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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临琅小鱼

作者:宁小鱼 | 发布时间 | 2015-06-02 | 字数:3165

江湖上凡听过百晓堂,都知道它位于临琅山,是天下最神秘的地方。

历届堂主被江湖称为无所不知的百晓先生,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只要带着足够的银子去找他,就能得到满意的答案,数百年来盛况不衰,没有被人砸过一次招牌。

百晓堂虽本着赚钱为宗旨,但也明白回馈顾客的道理。每年更新一次的各大排名风云榜,天下十大高手榜,天下十大门派榜,天下十大富豪榜,天下十大美人榜,天下十大公子榜,天下十大武器榜,就是它免费回馈给江湖的大礼。

这些排名自创立以来就具有公认的权威,但这一年,江湖上却质疑了百晓堂消息的可靠性,认为这届的百晓先生不是鉴定失策就是脑子有毛病,只因为他把‘姜小鱼’这默默无闻的名号,排上了富豪榜第十位。

有不服气的土豪找上门,问为什么是这只土鳖鱼?

百晓堂有规矩,客人问的问题价码,全凭百晓堂主他自己判定,如果接受不了,转身走人就是。当时他就定为一千万两银子,而那土豪也偏要坳气,肉疼的付了钱,换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回答:“此人天纵奇才,五年内必将跻身富豪榜前三甲。”

姜小鱼自此名声大震。

谁都知道,当今富豪榜三甲岿然不动,为大华国皇商朱氏,万户侯夜氏,晋武侯梁氏,三大家族的家主无一不是皇亲权臣国戚,百晓先生此话一出,意味着平民出身的姜小鱼会打败各个富豪,最终与这些权贵们一较高下。

大华颁布了新政策,在重农固本的前提下逐渐对商业开化,上至贵胄下至黎民,都能在朝廷许可的范围内贩商品做生意,在这商界的大争天下,一些人开始期待这场浩大的朝野风浪。

然而午时正式放榜的那天,已是临琅首富的姜小鱼听说自己被排在了末位,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账本,操起木棍,带着所有店铺的伙计,浩浩荡荡打上临琅山。

苍青的天色有些暗沉,黑压压的天穹仿佛要垮下来,让人心情压抑极不舒服,偶而有丝冷风拂来,刀刮似的打在脸上干涩的疼。

虽然已经三月初春了,临琅的气候还是出奇的冷,蜿蜒的青石板主道上还有未清理的积雪,石阶冻了一层薄冰,靴子踩上去总要一溜,身边的人扶住,站定一会儿才能继续走下一步,一行人拄着登山凿棍,全部以诡异的姿势,步履蹒跚的慢慢往上。

临琅山顶的庄园近在眼前了,隐约还能看见园内,一座黑木搭建的亭台上,浅青的竹帘里隐现两点水墨大小的影子,白色旁边站立一抹蓝色,迷茫的白雾袅袅而过,亦增添了几分神秘和仙灵。

古道两旁清冽的梅香吸入鼻腔里,令人心驰神往,不禁想靠近,红艳的花瓣团云似的一层叠过一层,在银装素裹的山林中,开得灿烂讨人喜欢。可此时的姜老板根本没心情赏玩,甚至觉得这香味太浓,心里腻得呕慌。

一个时辰后,皂角靴重重踏上最后一阶,长长舒了口气,终于上来了!

这位镶嵌精致的绕丝金发箍,头戴雪绒虎头帽,颈环如意祈福锁,肩披大红暖裘,身穿墨绿锦袍,腰间还挂了一个小巧的玉珠金算盘,显然是富贵子弟打扮的姜老板,拉风的一撂衣摆,一双秀眉高高斜飞,瞪圆了杏眼撅着嘴叫喧:“君子拂你个杀千刀的骗子,你有本事把我排末位,有胆量出来见我呀!”

“出来――”身后是统一战线的伙计跟着起哄,全部持棍,面目凶恶的对着门庭庄严却无人看守的古宅。

“我三岁时上树掏得鹌鹑蛋,下河叉得了丁丁鱼,四岁挖得禁区山参野芝,揭得了地主黄梁瓦砖,五岁时无师自通识文断字,六岁时独自走街串巷当货郎,七岁做起商贩八岁有了店铺,除了朝廷垄断管制的盐铁不能经营,米油酱醋,文房四宝,金石玉器,绫罗绸缎,瓷窖瓦坊,镖局当铺,水陆运输,钱庄商行,茶楼酒肆,歌舞伎馆,哪行没有我的影子,短短五年就扬名四方,在整个江湖商界中都占有一席之地。没有我看不准的商机,没有我不盈利的生意,理所应当是临琅冠绝古今最年轻最有才的首富,你什么拙劣眼光把我排最后啊,给我重新定位——”

