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你以为你是谁> 章节目录> 第四章 听萧阳讲讲九十一的老革命
第四章 听萧阳讲讲九十一的老革命
那天早晨,我起床后去院里洗脸,姥爷正坐在树下读报,问我会不会刷油漆?其实我并没有刷过油漆,但明白姥爷这是想让他帮忙,我说我当然会啦,您要刷什么?姥爷说门上漆都掉了,不刷的话,雨水打上去会变形,就关不严实了……
我说我当然会啦,姥爷一听挺高兴,掏出钱让我去买油漆,我说不用不用,我有。其实我身上根本没几块钱,我就知道姥爷不会让我掏钱的。
有人问,那要是姥爷不给你钱你咋办?
萧阳说,当然有办法,清远街口搞涂料的,我认识,借呗。
你是说柱子!马东跃插言,对了对了,柱子现在在干嘛?
萧阳说,不知道。
卖包子呢,生意好得很。闪爱成说。
其他几人听他们这么天上地下的胡聊,纷纷抗议,哎你们仨啥意思?要是这样,我们可走了啊,你们三个喝得了。
就是就是!萧阳说,大伙想听我和爱成姥爷的事,东跃你打什么岔!我继续说哈。
我先出去买了十几张粗砂纸,把门子磨了一遍,然后打开油漆桶,往里面兑了一些稀料,哎你们知道油漆里为啥要兑稀料不?
大多说萧阳你又跑偏,讲重点,我们才不管什么油漆兑稀料!
我小心翼翼地刷门子,姥爷在老柏树下坐着,一边喝水一边和我聊天。我用了三个上午,把所有的门子刷了三遍,姥爷就坐在树下讲了三上午他的经历,从军校毕业,到当了国民党做教官,从如何认清了国民党的腐朽,到毅然投身于民族的解放大业,从在国民党的三次围剿中,自己如何同组织失去了联系,到组织上将他误解为革命的叛徒,全跟我讲了。
我把最后一点油漆抹在了门框上,对姥爷说,爱成可没说过您的这些传奇故事。
你们猜怎么着?萧阳举着杯问在座的“荧光人”。
此时这班曾经二十左右的年轻人都已经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大家笑着问,怎么着?
姥爷说,爱成为什么不知道我的故事?因为他不爱听,他为什么不爱听?因为他的思想有严重问题!
我吓了一跳,问姥爷,爱成思想上有什么问题?
姥爷说,这些虽然是我个人的经历,可里面包含着的却是革命的历史、思想的进步还有人生的哲学!我和闪爱成思想上形同陌路!他天天看的是希特勒,叫什么《我的奋斗》,希特勒是什么东西?是纳粹分子,我是革命者!他不听革命者的,他听纳粹分子的!是不是思想有问题?
大家一怔,接着都哈哈大笑起来。闪爱成酒意上头,话瘾也上来了,举着杯说,别听萧阳瞎说八道,这都是他自己编的!不过有一点倒是真的,我姥爷确实和萧阳这家伙挺好,姥爷写了本回忆录,还专门送给他一本呢!
这是多年后的一个情节,而现在,萧阳还没有去过清远街闪爱成的家,确切地说,他们才刚刚认识不到半年,也就是他们的“荧光学社”刚刚成立不久。
钟楼下,烟摊旁,马东跃见苏姨走了,又坐了下来。
闪爱成问,你不是说有事?
马东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着毛巾包着的饭盒,咽了口唾沫。
闪爱成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俩大烧饼刚吃了几个小时,又饿了?
果不其然,马东跃站起身,把饭盒拿了过来,揭开盖子,看了看说,你妈包的饺子,看着就香。
趁闪爱成卖烟,他连着往嘴里连扔了几个热乎乎的饺子,太香了!
闪爱成的喉结动了动,眨了眨眼,也伸出了手。
一盒饺子转眼之间只剩了两个,就在此时,萧阳来了。
萧阳是从百里外坐大客车来的。
他穿着一件大号毛呢风衣,站在玻璃柜前,笑着说,一个诗人,一个社长,在初冬的钟楼下抢饺子,场面真够凶猛的。
萧阳对他俩的称呼毫无戏谑成分,闪爱成的确是个诗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的诗人才华来自于祖上的血脉,回族中的闪姓在《回教民族说》里讲,由“苫思丁之后裔”转为闪和陕。在明代,如闪应雷,闪继迪、闪仲侗、闪仲严等闪姓回族人,多以擅长诗文见著,
闪爱成和马东跃看到萧阳,一起放弃了最后两个饺子。
闪爱成冲萧阳笑了笑,恢复了少言寡语的常态,而马东跃则是走上前在萧阳的胸前用力杵了一下,你小子,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对了,你的手,咋样了?
萧阳抬起手,马东跃凑过去,看到萧阳的右腕上有一道四五厘米长的伤疤,虽说已经长住,但伤痕之处还现着微微的粉红色。
你小子也真是,幸亏是静脉,要是动脉断了,命就没了!马东跃说。
萧阳笑了笑,对闪爱成说,收摊,咱们喝点去!
马东跃愉快的答应,闪爱成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萧阳瞪了瞪眼,爱成你啥意思,是不是不欢迎我来你们“红城院落”啊?管你们欢不欢迎,反正,这次,我是不走了。
什么意思?闪爱成和马东跃几乎一起问道。
萧阳说,还能有什么意思,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走出大山嘛!
两人一愣。
太棒了!马东跃伸手又给了萧阳一拳,我就说嘛,我们不会安于做一个普通人的!