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她说我回来了（二）

“估计又是催话费的。”江城瞥眼后，摇头念道。这些年给他发短信最勤的也就是10086催话费了，除了这些他实在是想不到会有谁无聊的给他发短信。

‘我在楼下咖啡厅等你，一起吃个饭吧！江城。’

若放在平时定不会去理会，可今天竟然鬼使神差的将短信点开了，这内容着实让江城吓了一跳。

发错了吧！脑海第一反应，手指也在回复框里快速的打上这一句话，可就在点发送时，江城有些犹豫了，这些年手机号码他从未换过，说不定当初一些熟悉的人想到了他，或者出差旅游来到这个城市，又或者……

一时间内心千回百转，第一次他的心思如此敏感细腻，或许也想有一个老朋友可以叙叙旧，谈谈过去，所以那简单的四个字被替换掉了。

你是？

看着手机的弹出已发送成功，江城的心悬上了喉咙，盯着那串数字号码，怎么看也想不起会是谁的，说来也奇怪，现在竟然没有联系的老朋友了，还记得当年他身边有一群朋友，可换别人的话来说，是一群狐群狗党，没有一点用，可现在想有都难了，估计这会儿大家都是成家立业了，剩下他这么个孤家寡人。

壁钟上的分钟摇着细长的腰走着，时针指着十点那儿，五分钟分钟过后，发出的短信像是沉入大海里的沙粒毫无声响，拿在手里的笔转动了下。江城失笑，想来这真的是发错了，一阵失落后，便是投入了工作中，既然霸占了这个位置，他自然是要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滴，滴。’

就在江城以为此生都不会有回复的时候，这个短信像壁钟上指向十二点的时针一样准时。

‘林雅乐’

简单大方的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看的江城一阵炫目，在目前二十年多中仅有一个林雅乐，披着天使的外套却是带他通往地狱的恶魔。

“江城，这边！”

就在江城推开咖啡厅的门时，一股冷气混合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扑面而来，抬眼看去，声音的主人落在一个角落里，此刻正摇着芊芊素手像是招魂一般，招着他。

“你好。”江城信步走过去，对着沙发里的女人颔首说道，礼貌而又绅士，给了林雅乐一个从未认识的江城，这不禁让林雅乐脸上的笑意一滞。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但就在江城解开西装外套上的纽扣落座时，林雅乐笑盈盈的偏着头，轻快的说道，“你怎么才来呀？”抹着红色口红的小嘴撅起，“我都饿了。”娇嗔的抱怨。

假睫毛下的大眼睛水汪汪，此情此景，宛如当年，但已是今非昔比，江城深吸了口气，向立在不远处的一个女服务生招手。

“先生，您好！需要什么吗？”女服务生抱着菜单乖巧的走过来说道。

江城抬眼看去，不施粉黛的白皙皮肤，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笑起来的眼睛明亮宛如星辰，这多么像当年的林雅乐。

“先生？”女服务生被直愣愣的眼神看点有些害羞，回过神来的江城多少感到有些尴尬，“给这位小姐点吧。”说着将目光转向林雅乐，“我去下洗手间。”说完，便是起身离去，留下了有些略有所思的林雅乐。

‘哗，哗。’

一进洗手间，江城便是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着自己的脸，反复几次后，他才抬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男人满脸是水珠，表情异样，比在那次宴会中的表情更为复杂，本想不去理会今天的短信，可管控不了心。来了，验证的也只有在她面前狼狈不堪，哪有尊严可言？

“江城，”待江城回来落座后，林雅乐咬着唇，有些怯弱的唤道，“你在害怕我吗？”说的是那么的楚楚可怜，她一个娇弱的弱女子，怎会像是豺狼虎豹让人害怕呢，更何况对方还是江城。

这话一出让江城语塞，将那问候语‘最近几年过的还吗？’的话，给咽了回去，眼神直盯盯的看着那张他曾最爱的脸，他很惊讶，为什么林雅乐才知道这个事实？这么多年，他最怕的就是她，怕她不开心，怕她生气，怕会惹她哭，怕……一直都在害怕。

江城的沉默换得林雅乐的嘤嘤抽泣，瘦小的肩头一颤一颤，“江城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也许她知道自己理亏了，或许不该出现来打扰江城的生活了，可是还是来了，这样哭泣的林雅乐，让江城心头一阵恼火，这根本不是他记忆里的林雅乐了，那个会笑的林雅乐不见了！

“不是故意的，就可以一直故意吗！”江城突然站起来，冲低着头哭泣的林雅乐吼道，声音之大，引来全厅人的目光，但已是不能顾及，此刻他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

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太久，已是承受不了。

“呜呜…...”那张哭花的脸，扬了起来，红肿的眼对视上江城怒火的眼，“江城，我是不得已的，你就不能体谅我吗？你看我不是回来了吗？”哀求的语气盘旋上这个上空，一字一句落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若江城有一丝理智，或许他能知道最近几年在林雅乐身上发生的故事，或许也能和这个久未联系的老朋友谈谈当年，但没有了，一丝一毫他都拿不出了。

“体谅你？哈哈……”江城大笑，“林雅乐，你真自私！”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么一句话后，不顾所有人惊讶的目光和已是泣不成声的林雅乐，扬长而去。

体谅吗？体谅她林雅乐，那么谁来体谅他江城！

不是故意的吗？那就可以一声不响的故意消失，消失的让他满世界找都找不到，这种无力彷徨，常常夜不能寐，被视为疯了的感觉，由谁来体谅？

回来了，是吗？可那些年的空白该怎么办？欠下的债，谁来弥补！

‘当天黑了，世界依旧是亮的，所以不用害怕’

这是江城常说的话，因为在这样寂寞的大城市，即使没有人为你掌灯，但有千家万户的灯亮着，也是出于这一点，江城才没有回那个江南小城，那里没有为他掌灯的人，也没有灯光通明的千家万户，所以天黑了，也就黑了。

‘呕，呕。’醉酒归来的江城扶着路边的一根路灯柱呕吐起来，好在这个时间已是没有了什么人，不然又该遭受一番鄙视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