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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一台不平凡的相机
窗外的亮光透进林瑛瑛的房间来,淡淡的,或紫或蓝,梦幻一般。屋子里飘着一种淡淡的忧伤气息,在死寂中发酵,越酿越浓,一直浓到林瑛瑛的鼻子酸酸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没来得及伸手就流进了嘴里,不禁感到一阵咸湿。
林瑛瑛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和嘴,然后,睁开了极其疲惫的眼睛,看到的是墙上昨晚刚挂上去的那张林瑛瑛极其喜欢的山水摄影。那真是一张好照片,不仅仅局限在庸俗的美里,那些气势磅礴,格调刚烈的欧江风光,让人触景生情,黯然神伤。
这张照片是林瑛瑛刚结识不久的“闪光影会”的朋友拍的照片,这张照片在外行人看来也许感觉只是色彩斑斓的普通山水摄影,但稍有点摄影知识的人看上去,层次细腻的根本就数不过来,要知道,那是一种震慑灵魂的美。林瑛瑛之所以要收藏这张作品,不仅仅是因为钟情于这张作品它本身的美,更重要的是因为感动于造就这张作品的那台相机的不平凡经历。
林瑛瑛的朋友告诉她,那台相机是俄罗斯制造的“基普19.”,买自五棵松摄影器材市场,那是他的恩师赠送给他的,他20岁的生日礼物。记得是700块钱一台买的,还送了纯牛皮的相机套外加粗厚的皮带。
当时,他如获至宝,恨不得天天抱着它睡觉。从此,那台相机不仅成了他寻欢作乐的工具,简直成了他的护身符。每一次出差,他都带着它。
大一那年,他和油画班的几个同学去皖南写生。半夜在慈溪市街头的小吃摊上,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与当地流氓恶势力发生激烈的冲突。那几个同学吓傻了,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他拎着那相机当流星锤,耍得流氓们昏头转向,眼冒金星,那三个小痞子一触及溃,他追着他们满大街的跑,直到夜间巡逻的保安从他身后赶到,骑着自行车把他撞倒。
当时,他也是真急了,爬起来,就用相机给保安叔叔来了那么一下。那个把他撞倒的保安叔叔的胳膊被他撞伤了,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警服。
他怎么敢用相机砸警察啊?因为,他们莫名其妙的上来就打了他一个大嘴巴,那意思是怪罪他撞倒了自行车。明明是车撞人,竟变成了人撞车,所以,他愤愤不平,没去考虑后果。他闯祸了,另一个警察叔叔,说他破坏警务,袭击警察,把他铐上,带回了派出所,并把他的“基普19”相机当作凶器,拿去了。
蹲在派出所的墙角里半天他才想起来,他心爱的相机可能被他抡坏了,即使没抡坏,被警察没收了,当作凶器,也不可能拿回来了,可是,他什么都可以给,就是相机舍不得,他离不开那台相机啊,他忍不住心疼的哭了出来。
那位朋友呆在派出所,整整流泪半天,缩在墙角不曾动弹,困了就睡,醒来就用那颗胆怯的心思索和反醒自己,与其说是思索,还不如说他在作极其深刻的思想挣扎,他在想他过去的点点滴滴,有意义的无意义的,他都尽他所能去思索,去回味。慢慢地他觉悟自己短短的人生实在是白过了。他太傻了,别的不说,就他袭击警察这件事来说,太不应该了,再怎么着,也不能与警察对抗啊,想想自己的粗鲁野蛮的行为,实在是一个傻蛋。
好在办案的警察执法严明,不殉私情,了解了真相后,就没有为难他。警察叔叔考虑到他追打的是一帮流氓,是正义之举,又是一位艺术青年,泪流满面的认错态度又比较好,而且,他的行为也算不上袭警,和他相撞的是保安不是警察,保安自身也有责任,也有过错,应该检讨。所以,教育教育,第二天就把他放了,而且,把相机也还给了他。
他抱着相机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心中充满了不安与迷茫。回到旅馆擦干净相机套上的斑斑血迹,小心翼翼的把相机套打开,把相机拿出来,卸下镜头,把机身放到耳边,卷片,按下快门,再卷片,再按下快门,把每一个速度都试了一遍。再装上胶卷,快速的卷片,再退出胶卷。对着灯泡仔细的检查了一下镜头内的光圈与镜片,想不到他的相机竟然完好无损。
“基普19”坚强得如同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为他创造了无数美妙无限的摄影作品,也为他收获了不少可贵的荣誉和名声。
不过命运确实是爱开玩笑,曾经潜心寻求艺术真谛的人,竟然莫名其妙地走上了经商的道路。他说,那活实在挺挣钱,他一发而不可收,慢慢的他也就专心去挣钱了。
2000年,他所在的城市几乎云集了中国最顶尖的摄影发烧友与职业摄影师。满街都是穿着摄影背心神情亢奋的中年男子,他们身上挂满了长枪短炮,背着形色各异的摄影包,走起路来总有点歪歪斜斜的。在内行人眼里,风度翩翩,外行人看着,别别扭扭。
那年他开了一个酒吧,经常在店里拣到三角架和UV镜,快门线什么的。他记得K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走进他的酒吧,进门就左看右看,对他墙上的照片指指点点,满嘴的不屑。这让他很尴尬,实话说他开这酒吧也不是为挣钱,就是为了把自己拍的照片挂出来,让那帮才下飞机高原反应严重的摄影爱好者们夸他几句。
当时脸色就不是很好看,挺胸歪嘴的准备翻脸。对方竟然表态准备出钱把他酒吧的墙租下来,他顿时就软下来了,转头对服务生说:去,赶紧搬把椅子过来。
K后来就在他的酒吧里开了一间画廊,卖自己的摄影作品。开始他也很激动,准备把他的照片也标个价拿出来卖。K这人是真艺术家,心直口快,出口伤人。K只用一个字就把他打发了“去”。他就不得不死了与其合作的幻想,不得不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