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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七三章 查明毒案叹因果 蛐蛐又引凶杀案
嵇康带着衙役在马万里家厨房屋梁上抓住一只毒蛇,马万里一看,见了那蛇,失声叫道:“这是什么怪蛇,从来没见过!难道就是这种毒蛇的毒液,害死了我的儿子?”
嵇康仔细打量,这蛇确实奇怪,身子又扁又长,铅灰色,如同一条腰带,腹部却长着两只小脚,非常诡异。
被衙役们捏住七寸,这怪蛇还在吐着紫色的蛇信,蛇信前头竟然分了三个叉,往下滴着紫色的蛇涎毒液。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认识这种蛇,嵇康想了想,命一名衙役去药房里请一位老师傅来,辨认此蛇。
衙役去了一炷香的时间,请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药房老师傅,老师傅把眼睛凑上去看了半天说:“这蛇确实奇怪,我还是二十年前外出收购毒蛇做药见过一条,产自南方烟瘴蛮荒之地,这种蛇毒性极大而奇特,无药可救!中毒之人先是感到体麻身酸,狂笑一阵后必肠断而死。”
药房老师傅说完,和死者马英才的症状一模一样,于是所有嫌疑人的嫌疑都被排除,全都无罪释放。
本来都已经结案了,第二天马万里马大夫又来报案,说在厨房的房梁上发现一个蛇穴,蛇穴却通着隔壁一户人家,显然这毒蛇是那户人家放置的!
嵇康闻报,立刻领着几名衙役,和王广一起,来到马万里家厨房。
仔细看了一会房梁,嵇康命衙役们再上房顶,将房梁抽下来,细细一寻,发现房梁上不引人注意的一侧被人钻了一个小洞,传来阵阵腥臊,分明是毒蛇穴居之处!
在看那小洞,通着隔壁一间屋子。
嵇康问马万里:“隔壁那家是谁?”
马万里说:“是一家仓库,一直租给一个外乡人使用。”
嵇康立刻带着衙役们去隔壁那家,一看关门落锁,再打听隔壁的邻居,才知道这租房子的外乡人已经走了两天。
嵇康细问邻居,这租房子的外乡人长得什么模样?都说是个瘸子,却只知道叫邓老三,真名不知。
嵇康思索一会,下令衙役们破门而入!
只见屋子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破桌子放着,地面扫得干干净净,桌子上放着一封信。
嵇康上前拿起那封信一看,信封着口,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粗糙的大字:“马万里亲启。”
嵇康转身把信递给身后跟着的马万里,马万里没想到这封信是给他的,紧张地拆开信封看信,一边看一边双手在颤抖,面部表情剧烈地变幻,忽然放声大哭!
王广和嵇康心知必有蹊跷,等他哭了一阵才问:“马大夫,究竟是怎么回事?”
马万里哭着说:“报应,真是报应啊!二十年前,我在南方做太守,那时候我就喜欢喝大红袍茶。有一次,有个商人将一马车上好的大红袍茶运往邻县贩卖,路上遭遇了强盗,一车名贵的茶叶全被劫走,连马车都抢走了!恰好我带了几个衙役巡视,茶商向我求助,我连忙带着衙役去追赶,打跑了强盗,夺回茶叶。
可惜的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拉马车的马受了惊,挣脱缰绳跑了,马车车厢摔倒,大红袍茶叶一包一包地散落了一地!
我亲自动手,带着衙役们帮着捡起茶叶,一闻到茶叶包透出的清香,我忍不住往怀里塞了几包!
手下衙役一看,也偷偷地往衣服里塞茶叶包,我装作没看见。
茶商清点数量,发现少了许多,苦苦哀求我说,这茶非常名贵,价值不菲,可以送一包给我们大家喝,但是其他的茶叶还请归还。
我当然不理睬他,上马就要离去。谁知那茶商拉住我的马缰绳,继续哀求。
拉扯之中,我怀里的茶叶包掉出来两包,这下茶商更是不依不饶,拉住我的马匹不放,要求归还茶叶。
我恼羞成怒,抬起一脚踢翻那茶商,手下的衙役也过来帮凶,按住茶商一顿拳打脚踢,最后竟然抬着他扔下了山涧!
