要把那些凶手找出来,给秧大哥报仇。”归海心月两眼开始充满了仇恨,她恨那些杀了秧广的凶手,恨不得将他们五马分尸,碎尸万段。
归海心月将仇恨的目光看向来福,好像来福就是她的仇人一样。来福知道,归海心月的仇恨目光并不是对着他,而是仇恨那些杀害秧广的人,但是来福分明能感受到归海心月目光中所包含的对他的怀疑。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些杀人凶手找到的。”来福对归海心月言道。
“我被人绑架,是秧大哥把我救出来的,这两年来一直是他在无微不至的照顾我,他的恩情我还没有报答,却不想他已遭到厄运,含恨九泉了。”
“秧兄弟,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凶手,给你报仇的。同时也请你放心,我找到了妹妹归海心月,那就等于她已经回家了,我不会让她再离开我了。”
来福站在秧广的坟前说道。
而现在的归海心月却不想跟来福回去了,在一切都没有弄清楚之前,归海心月不想随来福回到王宫里。
归海心月决定还是自己做一点事情,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在父王和母后没有回来之前,归海心月已经不相信她的这个哥哥了。
“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来福轻声言道。
归海心月点点头,擦干了眼角的眼泪,随来福一道下了山。
“龙虎大哥和金娇娇姐姐他们都好吗?”
“他们都很好,他们都在盼望着你早一天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归海心月没再回答来福的话,因为他不知道他的话还值不值得她相信。归海心月望着茫茫的远方,她有点不知道何去何从,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和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