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年忘己
清风，疏雨，微云。
千里江山，遍布冰层。
梧桐苑内潇潇雨，秋千静卧花间人。
墨羽轩依旧昏迷不醒，卧在冰层覆盖了的秋千上，陆轩影于一旁哭泣。
“小家伙，你哥哥没事，只是灵力消耗过多了而已。不过按道理说，我刚刚为他补充了灵气，他早该苏醒了才对。”绿衣女子轻声安慰。
“不对，他眉心的晶石呢？”
绿衣女子凝眸望向陆轩影，在其眼下仿佛一切无处遁形。
“小家伙，这样重要的东西他竟然给了你，你可别辜负了他对你的信任。”
“来，我教你一段口诀，你试着看能不能引动你眉心的晶石，帮助他苏醒。”
绿衣女子纤手一指，一段口诀进入了陆轩影的眉心，陆轩影的身后立即出现了一个黑影，仿佛能够吞噬人的灵魂。
“小家伙，看来你也挺神秘的，竟让我也无法看清。更没想到的是，你竟有这样的悟性。”绿衣女子用指尖点转着青丝，青丝绕指，如梦，如诗。
一片如同水幕般的光华笼罩着墨羽轩，这时候的陆轩影显得有些空灵。
墨羽轩轻轻地睁开眼睛，却没有言语，眼神之中充满迷离，像丢了魂。
绿衣女子与陆轩影先是欣喜，接着便发现了墨羽轩的不对劲。陆轩影刚想将他叫醒，却被绿衣女子阻止了。
“这应当是传说之中的问天境，不能叫他，若是叫了，非但无法叫醒，还会让他从此迷失自己。”
“问天境，问路，问心，问己。若能追寻到自己，便是一场造化，若是不能，便永远无法苏醒，这一次，只能靠他自己。”
墨羽轩慢慢站起，然后一路走去，走走停停，不知其在想什么东西，陆轩影与绿衣女子一路相随。
走过风霜，走过四季，墨羽轩昼夜不停，踏过山川，踏着冰层，韶华便在不停地重复之中远去。
十年的时光如同流水，这个世界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这些年来，唯一奇怪的事，便是他们三人，还是最初的模样，时光仿佛没有在他们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我是谁？这是何处？我要去哪里？”这些年来，墨羽轩第一次自语，神色之中依旧迷离。
无人知道墨羽轩会在什么时候停止，但身后的两人始终寸步不离。那位绿衣女子，如今多了几分气韵，只是陆轩影，神色疲惫，想来这些年来，即使有着身旁绿衣女子的照顾，这样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心。
这一年，墨羽轩走到了灵梦湖所在的位置，即使有着冰层的覆盖，也可以看出湖水已经消失，亭台依旧，长桥依旧，只是隔着冰层，少了昔年的那份唯美意境。
十里长廊花满地，烟雨楼台杨柳新。
终于，他来到了烟雨楼，一切都定格在了最美时分，或许，冰层覆盖下的一切便是所谓的永恒。
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墨羽轩却丢了最初的记忆。
望着四周，他忽然轻声说道：“这里，好熟悉，好像我要在这里等谁。”
说完，他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停在了一棵树下：“独留花下人，有情却无心。”
“倩！这是一个谜，对，谜底就是‘倩’字。”墨羽轩的眼里多了几分清明，回头望向了身后的陆轩影。
“这里是……赵国……月城，那年落花微雨，你于花下失神，仿若隔世，我执伞，为你遮挡花雨，在十里长廊……我要等的人……是你。”
四目想对，陆轩影早已泣不成声。
墨羽轩抬头，目中似乎多了些什么东西，轻道：“无论这天是否存在生命，终有一天，我一定会将它踏在脚下，我的人生自己选择，我的命运自己决定，这天地，束缚不了我多久。”
绿衣女子听见了墨羽轩的话语，眼眸之中泛起了朦胧的烟雨。
“哥哥，我是小影啊，你不认识我了？”陆轩影哭着走向前去。
