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是，是铭路将军，快快进去。”年轻的少妇望着前方涌来的沙尘，慌忙放下手中未洗完的衣服，拽着旁边玩耍的孩子进了屋。

“是铭路将军，快快，把门窗都锁上。”

“快快快，赶紧进屋来。”

数秒之类，原本洋溢着生活气息的小镇变成了一片死寂的荒城。

少女坐在马上安然地环顾着这个熟悉的镇子，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已经习惯了人们的这种恐惧，她侧目看着身旁马上的男子依旧面不改色地正视前方。

这个男人，活在整个世界的中心，却被这个世界恐惧着。

“将军，他们不会明白，永远都不会。”少女注视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英俊侧脸。

“他们早已陷入了绝望的死循环，但是我没有办法容忍这一切的存在，总有一天，这里也会变成真正的荒城。”男子把缰绳猛地一紧，马警觉地长啸了一声，前蹄慌乱地扑腾着，扬起一片尘土。

“那然后呢，所有都毁灭了然后呢，我们呢，我们本身就是最大的绝望。”少女呆滞地盯着灰尘四起的黄土地，像是在凝视一头崛起的神兽。

“你觉得呢，我们该怎么死，跳崖还是切腹？”男子眯着双眼，语气轻佻就像是在开着随意的玩笑。

“呵，到那时不管你作出怎样的决定，我都会紧紧拽着你的衣角，绝对不放开。”少女平时前方，一字一顿地说的很清楚。

“呦，不错的觉悟。”男子嘴角微微上扬，自顾自地鼓起掌。

男人望着黄土地上少女纤长的影子，从自己开始计划屠城这一伟业自来第一次对将来感到迷茫。是因为这个女人吗，还是自己内心涌动出的前所未有的感情。就在那一刹那，他甚至有一种想放弃的冲动，想得过且过，享受这种绝望的邪恋。

“如果，如果我们真的毁灭了这一切，等来的会不会是更大的绝望呢？”铭路的音调渐渐下降，两鬓的黑丝顺势垂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这不像将军会说的话，尽管全世界还是有千分之一的人会感觉到活着的绝望，但只有你想要去与之抗衡，其实我们都知道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我还是愿意去期待你，就像相信明天太阳也会照常升起的那样的坚定。”泠昂着头迎着前方呼啸而来的干冷的风沙，嘴角还在拼命地拉扯着上扬。

“喂，你！”男人顾不上整理凌乱的黑发，猛地又一拉缰绳，将自己人连马横在少女的前方，挡住了一波更强劲的风沙侵袭。

“然而，这是你自愿的。”少女整了衣领，眼角一弯，嫣然地笑着拉起缰绳绕过前方这桩人体盾牌挺直地向前行进。

“你！”男人咬着干裂微薄的嘴唇，掸了掸满身的沙土，原本狭长的赤色双瞳瞪成了方圆形，两腿猛地一夹马身，欲赶上前方的少女。

夕阳烧红了半边天，这两个骑马追逐的人似乎成为了这片干涩的黄土地上仅存的生命体。

然而，他和她所不知的是这片不毛之地之下，却是另一番光景。

火苗忽的串起，舔舐着粗糙的钢板，炉火旁少年黝黑的侧脸被映地焦红。

“宋青，这一捆我先放这里了，你烧完赶紧上来吃饭吧。”女人甩了甩细长的膀臂，顺手一抹额头的汗珠，随手往围裙上一擦，转身上了石阶。

“哦，辛苦你了，姐。”少年看了看满地的废钢铁，又望了望女人挺直削瘦的背影。一直以来他说什么她都默默支持，没有想到，她那样看似脆弱的身躯却成为了他最坚强的后盾。他更不能负她，不仅是她，他扭头，回顾着四周跟他一样拼命炼铁的人们，又一次握紧了双拳，他一定要带领他们突围出去，把那些被那个可恶而荒谬的暴君毁灭的城池重新建立起来，他们要夺回这个原本就应该属于他们的世界。

“哎哎，宋青，听说刚才铭路大人回来了，应该又是屠城归来吧。”一个头发稀疏，眉毛丰满的少年凑了过来。

“哼，你居然还叫那个畜牲大人。”另一个壮实的中年大汉耸了耸肩，望向这边，狰狞地张张嘴。

“真是不知道那个混账东西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到处滥杀无辜，居然还总是一脸振振有词的正经模样，难道他是被身边那个女人蛊惑了。”另一个岁数不大的少女撩了撩额前几根细碎的发丝，手叉着腰，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刚烧成的铁器。

“他从十七岁开始屠城，七年之间已经屠了上百座城，而这我们在这七年里又做了什么，五年前我们决定了要与他为敌，然后用了直到几天前才完全挖好了这条暗道，现在才开始铸造兵器，我们真的能来得及打败他吗。”角落里一直安静端坐着的老者撑着拐杖，缓缓地靠着墙站起来。

“你们都听见矶克爷爷说的话了吗，有这种闲工夫去想对手，不如想想我们该怎样变强。”宋青望着老人深陷的眼窝，猛然地站到石凳上对着停下手中的活的人们高声喊道，“永远不要忘记应该属于我们的未来！”

“是！”短促有力的齐声响应后又是只剩下钢材在火中吱吱做响的声音。

“宋青，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一个好的领导者。”老人摸着花白的胡子，欣慰地望着那个可靠的身影，像是在望着一轮冉冉升起的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