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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有志青年上北岭
马东跃的突然出现,让萧阳有些意外和紧张,刚刚马主席还话里有话说年轻人应该踏实工作,别总想着外边的世界,一转眼就来了几个红城的朋友,这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老夫子的教导还是不能忘的,萧阳站起身,笑着迎接,哎你们怎么来了?我给大家介绍下一下,这是我们的马主席,这是冯姐。
马东跃三人上前和马主席冯姐分别握手打了招呼,顺便也介绍了自己。
马东跃说,主席好,我是红城“荧光学社”的社长马东跃。
他这么一介绍,后面的两位也都把学社挂在了名字前面。闪爱成说自己是学社的主编,孟宏伟说自己是学社的外联部主任。
马主席听完三人的介绍,似乎有点蒙,对于他来讲,从参加工作时的普通工人一步步走到现在的岗位,接触的除了领导就是老实巴交的普通职工,除了配合生产就是职工业余生活,他知道“九三学社”,也听说过什么文学社,学社和文学社肯定是不一样,这点他也是清楚的,现在他有些拿不准“荧光学社”是什么性质是什么地方的组织机构了。他看了看眼前的几个年轻人,猛然明白了些什么,心想,就他们这个年龄还能是什么重要部门下来的,自己还差点被镇住了。
为了试探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马主席问,那萧阳是不是你们学社的?
马东跃说,是。
孟宏伟说,不是。
闪爱成没说话。
马主席疑惑地看了看他俩,转头笑着看向萧阳。
萧阳急忙说道,主席,这是我在红城读书时的同学。
哦,哦。马主席应了两声,真是一伙儿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啊!哎对了,小萧你是学采矿专业的吧,那他们怎么分到红城了?
萧阳又急忙解释,他们和我的专业不一样。
马主席恍然大悟道,明白了,你们是校友。
马东跃说,是的主席!萧阳是个人才,在学校的时候,就爱写东西,所以我们彼此都有些了解。
马东跃所说的这些内容,对于马主席来讲毫无兴趣可言,他现在的心里想的是,这个萧阳,难怪不如常樾工作积极,半天天天跟这些年轻人勾搭着。
心里这样想,嘴里却笑着说,哎哎,你们坐,你们聊。说完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回头又说,对了,今天矿长说,晚上为党工两办庆功,小冯,小萧你俩可别忘了。
马主席走了,冯姐一看也打了个招呼出去聊天去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萧阳和马东跃他们四人。
萧阳有些发愁,在北岭矿上,除了食堂还有一个只卖花生米灌肠劣质烟酒的小卖铺,拿什么来招待朋友呢?他正为这个发愁,没想到马东跃又说,哎呀大伟,咱们只顾说话了,他们还在车里等着呢!
孟宏伟一拍脑门,可不是,我这就去喊他们。
萧阳脑袋嗡了一声,心想马东跃啊马东跃,我是在上班,你带着一车社员来,这不是明着要把我往坑里带嘛。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不出口,而且马东跃和孟宏伟似乎根本没有任何的留意,他只好把目光看向了闪爱成。
闪爱成托了下眼镜说,等等再喊他们。
孟宏伟停下脚步。
闪爱成说,咱们的目的是采风。
常樾迈着轻快的脚步进了工会办公室。
这是她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别人如果看到谁的办公室里有客人,都会避开,而常樾不同,常樾是故意进来的。
她问,诶?冯姐呢?
冯姐,哦,刚出去。萧阳答道。
萧阳的心理是矛盾复杂的,首先红城的这三位朋友,除了孟宏伟邋遢一些,马东跃高高的个子,英俊的脸庞,一身西装干净合体,举手投足都显得那么帅气。闪爱成一副小眼镜架在眉间,少言寡语显得那么稳重。这对于提升自己在常樾心目中的形象,有益无害。反过来,迄今为止,不管别人怎么认为,萧阳内心最知道自己的想法,他希望能和常樾一起在北岭一起积极工作,他认为对方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水到渠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那么马东跃他们的出现,会不会加重大家对自己不愿意在矿上待下去的误解?
常樾没有走,笑盈盈地说,这几位是你红城的朋友吧?
接着她首先向马东跃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常樾。
萧阳插言说,常樾是党办干事。
马东跃和闪爱成都很有礼貌地介绍了自己,孟宏伟握着常樾的手,郑重其事地说,您好,我是孟宏伟,他们管我叫大伟,常干事好,您的个子好高啊,您知道您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常樾抽回了手,笑着问,是什么?
孟宏伟说,百年矿山里的金凤凰,没错!金凤凰。
常樾的脸颊微微一红,笑着看向萧阳,萧阳,你的朋友好会说话。
马东跃说,是,所以他是我们学社外联部主任。
你们还有学社?常樾有些惊讶地问。
马东跃从上衣兜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常樾。
他的名片并不是见人就给的,送名片的标准是,年龄二十五岁以下的未婚男女,因为他的目的,要发展壮大“荧光”,而唯有这个年龄段的人,才可能对学社这个东西感兴趣。
孟宏伟看到马东跃掏名片,也急忙掏出一张,捧给常樾。
常樾也同样两手接过,将孟宏伟的放在了马东跃的下面,念道,荧光学社社长,马东跃。
孟宏伟说,后面还有。
常樾翻过名片,又念,是肉体使精神存在,还是精神使肉体升华?荧光学社,带你走进崇高的精神世界!