我听得山涧下面一阵惨叫,也不管他的死活,干脆把剩下的茶叶包让手下全部带回县衙,按人头分了。
刚才瘸子邓老三留给我的信中,明确提到此事,他就是当年被扔下山涧跌断了腿的那名茶商!
邓老三念念不忘仇恨,到处打听,终于在去年探得我的消息,找到我新盖的房子。
但是我虽然卸任,告老还乡,可家财还是富有,与当地官绅多有往来,等老三动不了我!
于是邓老三衔恨而归,四处寻访,终于被他找到一条剧毒的怪蛇,又回到洛阳城中,几经周折,才租下了我家厨房隔壁的一间屋子做仓库。
因为这条怪蛇有个奇怪的特性,喜欢问大红袍茶叶的味道,只要有人煮大红袍茶叶,离这蛇穴不远,它必定要来嗅这香气,然后口中滴下蛇涎,剧毒无比!
邓老三也是挖空了脑汁,打听到我和儿子马英才都喜欢喝大红袍茶叶,才设下这条毒计,从隔壁的房梁上悄悄挖了一个洞,通往我家的屋梁上,然后放置毒蛇,毒蛇闻到大红袍的香味就游过来,最终达到让我中毒的目的!所以我儿新婚那天,喝了滴下毒涎的大红袍茶,一命呜呼,其实是替我死的,呜呜呜......”
嵇康和王广听完,面面相觑,事隔多年,当年的邓老三还记得报仇,真是因果报应毫厘不爽!
只是凶手邓老三是外乡人,没有具体的名字和住址,也无从查起,只好就此结案。
这天傍晚,曹莹乐呵呵地告诉嵇康,晚上爷爷曹林大摆宴席请客,让他约了竹林七贤,还有王广;沛穆王爷又亲自请了太尉王凌大人,加上曹莹的父母曹纬夫妇,在王府摆了两桌盛宴,吃菜喝酒,热闹异常!
就在众人欢聚一堂时,洛阳北郊的邙山中,发生了一起血案!
北邙山中,青龙岭下,一家山民普通的宅院中,走路有些罗圈腿的吴阿康推开院门,提着灯笼走向山坳。
这只灯笼非常奇怪,外壳是用又厚又黑的牛皮纸糊成,外面基本上看不到灯光!
但是又厚又黑的牛皮纸上,却有几条白缝,射出几束灯光,非常奇怪!
吴阿康走着走着,前方不远处的山旮旯里,隐约出现了几束不停晃动的亮光;上前一瞧,地上趴着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提着和吴阿康手中一模一样的灯笼,在盯着什么看。
耳听得脚步声临近,那小男孩悄然抬头看了看,捂着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瞅瞅儿子脚下的竹笼,吴阿康明白了,他在捉蛐蛐儿。
以斗蛐蛐为乐的人,经常要捕捉蛐蛐,这种特制的灯笼就是为捕蛐蛐用的!
一般的灯笼散光,照出去的光是一大片,容易惊走蛐蛐;而这种灯笼只从几条特定的缝里发光,照住了蛐蛐,光也很强烈,一般蛐蛐不会动,趴着容易捕捉。
父子二人静静等了片刻,忽然一只大个头的蛐蛐儿跳出了草丛;小男孩猛地往前一扑,张开双手捂向蛐蛐儿。
吴阿康耳中听得一阵窸窣异响,忽然瞧出了不对,紧赶上前两步薅住小男孩的脖领子,硬生生提离了地面,同时喊道:“小心,有蛇!”
就在小男孩去捉蛐蛐儿的同时,岩缝里“嗖”地探出一个蛇脑袋。
那蛇本来是窜出来去咬蛐蛐的,但是没捕到蛐蛐儿,便张口咬向小男孩的手掌。
尽管吴阿康迅速飞起一脚踩扁了蛇头,可还是慢了半拍,小男孩的手被蛇的管牙咬出了两排“八”字牙痕!
生有管牙的草蛇,大多有毒!吴阿康心头一惊,立刻将儿子扛在背上就往山岭下跑。
急急忙忙地回到家,吴阿康撞开大门冲进屋里,飞快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包草药,催促小男孩快伸开手。
小男孩张开手掌,瞅着被攥得稀烂的蛐蛐儿,咧开小嘴哭出了声:“爹,蛐蛐死了。”
吴阿康一把打掉死蛐蛐儿,问道:“吴小波!谁让你偷偷地、半夜三更地去捉蛐蛐儿?”