重新定位却没人敢喊,某人喋喋不休的炫耀光辉事迹后,百晓堂一丝门缝都没有打开。

喧闹声在山岭间传响,惊乍了一只冷场乌鸦,为鄙视她的举止,还在她鞋尖拉下一坨黄绿粑粑,然后嘎嘎叫着飞过,一阵风凉嗖嗖刮过,发丝狂乱舞动甚是凄凉。

姜小鱼睁大眼睛盯着那坨鸟屎,突然上跳下蹿不停咋呼。她身旁站着一面相白净,约莫十六岁的少年,中等身高,头戴淡黄巾帽,身穿米白锦衣,环着黑狐皮做的围脖,小腿各绑了一条黑带扎紧裤脚,扫过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反应灵变的人。

唐天宝自小同姜小鱼一起长大,是当年跟着她的第一批经商伙伴,现在是姜氏商行的第二大股东,兼不可或缺的左膀。虽然现在发了家,但对姜小鱼还是一如既往的忠心耿耿,他望了望阴沉的天,看来要下雪了,心想陪她闹不了多久,所以摆出一张凳子坐下,等她撒完气就回去。

可惜,他低估了姜小鱼的怒气。纵然商人富有却无权势,总是被官府拿名头盘剥的对象,所以不管多有钱多爱钱,也不会把自己家财展露在世人面前。而他这个白手起家的伙伴,偏偏很喜欢大大咧咧的告诉别人她多有钱。

本满怀信心,博得响亮名声却成了垫底,气不过的姜小鱼捡起一块石头砸向了百晓堂的招牌。

“临琅山临琅城相距不过十里,咱们也算老邻居了,你落我面子我也不让你好过!砸了你这块破牌匾让你招摇撞骗!”

许是那块招牌年久失修,竟被她生生砸得歪斜,还砸出个缺角,哐噹一声,顿时击碎众人一地玻璃心,百晓堂的招牌可是创立来从没有人敢砸的……

伙计们一改脸色,很没义气的默默退缩,姜老板您自求多福了。

没意识自己犯错的某人破口叫骂,问候了百晓堂祖宗十八代,威逼利诱也没法逼出人,最后束手无策,竟凄凄然拿出一条麻绳扔过树杈,一副你不给交代清楚,便在门口吊死的模样,系上绳结,鞋尖摆了又摆,还是不忍踢倒凳子。

这时,百晓堂终于有了动静,只听一道极深厚的内力传音:“滚——”

话音一落,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鞋准确无误在姜小鱼脸上,当场把人砸晕,急得唐天宝赶紧扇凉风又是掐人中。姜小鱼幽幽醒来,脑袋还有些晕,却又跳脱的蹦起来继续耍泼:“君子拂你真是太穷酸了!居然只拿普通的麻布鞋扔我,至少也是金线绣的才对得起我的身份吧!”

唐天宝顿时脸色像吞了苍蝇般难看,什么材质不是重点好不好,暗自腹诽:君先生把你弄上位,都是偏袒你了……

哗啦一盆冷水泼来,把她从头到脚浇了个遍,也彻底浇灭了她嚣张的火焰。

屋檐上冒出了一个总角孩童,她穿着碎花红棉袄,很是玉雪可爱,臂弯夹着盆子,傲娇得牛气冲天:“我家先生在看书呢,姜小鱼你要死死远点!”

姜小鱼眼睛发红委屈得像只兔子,面对女孩旁边威武的人敢怒不敢言。最后在君子拂第一护卫颜开的震慑下狼狈缩了回去,不忘回头摞下话:“我不会屈服的,你给我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出一天就要闹得你鸡犬不宁!

阁楼上的白衣人眼中含笑,目送她离去,对身边的蓝袍人吩咐道:“有客人来了,去开门吧。”

身边的蓝袍人一脸苦涩,姜老板向来记仇,今晚一定要多放点狗防备起来!

在姜小鱼走后的下一刻,一辆骠壮白驹的华盖马车,从另一边树林的车道里出来。

纵然外面冰天雪地,但其车内依然暖意融融,年轻少爷关上车窗,默默看了一场无聊叫阵,他打了个哈欠,缓缓坐起身来,神情淡淡有些不屑:“姜小鱼?对待这等奇葩,百晓先生脾气算好的了,换做是我,哼……”

车门一动,踏下一双白鹿皮靴,一身华丽精致紫袍,边角绣着朵朵淡雅的紫檀花,衣领缀着的火红貂尾,越发显得他一双桃花眼,绯波盈盈邪魅十足。

这位美得不像话的年轻少爷就这样出落在白茫雪地里,树林人影晃动,二十来个暗卫如一尊尊石像,齐刷刷站立在他身后。

偶尔有一两片晶莹雪花飘落到肩头,他却不觉得冷,反而兴致勃勃欣赏这雪白的梦幻意境。

从他所处的位置放眼一望,连绵的山脉尽收眼底,壮阔江山震撼人心,临琅城远远坐落在前方,似乎只手可握,奔腾宽阔的临琅河自城边横贯而过,滔滔奔向卞唐。整个人仿佛立于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心胸豁然开朗且无限伸展,直至与这辽阔的自然美景合为一体,这就是天南海北官驿栈道水陆两行的必经枢纽,临琅啊。

像是早料到他来了,封闭许久的百晓堂大门缓缓打开,蓝袍人揖手为礼,笑着相迎:“四少爷,我家堂主恭候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