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剑影花重
既然躲不过，那又何必要躲。
姜小鱼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姜府护卫长顿时化作一支利箭，直冲而去，却终究晚了一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青冥剑柄最后被抓在了李钰手里，剑尖距离她的颈项，不过三寸宽。
其实剑身稍稍偏了一些，即使他不出手，想必也只会擦颈而过，姜小鱼向寒冥做了一个手势，年轻侍卫方才收住指尖即出的小叶刀，安静的退回去。
李钰丝毫没为自己差点伤人而表示歉疚，狐魅的桃花眼溜溜流转，斜睨着那护卫。
年纪二十几许，黑色劲装干净利落，衬得身形挺如松柏，精致的银色面具遮住右半边脸，眉如剑锋眼神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线，带着防备的敌意，十指修长，掌心布满厚茧，执掌飞刀，是个暗器高手。
姜府卧虎藏龙，想不到一个暗卫的修为竟也非同一般，李钰对姜小鱼依旧谈笑自如:“一时失手，没吓着姜老板吧？”
姜小鱼目光如针，定在了他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只是一瞬。
这种情况很常见，在任何上级下属的地方，对没好感的新人，常常会来这么一个下马威，她以前干过类似的事情，如果对方表现的好，就可以留下来得到初步的认可，如果不好，便会被她找差错踢出去。
没想到，李钰竟用这样的方式来试验她的胆量。对于商人，出门不顺，可是最忌讳的，他分明是故意！姜小鱼冷笑道:“我正要出门呢，四少爷可给我好大一个惊喜啊。”
偌大的院子里没一个仆人，花坛草叶上还积了昨天的尘芥，想必是被驱使走了，对他大清早舞刀弄剑，大清早的找她晦气的行为，很不高兴！
李钰挥舞手中长剑，划下一束迎春花，剑尖一点，轻轻落入姜小鱼手中，浅笑道:“既是出门，带着鲜花除旧迎新，下次，我不想有别人在一旁。”
这点赔礼她收下了，姜小鱼挽成个花环，套在腕上，不服输的呛回去:“好啊，下次四少爷要晨练，我一定早点准备地方，哦，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四少爷想做什么，尽可随意。”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李钰不与她争辩，收剑回鞘，很不客气的说:“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原本没有人影的院落，突然冒出数个脑袋，当着姜小鱼的面儿，一个个殷勤的把李钰伺候下去了。
这群吃里扒外的！姜小鱼被触霉头，窝了一肚子火，招了个落在后面的人过来:“你，对，就是你！”
精明的仆从看出东家火气大，毕恭毕敬问道:“东家有何吩咐？”
“天宝呢？”
“唐股家一大早去筹备卞唐的人力物资了。”
姜小鱼倏而表情凝重，仆从以为她要发火，悻悻的低下头，但是所想之事没发生，姜老板突然问道:“我这身打扮怎样？”
“帅！”仆从夸张的竖起大拇指:“临琅第一俊公子！”
“嘿嘿，那是！”
于是，心情骤然转晴的姜老板让他采了一大束迎春花，仆从打笑了一句:“东家要去会见哪位漂亮姑娘啊？”
“不告诉你，去，把我的马牵来。”姜小鱼美滋滋一笑，故意提高音量打哑迷。认真打量了几眼迎春花，简单整理了花叶，用一条红头绳绑起来，凌乱的花束在她手中，姿态立即美了几分。
仆从笑嘻嘻的跑去，把一匹骠壮的枣红马牵到门口。
不远处的四少爷瞧见某人意气风发的骑上马，马脖上的金玲叮叮脆响，街上行人很少，街道空旷，鲜衣怒马的少年和那阵清越的铃声渐渐远去……
似笑非笑的眼神一直觑着，显然不相信是去会佳人，身后的影卫低声道:“主子，需要属下去追踪吗？”
李钰以不阴不阳的语调，缓缓道:“人家也有暗卫，你去干什么？”
若不是他故意刺姜小鱼一剑，还逼不出那人现身呢，倒不是认为那人在偷学青遥门沧萍剑法，而是好奇姜小鱼是如何降伏一个高手为之效命，想探探那人的底细。
不得不说，卫常不敌那个暗卫，堂堂青遥门，年轻一辈杰出弟子卫常，不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李钰有些气郁，满腹牢骚的皱起眉。
卫常没有发现有人窥视，惭愧的低下头:“是属下疏忽了，这就去领罚。”
李钰收回视线，掸掉身上几片花瓣，转身走回水榭:“罢了，等会儿恢复常装，随我去逛逛临琅。”