吴小波一听,哭了起来,绿豆大的泪珠儿“吧嗒吧嗒”地流出了眼眶。
吴小波哭着说:“爹,我也是没办法!昨天一群小伙伴玩耍,地主家的儿子邵利凯和有名的养蛐蛐大王林清松两人斗蛐蛐,我和小伙伴们去围观热闹。谁知斗着斗着,邵利凯养的那只大蛐蛐忽然蹦出了蛐蛐盆,想要逃走!我好心伸手去扑,想帮邵利凯抓回蛐蛐,谁曾想用力过猛,一掌把那只大蛐蛐按死了!邵利凯自然不依,说那蛐蛐是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要我赔钱!我哪来那么一大笔钱?幸亏小伙伴们纷纷求情,邵利凯才答应不要我给钱,但是要抓一只同样大的蛐蛐赔给他。”
吴阿康笑道:“傻小子,爹也是抓蛐蛐卖的,难道不懂?个头大的蛐蛐儿大多是雌的,不好斗,也不值钱。只有抓到雄的大蛐蛐,才能值钱!你还小,和你说不明白,爹替你出去抓一只蛐蛐赔他,你先睡觉。”
吴小波高兴地点点头,上床钻进被子睡觉,吴阿康提着特制的灯笼出了门,走进山岭之中。
一觉睡到天亮,吴小波刚睁开眼便看见床头上放着他那只竹笼,笼子里,装着一只褐色的小蛐蛐儿。
“爹,这只蛐蛐这么小,邵利凯能要吗?”吴小波皱着眉头问。
吴阿康呵呵一笑,没有说话。吃完早饭,父子人翻过一座小山,来到了地主的儿子邵利凯家。
邵利凯听家奴禀报,说有一大一小两个人找他,慢吞吞地踱步出来一看,是吴小波父子。
邵利凯看着吴小波手中拿着的蛐蛐笼子,鄙夷地说:“你是吓糊涂了吧?拿这么一只小蛐蛐来赔我花了十两银子买来的大蛐蛐?滚!消遣你家小爷呢?”
吴小波吓得哭了起来,吴阿康也不恼,赔笑道:“少爷莫要发火,你不是经常和养蛐蛐的大王林清松两人斗蛐蛐吗?你拿着这只蛐蛐,去和他斗一场,若是赢了,不就同意这条蛐蛐赔给你了?我也经常抓蛐蛐卖钱,蛐蛐的凶猛,并不完全在于大小之别。”
邵利凯一听有理,就接过蛐蛐笼子说:“好吧,左右林清松家离这不远,小爷我就陪你走一遭!”
说完邵利凯带着吴阿康父子,步行到了林清松家。
林清松也是个爽快人,一见邵利凯拎着一个蛐蛐笼子来找,便知道来意,也不理吴阿康父子,就在客厅上摆下蛐蛐罐子,拿出自己最喜爱的蛐蛐“大将军王”和那只小蛐蛐斗了起来。
“大将军王”,顾名思义,自然是个头大,威风凛凛,善斗。
林清松满怀信心地看着“大将军王”和那只褐色的小蛐蛐斗在一起,满以为不要几个回合就会咬得小蛐蛐抱头鼠窜;谁曾想小蛐蛐灵敏异常,先是游斗,在蛐蛐罐里四处游走,躲避气势汹汹的“大将军王”,但又不时地回头咬上一口,逗得“大将军王”暴跳如雷,却咬不到小蛐蛐!
又斗了一阵,“大将军王”还是追不上矫捷异常的小蛐蛐,脚步慢了下来。
小蛐蛐极其狡猾,趁机回头一跃,突然跳到了“大将军王”头上,张口死死地咬住“大将军王”的脖子不松口。
“大将军王”疼得疯狂地在蛐蛐罐里乱撞,张口乱咬,却咬不到头顶上趴着的小蛐蛐!