孟宏伟说,这个肉体,可不是那种……
人家知道。闪爱成打断了孟宏伟。
常樾又看了看孟宏伟的名片,这次她没有念出来,而是说,好羡慕你们,能把精神升华为理想,升华为责任。
马东跃很兴奋地说,一语中的!
常樾看向了萧阳,眼睛里充满了肯定。
而萧阳在这一阶段,已经浑身起了好几次鸡皮疙瘩了。
那你们,主要工作就是搞学社吗?常樾问。
孟宏伟正要接茬,却被马东跃抢先了。
马东跃说,暂时还不是,但是很快就是了。我们来找萧阳,就是为了让“荧光学社”走向更重要的一步。
马东跃巧妙的避开了常樾的问题,因为他最不愿说的,就是自己是红城钢铁公司炼铁厂的一名钳工。
工矿企业有五大工种,机钳电铆焊。
马东跃本来学的是炼铁专业,他们那届技校生,入厂半年后,有些门路的都开始暗箱操作从一线往出调动。
当时老马还在保卫科工作,马东跃的调动不但没什么难度,而且还有很大的选择空间。老马不希望儿子进机关,他认为真正能走遍天下的,唯有真本事,真技术。
机工嘈杂危险,弄不好就断手断胳膊;电老虎稍不留神轻则毁容重则要命;工矿企业的铆工形同虚设,学不到真东西;焊工劳动强度太大,经常要钻进设备下面,犄角旮旯一个姿势干半天,对身体损失极大。
于是老马给小马选择了钳工。
马东跃一听就急了,跑到保卫科怪老马不跟他商量就私做主张。
老马说,我是你老子能害你咋的?
马东跃说,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人,跟害人有什么两样?
老马一拍桌子骂,放你娘的屁!
马跃东也拍了下桌子回敬,有理说理,不要骂人!
老马还没见过谁敢在保卫科拍他的桌子,骂道,你在拍一个试试!
马东跃真的就又拍了一下。
老马气地转了个圈,一眼看见了值班床的床头上挂着的手铐,伸手摘了下来,“咔哒”一声把马东跃拷在了床头上。
马东跃不哭不闹不服软,老马吃饭抽烟喝茶不管不问。同事要开手铐,他就瞪眼,最后只好向主管副厂长汇报,副厂长赶来对老马一顿开导带批评后,让他打开铐子,老马一背手走了出去,同事这才上前把马东跃放开。
马东跃回家跟他妈刘主任告状,苏主任却和稀泥。马跃东说,既然内部解决不了,我去公司分局反映。
老马问,反映什么?
马跃东说,反映某人对无辜年轻工人滥用刑具!
儿子要去告老子的状,刘主任急忙严肃起来,将一老一小安排坐好,批评老马说,儿子大了,有权利发表自己的想法,对我们就支持,不对,那就需要沟通。
老马想了想,觉得刘主任说得有道理,点头默许。
刘主任问,儿子你咋想的,跟我们说说。
马东跃非常诚恳地说,我不喜欢天天背着钳子榔头到处叮叮当当,卸螺丝拧螺丝。我的理想不是当一名技术人员!
老马怒斥,那你想干什么?在一线钩铁锭?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玩意!
马东跃对刘主任说,妈,你看,就这样,还有谈下去的必要吗?
刘主任瞪了老马一眼说,就是审嫌疑犯也得让人家把话说完嘛!
老马气呼呼地说,他要是嫌疑犯,我早扇他了。行,今天就让你说个够,你想干啥,说!
马跃东托了下眼镜,提前说好,不许武武喧喧地闹腾!
老马最反感跟他讲条件,正要发火,又被刘主任摁了下去。
马东跃说,我不想天天拿着钳子板手,跟冷冰冰的破铁烂锤打交道!在我看来,我不是在使用它们,而是它们在主宰着我!我要跟活生生的人打交道,我要竭尽全力将自身的力量转化为热能,并温暖给别人!
老马拧着眉,砸吧了半天也没砸吧出一点味道,有些发愁地问,孙子,你到底想说啥?
刘主任“呸”了老马一口,啥辈儿!
接着又转过头,和颜悦色地问马东跃,儿子,你就直说,你到底想干啥?
马东跃用非常坚定地口吻答道,烧澡堂子!
这个回合的斗争,暂时以老马胜利结束了,也就是说,马跃东和闪爱成孟宏伟到北岭看望萧阳的时候,还是一名钳工。当然,这是他很少提起的,他介绍自己,是荧光学社的社长。
不过之后不久,老马便退休了,厂里的信息知道的也越来越少了。马东跃便编了个腕部有旧伤总是发作,无法工作为由,找到了车间主任。
主任开始还琢磨怎么才能既不让人说闲话,又不得罪老马的情况下,安排好马东跃的工作,后来一听他竟然要求去看澡堂,便立马答应了。
大概又过了几个月,老马知道了这事,可他已经不在厂里,只能叹了口气,不再过问。
当然,马东跃所说的把自己的力量转化为热能温暖他人,并不是真的是说烧澡堂,而是因为这个工作比较清闲,可以有时间去搞他的“荧光学社”,并最终成为一名站在制高点上,有影响力的,先进思想的传播者。
他决定首先要把自己的思想传递给闪爱成,因为闪爱成也是个有理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