“哥哥怎么会不认识你呢？好了，小影，不哭了，以后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墨羽轩轻轻地为陆轩影拭去泪水，心里自责不已，这些年来，陆轩影想必过得很委屈，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
“那我们拉钩，这样你就不能反悔了。”听到墨羽轩这样说，刚刚还满脸泪水的陆轩影立刻又表现出孩子的本性。
“好好好，你说什么哥哥都依你。”
墨羽轩伸出自己的小指，与陆轩影拉了个钩，小家伙方才破涕为笑。
看着陆轩影依旧保持着昔年的模样与心智，墨羽轩转头看向了一旁的绿衣女子，他相信，这位神秘的绿衣女子知晓原因。
“是他眉心的那块晶石，虽然这东西能使他拥有无尽的生命，但会封住他的心智与年龄，若不取出，他会一直维持在九岁的样子。”绿衣女子觉察到了墨羽轩的目光，温声解释。
“姑娘可否替他取出？”
“别说是我，恐怕这诸天万界，除了你，没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因为这是你的东西。况且，这东西如今已与小影融为一体，若是取出，恐怕会伤害到他的灵智，甚至是他的性命。”
“只是不取出，他便永远只能是一个孩子。”
“其实这样也好，有了这块晶石的保护，即使碰到了危险，也不至于让他受到伤害。”
“危险？！”墨羽轩一脸不解。
“你看这四周，全是冰层，不止赵国，整片大地都被冰层所覆盖，这十年来，要不是我一直为你们补充灵力，你们早已失去生机。”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他日结草衔环，墨羽轩必当报答，不过，这些被冰层所覆盖的人呢？他们可还能苏醒？”
“公子，恕我无能为力，这不是一般的冰层，而是灵气化实所致，我无法解开。灵气，乃是万物生命的源头，是世间最有灵性的东西，不会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伤害，只要你恢复了记忆，便可以为他们解开冰层。”
“恢复记忆？姑娘难道知道我的身世？”
“恕我不能多言，你的记忆只能由你自己去寻回，我也无法告诉你，上苍有意，若不是你自我觉醒，你便无法追寻到你想寻回的东西。”
“那么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这片大地已然无法生存，我要带你们去另一片大地，在那里，开始你真正的人生。”
夕阳的余晖洒下，透过翠绿的冰层，照着三人的身影，与天边的晚霞一同绘就了一副黄昏图景。
“姑娘，劳烦你了。”
“我叫云素素，公子叫我素素就行。”绿衣女子莞尔，笑声宛如银铃般清脆动听，这一笑，倾城。
“云姑娘。”
“叫我素素。”
“素素，人如其名，也如其声。”
“谢谢公子。”这一刻的绿衣女子少了点温和，多了些灵动之美。
“公子，这片大地没有名字，不过你既然于此觉醒，便叫它灵觉之地，如何？”
“这样甚好！”
素素轻轻一指，一块石碑从虚无之中出现，然后落在了大地，指尖轻点，石碑上面便出现了“灵觉之地”四个大字。
素素似乎不小心触动了冰层，一阵灵气风暴忽然升起，随后便把石碑与大地冰封在了一起，就连素素也都差点受到了反噬。
灵气风暴继续卷起，从此世间因此多了一个大凶之地，以至于许多年后，也无人敢接近这里，因为一旦落入风暴，就会尸骨无存。
而素素，早在风暴卷起之时，便玉手一挥，一阵绿色的风将三人拂起，向着天边远去。地上的风景渐渐模糊不清，空中吹来的风刮得墨羽轩的脸生疼，素素指尖轻划，一个透明的光罩便将三人围起，再没有了起初的疼意。
星河流淌，灵觉之地逐渐只剩下一个轮廓，像一块绿色的宝石。
“哥哥，快看，灵觉之地像不像一片叶子。”陆轩影一手指着大地，一手拉扯着墨羽轩的衣襟。
墨羽轩原本并未注意，此时听到了陆轩影的话语，才认真看向灵觉之地，正如陆轩影所说，整片大地就像一片绿色的叶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