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海底斗法

渣渣师傅提到国士府中有一个名叫薛放的娃娃，还说有机会介绍给我认识，换做以往我一定会迫切想要见到这位国士府中的小伙伴的，可惜此刻不同，老妖婆子的不幸让我感觉做什么都没心情了。

渣渣师傅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面黑色令旗，并嘱咐我说：“胖子，等会儿若是发现不对，你要记得替为师启动阵法，这是压在主阵眼上的法器，为师现在把它正式交给你，万一等会儿小男孩来了，我担心重瞳子会分身乏术。”

说完他便把那面黑色令旗交给了我，这面令旗乍一看跟赖布衣使用过的天罡幻龙旗有些相似，但整体又要大上一圈，待会儿只要摇晃这面令旗，再配合口诀，便能彻底启动师傅布置在海底的崂山大阵了。

说实话，我真的很期待他们不惜以老妖婆子性命为代价而布置出来的阵法，究竟拥有怎样的威力。

“师傅，法器有了，那口诀呢？”我急忙追问了一声。

说话的当口，一道幼小的黑色身影不经意间出现在了我们眼角的余光中，正在风风火火朝老和尚那边跑去，渣渣师傅见状立马丢了一张纸给我，上面写了几排钢笔字，而后他自己转身朝着老和尚身处的方向跑了下去。

我接过令旗之后，按照崂山九星法对应了一下天干地支，找出了阵法的主阵眼所在，然后我快步跑到阵眼面前，毫不犹豫把那面令旗插在主阵眼上。

当令旗进入主阵眼中的那一刻，蔚蓝的海平面上空倏然阴暗了下来，海底宛如掀起了十级飓风一般，先是海水搅起了惊涛骇浪，将一些几米高的植物全部搅动到折断。

这还没完，连带着海底泥沙都被搅动了起来，到处天昏地暗一片，若不是我天生自带阴阳眼，此刻怕是已经失去了方向感。

我拿出渣渣师傅交给我的纸张，上面记录着起阵的口诀，所有口诀都有个前提，那便是念动的时候不能中断，否则就会前功尽弃。

我草草看了一眼纸张，发现这套口诀大概能有二百多个字，不算很长，不过因为不能中断的关系，我必须先死记硬背下来，才能进行起阵的口诀。

尽管我不知道渣渣师傅布置在海底的阵法究竟是什么，不过看海平面上的昏暗颜色，以及海水中的昏天暗地来说，我猜十有八九是跟天雷地火有关的大阵。

想要对付小男孩这种狠茬子，非天雷地火不能应付。

“呼……”

我轻吐口气，揉了揉肚皮，而后缓缓闭上双眼，轻声念诵着起阵的口诀，必须赶在小男孩抵达老和尚身边之前，启动这座阵法，否则的话，万一老和尚死在他手里可就不好了。

这座‘海底龙宫’，早就该消失在这个世上了。

或者说，它压根就不应该存在！

因为小男孩的怨念，导致后台村成为了一个怨气世界，世世代代饱受怨气的折磨，人和动物都不能幸免。

天雷，地火！

摧毁这座‘海底龙宫’吧！

短短两百多个字的口诀，被我念动得吭吭哧哧，好在一口气全部念诵了下来，并没有中断。

当我念诵完口诀那一刻，睁开双眼的瞬间，发现渣渣师傅已经朝我这边折返了回来，衣襟上带着一缕血迹，他见我念完了口诀，表情有些欣慰，沉声对我喝道：“你留在这里启动阵法，千万不能让小男孩打扰重瞳子超度村民怨气，我要去看看另外几个阵基。”

“不会吧？”我伸出肥嘟嘟的中指，指着自己的鼻头惊声道：“师傅，你该不会让我一个人主持这座阵法吧？崂山阵法的精髓，我可还没有全部领悟呢。”

“想的还挺美。”渣渣师傅鄙视了我一眼说：“为师都没能领悟崂山阵法的全部精髓，遑论是你？这座阵法是自动生成的，现在口诀已经带动了阵法，只要蓄力时间一到，阵法便会彻底启动，现在用不着你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最后的结果只能交给老天爷去处理了。”

渣渣师傅丢下这么一句，一溜烟似的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只留下站在原地独自凌乱的我。

原来胖爷我只是起到了念口诀的作用。

换句话说，只要是个修道者，能一口气念诵完这段口诀，都是可以启动这座大阵的，跟我几乎没什么关系！

我这个一百八十多斤的胖子听到这里表示很受伤！

受伤归受伤，但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我转身一溜小跑跟上了渣渣师傅的步伐，他听到脚步声后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师徒二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围绕着大阵边缘跑了起来，这么做的目的，无疑是想趁小男孩抵达这座海底双神观之前，将他拦下来，以免影响老和尚做法。