林清松一看,连忙伸手抓住小蛐蛐,放回竹笼里,拱手对邵利凯说:“邵兄,小弟认输了,赌注照给。”
说完冲身后挥挥手,早有家丁端来一盘白灿灿的银子,交给邵利凯。
邵利凯得意地收下银子,拿回装小蛐蛐的竹笼,转头对吴阿康说:“好吧,这条小蛐蛐赔给我,我就收下了,之前的帐,两清。”
说完邵利凯得意洋洋地走了,也不管吴阿康父子。
吴阿康刚刚转身要走,林清松识才,急忙伸手拦住说:“吴先生暂请留步,请到客厅一叙。”
吴阿康一看盛情难却,只好随着林清松走到他家客厅。
林清松分宾主坐下,立刻命家丁奉茶,上糕点。
吴小波难得吃到精致的糕点,伸手就抓了几块,大快朵颐。
吴阿康却很自制,只喝了一口茶,拱手问道:“林公子,如此厚待,是否有事?”
林清松笑道:“不瞒大叔,我是收蛐蛐玩的,也与人比斗,赚些银子!先前一直不知道大叔是此道高手,如今看了大叔抓的那只小蛐蛐异常凶猛,不由得望而生喜,心中痒痒,想聘请大叔专门为我捉一只猛虫,若我与人赌斗胜了,必定重谢!”
吴阿康沉吟道:“我不知道少爷玩蛐蛐到了何种境界,可否将您的蛐蛐罐子给在下一观?”
林清松挥挥手,一旁伺候着的家丁出去几个,很快搬来大大小小的各种蛐蛐罐。
吴阿康看了一会,说:““这养蛐蛐儿的罐儿,有瓷的,也有陶的,最好的是用江泥烧制的陶罐。” 吴阿康敲敲摆放在桌上的那只装着“大将军王”的罐子,说道:“这罐子口儿大,膛儿深,壁厚,上面得有盖儿。你这种罐子,养蛤蟆都得憋死;光有罐儿还不行,还得有水槽儿和过笼儿。”
见吴阿康说得头头是道,林清松不由得一怔,问道:“你到底是谁?是干什么的?”
“我只是个山里的平民百姓,街坊们管我叫吴阿康,也有叫我罗圈腿的。”吴阿康摸摸儿子吴小波的头接着说,“他大半夜的去山里捉蛐蛐儿,还被蛇咬伤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哪能不管?于是我为了帮他还欠债,捉了一只猛虫赔给邵利凯。如今林少爷既然赏识我,我倒是愿意再去抓一只猛虫来,让林少爷拿去与人赌斗。”
林清松大喜,拱手说:“只要大叔肯帮忙,抓来凶猛的蛐蛐,让我战胜洛阳城里有名的‘虫王’,我不惜重金酬谢!”
吴阿康点点头,缓缓说道:“我帮你斗败虫王也不难,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林清松连忙答道:“什么条件?”
吴阿康说:“一是我去抓蛐蛐,需要时日,好的蛐蛐可遇不可求,不能限定我几日交货;二是见好就收,赢了就停斗,对‘虫王’不准赶尽杀绝。”
林清松一听连连点头,全都答应,拍拍手掌,管家立刻端来一盘银子奉与吴阿康。
林清松说:“吴大叔,这二百两银子权当定钱,你现在就拿去花,什么时候抓到凶猛的蛐蛐了,什么时候来我家找我,不限时日,都依你。”
吴阿康点点头,欣然收下二百两银子,带着儿子吴小波告辞。
吴小波贪恋美食,看着桌上那几盘糕点不肯离去。
林清松笑道:“来人,速速讲这些糕点装进袋子,让吴小波兄弟带回去享用。”
家丁迅速的办妥,吴小波拎着装糕点的布袋子,高高兴兴地随父亲回到家。
吴阿康看着儿子,拿出二百两银子交给妻子藏好,然后说:“小波,这二百两银子不好赚,爹要带上干粮,去深山里找蛐蛐!你在家呆着,千万要听娘的话,不可出去调皮捣蛋,惹是生非。”
吴小波一边往嘴里塞着糕点,一边鼓着腮帮子连连点头。
妻子吴王氏走过来,说:“夫君,你要出远门?那我赶紧给你做干粮,收拾行李去!”
吴阿康点点头,坐在桌边眉头紧皱,思索着去哪座山找蛐蛐为好。谁想这一去,引出了一起凶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