晨曦明媚，临琅山路的冰雪已经开化了，遂着石阶的小槽成了一股涓涓细流流淌，松软的泥土中，冒出早春的尖尖细芽，成片的嫩绿与缤落的绯色相映成趣，姜老板一路哼着山歌，一个时辰后，再次登上了百晓堂庭前。
数着木棚里的格子，走到最外侧，拿起铜锤敲击青铜钟三下，清越的钟声顿时响彻了空际，可她的嗓音的穿透力丝毫不输于钟声，仰着脖子高声朗道:“君子拂，君子拂，我来看你了，你不见我吗？”
百晓堂大门设了机巧，只要拉下手柄就能开启，所以弯弯一个小孩来开门，她一点不觉得稀奇。只见女孩仰着头，稚嫩的嗓音却以大人的语气问道:“姜小鱼，你又来干什么？”
“怎么是你呀？跟你说了多少次，要叫姜哥哥。”姜小鱼好气纠正，见没有其他人，提起衣摆就要跨进门槛。
“哎，我没让你进来。”
她将藏在身后的花递到弯弯面前，微笑着说:“去通报一声。”
女孩看着娇美的迎春花，眼前一亮，樱唇微微张开，双手不自觉就要去接，却及时收住，张臂拦住她的去路:“哼，我不去，你又要硬闯吗？”
就算硬闯岂是你小丫头片子能拦住的，姜小鱼莞尔：“你不去也没关系，颜开不在，你赶得了我吗？”
弯弯恼气跺脚，转过头就要喊人来，姜小鱼趁机把她抱起，冲她得意一笑，一同带了进去，女孩挣扎着要下来:“臭鱼，臭鱼，放我下来！”
瞧见花树下快步走过一人影，一副焦头烂额的神情好像别人欠他钱不还一样，姜小鱼当下不客气的把人塞到他手里:“人交给你了啊，我可没欺负她。”
他正着忙呢，涯余郁闷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姜老板，对着女孩天真娇憨的眸子，无奈一笑：“弯弯做完功课啦？”
“嗯！”女孩用力点头，期待的盯着他，想让人陪她玩。
这么快？涯余微咬牙关，轻轻放下她：“弯弯真乖，可是哥哥还有事，你再去藏书阁练习书法，等会儿先生会来教导你。”
弯弯一听君先生指导她，立马乖巧回答：“好。”忽略了涯余那句‘哥哥’，欢喜的蹦跳着走了。
姜小鱼却耳聪的听到那两字眼，嘴角抽了抽，弯弯今年不过六岁，涯余应该二十有七了吧，也好意思自称哥哥，老不要脸的。
“你们真那么忙，竟让个小姑娘来开门。”她上来是瞧见那个木匣编码没有被标记多少，问问题的人不多，百晓堂应该清闲才是。
本不该开门才对，堂主昨晚吩咐谢绝见客了，所以颜开才不在门口候着，没想到还是漏了一条鱼进来。
涯余心中哀怨，转过身来哂笑道：“姜老板，有问题写到纸条上，放到门口的木匣子里就行了。”引着她要往门口走去。
姜小鱼往后一退：“我不，带我去见君子拂。”
百晓堂做生意有规矩，来问问题的客人，先任选门口一个格子，把问题写下来放进去，记着木牌编号等着便是，三天后会出现报价，觉得合适就把酬金放下，拿走答案，不接受就罢了，但这些几乎都是小问题。
然而也有特殊情况的，比如之前有个土豪来问姜小鱼排上富豪榜原因，李钰来询问他最佳合作人，这些想当面提问的，就得事先遣人来预约，方能得百晓堂主亲自接见。
可往往有个另类，很多次一声不打招呼就来，翻墙撬门，偷鸡摸狗的事没少干过。
涯余瞄着姜小鱼，警戒的自觉退后一步：“姜老板，堂主闭关了，你这不为难我吗？”对她会安分守规矩本没什么期待，只希望她能听懂他婉拒的意思，可一说出这个借口，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有时间教孩子念书，这叫闭关？明摆着忽悠她，姜小鱼心里不高兴了，她那么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就招嫌了。不服气的把手里的迎春花举高，嘴也噘得老高，很是孩子气道：“我给君子拂送花，你以为我干什么来了？”
涯余机警的没有去接，对着清香扑鼻的花朵，深深吸了一口气，貌似没异样，仅是单纯目的送花？眼角瞄着天空，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吧？
犹记曾经，某人送来含苞待放的百合花，岂料花蕊里掺了胡椒粉，暗害堂主没得逞，倒让他遭了不少罪……
姜小鱼瞧见他满脸质疑自己，便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怒冲冲往他手里一扔，转身就走：“拿去研究吧！确定没毒再还来！”她在君子拂的地盘被山贼绑架，还没找他清算呢，居然怀疑她在这些小东西上做手脚，她是那种小心眼吗？
“姜老板，留步！”涯余见她真怒了，连忙追上去，递过花微红着脸说:“花好看，我不禁多看了几眼，没别的意思，堂主在那边……”
某人顿足，免为其难的接受他一语双关的道歉，侧过脸，笑眯眯的瞅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