大约过了三五分钟左右，我们终于来到了双神观门前，渣渣师傅二话不说，一脚将大门踢开，一个幼小的黑色身影首先映入到了我们的视线中，一道道死灰色的雾气不断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向着高空凝聚而去，在距离他头顶三米左右的位置处，形成了一个奇怪的图案，有点像鬼脸，但又不太像，总之看起来很奇怪，也很诡异。

双神观中的木偶全部消失了，这说明老和尚的超度起到了显著效果，不过他本人却很惨，独自坐在一处角落跟小男孩对峙着，胸口衣襟以及嘴角全部都是血，咧着大嘴一副难受到极点的样子，一只手拿着木鱼棍，一只手念着一串沉香念珠，嘴里嘟囔着：“完嘞完嘞，老子这回真要去见佛祖嘞，嘶…疼，真他娘的疼…”

老和尚的话语虽然凄婉，但我却能从中听出他的坚决之意，充满了佛家悲天悯人的力量，渣渣师傅看到老和尚这幅模样，一个字也没说，不过我已经从师傅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愤怒。

自从我认识师傅以来，还从未见他如此愤怒过，包括很多年前，我们在辽阳时候，他为了救我而对付黄泉十八罗汉，都不曾如此愤怒过。

此时此刻，小男孩彻底现身，与我们三人对峙在一起，他似乎在忌惮着什么，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身上散发出来的怨气不断凝结成实，汇聚到上方那个诡异的图案中。

“为什么不早点喊我过来帮忙，怕欠我人情吗？”渣渣师傅凝视着小男孩的身影，问向老和尚。

“放屁嘞，咳咳…老子…我什么时候欠过你人情？我知道你布置的阵法需要一定的启动时间，小玲为了这座阵法变成了那副模样，我怎么能让这次行动功亏一篑？好嘞好嘞，不跟你废话了，老子挺不住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嘞……”

老和尚似乎很累，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顷刻间蔫吧了下去，嘴角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一副即将油尽灯枯的样子。

“你安心的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渣渣师傅深吸了口气，然后蹲下身，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把碧绿色的长剑，宛如用翡翠锻造而成的一般，剑锋所指，到处绿莹莹的一片，十分绚烂。

只是我已经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份绚烂，满脑子都在想渣渣师傅刚才那句话。

他让老和尚安心的去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和尚真的油尽灯枯了？

一想到跟我相处了好几年，揍了我好几年的老和尚就要死在我面前，我内心实在有点接受不了，眼圈‘唰’的一下就红了，正准备流出眼泪的当口，只听老和尚倒抽了一口冷气，努力支撑着身体，咒骂了一声：“你才…你才安心的去嘞，老子还…还没死呢…你放心，就算你死老子也死不了…老子只是累了，想…想…”他想了两声，最后还没等想出下文，便昏死了过去。

我表示再次受伤，这俩老瘪犊子，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斗嘴。

不过话说回来，渣渣师傅拿出来的剑是什么剑？

不是说好了崂山注重阵法修为，主修方向乃是阵法而不是法器的么？

为什么渣渣师傅会拿出一把绿色的法剑，跟了师傅这么多年，以前我怎么没见过？

尽管我不明白渣渣师傅在最后关头，为什么要使用法剑而不是阵法，或者说，在等待阵法降临之前，他为什么要使用法剑而不是其他法器，都足以证明，渣渣师傅急了。

他真的急了，我很清楚他绝对动用了绝招。

“胖子，这柄法剑是我师傅传给我的，是由蜀山派清虚子道长亲手打造，剑体由一块吸收了千年日精月华的宝玉打造而成，而且用了秘法打造，坚硬无比，韧性十足，即便比不上古代十大名剑，也逊色不了多少，你不要意外，为师之前没有拿出来，也是怕你惦记，以你的心性来说，不适合向你展露太多法器，这柄剑名曰青莲，剑身乃极品法器，其中又刻印了崂山阵法的精髓，无论对付邪祟怨灵，还是旁门左道，都是绝对的不二之选，上面蕴含的九阳真气，乃天下一切阴煞邪气的克星。”

渣渣师傅为我解释到这里的时候，用爱惜的眼神看了一眼手中的青莲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怜悯，一丝心疼，一丝留恋，以及一丝惋惜，总之十分复杂。

