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女儿大了

占孝通要离开病房的时候，走到陈洪伟身旁站住了，非常友好地看了看陈洪伟，当陈洪伟也看着他笑笑的时候，就很洒脱地向门外偏一下头，示意陈洪伟跟他走出病房。林瑛瑛能猜出占孝通为什么要找陈洪伟，会对陈洪伟说些什么，无非是老一套，不外乎是些临终关怀之类的嘱咐。

五分钟以后，陈洪伟就慢腾腾地回来了。阴着脸，看上去不是很高兴，林瑛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问他为什么一脸不高兴，占孝通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陈洪伟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重重的叹了口气说：“他还能说些什么？不就是那些话吗，还能有什么新鲜的。”陈洪伟对占孝通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他显然没有考虑到这样是否会有意贬损他人之嫌。

“你怎么不叫唤了？占孝通对于你来说也就相当于一针吗啡，止止疼也就算了，你真指望他能爱上你？做梦吧。他那种人无论脑子里还是眼睛里，有的只是人的器官和组织，他要是脱了那件白大褂就什么都不是了，跟一个傻大B没什么两样。”

陈洪伟的话“一针见血”，但对林瑛瑛来说却失去了一针见血的效用，林瑛瑛既没因为他这番话心惊胆颤，也没有因陈洪伟窥破了她的心思而羞愧难当，相反，林瑛瑛相当坦然，林瑛瑛平展展地躺在病床上，眼睛的上方是晶莹的药液一滴一滴地朝她的血管里不厌其烦地流，耳旁是心脏监视器不时发出的“滴滴”的声响，窗外的夕阳虽然失去了热力，但还是让人觉得暖融融的，与她虚弱的体力正相匹配，身体里的疼痛彻底沉睡在某个角落里，舒适的氛围便在整个病房里弥漫开了。细细想来，这种坦然恐怕仰仗于她身体里的癌细胞，谁能不承认癌细胞是细胞家族里的老大呢，有了它我还怕谁？

林瑛瑛翻一下白眼，警告陈洪伟，你说这些没用，林瑛瑛已是个垂死之人，除了生和死，世间的一切对她都没用。林瑛瑛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至于占孝通是吗啡还是鸦片跟她没多大关系，就算她爱上他，那她也只能将这种高尚的感情带进坟墓，试想，一个不治之症的病患者还能走进谁的生活呢？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占钱和晴晴才来。占钱的羊绒围巾上残留着许多雪粒儿，林瑛瑛惊奇地问他：“下雪了？”占钱说已经下了大半天了，越下越大。晴晴的脸冻得通红，她像只小鹿似的窜到林瑛瑛面前，搂着林瑛瑛的肩膀撒娇。她趴在林瑛瑛的耳朵上悄悄对林瑛瑛说：“妈，李阳吻我了。”

林瑛瑛不高兴地问她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有人说，生女孩比生男孩操心，女孩子大了，大人就要操心。以前，听了此话，林瑛瑛不赞同，这时她才有了深切的体会。

“昨天下了体育课，收铅球的时候，男生的铅球他收，女生的铅球我收，我拿不了，李阳帮我，他突然把嘴凑到我的嘴上，然后就吻了。”女儿在母亲面前毫无顾忌，无话不说。

“在操场上？你们太放荡了吧。”林瑛瑛担心地又问了一句。

“是呀！有问题吗？这有什么关系啊。”晴晴却歪起头不解地看着她母亲问。

“没人看见吗，你们老师也不管？”林瑛瑛不免有点怨天忧人。

“老师管这个干吗，不过老师早回办公室了，而且，我们接吻的时候是在大家都回教室拿课本的时候，因为下一节是计算机课。”

“那你们怎么不拿课本？”晴晴烦了，转过头去，她没有耐心再解释下去，这一代人是不愿意将时间花在解释一件事情上的，哪怕别人误解，他们也不在乎。林瑛瑛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他没什么进一步的举动？”晴晴摇头。

林瑛瑛担心地看着她说：“晴晴，你最好这一段时间躲他远点，否则，这种青春期的男孩要是突然发起情来，你可就要倒霉了。你要小心啊！”

晴晴笑了起来，“妈，你说得太难听了。瞎操心！我又不是小孩，他敢对我无理？不怕我把他废了？”

林瑛瑛还是严肃地说：“废话！我是过来人呀。做妈的，不操心，谁操心啊？我操心得已经太迟了。”

停了一会儿，晴晴又悄悄对林瑛瑛说：“妈，我很好奇，能不能跟他来一次。”

“不行！不能乱来。”林瑛瑛不禁瞪起了眼睛，严肃地说。

“为什么？”晴晴满不在乎地问，她把男女之事看成玩家家那么简单，黄片看得太多，中毒太深了。

“你是学生呀！”林瑛瑛已意识到女儿大了，做娘的管不了啦！

“谁说学生不许有性生活了？”你看她说起话来，大言不惭，那象个小姑娘？一点贞洁观念也没有。这是父母失职和离异造成的恶果。

林瑛瑛和晴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在一旁聊得正欢的占钱和陈洪伟扭头惊异地看了看他们。

林瑛瑛被晴晴问得哑口无言，幸好这时一阵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这才打断了林瑛瑛和晴晴的交谈。陈洪伟和占钱一边一个站在林瑛瑛身旁，看得出来，两个男人对林瑛瑛都很关切。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林瑛瑛要不要找大夫。尽管林瑛瑛摇头，陈洪伟看林瑛瑛痛得大汗淋漓，还是未经她点头就去叫了值班医生。

不一会儿，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年医生来到林瑛瑛的床前怪怪地看了她一眼，就吩咐护士给林瑛瑛打一针止痛药和镇静剂，让林瑛瑛睡觉。

护士立即像只蝴蝶似的飘出了门，一会儿就举着针管进来了，将针管里的药液注进了林瑛瑛的点滴瓶里，然后，轻轻说了声“好了！”就走了。止痛药和镇静剂慢慢浸入林瑛瑛不良的肌体，疼痛渐减，激荡的神经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不久，林瑛瑛就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