这一刻我感觉站在我面前的渣渣师傅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他用右手握紧了青莲剑柄，剑锋遥指苍穹，中指血在剑身之上涂抹了一遍，而后他凝视着小男孩沉声念诵道：“天地日月乾坤，光辉护佑吾身，妖魔鬼魅魍魉，顷刻化为微尘，青莲剑歌，诛邪破魔，敕！”

伴随最后一声敕令号出，昏天暗地的海洋上空，一道神圣的金光倏然而至，以肉眼所不跟随的速度涌进了渣渣师傅的身体之中。

这一刻，渣渣师傅整个人的气势瞬间攀升到了顶点，虽然身处于海洋之中，但一身蔚蓝色的随候外衣还是无风自动，隐约间能感觉到一股猎猎作响的味道。

渣渣师傅要拼命了！

既然师傅都拼命了，我这个做徒弟的自然不能落后，反正这次任务若是成功，大家都能活着，若是失败，大家都得嗝屁。

事到如今已经不允许我们藏拙，所以我决定再次动用禹王心经！

老和尚适时醒了过来，见我们师徒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苦涩地笑了笑，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而是从包裹中翻出一小瓶红星二锅头，跟一代五香花生米，慢慢品尝了起来。

估计他是在想，这顿饭应该是最后的晚宴了吧！

在老和尚喝下第一口小酒的时候，渣渣师傅这边已经付出了行动，配合着手中的青莲剑，脚下步步生莲，手中剑花朵朵，还真有一副青莲剑歌的架势，一出手便是杀伤力极大的招数。

他身体一个腾挪，快速冲到了小男孩身边，手起剑落，生生将小男孩逼退出了数米远，适才的位置上，留下一道道青烟。

我见渣渣师傅已经行动，当下不再犹豫，回想起上一次施展出禹王心经时候的场景，按照记忆中的结印方式，缓缓掐起了手印。

渣渣师傅施展青莲剑歌对付小男孩的同时，用眼角余光瞟了我一下，但是他并没有阻止我的打算。

估计我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如果不拼命，结局一定是死，如果拼了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缓缓闭上双眼，努力回想着上一次对付鬼胎刘依林以及母神时候施展出来的手印和口诀。

我一边冥想一边行动，双手结印的速度越来越快，体内的道力疯狂运转了起来。

双手结印的同时，我想也没想，便一口咬破了中指，凝视着跟渣渣师傅斗成一团的小男孩朗声喝道：“日出东方，映射大框，神灵侍我，鹤立门章，禄存拱惠，不云扶刚，把持既济，摄敕大央！”

“未水绝命，几近鬼乡。”

“三魂永固，七魄作疆。”

“顺我者生，逆我者殃。”

“太上律令，神池远方。”

我淡淡的看着化成一道灰雾状态的小男孩，咧开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并食中二指成剑，朝着它们轻轻一指，口中说出来的话如天界神刀一般，字字珠玑。

“周天卫我，天地十方，急急如律令！”

念完一整套咒文，我感觉自己的一身力量全部凝聚在了二指诀上，一股仿佛从九天之上笼罩下来的炙热感在我指间不停跳动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覆盖住了我自己的灵魂。

这时候我看到渣渣师傅步步生莲，化作一道青光，不断与小男孩化成了灰雾碰撞在一起，两者之间的速度都已经快到了极致，若非我此刻动用了禹王心经，根本看不清他们之间的动作。

我发现渣渣师傅似乎有些辛苦，即便动用了青莲剑歌，依旧被小男孩压制在了下风，穿在身上的杏黄色道袍已经多处破碎，若非被随候外衣笼罩着，恐怕早已化成了碎布，整个人看上去很狼狈，一张嘴便有一口热浪喷吐出来，很明显这是动用了本源之力的体现。

不过小男孩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身上多处冒出了青烟，小腹的位置，甚至被青莲剑划出了一道几近透明的伤口，只可惜他是邪祟，又是道行高深的邪祟，所以并没有液体流淌出来。

先是老妖婆子动用了本源之力，此刻生死未卜。

后来老和尚也动用了本源之力，此刻看似油尽灯枯。

现在就连渣渣师父都跟着动用了本源之力，如果这一次我们还不能拿下小男孩，那么结果只有一个。

我们全部都会死在小男孩的手中！

此时此刻，我已经顾不上太多，什么老家的爸爸妈妈，什么海女方茴，什么黄小雅，什么阿依洛紫，统统都是浮云。

对我来说，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才是当务之急。

既然是拼命，我自然不会隐藏实力。

我将凝聚在指尖上的这股力量朝着面前的小男孩轻轻一划，海水中立刻弥漫起狂暴的雷电，只要我意念一动，随时可以劈向小男孩。

然而就在这时，老和尚忽然干咳了一声：“胖子，啷个先不要动用雷电的嘞，你先忍耐一会儿，等下跟你师傅一块引雷，那样效果会更强。”

渣渣师傅闻听此言，立刻瞟了我一眼，又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老妖婆子，大声吼道：“小玲，你还能动吗？”

话音落幕的同时，海平面上空酝酿的雷意已经用鼻子都闻到，小男孩用怨气凝聚出来的那个鬼脸形图案，在感受到狂暴的雷意之后，发出了明显的愤怒。

它……似乎在畏惧！

这也难怪，雷电代表大自然的惩罚，没有任何邪祟怨灵敢与雷电正面抗衡。

渣渣师傅扯着嗓子喊了老妖婆子一嘴，然后脚下一个莲花卸力将小男孩逼退出数米，他一把抓住我的脖领子，叮嘱我说：“快退到阵眼上去。”

施展禹王心经之后，可以说我已经不再是我，身体被一股冷冰冰的毁灭之意控制着，我强忍着这股毁灭之意，迈着艰难的步伐一步步退出了双神观，每后退一步都会感觉双脚像十万斤那么沉重。

在这股力量加身的时候，我若是进攻会显得有些轻松，但若是后退，就会显得非常辛苦。

渣渣师傅似乎知道我在努力压抑着体内这股毁灭之意，担忧的看了我一眼，这时候，腾出空来的小男孩再次把苗头对准了老和尚，幼小诡异的身影化作一道乌光，快速飞向了老和尚。

不好！

我深深为老和尚捏了把汗，以他此刻的状态，若是被小男孩盯上，结果可想而知。

“妈卖批，看老子好欺负是不？”

老和尚彻底怒了，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他因为透支了本源之力的缘故，连举酒瓶子都费劲，怎么可能做到还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节骨眼儿上，一道黑色的影子以快似迅雷般的速度扑在了小男孩后背之上，对准小男孩的脊椎狠狠撕咬了一口。

这时候我已经退出了双神观范畴，仔细一看，惊讶的发现原来是惊鼠，而且数量还不少，足足十来只。

老妖婆子放出来的吗？

她不是透支了本源之力，昏迷过去了吗？

我转头一看，果然是老妖婆子，但见脸色苍白的她，身体微微颤抖站在双神观大门之内，身前展开一张白色卷轴，上面画面了奇形怪状的图案，几乎都是动物，其中以惊鼠居多，老妖婆子正在用双手控制着卷轴上的惊鼠，一只只有节奏地向小男孩发动着进攻。

“现在大家都严重透支了本源之力，看来我们这次行动真是走进了死胡同。”一道闪电盘旋在海平面上空，渣渣师傅的声音与雷声同时传来：“徒儿，如果我们这次死了，你会害怕吗？”

“会，我当然会害怕，我是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会不怕？但是我不后悔！”我强忍着体内的毁灭之意，将嗓门提到最高应答着渣渣师傅。

“嗯，不后悔就好，阵眼那里是阵法威力最强所在，我准备用万计水雷将小男孩湮灭，只是没想到这鬼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出太多，所以现在为师需要你的帮助，与我共同引雷。”渣渣师傅一边警惕着小男孩，一边凝视着阴暗的海平面。

“师傅，你就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我将音量提升到最高，这样做能给我带来更加强大的自信。

“好，很好，非常好。”渣渣师傅连续说了三个好字。

“师傅，下辈子我还给你当徒弟。”

“不收了，这辈子我已经被你拖累死，下辈子你还要拖累老子？”

危急关头，渣渣师傅跟我斗了句嘴。

小男孩已经被老妖婆子释放出来的一只只惊鼠包裹成了粽子，他倒在地上不停翻滚着，看样子短时间内是无法挣脱那些惊鼠了。

一只只惊鼠前仆后继，不断从小男孩身上掉下来，化作墨水融入到海水之中，随后又有惊鼠或是灵蛇扑到小男孩身上。

正所谓蚁多啃死象，小男孩即便再怎么强，同时应付这么多灵纹也是非常吃力的。

而这时候老和尚也动了，他咧了咧嘴，将一整瓶红星二锅头全部灌进了嘴里，然后又吃了一粒花生米，最后咬破了中指，分别在自己的掌心写下了两个‘卐’字符号。

我知道这两个符号代表佛家大手印，只是不明白这种时候佛手印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如果有用，他之前就不会被小男孩打成那副熊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